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柏林的這場暴雨來得意外。
    大雨沖斷了嫩枝,洗刷着城市的每一條街道,空氣中濕冷的味道叫人精神抖擻,碧藍色的水域中心邊緣,參差不齊地坐落着色彩鮮豔的建築物,雲祈和餘燼就在其中一棟裏,窗戶半開着,吹進清涼的風。
    餘燼發起了高燒,早上四點開始,雲祈就被他的體溫燙到了,房間裏找不到退燒藥,他們從晚宴上離開,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雲祈手足無措的時候,餘燼卻不把自己當回事,用烙鐵似的手臂抱着他,說自己沒事。
    怎麽可能會沒事?
    他的體溫那麽吓人。
    于是,雲祈一夜都沒有睡好,拖着瀕臨破碎的身子和疲憊守着餘燼到現在,七點多的時候睡了半個小時,下去開窗時,腿都是軟的,根本站不穩。
    站在窗口時,雲祈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昨天晚上還以為他跟餘燼到了一個島嶼,飄在了海上一整夜,原來落地窗外的水域不是海景,只是一個碧藍的湖,他們大概處于靠水的位置,不遠處有街道和行人,就再無動靜。
    昨晚太瘋狂激蕩,他理智都被撞散了,連視野都變得渾濁起來,閃電劈下來的時候,他放聲大叫,對着面前的“海”,以為四周無人。
    此時的雲祈臉一紅,他想着昨夜的瘋狂,通體發熱,回頭看見床上正盯着他的男人,第一次對餘燼感到如此的陌生。
    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餘隊了。
    在他的記憶中,餘燼是嚴肅認真神聖端正的,可昨晚上,他徹底認識到了這個男人的另一面,那和平日裏的餘燼判若兩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比餘燼開放……
    雲祈蹑手蹑腳地走回床頭,每一步都格外的不自然,他伸手去摸餘燼的額頭,臉上是可怕的紅暈,他知道餘燼在盯着他,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人格外局促,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探到火熱的額頭,雲祈收回手,哽咽中說:“……還是,很燙。”
    餘燼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這張滴血般的臉,“你呢?難受嗎?”
    雲祈假裝聽不懂,雙手放在床沿,神色飄忽不定:“什麽?”
    餘燼抓着纖細的手腕,面上平靜地問:“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雲祈猶豫着,不能再假裝,他低頭說道:“我沒事啊,就是……腿有點酸。”
    他腦海裏是揮之不去的鏡中畫面,讓他根本擡不起頭,餘燼的手背從那張滾燙的臉蛋上走過,說:“我剛看你走路搖搖晃晃的,不能動就別動了。”
    “你需要呼吸新鮮空氣,”雲祈抿唇,“我也需要。”
    屋子裏都是兩個人的罪孽,光是打掃起來就得好大的功夫,要不是雲祈站不穩,他一早就起來清理了,此時把窗子打開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動作。
    “站起來。”餘燼坐起身,雙腿下床,他看到雲祈光腳踩着地板,敞開雙腿,扣住雲祈的後腰,将人往懷裏扯。
    雲祈看他的手繞到了自己的後面。
    “哥哥……”
    他腿軟地站不住,連嗓音都軟綿綿,透着一股無力。
    餘燼的手托着人,讓雲祈半坐在自己的腿上,擡頭看那垂下來清秀的臉,“我檢查一下,房間裏備藥了。”
    “不用……”雲祈的神情恍惚,雙手扶住餘燼的肩頭,聲線發抖,“我沒事。”
    餘燼沒理會他說什麽,固執起來,雲祈也是沒辦法的,于是青天白日底下,他就這樣被檢查着。
    餘燼不需要聽他說有沒有事,昨天玩得有多狠,他這個罪魁禍首心裏清楚。
    三年多,壓抑的不是雲祈一個人。
    早餐兩個人都沒有吃,餘燼從抽屜裏找出消腫的藥給雲祈用了。
    雲祈趴在床上,膏藥涼冰冰的,減少了火辣辣的感覺,一宿沒完,趴着沒多會,就又陷入夢鄉裏去了。
    餘燼收拾房間,動作小心,沒發出任何聲音,他把軟墊椅子還有地板上雲祈的襪子都收了起來,拿起清潔工具,擦鏡子地板和窗子,忙碌了一個下午。
    三點鐘的時候,餘燼去浴室沖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他洗完澡後沒用吹風機,因為噪音太大,把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在一個合适數字,就撿起手機去了陽臺。
    陽臺面對湖泊,碧藍色的湖水景致宜人,餘燼穿着一條運動休閑褲,坐在長椅上,煙瘾犯了,但因為打火機和香煙都被扣留了,一早訂的民宿公寓裏只配了他認為可能會用到的藥物,并沒有準備香煙,餘燼就只能忍着,把這欲望按了下去。
    他一手扶着毛巾,沒有退燒藥只能物理降溫,另一手打開手機,果不其然,消息都炸了,電話也有許多人,都在問他們去哪了,昨天從現場離開的時候他誰也沒告訴,這麽多年,唯一一次辦得讓人擔心的事,就是今天這件。
    融融等人發了不少消息過來。
    餘燼沒心情一條條去回複,高燒中的他狀态略差,他撥通了融融的號碼,電話正在震鈴中。
    片刻後,融融接聽,第一句就是:“哥,你上哪兒去了?”
    融融的聲音焦急,可見這通電話之前幾個人得是什麽樣,昨天并不在計劃中,餘燼和雲祈脫離晚宴跑出來也全都是心血來潮的,他原本的打算是回國前一天,把所有事情處理完,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切在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餘燼聲音低沉:“在外面。”
    他沒具體交代。
    融融問:“洛洛跟你在一起嗎?”
    “嗯。”
    “吓死我了,打你們電話都不通,你不知道我們幾個有多擔心,昨天晚上什麽時候走的啊,我都沒注意,一回頭人就沒影了,以為你們先回酒店了呢。”
    “沒多久就走了,”餘燼回答完,叮囑道:“我跟他要在外面住兩天,比賽那邊還剩下些瑣碎的事你和子務去辦吧,有什麽不懂地打電話問老巡,或者問我,我看到了就回你。”
    “那些流程我都知道,”融融很有分寸,沒有追問餘燼在外面做什麽,也許他們心裏也有點數,“那你們要多久能回來?回國的機票我看着訂。”
    “在外面住不了多久,明後天的事。”雲祈需要一定的恢複期,餘燼掐着時間算,兩三天應該可以,現在雲祈下不了床,他不可能考慮這天就回去。
    “成,那我就訂3號左右的票吧。”
    “可以。”
    融融說好,電話挂斷了。
    餘燼将手機扔在一邊,手機裏許多的消息他都沒有回複,而是選擇照顧一下自己,他把毛巾翻了個面,貼着額頭的那一面已經被溫熱了。
    雲祈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飯香味。
    餘燼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拆着餐盒,動作小心,雲祈沒有打擾,而是趴在枕頭上,看着幹淨的室內。
    他知道,餘燼收拾過了。
    餘燼發現雲祈醒過來時,坐在沙發上問:“餓嗎?”
    雲祈小聲地說:“……嗯。”
    餘燼端着餐盒走過來,蹲在床邊,說道:“過來,喂你吃。”
    雲祈搖搖頭:“不,我待會下去吃。”
    “好好養着,”餘燼把枕頭拿近了些,讓雲祈趴在床沿,摸小貓小狗那樣,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們得在這兒住兩天,3號左右要回國,把自己養好了,別讓人看出什麽異常來。”
    “在這兒住?”雲祈看了看四周:“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做嗎?”
    “交給融融了,他也靠譜,我們就先不露臉了。”
    “可以這樣嗎?”
    “可以,”餘燼沒說那麽多,“老巡會理解的。”
    會理解?怎麽個理解法?
    奪冠是大事,大批的合作肯定要湧上來的,不參加怎麽可能會被同意呢?而且他們還沒有什麽合理理由拒絕,雲祈想不通,餘燼說的那一句老巡會理解是怎麽個理解的方式。
    他的價值很大,跟頂頭老板又有關系,可以肆意妄為,那他雲祈呢?可以這麽……拒絕嗎?
    因為餘燼發話了,雲祈縱然不理解,但也會放心,他吃下餘燼喂到嘴邊的午餐,不燙了,溫度剛剛好,雲祈吃了一口,擡起頭看餘燼,擔心道:“你燒退了嗎?”
    餘燼一臉的不在意:“沒,但比上午好了些,剛送過來的藥已經吃了。”
    雲祈去探他的額頭,指尖貼着溫熱的肌膚,說道:“昨天……不該那樣的。”
    餘燼道:“那你買個時光機,回到昨天去跟我說。”
    他用勺子舀起白粥來,送到雲祈的嘴邊,說道:“就看我聽不聽你的。”
    雲祈看着餘燼的眼睛,再沒話說了。
    他們在民宿公寓住了兩天。
    餘燼的燒在第二天也退了。
    雲祈的腫也消了,兩個人都能正常活動,大賽相關的事宜都沒再參加,這兩天順着民宿外面的湖繞了一圈,打完比賽以後二人就從衆人的視野裏消失了,手機也沒怎麽碰過,享受了兩天完全只有彼此的世界和生活。
    買菜做飯,遛彎逛街,在柏林,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們,餘燼安排的這個地方又遠離喧嚣,附近雖也住着人,但因為湖泊隔離了吵鬧,這個民宿确有一番無人之境的錯覺。
    很自在,有着不用僞裝包裹,肆意的自由感。
    不過再怎麽珍惜,兩天也飛快而過,回程的日子到了,他們到底得離開這個不屬于他們的城市。
    3號那天早上,雲祈和餘燼才回到住宿酒店,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登機。
    來送他們的人很多,融融和長漱的房間裏有幾張眼熟的面孔,都是那天晚宴上處出來的選手朋友,許多人對餘燼有心思,但沒機會接近,餘燼對待外人禮貌疏離,不給冷臉也不給笑臉,加上他個子又高,面部又生得冷銳,一整個壓迫感就讓人望而卻步。
    那些想要搭讪的選手,到人坐上去往機場的出租車時,也沒鼓起勇氣跟餘燼說上一句話。
    弋陽大包小包的東西特別多,來時一個小小的背包,現在塞得滿當當,餘燼拿行李的時候提到他的包,眉頭一擰,劈頭蓋臉的審問就下來了:“帶什麽了?”
    弋陽小心髒一顫,雲祈跟餘燼一路,聞聲看過去,就見弋陽谄媚至極地笑了起來:“嘿嘿,哥,一點小玩意。”
    餘燼什麽話也沒有說,但眼神依然兇悍,殺得弋陽站不住腳。
    弋陽撓着頭,氣勢低迷地解釋:“都是他們送我的,就一個自制鍵盤貴點,其他的都是小玩意,沒多少錢……”
    餘燼心裏怎麽會沒數,他把背包丢在後面,滅了手上那根煙說:“回去捂緊點,老巡看見了你這個月獎金別要了。”
    弋陽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保證不讓他發現,我就說我自己買的,這個鍵盤确實好看,我太想要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收了。”
    粉絲送的禮物不能收,這在哪個戰隊都有規定,KRO也不例外。可選手之間的界限就有些模糊了,有些選手是為了拉近關系,送點東西過來,有些以朋友的名義送禮,戰隊也不能怎麽樣,但老巡懶得界定這其中的含義,幹脆一刀切,不允許KRO的成員收任何禮物,不管粉絲還是選手之間。說缺什麽找他買,基地都會給提供,選手們有時候從家裏帶來的東西都要被審問。
    沒看見還好,被看見了可了不得。
    老巡是盡職盡責。
    但餘燼在這方面的管控并不嚴格,屬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有些時候粉絲們送的手工制品,隊友收了也就收了,他沒那麽大意見。
    他又不是什麽資本思想,隊友的私生活他并不想太插手,只要他們心裏有分寸,能給上面交代就夠了。
    弋陽留下了那把鍵盤,寶貝地跟什麽似的,一上車就頻頻回頭打量,這輛車裏只坐了餘燼雲祈弋陽三個人,弋陽坐在副駕駛,雲祈和餘燼坐在後面。
    “哎哥,回去你們有什麽打算嗎?”弋陽回頭說:“問老巡要幾個假咱們一塊出去玩玩啥的?”
    餘燼說:“你想什麽呢?那些商務你跑得完嗎?”
    “我有什麽商務啊,總決賽又不是我打的,”弋陽把前面的鏡子拉下來,對着自己的臉照了照,擺弄了下發型,“不過洛哥商務肯定是滿的,世界第一戰邊的頭銜,保管要熱鬧一陣子了。”
    雲祈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麽,直到弋陽提了這一嘴,他道:“應該不會吧?我跟餘隊……還是有差距的。”
    弋陽側過身子,跟他說話:“有什麽差距?頭銜是一樣的啊,我哥确實火點,他那個成就咱們後來人肯定是追不上的,他是中國最需要天才的時候攀登高峰的,你也一樣,你是遍地天才中的天才,歐服這場打完身價直接上漲個幾十倍沒問題的。”
    “你漲過?”餘燼看他。
    “沒有,”弋陽轉過頭:“不過我說的沒道理嗎哥?lyra都輸給他了,你說他現在得多值錢?這麽牛叉的戰績老巡不可能放過他的,回去肯定安排得滿當當的行程,不信咱們走着瞧。”
    KRO最有商業價值的人是餘燼,老巡就沒放過他,全靠他一個人養活整個戰隊了,逮着他的羊毛使勁薅,現在雲祈也功成名就了,打出了這麽大的名堂,老巡手底下的羊又多了一只,不薅才怪呢。
    “你覺得子務的名聲不大嗎?”餘燼說:“為什麽他不接那麽多商務?”
    “子務……”
    “所以看個人意願,他不想,就可以不接,”餘燼看向雲祈,“這點事,我還能說得算。”
    弋陽眨了眨眼睛,開車的師傅察覺不到氣氛的火熱,可身在車廂裏的弋陽,總覺得餘燼這話……有很深的嫌疑。
    他看了看二人,由雲祈說了句:“沒關系,我都可以。”
    結束了話題。
    飛機準點,一群人踏上回程的旅途。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衆人早就做好了打發時間的準備。
    弋陽長漱在看下載好的電影,魚鰓在讀一本修仙小說,融融在跟國外的選手聯系,子務在補覺,看起來昨晚沒睡好,聽說他徹夜不眠就是為了飛機上能睡得香一點,太長的飛行時間,大家都在找打發的事兒做。
    唯獨餘燼和雲祈什麽也沒做。
    兩人睜着眼睛,手上空閑着,在想民宿那兩天的生活。
    不一會兒,雲祈拿起手機,飛行的期間實在太無聊,他打開相冊,翻到了許多照片,兩天的民宿生活留下了許多和餘燼的回憶,他的人生回顧中又多了新的美好,再往後,翻到了賽場後臺和大家的合照,他跟融融拍過,跟魚鰓拍過,長漱只有合照的一張,其他就沒了。
    KRO的隊服是黑藍色,穿在身上很有範,不過這些照片再怎麽樣也不如官方給他們拍下的那些,站在賽場,捧起獎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笑意盈盈,是個人狀态的高峰,看起來格外朝氣蓬勃。
    那是他第一次在電競場捧起屬于他的獎杯,而且是最具有含金量的一座。
    雲祈放大,放大,再放大,照片底下,有人評論說看E神的眼睛,衆人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獎杯,餘燼看的卻是雲祈。
    默默地,專注地,神情地,欲望地……凝視着對着鏡頭放出笑容的青春的背影。
    【我真覺得他倆有一腿】
    【E隊你不要太愛了好嗎】
    【你說他倆沒私情我真不信,E神整得跟暗戀七洛八百萬年似的,眼神真要命】
    【應該是拍攝的一瞬間正好E神在看洛洛吧?感覺都是隊友,粉絲別想太多】
    【可是他真的好愛的樣子……】
    【嘻嘻,我們洛洛寶貝就是那麽遭人喜歡哦,純欲戰神不是白叫的,E隊也抗不住】
    【感覺E隊要把七洛給吃了的樣子,好有氛圍的抓拍啊】
    【我好喜歡他倆的互動,賽場上也好有默契,好喜歡好喜歡他們】
    【不要亂磕謝謝,SK的粉絲別亂竄,KRO不搞賣腐那一套,提升個人素質,尊重選手,尊重電競】
    雲祈把這些話題一一刷過,他扭頭去看餘燼,發現對方正盯着自己,雲祈小心思被拿住了,匆匆蓋上手機,心虛地問:“……怎麽了?”
    餘燼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沒問,目光凝視在雲祈眉間一處,突兀地說:“你好漂亮。”
    漂亮……
    雲祈又想到那個動蕩的夜晚了,他靠在餘燼身上的時候,也被這樣誇了一回,餘燼從來不說這種話,這兩日不知是怎麽了,喜歡誇起他來了。
    雲祈用手背碰着自己的臉,低眸羞澀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餘燼道:“我的确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但我真希望回到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
    雲祈看過去,滿頭霧水。
    然後他聽餘燼充滿悔恨的話語:“那樣我就不會浪費這麽多個日夜——”
    “在游戲上。”
    雲祈面紅耳赤,他被餘燼的眼神灼傷,連表面的正經都被粉碎,嘴唇抿成一條縫,靠着身後的座椅,頗為怨怼的語氣,接了一句莫名的話:“我不喜歡。”
    餘燼挑眉。
    “嗯?”
    安靜的機艙內,兩人的音量都控制在彼此能聆聽的範圍,雲祈用手機蓋住了自己的唇和鼻子,低頭看着自己的雙腿,說道:“……我不喜歡那樣的姿勢。”
    想起來就讓他發狂的夜晚,雲祈至今抹不去那樣的畫面,鏡子揭露了他們所有的荒唐,也扒下了餘燼的衣冠,讓他們在黑夜裏成為彼此的獵物和誘餌,蕩盡欲望。
    “那你喜歡什麽?”餘燼問,是不是每對戀人都會讨論這樣的問題雲祈不知道,雲祈只知道,他肯定是沒有辦法回答餘燼的。
    饑渴症下的他和平日裏的他,絕對是兩個靈魂兩個人,現在面對餘燼的是正經的雲祈,他暫時張不開這張嘴,沉默無言,臉上的表情卻很有态度。
    “算了,”餘燼握住雲祈的手腕,擡起,捏在手裏,重重的一下,便靠着身後的座椅閉上了眼,“下回用行動告訴我。”
    飛機在天上劃出一道白色的軌跡,一年一度的歐洲電子競技比賽落下了帷幕,雲祈這一趟收獲頗豐,世冠頭銜跟着他,從柏林飛到世界的各個角落,沒落地,但他知道,新的人生将從今天開啓。
    他還是那個飽受質疑的七洛。
    但又不再是那個花瓶輔助七洛。
    三年前他就應該是這樣了,拿到世界比賽的冠軍,成為餘燼的人,這三年來飽受的風霜他并不感激,但卻已經心平氣和,心平氣和地接受他和餘燼經歷的所有坎坷。
    有人比他更慘,他不用顧影自憐,也不用太跟人比慘,每個人都像飛機一樣,有他自己飛翔的軌跡,一切都會有個結局,飛行軌跡大有不同,不用太着急什麽時候抵達終點站,要知道,再豪華的飛機,也偶爾會晚點。
    只要他們落地在一處,無所謂先行者和後來者的差別。
    因為終點的風景都一樣。
    “餘隊。”雲祈的聲音輕小,讓人聽不真切,他在一番感嘆中收回了神。
    餘燼嗓音沉穩:“聽着呢。”
    雲祈轉過臉來,氣勢無名拔高了好幾分,他對上餘燼的眼睛,拿下手機,語氣莫名的銳利:“罰你一周不許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