“我认为陈小姐说的有道理,安东尼奥先生。”他温和地说,“毕竟在这扇门外,你们都能多一份主动权,不是吗?”
    Santino看了看温斯顿,又瞥了瞥我,最后也笑了笑,笑容毫无温度。
    “可以,既然陈小姐愿意把自己暴露在我的人手之间。”他说着,终于迈步向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臂与他同行,确保枪管始终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一直守在门卫的人们见状,也纷纷举枪对准我,随着我们走向酒店门口。
    时间还不到四点,门外仍是夜幕沉沉,但风中有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仿佛黎明就快要到来。Santino十分谨慎地站在门内,没有跨到外面去,似乎还是要给自己留一道保护锁。我没有强迫他,也没有分神去看街巷,但仍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所有一切靠近的动静。
    没过几分钟,街角之后就有引擎声自远而近,并且速度很快。我开来的车已经被移走,新来的这辆车也一个甩尾停在了路旁,一个人很快从驾驶室跳下来,然后去开后座的门。
    Santino的眉头紧皱着,但他必须开口,所以他开了口,“陈小姐,现在可以放下枪了吗?”
    我看着先下车那人紧绷的脸,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枪,并退后了一步。
    我的即时配合显然让Santino十分意外。他愣了愣,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那辆车看去。后排下车的人身上有血,但没有人跟在他背后擒住他。
    “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对吗,Santino?”我说,“有时候人能够逃脱果报一次、两次,但没有人能次次都安然无恙。”
    在Santino回头之前,我抬腿将他踢向门外,“你也不例外,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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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我的话的是三声枪响,两枪打在身上,一枪打穿了仇人的脑袋。我来不及多看,而是按照开枪的人早先嘱咐我的那样,立刻趴倒在地,避免被周围Santino的人抓住挟持或者开枪击中。不过我也没真的趴着不动,而是偷偷抬脚把附近几个人踹倒,制造一些混乱,给Jonathan争取一些优势。门口与门外的枪响交替了数轮,接着近处又传来几声闷响,有的是枪落地,有的是人倒地。然后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随即另一只手托住了我的脸。
    “昔遥,我来了,你有没有事?”他焦急地打量我。
    我用力摇头,“我没事,我一点伤都没受,”我说着,揪起他染血的衣袖,“你受伤了?这是谁的血?”
    Jonathan松了口气,“我——有一小部分是我的,大部分是别人的。”
    我还在试图看他伤在了哪,一旁的温斯顿笑道:“昔遥小姐,恕我直言,要杀出数十人的重围,还要反过来挟持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夜魔人,也难免受一点伤。”
    我愣了愣,然后也笑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出眼眶,我抬起手紧紧搂住Jonathan的脖子。
    “是啊,大名鼎鼎的夜魔人,你如约来了,我也如约把他带到了酒店外。”我闭上眼,“你已经亲手报仇了,对吗?”
    他点了点头,声音是半点不像杀神的温柔,“是的,多亏了你。没有你,这件事我也没法独自做到。”
    我抬起头,对他挑了挑眉。他无奈地笑笑,“好吧,我办得到,但至少不会这么顺利,也不会只需要付出这么一点代价。”
    我这才受用地笑了,“也不都是我,还有老朋友们的配合。”我在Jonathan怀里看向温斯顿和夏戎,他们也都对我们致以微笑,“总之,这一切就都这样结束了,对吗?”
    “恐怕不是这样的,我亲爱的昔遥,”温斯顿摇摇头,“你们虽然没有在酒店里杀人,但安东尼奥先生到底还是高桌的一员,而高桌不容许他人轻易冒犯他们的权威,更别提直接要他们的命了。还有别忘了卡莫拉,安东尼奥先生的家族势力,他们恐怕也不会太高兴,所以我想追杀你们的人也并不会变少。”
    听了他的话,我反而弯起嘴角,转向Jonathan,“听到了吗,John,这是一份多么大的代价?而且现在我不只是救了你,还成了你的共犯,我想他们也会更加确信这是私人恩怨。”
    Jonathan接过我的玩笑,分外诚恳地看着我,“我听到了,陈小姐,我确实欠了你一份很大的人情。”他说,“你希望我怎么还?”
    我摆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抬手勾住他的下巴,眯着眼上下打量,“嗯,让我看看,真是一张相当不错的脸。”我说,“再加上夜魔人的身价,应该勉强够还了。”
    Jonathan笑出了声,并抬手握住我的手,“就这么简单吗?”
    “这还简单吗?”我抬了抬眉毛,“你以后不但要保护我,还要陪我逛博物馆画廊,当我的模特、陪读和旅伴,以及说真的,你得陪我一本驾照,我从布朗克斯开车到这里恐怕闯了百十来个红灯,纽约的交警要杀了我的。”
    “好,好,”Jonathan凑过来抵住我的额头,眼里全是笑意,“除了你提的这些之外,我还能做许多事,你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慢慢想。”
    “嗯。”我点点头,也闭上眼,“那在我想好之前,你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对吗?”
    他回以一个温柔的鼻音,“当然,在那之后也不会。”
    无论之后的麻烦还有多少,今夜的这场闹剧至少能就此结束。Jonathan在画廊里请我陪他演一场戏,既然Santino以我为饵引他入陷阱,他便将计就计假装不敌,并在他的人手面前装作拼命把我送走、自己留下拖住追兵,然后在哄住Santino后解决掉大部分人手,挟持剩下的人让他们报告Santino说他已经死了。Santino在警惕心降低后,在我和温斯顿的配合下,便更容易被引出门外,这样即便还是要杀他引来高桌的敌意,也至少不会打破地下世界的规则,不会在未来的路上完全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