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她躺在床上缩在角落隔着蚊帐紧贴墙壁,抱着被子死死闭眼,每一记冷光劈到眼前,她都会心一紧,明知道雷声会紧随其后,却还是会被那道轰隆的巨响吓一跳。
    哪怕长大至今,戎玉怡也没习惯这种来自于大自然的震慑,如果真要伴着电闪雷鸣生产,估计谁来助产都没用。
    后半夜,戎玉怡睡了两次,醒了两次,第一次是疼醒的,赵医生给她上了麻醉,第二次被外面的低频声音吵醒。
    “怎么了?”她迷迷蒙蒙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助产护士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她,戎玉怡原本以为会听到她的答复,没想到是墨超的声音。
    “条子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见你。”
    “什么?”戎玉怡放下手,愕异地看着他。
    “护士长和钟凯瑜交涉过了,等你分娩完了再说,但他们执意要等到做完笔录再走,所以一直在外面等待。”
    “这样啊……”戎玉怡拧了拧眉,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没再发问,墨超也就保持了静默。
    凌晨四点钟,第一丝雨打在窗面上,紧接着淅淅沥沥下起了夜雨。
    七时七分,天光熹微,病房角落的无菌产房传来一声洪亮的哭声。
    护士抱去擦了擦身体,再抱回来给她看。
    “是个女孩呢,3.07公斤。”护士笑说,“脚丫有一颗痣,你看。”她说着,捞起包巾给她看宝宝的脚丫。
    真的,还没有她半个巴掌大的脚丫,脚底有一颗不能说小的痣,只比五角钱硬币小一点。
    戎玉怡抬起手想要把宝宝抱到怀里。
    护士已先一步放到她的臂弯中,却歉仄道:“只能看一小会儿,赵医生说得先去检查呢。”
    她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在呼吸,小手在包巾里微微动弹的女儿,内心万分触动,震撼,望向赵医生,后者温柔地对她点了点头,“因为比预产期早了两周。”
    虽然知道这是必要的事情,戎玉怡还是显出一种不明显的失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助产护士安慰她:“做完检查我会马上抱回来。”
    “好。”戎玉怡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她想好了。
    2000.01.23,07:07出生。
    宝宝小名就叫嘁嘁。
    嘁嘁被抱走后,她很快进入了睡眠。
    没过多久,她正昏睡间,感觉到有人拉开她被子一角,将一个软软的物体塞了进来。
    戎玉怡先闻到一股独属于小婴儿才有的气味,迷迷瞪瞪睁开眼缝,看到熟悉的小脸,她比刚从母体里出来那会儿红红的样子要正常一点。
    抱住宝宝的那一刻,戎玉怡一直飘着的心落回到心房里。
    嘁嘁,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她闭着眼睛,心里念着。虽然爸爸没能第一时间欢迎你的到来,或许短期内还要缺席参与你的成长,但他是因为要保护妈妈,给妈妈撑伞,所以原谅他,好吗?
    次日午餐结束后,戎玉怡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接受了差人的来访。
    人不是她杀的。
    笔录做了几分钟,钟凯瑜便适时出声:两位sir,关键信息你们问过了,她也回答完了,孕妇昨晚经历了那样不幸的事情,动了胎气,导致宝宝提前两周出生,本就对孕妇本人元气大伤,更别说她刚生产完,不宜情绪激动,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
    在医生的同意下,戎玉怡第三天办理了出院手续,在医院待着总有一大段漫长无聊的时间,徒生遐想,不如回家里来的舒坦,能活动的范围增多,娱乐设施能一定程度稀释她的焦虑。
    几天后,戎玉怡收到一段录音,是前局长廖钏送来的。
    录音有几小段,经过剪切组成。
    第一段:
    陌生的声音问:“温生,记得这把刀吗?”
    下一秒,温说:“记得。”
    “这是属于谁的刀?”
    “我的。”
    “怎么得来的?”
    “从一个古董商手中购买。”
    “你知道这是文物吗?”
    “现在知道了。”
    ……
    “什么时候从古董商手中买的?还记得吗?”
    “几年前吧。”
    “几年前?”
    “sir,什么人会牢记买一把刀的时间啊?”
    他笑。
    几秒钟安静。
    “的确符合温生几年前的品味。不过,这刀上除了你的指纹,可还有另一个人。”
    “哦,谁啊?”
    “你觉得是谁?”
    两秒钟安静。
    “我家阿姨?”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你家阿姨?”
    “不是认为,只是猜测。”
    “根据呢?”
    “sir,你家刀不用擦吗?”
    “我家刀当然要擦,但这可是古董,我还以为温生是买来收藏的。”
    “那不也是放在那里吗?sir你家古董放久了不擦擦吗?多脏啊。”
    沉默。
    “不好意思。那你家桌子总要扫灰吧?同理,我说的阿姨,是我家菲佣玛丽莎,她学过专业的如何保养藏品。”
    第二段:
    “温生,另一道指纹,来自你的妹妹。”
    “是吗?”
    他语气平静,近乎于淡漠。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解释?”他想了想,两秒钟的停顿,轻叹,“sir,这挺为难人的,我真不知道,但如果你非要我给出解释,我只能说,可能在某个时刻被她拿来削过水果皮吧,你知道的,她临近分娩期,而病房,总要有水果的身影。”
    “两万块的匕首,用来削水果皮?温家果然财大气粗。”
    对方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