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旁边的人道：“喝一杯又不会死，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这叫有缘分。你不喝，岂不是看不起我们？”
敬酒之人笑着，却是掩不住的轻蔑之意：“一个武功都没多少的废物，靠着走后门打到三十二甲，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也配拒绝我的酒？”
程谨脸上没什麽表情，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避免再闻到沖天的酒味。片刻的沉默后，为避免这几个疯子做出什麽过激的举动，他终于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酒盏。
这时，一只手格开了他，举杯一饮而尽。
程谨一怔，目光所及，先看见了来人腰间悬着的长剑，长剑剑柄坠着一枚红宝石玉穗，再往上，是谢灵羽淡漠的脸庞。
她冷冷道：“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本身这几桌排名低下的人喝了酒便怨气沖天，直说要不是谢灵羽和温孤月后台强，真堂堂正正打起来，指不定是谁赢呢。
他们看见谢灵羽来了，都露出揶揄轻视的笑意。其中一个醉意尚浅，倒了一杯酒行至谢灵羽身边，轻佻道：“谢少盟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杯酒也喝了吧？”
先前一直不动声色后退的程谨，几乎立刻站在了谢灵羽面前，沉沉道：“离她远点。”
天色有些暗了，其他人并看不清谢灵羽的表情，只听她轻笑了笑，嗓音很轻，很柔和，道：“好啊。”
说着，她再次一饮而尽。
衆人都哄笑起来，似乎都觉得，大名鼎鼎的谢灵羽也不过如此。
下一刻，酒液飞溅。
谢灵羽重重拍向盛满酒菜的饭桌，酒盏旋转飞起，被她信手一弹，在空中飞速掠了出去，重重钉在一旁木门上。衆人再擡头一看，方才那敬酒的人，脸侧赫然是一道血痕。
还没等他暴起，谢灵羽的剑却早已横在了他颈侧，再动一分，见血封喉。
谢灵羽勾唇，一息之间，身前的人脖颈处喷涌出大量鲜血。在衆人惊惶目光中，她冷笑道：“都不愿意好好喝，那就别喝了。”
衆人面面相觑，骤然暴起，一拥而上，不过片刻，谢灵羽脚边便躺了一地，血迹零零落落到处都是。谢灵羽抓起程谨手腕转身就走，路经华山掌门时，乖巧道：“掌门师姑，麻烦您找弟子结算一下损失，去武林盟找我母亲，她会给你们赔偿的。”
她带着人扬长而去。长老们正要追上，却听华山掌门道：“你们真打算治她的罪？”
“她如此放肆，何曾把五岳放在眼里！”
华山掌门反问道：“所以呢，你们想去找谢师姐讨说法吗？脸不疼了吗？”
谢虞刚出山，打的第一个便是五岳八大长老，一战成名，名扬天下。
温孤月恰时补刀道：“大家都在进步，现在的谢师姑，说不定一巴掌能打八个人了呢。”
八位长老脸颊都抽了抽，终于就此作罢。
谢灵羽拉着程谨，方才没什麽感觉，现下被风一吹，果然有些晕了。她是个爱喝酒的，今天一时高兴，的确喝的多了些。
程谨轻声道：“灵羽，灵羽。”
谢灵羽反应有些迟钝，回头看他。程谨扯扯她袖子：“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她猛地住口，怎麽舌头还大了。
程谨“扑哧”笑了：“好像喝醉了呢？我去煮碗醒酒汤？”
谢灵羽却摇头：“才不要。我们今天晚上，就走。回家。”
程谨实在忍不住笑：“你要带我回家呀？”
谢灵羽道：“当然了！”
她拉着程谨的手，大声道：“我们是好朋友，我的家，当然也是你的家！”
声音太大了，程谨连忙捂住她的嘴。谢灵羽眨眨眼，很是无辜的样子：“唔唔唔？”（怎麽啦？）
程谨失笑，又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试探道：“灵羽，你真的喝醉了吗？”
谢灵羽：“没有！”
程谨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谢灵羽盯了盯，看了看，诚实道：“看不清。好晃。”
确实喝醉了。
程谨微微放心了下来，笑问：“灵羽，你是天下第一吗？”
谢灵羽小小得意道：“当然啦。”
程谨道：“那谢盟主呢？”
谢灵羽皱起眉，仔细想了想：“也是天下第一。”
程谨努力忍笑：“两个天下第一啊？”
谢灵羽歪了歪头，疑惑道：“不可以吗？”
程谨只好笑道：“可以的，可以的。”
七拐八弯连着问了她好几个问题，程谨终于确定一件事，她真的喝醉了，还醉的不轻。程谨还是第一次见，喝醉酒后，整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赖皮可爱的。
他没忍住，轻轻捏了捏谢灵羽的脸。
这可是平常谢灵羽清醒时，他一点都不敢做的事。
谢灵羽很是无辜，眨了眨眼。
太可爱了！
程谨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灵羽，你觉得，我怎麽样？”
谢灵羽听见这句话，果真停下来，仔细看向他。目光有些太直白了，程谨招架不住，移开了眼，却被谢灵羽一把捧住了脸颊。
？
程谨本能觉得不妙，想后退几步，可那张明豔俊秀的脸忽然凑近了许多，他瞪大双眼。
谢灵羽却没有继续，只是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直到程谨都要招架不住了，她才盯着他的眼睛，一下笑了，笑得双眼弯弯，眸光星亮：“程谨，你的睫毛好长啊！”
程谨脸红了，支吾道：“没，没有。”
谢灵羽凑的更近了：“而且好多啊！让我数一数，数一数看你的睫毛有没有天上的星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