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撕扯出了一条金色的裂缝,她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蹦’起来。
    她不知是自己靠近了裂缝,还是裂缝靠近了她,总之缝隙越来越大,到眼前时已经比她肩膀还要宽了。
    “本赛季已进行到第7轮,我有必要为你宣读新规。”
    一把银色的箭矢伸进了裂缝,于鹦怔怔地看着,近乎呆滞。
    在冰冷的广播之外,她好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背景音。
    麻药不够!她醒了——
    看到头了——
    大出血,纱布,纱布,快!——
    “为了选出最完美的创世者,天裁者再度面向全维度播报完善后的创世规则——”
    于鹦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拽了出去,光芒大亮,刺得她眼泪流遍全身。
    有人重重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女人狼狈躺在病床上,肚子蒙着一块蓝色消毒布,下身血流成河,正虚弱地冲她微笑。
    “……第28条、【取消终身作者制度,恢复期结束即视为回收优胜者身份,等待新一轮比赛开始。】”
    “……第33条、【新增票选末位淘汰制,比赛期末位作者将不进入清除期,直接淘汰,并被永久性删除其身份ID。】
    “……第50条、【取消创世规模限制,允许小世界重迭。】”
    “……第172条、【试行同一小世界参赛稿件并行制度,读者发现逻辑漏洞将无视投票情况自动进入清除期复核,该世界留予优胜者自行调控,直至恢复期结束。】”
    “……第198条(new)、【新增身份:殉道者。】”
    “R2优胜者,于鹦,已清除,R2恢复期结束。天裁者代表全维度感谢你在创世赛季中做出的重大贡献,并由殉道者铭刻于苍穹之下。”
    **
    吴卡强顶着压力把游客跟泰方生物相关人员送上码头,开船回A市市区。
    台风突然加速,未入夜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协调来一台大发电器,在海滩上插足一整排强光灯,给救援艇照明。
    陶敢仍在失踪状态。
    偏偏此时,泰方生物的人又气喘吁吁跑来报告说,从首都大学请来的于鹦教授也不见了!
    失踪,失踪,到处都在失踪,没完没了!
    他找不到元赑,不免着急,晚饭也没赶上吃,满呼岛地转悠,还去了趟宁心疗养院,可惜都没找到元赑。
    嘉宾已经全部送返,唯独缺于鹦,开船的时候还有人抱怨,说为了一个人就耽搁整船人回家,警察也太失职了。
    吴卡苦不堪言,心想,你们最好祈祷凶手不是你们中间的一个吧,把你们放走,万一到时候查出陶敢是被人推下水,那我也得被谴责到自闭。
    **
    眼看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陶舒琼急得团团转。
    “小陶!”行政姑娘举着伞被吹得花枝乱颤,大声呼叫,“找到了吗!”
    “没有!”陶舒琼同样高喊着回答。
    陶舒琼脸色很不好看,但坚持不离开现场,跟大家一起搜救,帮忙找于鹦。
    她有于鹦的联系方式,手机信号的最后定位点不容乐观,是在宁心疗养院门口的枯井里。
    张开双臂的少女石塑腋下空隙刚好容一部手机掉进去,陶舒琼在井口拨通于鹦的电话,下面果然传出铃声。
    民警用锤子把石塑给砸了,绳子下去,只找到手机,并无其他,陶舒琼才松了口气。
    少女七零八落的四肢躺在草坪上,碎片崩得到处都是,陶舒琼脱下外套,遮住了它布满裂纹的腹部。
    长福蹲在她身边,有些担心地说:“往好处想,也许是被绑架了。”
    陶舒琼:“……”
    我谢谢你。
    长福看出她的无语,见她瘦弱的肩膀在发抖,默默脱下背心外套,陶舒琼急忙说:“别,长福大爷,您自个儿穿吧,我不冷。”
    “哦。”长福干巴巴地说,把衣服揉成毛毛虫面包状。
    这时,有人打电话给他,陶舒琼一看到屏幕上那个字,直接夺过来,劈头盖脸问道:“简先生!你到底去那儿!你还见不见于教授了!她不见了!”
    吼完,又自觉有歧义,补充道:“我是说她失踪了,不是说她不见你!”
    “知道。”减虞低语,“来海滩,陶敢捞上来了。”
    此话一出,陶舒琼僵了一下,闷头说:“这就来。”
    长福不敢怠慢,两条罗圈腿飞奔,还得拉陶舒琼一把,用最快速度赶了回去。
    “简先生!”
    不知为何,大老远瞧见减虞那瘦瘦的黑长条,陶舒琼就觉得格外亲切,跟在撒哈拉沙漠遇着卖水的同胞似的,之前对他放鸽子的埋怨全都化成急切了。
    “小声一点。”长福说道,拦着陶舒琼让她别大喊大叫,“有警察在。”
    陶舒琼不解,但还是由跑转为快走:“警察在怎么了?他身上有案底?”
    长福道:“简先生只是孤僻,不是坏人。”
    陶舒琼瞪他一眼:“哼。”
    陶舒琼也知道陶敢捞上来之后,需要家属认领尸体,吴敏没来,能顶上去的就只有自己了,到时人多眼杂,她就没时间找减虞,于是干脆躲开公司的人,在警戒线远端等着,让长福去叫他过来。
    海滔啸吼似猛虎,陶舒琼望着救援艇,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心跳得厉害,是紧张吗,因为——那是陶敢。
    一个活着时恨她入骨,而她只替他悲哀的纨绔子弟,一名不合格的继兄、败家儿子。
    那是继母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
    她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减虞到了,在半米外停下,待她抬起头才走过来,兜帽下依旧是肾虚的面无表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