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求婚
人對于即将發生的重大轉折點, 其實會有那麽一丁點兒察覺，像蜻蜓會在下雨前感知到空氣的濕潤從而低飛，像地震來臨之前，牛羊會驚慌不安地蹬地, 跑走, 掙脫缰繩。
顧允真也隐隐察覺到周循誡在醞釀的“計劃”, 但他的“計劃”讓她在隐有期待的同時，也微有苦惱，甚至有恐懼。
趁着周循誡在遠程忙公務的時機, 顧允真把她的焦慮、苦惱和恐懼在宿舍小群裏說了下。
小小橙子：「水獺托腮.jpg.你的這種焦慮我是能理解的, 是因為婚姻會改變人的生活方式, 人對生活方式的改變都懷着茫然和恐懼嗎？不過你已經是非常幸福的寶寶了, 你想呀，你和周先生這場婚事的起始多順利呀, 根本不用考慮彩禮和嫁妝的問題。
你一結婚，周老爺子還會贈送5%的幹股給你，你想想, 合泰集團5%的幹股，這是什麽概念耶，折算成現金流是不是能繞地球兩圈，哈哈哈哈哈哈。
這意味着，你每天一睜眼啥都不用幹, 就有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流入你的口袋，這不比我們純純的牛馬打工人好太多了。
周先生現在向你求婚, 可能是有點過早。但我有個師姐比你慘得多了, 她和她男朋友談戀愛快五年了，人也快邁入三十大關了, 家裏人都希望她早點把婚事定下來，但她男朋友連一點求婚的表現都沒有，就還想玩戀愛賽跑那一套呢。
轉念一想，周先生很負責任，你看別人等都等不來的求婚，他這簡直上趕着呢。」
不得不說，趙雨橙是有點安慰人的本領在身上的。
顧允真想起周老爺子對她爸媽承諾的那句“只要領證就贈送5%的幹股給小真”，再腦補了下每天一起床就看到金山銀山堆在面前金燦燦、白花花的情景，忍不住笑出聲。
哎，怪不得大家都喜歡錢呢，起碼她和周循誡結婚，就跟天上掉錢似的。
真真超可愛：「诶，真有你的，橙子，我一想到金山銀山，好像沒有那麽難過了。」
她回了橙子的消息，陳飒的消息冒了出來。
立風：「你有這些情緒很正常。有沒有聽說過一個症候叫“婚前恐懼症”啊，你現在的症狀和婚前恐懼症很像。
結婚這麽重大的決定，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大多數女孩都會擔心婚後男人變心，擔心學業和事業受到影響，擔心和公婆相處不睦，也會有一種因為結婚要喪失個人生活和失去自由的感覺。
但是你別怕，我感覺，周先生是那個，能夠細微體察到你的情緒，讓你放心的人。
所以親愛的，好好期待下美好的求婚環節，把顧慮放下，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就算遇到上述困難也能解決，好不好？」
看到陳飒這樣說，顧允真去查了下“婚前恐懼症”這個概念，和自己的情況一一比照。
沒錯，她是在擔心個人自由欠缺、男人有沒有變心、婆媳關系會不會因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而變得更差...諸如此類。
察覺到她如今的情緒不是個例，顧允真放心了一點。
她躺在一樓寬大的沙發上，看着窗外藍綠如果凍的洩湖，海面無限延伸，和天際線吻合，交彙，拂到臉上的海風帶着鹹味。
小叔叔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直到現在她都還不知道，他會準備什麽樣的求婚儀式，到時候臨場穿衣服的風格不合适怎麽辦？
不過，小叔叔才不是這麽不周全的人呢。他肯定會都準備好的。
她還挺期待在求婚環節上拍出“人生照片”的。
饒是在度年假，周循誡也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處理，每天陪她的時間有限。
顧允真倒不覺得無聊，這天下午她穿着泳衣玩了好幾次水滑梯，從高高的水滑梯上俯沖下來，“呼”地一下摔進水裏，清爽的水體全然地将身體包裹住，她覺得自己像一條魚。
玩完水滑梯後，她上岸回到水屋洗了個澡，吃掉了仆歐準備的椰子金槍魚沙拉和烤魚。
等周循誡來找她時，她正倚靠在一樓寬大的沙發上，捧着財稅課本在看呢。
女孩窩在寬大的沙發裏，瀑布式的長發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眼睫時不時扇動，側臉線條流暢細膩，膚白唇紅，裙下露出的一雙腳正并在一起，赤着，顯得很乖。
她看得很投入，連他走到她身邊都沒察覺。
周循誡目光落在書脊上，看到《企業財稅管理實務》幾個大字時，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很喜歡她身上這一點，總是在主動學習，工作上遇到了難題，她會想着系統地更新自我的知識庫，從而學到辦法去應對。
這也說明，他們其實是一類人，那種不把工作當成工作，而是把工作當成事業的那類人。
他把書從她手裏抽走。
周循誡：“到飯點了，一起吃點東西。吃完東西我們去沙灘走走，據說今晚上會有不錯的晚霞。”
他盡量随意地說出這句話，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好像要抓住什麽。
而此時此刻，在距離水屋三百米開外的長尾白沙灘上，助手正在檢查儀式現場的鮮花和蠟燭布置，以确保一切萬無一失。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欠一個把她帶到長尾沙灘的理由。
顧允真坐在周循誡對面，眼見他不時擡起手腕看手表，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不會就在今晚吧？
哎呀，她還沒化妝呢。到時候會不會不夠好看？
“你要上樓做什麽。”眼見這小姑娘從飯桌上溜走，周循誡把她叫住。
“化妝呀...”
“不用化。”
顧允真小小聲。“那我要換一條裙子？”
“也不用，這條就很好。”
周循誡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吊帶小白裙上，再向上移，對上她的目光。
顧允真眼睫輕顫，他們從彼此的目光裏，看到彼此其實都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她知道他會有一個求婚儀式，而他也知道她遲早會察覺到有這個儀式。
他極力為她準備一場浪漫，而她雖然懷着焦慮，但也用心奔赴這一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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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水屋出來，沿着長長的椰樹林往西邊走。這天傍晚，天空是藍紫色的，深深淺淺的粉紫，藍紫，有羅蘭紫那樣的深紫，也有風信子那樣淺淡的藍紫，漂浮在夕陽和天邊的一層柔雲，像被浸泡在葡萄汁裏。
風從海上來，拂過周循誡白色襯衫的後擺，也拂過她小白裙的衣角。
“好美呀。”
她情不自禁地發出感嘆。
“嗯。”周循誡眼眸輕掃，身側女孩她被風揚起的裙擺，也被傍晚的藍紫光線染成了淺淡的粉紫色。
顧允真忽然冒出一個問題：“小叔叔，你說，為什麽今天傍晚的天空是藍紫色的呢。”
周循誡：“嗯...關于答案，我有兩個版本，你要聽哪一個？”
顧允真：“這兩個版本有什麽區別？”
周循誡：“一個聽起來嚴肅點，一個聽起來更romantic。”
顧允真：“我兩個都要聽，那你先說嚴肅的。”
周循誡笑了下，朗聲開口，嗓音含着幾分慵懶。
“藍紫色天空的形成，在于空氣中存在大量的水汽和微小的粉塵顆粒，這兩者降低了空氣的透明度，只留下了穿透力最強的紅色...而紅色和夜幕的顏色相交織...”*
顧允真：“...”
在任何時候都透過現象分析背後性質，這真的很周循誡。
搞什麽嘛，她身上好不容易泛濫起的一點兒浪漫細胞，都要被周循誡這番回答給弄得“不泛濫了”。
“那我要聽不正經的答案。”
周循誡：“不正經的答案是，在太陽升起或落下的二十分鐘內，天空中泛起幽暗的藍色光芒，人們稱之它為‘Blue hour’。
Blue hour很罕見，在今天卻被我們碰上了。
你看，連天空、水汽、粉塵和夕陽都知道，今天是個特殊的重要時刻。所以它們會在今天來一個與衆不同。”
就連天空、水汽、粉塵和夕陽都知道，今天周循誡先生要向顧允真女士求婚。
所以，它們也誠意滿滿，浪漫滿滿。
周循誡把聲音放得很低，伸出一只手将女孩拽到胸前，另一只手橫着放在她眼前，将她的視線擋住。
他的手蓋過來時，顧允真眼前一片漆黑。
但蓋住她眼睛的那只手，熱燙得驚人，掌心也泛着潮意，混合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氣息。
她心頭輕輕地顫了下，忍不住想，周循誡此刻又是何種心情？
他也會緊張嗎？
一道缱绻溫柔的嗓音，含着低啞落入她耳心。
“寶寶，閉上眼睛。”
“接下來一切交給我。”
冰涼柔軟的絲質面料貼在眼睛上，代替了周循誡的手，在她腦後系緊。
顧允真反應過來，他給她蒙上了眼罩。那接下來，就是像童話故事裏的那樣，他把她抱到儀式的現場嗎？
有一場夢幻的Blue hour作為求婚的前調，顧允真忽然很期待後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