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新本来编好的长篇大论突然打了个磕巴:“他、他们......”
    区燃:“他们在一个学校里认识,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是这个开头对不对?”
    陆嘉新愣住了:“你都知道啊?”
    佩赛德的脸色也微微变化,他侧目看向区燃,区燃眉眼上挑,回视着佩赛德。
    “我都知道,所以不用再给提示了,我说过,我只想去揍那些野法师。”
    这下轮到佩赛德沉默了。他设想过很多次小调查员全部回忆起来或是没有回忆全的画面,但这麽平静的结果显然不在佩赛德的设想範围内。
    他甚至从心底深处浮现起恐慌,那种感觉就和当年失去区燃时候相差无几,是他无法掌握的无力感。
    陆嘉新在佩赛德和区燃之间瑟瑟发抖,他默默向后,一步、两步,然后飞快地缩进了人群里。把足够大的交流场所留给了佩赛德和区燃。
    区燃擡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蓝天:“其实你根本就没怎麽记住安适之地的样子吧。那里的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只有圣城帕尔赛因为日光结界的关系,会有豔阳高照的景象。”
    确实,佩赛德从来没有关心过那些。整块安适之地,对他而言不过是其他世界意识的造物碎片,他刚巧停留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去吞并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当然,不可否认,这个弱小的世界意识虽然造物能力不太行,他造就的世界极小,但地位位置非常奇特。它卡在意识洪流与具化的维度之间,在这里,所有的意识存在都能够迅速攫取到大量的因其他意识消亡而进入意识洪流的力量。
    这也是那个佩赛德已经记不住名字的弱小世界意识被吞噬的原因。残酷的偷窃者们爬满了他的身躯,将他啃食地奄奄一息。在他回归意识洪流之前,他将最后一点力量献给佩赛德,并请求他再看顾他的造物一段时间。安适之地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尽管还有很多缺点,但他仍想看着他走的远一点,更远一点。
    佩赛德应允了。
    于是,安适之地成了这个世界造物们最后的乐土。
    当然,佩赛德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存在,弱小世界意识献出的那点力量也不足以让佩赛德太过长久的保护这块地方。
    如果没有碰到区燃,安适之地大概会在那段时间彻底失去保护,好一点的情况,其他强大一些的世界意识将它吞并掉,它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坏一点的情况,它会被偷窃者撕个粉碎。
    可偏偏,区燃出现了。
    佩赛德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伴,这片土地得以继续获得保护。
    他曾陪着区燃走过安适之地的很多地区,但他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将安适之地看进过眼里。
    区燃有很多有趣的想法,对安适之地,他甚至能在佩赛德的轻微提示下解读出构筑世界的法则;同样的,他也深爱这片土地。不可否认,佩赛德最终选择放弃安适之地的原因里区燃对这片土地浓烈的爱也占据了一部分原因。
    他不希望他的小学者对除了他意外的任何东西抱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或许对世界意识们来说,造物爱着的世界,等于造物爱创造世界的意识。而这个意识,不是佩赛德。
    区燃看着陷入长久沉默的佩赛德:“其实,你不必弄出这个地图。如果我什麽都不想起来,你无论做什麽都会方便很多不是吗?”
    是这样,但佩赛德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想要你记得我,不止这个世界。”他苍绿色的眸子紧盯着区燃:“有些过去,即便是虚假的,我也想要两个人的记忆,而不是只有我整理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
    这是他熟悉的佩赛德,区燃突然轻笑了一声:“那麽,让其他世界意识造出安适之地的你,这一次想做什麽?它叫黄金囚笼,是我的牢房吗?”
    佩赛德忽然伸出手,轻抚过区燃上扬的嘴角:“你会知道的,继续做你想做的吧。”
    “我、只、想、打、野、巫、师。”区燃一字一顿,重複了一遍他已经强调过很多次的目的。
    佩赛德将黑色的高帽戴上头顶,手杖在土地上敲击了两下:“如你所愿。”
    不对劲,区燃看着佩赛德想。
    曾经他眼也不眨得看着安适之地被偷窃者们撕成碎片吞进肚子,只有区燃被他安置在自己的藏书室里,他没有任何掩饰,将书写着安适之地标签的羊皮卷就摊开在办公桌上。
    当区燃注意到的时候,安适之地已经不複存在,成了佩赛德衆多收藏中的一个名字。
    区燃记得自己问过佩赛德为什麽。对方理所当然地告诉他,看顾造物很麻烦,而他讨厌麻烦。
    所以,他生活过的世界,甚至他本身的存在,对于佩赛德来说都是一个麻烦?那麽为什麽不将他们全部解决掉呢?为什麽在弃置麻烦的时候要留下他呢?
    区燃想不通,作为脆弱的造物,在佩赛德四处游蕩的时候,他只能待在佩赛德的藏书室里,像一尊精致的人偶。
    佩赛德真的在意过他吗?或许有吧,在他跳进意识洪流的时候,他看见了佩赛德从未露出过的惊愕慌张神色。
    能让他露出一次那样的表情,也算值了吧。
    当时的区燃是这麽想的,但现在,站在虚假的安适之地上,面对佩赛德,区燃觉得不值了,他想挑战一下佩赛德的其他表情。
    可现在,游刃有余,一副尽在掌握模样的佩赛德让区燃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佩赛德向着区燃的方向走近一步,区燃盯着他。佩赛德再走近,区燃微微后仰脑袋:“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