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慢冷[先婚后爱] > 第 75 章 栖息的月亮
    栖息的月亮
    梁則正的案件在十二月底正式開庭。
    結果跟預想中差不多, 最終被判處十年。
    案件之前曾有不少媒體私下爆料,商家已經跟梁家徹底切斷關系,不久之後就會公開宣布已經離婚, 表示割席。
    但出乎意料的是,開庭當天商牧之直接親自出席, 宣判結束後原本預想中梁家一夜之間徹底倒臺牆倒衆人推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反倒是商牧之代表梁家其他人接受了所有訪談,根本沒有否認自己跟梁則正的關系, 也直接辟謠了之前的離婚謠傳, 甚至公開在鏡頭前對那位梁二小姐示愛。
    報道一出原本聚集在看梁家熱鬧上的人注意力全部轉換到了商牧之跟他這位隐婚四年的梁家二小姐身上, 紛紛猜測兩人先前隐婚的原因究竟為何。
    并且兩人隐婚關系一曝光, 立刻就有人爆料先前那場史上最大規模的海上人造雪, 就是商牧之為了哄自家太太斥資九位數耗費心思準備的。
    斥資九位數的海上人造雪, 加上梁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非但不避嫌還直接選擇公開,兩人的關系肯定不只是單純的聯姻而已。
    港媒一夜之間話題風向全轉,開始深扒這位梁二小姐,但除了扒到梁栖月的名字以及她跟商牧之的夫妻關系外,沒有查到任何其他東西。
    —
    開庭結束之後梁栖月跟梁沉星和林秋意一起先回了梁家, 商牧之留下應對記者那邊。
    商牧之昨天送她過來梁家的時候林秋意和梁沉星都有些意外, 這段時間外面基本都在傳他們離婚的事情, 梁栖月回港城後也是一言不發, 再加上商家那邊的态度,離婚基本已經是共識。
    林秋意原本還一直在自責, 看見兩人又一起跟沒事人一樣回來,商牧之看見她也沒改口, 心裏也頓時明白怎麽回事。
    開庭那會兒林秋意沒好當着商牧之的面問怎麽回事,等回了家梁沉星上樓去取文件, 梁栖月在邊上陪着芝士玩球,林秋意才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七月,你跟牧之……?”
    梁栖月把球丢走,芝士立刻去撿球,她擡頭,用一種再自然不過的語氣說,
    “我們和好了。”
    林秋意愣了愣,似乎沒懂她這話的意思,
    “和,和好了?”
    芝士搖着尾巴把球叼回來給她,梁栖月從它嘴巴裏拿出來球,摸摸它的腦袋,點頭說,
    “嗯,就是和好了,不離婚了。”
    林秋意松了一口氣,語氣也柔和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之前吓死媽媽了,就怕因為你爸爸的事情影響你們兩個人。”
    梁栖月抱着芝士不講話。
    林秋意又問,
    “怎麽和好的呀?牧之回頭找你的嗎?”
    梁栖月轉頭看了她一眼,搖頭很直接地說,
    “不是,是我先反悔了,我想要他,就去島上找他,他本來很堅決的拒絕我了,我很難過,回來的時候還發燒了,但他還是要離婚,”
    林秋意聽的心驚,捂着胸口心疼地看她,眼睛也紅了,
    “牧之這孩子,怎麽心這麽硬。”
    梁栖月沒覺得有什麽,繼續說,
    “但是前兩天工作下雨,他來接我,把我送回家,在家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本來走了還讓律師給我打電話催離婚進度,但他忽然又回來了。”
    “然後呢?”林秋意擔心地問。
    “然後我們就和好了。”梁栖月說。
    林秋意聽完愣了會兒,看着坐在地毯上跟芝士一起玩的小女兒,沉默了半分鐘後開口說,
    “七月,你是不是有些怨爸爸媽媽。”
    梁栖月沒有說話,抱着芝士給它梳了梳毛,過了會兒才說,
    “你說這個幹什麽。”
    林秋意沒忍住掉了兩滴眼淚,又很快擦掉,
    “因為媽媽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梁栖月聽見她很低的啜泣聲,心裏沒有太大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林秋意總是哭。
    “我确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但七月,你是個很好的寶寶。”
    林秋意擦幹眼淚,沒有再哭,聲音變得跟平常講話不太一樣。
    梁栖月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這樣說話,想了想抱着芝士,看着前面的地毯說,
    “你以前從來不叫我寶寶,你只叫梁沉星寶寶。”
    林秋意愣了下,眼眶又有點紅,但很快聽見梁栖月用一種很無所謂又有點炫耀的語氣講,
    “不過沒關系,有人在叫我寶寶。”
    林秋意看着她,鼻尖有些發酸,很小心地問,“是牧之嗎?”
    梁栖月嗯了一聲,又轉頭看她說,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我的生日又不在七月,你為什麽給我取名字叫栖月呢?是因為梁沉星的名字嗎?”
    林秋意對上她的視線,怔愣了兩秒,立刻搖頭否認,“當然不是。”
    “哦。”梁栖月問出藏在心裏很久的問題,像松了一口氣,看起來整個人輕松了很多。
    “你的名字是我很認真地想的。”
    林秋意說,
    “因為我懷着你的時候住的病房外面有一顆很漂亮的樹,每天晚上都能從窗口看見月亮像栖息在樹枝頭上面,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決定要叫你栖月,你小時候很多人都誇過這個名字好聽呢。”
    梁栖月沉默地聽着,過了會兒才說,
    “這樣的話,确實很好聽。”
    “是吧,”林秋意忍着想掉眼淚的沖動,繼續講,“而且你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很乖,別人懷寶寶都會孕吐吃不下飯,但是你就很乖,從來不會折騰我,也從來不會踢我,媽媽那時候就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寶寶,決定等你出生後要好好愛你,”
    她話沒說完,聲音又哽咽了,雙手捂着眼睛哭出聲,
    “但是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沒有做到。”
    梁栖月看着她哭,愣了愣,有些僵硬,想去安慰她,但又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麽。
    芝士比她知道怎麽去安慰人,立刻過去拱了拱林秋意,用毛茸茸的腦袋去頂她,林秋意于是抱着芝士哭起來。
    梁沉星從樓上下來,看見這一幕也沒說什麽。
    院子外面有車開進來,是商牧之過來接梁栖月跟芝士回家。
    林秋意沒有再哭,擦了擦眼淚起身,很不舍得的抱了抱芝士,又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送梁栖月跟芝士一起出去。
    —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林肅負責開車。
    梁栖月抱着芝士跟商牧之一起坐在後排,車後排位置因為芝士的原因顯得空間沒那麽足夠。
    芝士很大只的擠在兩個人中間,飛速上漲的體型顯得很是擁擠。
    商牧之看了狗好幾眼,神情冷淡不太友善。
    梁栖月沒有察覺,上車後就像是走神一樣的發了會兒愣,等車開了一段路她才抱着芝士放在腿上,讓自己跟商牧之的距離靠近了點,把頭往他肩膀上擱了擱。
    “怎麽了?”商牧之側低着頭看她,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有些不對。
    梁栖月給芝士順着毛,視線看着車前面,臉上表情有些茫然的樣子,但開口說,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梁栖月嗎?”
    商牧之頓了下,低頭握住她一只手放在掌心,靜了幾秒鐘才說,
    “為什麽?”
    梁栖月把頭從他肩膀上擡起來,正過身,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高興的樣子,很認真地說,
    “因為我媽媽懷着我的時候住的病房外面有一顆很漂亮的樹,她每天晚上都能從窗口看見月亮像栖息在樹枝頭上面,所以我才叫栖月。”
    商牧之視線看着她,心裏很輕微地動了動,握緊了些她的手,也同樣很為她名字被賦予的意義而開心,
    “栖息的月亮,原來是這樣。”
    梁栖月點頭,
    “嗯!是不是很好聽?”
    商牧之笑了下,很認真地點頭,
    “好聽。”
    梁栖月又變得有些高興,低頭拿起自己的手機,繼續跟其他朋友分享自己名字的含義。
    林肅在前面開車,聽見他們在車後的對話,很有職業素養的沒有插嘴一句話也沒講。
    不過他有一件事不确定要不要通知商牧之一聲,但從後視鏡裏看兩個人這會兒的狀态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麽必要。
    —
    到家後已經是傍晚,芝士有一段時間沒有回來,從玄關處一進來立刻就掙脫開繩索沖進客廳。
    梁栖月擔心它亂跑打翻客廳裏的模型,立刻追上去。
    商牧之在玄關換好鞋,又把梁栖月換下來弄亂的鞋子整理好。
    昨天他已經讓人把自己的東西全部都搬回來了。
    走到客廳,梁栖月正拿着繩索跟芝士在忙客廳裏亂跑,他沒管,去島臺邊上倒水。
    手機裏忽然有消息進來,是林肅發的,編輯的短信。
    剛剛從車上下來商牧之就發現他欲言又止的,多多少少猜到他有事情瞞着自己。
    商牧之一邊喝水一邊點開消息。
    梁栖月追着芝士跑了一圈累了不想再管它,感覺有點渴,也過去喝水。
    商牧之倒滿水遞給她,看着她喝完,接過空杯,但依舊視線落在她臉上沒移開。
    “我臉上有什麽?”梁栖月摸了摸臉。
    商牧之把空水杯放在桌面上,看了她一會兒,往前走近了些,伸手像幫她擦掉什麽東西一樣刮蹭了下她的臉頰,然後說,
    “什麽都沒有。”
    “你又騙我。”梁栖月假裝有些生氣地拍開他的手。
    商牧之卻沒有否認,只垂眸看着她很平靜地說,
    “你知道我騙你了。”
    梁栖月愣了下,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了點什麽,皺眉道,
    “林肅跟你說了?”
    商牧之看了她幾秒,嗯了聲,伸臂把她抱到島臺上,站在她跟前看着她,
    “生氣嗎?離婚協議書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是我故意的吓你的。”
    林肅剛剛在短信裏告訴他,梁栖月擔心之前的離婚進程推進問題,私底下聯系了公司那邊的律師問情況,被團隊裏其他不知情的律師告知,離婚協議書沒有法律效應。
    梁栖月坐在島臺邊緣,想了想說,
    “有一點點吧,不過也還好,”
    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很大度地說,
    “我原諒你了。”
    商牧之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很輕地笑了一下,但沒有太多的笑意,
    “我這麽混蛋,你就這樣輕易原諒我?”
    他把她抱的離自己近了點,聲音更低也更溫柔了一些,
    “不怕我恃寵而驕?”
    梁栖月覺得他靠的好像有些太近了,但她沒有排斥,只是皺了皺眉有些嚴肅地說,
    “恃寵而驕當然不行,不過你自己注意點分寸就好。”
    商牧之被她一本正經地表情又逗笑,用拇指摁了摁她不自覺皺起來的眉心,也學着她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
    “可能不行,我這個人比較壞,容易得寸進尺。”
    梁栖月把他的手拿開,擡頭看了看他,像是準備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壓了下去,只是有點苦惱地說,
    “那好吧,我也沒辦法。”
    商牧之半摟着她的月要,垂着眼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擡了擡她的下巴,指出她的問題,
    “梁栖月,你什麽時候脾氣變得這麽好了?”
    “有嗎?”
    梁栖月心虛地移開視線,沒好意思再跟他對視,沒什麽底氣地說,
    “我脾氣一直很好啊。”
    商牧之靜了幾秒鐘,沒拆穿她,只說,
    “那看來我以前對你有刻板印象。”
    梁栖月覺得他再說下去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捂了捂他的嘴,又恢複了點之前的脾氣,蹬他說,
    “不準再說了,我脾氣好還不是因為你之前生氣一下子生那麽久。”
    商牧之聽她說完,視線注視着她,慢慢拿開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認真地說,
    “嗯,我确實是個混蛋,都是我的錯。”
    梁栖月愣了愣,被他握着手沒說話。
    “但你別因為我的錯誤而改變你自己,
    在我面前你可以盡管做你自己,就像以前一樣。”
    “生氣也好,不講道理也行,你的全部我都喜歡,都能接納,
    梁栖月,明白嗎?”
    他視線沉沉盯着她,
    “包括你不好的那些,再多我都能接受也都喜歡。”
    梁栖月怔怔地望着他,覺得手背被他的呼吸噴灑的有點癢癢的,想縮回,又覺得他的表情和語氣實在是太溫柔了,讓人有些不太适應,但她還是非常敏銳地挑出了他話裏的問題,
    “我有那麽多不好的嗎?”
    商牧之看着她,因為她偏移的關注點愣了下,但很快調整過來略微思考了下,正色回答
    “也沒有特別多,”
    他神色淡定且認真,
    “但估計全港城只有我受得了。”
    “所以你确實只能跟我在一起。”
    梁栖月不講話了,又只瞪着他,她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生氣了,也不想克制了,于是擡腿很不客氣地去踢他。
    商牧之笑了下,伸臂抱住她,沒有躲開。
    他願意接納且喜歡梁栖月所有的完美和不完美,包括她的暴力行為。
    —
    2016年9月14日,港城,羅薩街道,希聖道圖書館。
    梁栖月高考結束的第一個夏天,南法小島沒辦法去,她只能跟商牧之兩個人每天待在家裏。
    白天商牧之要去實驗室,她不想自己在家于是故意折騰他要他送自己來城市另一邊的圖書館看書。
    港城依舊很熱,有些年份的老圖書館裏冷氣也有些壞掉了,但人還是非常多。
    梁栖月蹲坐在圖書館二樓的臺階上捧着原版的吸血鬼與小鎮少女的浪漫愛情書籍看的艱澀又認真。
    她其實一直以來都并不喜歡這種有些偏向少女浪漫愛情幻想的書籍,更不用說是吸血鬼愛上自己,想想都會被吓死。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天下午她幾乎是完全沉迷在那個布滿濃霧的小鎮劇情裏,書裏最初對愛情的定義和解釋是源于人産生的一種激素。
    梁栖月覺得新奇之餘又感覺到茫然,那是她對愛情的最初認知和定義。
    源于激素,
    Dopamine hormone、Adrenal hormones、oxytocin。
    戀愛時、遇見喜歡的人時會産生分泌的三種激素。
    生物課本有講過,但她依舊不是很懂。
    五點鐘,她合上書本,等待商牧之在28分鐘後來接自己回家。
    走出圖書館,傍晚的陽光依舊灼熱,沿着即将翻修的老舊樓梯往下走,她背着書包故意走的很慢,想讓商牧之多等一會兒自己,看他會不會因此而生氣不耐煩。
    臺階下,商牧之的車停在街角,他坐在駕駛座上,正在低頭看手機。
    梁栖月因為看他而走得更慢了,她一直都覺得商牧之長得很好看,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男生都要好看,不過太冷淡了些,可她也不是很喜歡愛笑的男生。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商牧之擡起頭,視線朝着自己看過來。
    隔着幾步臺階的距離,梁栖月很清楚地對上他的視線——
    Dopamine hormone、Adrenal hormones、oxytocin。
    梁栖月停下腳步,怔怔地跟臺階下坐在車裏的商牧之對視,
    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好像全部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