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肯定可以的。
但是……
我的构想，我没来得及告诉tetsu。
一声在看似平和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的，尖锐的枪响，让我所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ken！！”Tetsu大声喊我，“是埋伏！快上来！！”
我的动作也许不够及时。
一颗子弹在我刚刚拉开车门的时候，用更快的速度击中了我的左肩。
那是剧痛。
一个没站稳，我整个人扑倒在车座子上。
……
我想，要不是tetsu，我一定就没命了。
他拼尽全力把我拽上了车，然后在我摸过那把后座上的步枪没头没脑的冲着子弹袭来的方向开了火时，tetsu翻过车子的中间位置，坐在了驾驶座上。
我明白了。
“挂挡！！踩油门！！快！”我冲他喊，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
步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我右肩一阵阵生疼，而左肩上的枪伤更是让我疼痛难忍，四周的枪声开始密集起来，距离也越来越近，但就在我几乎已经觉得逃生无望的时候，车子一声轰鸣，突然窜了出去。
子弹打在吉普车的钢化玻璃上，破碎的残片迸溅的到处都是。
第二块车窗玻璃被打碎的时候，飞溅的玻璃碎片以极高的速度……
弹进了我的右眼。
一阵比肩膀的枪伤更迅猛的剧痛袭来，我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倒在吉普车后座上。
“ken——？！！”
我听见tetsu喊我，那是惊慌失措中透着哭腔的声音。
“不要紧！！别松油门！！很快就能甩掉他们了！！！！”我用尽全力嘶喊，手掌拼力按住血流如注的眼睛，“tetsu！！别害怕！看清路，一直踩油门！！！别开车灯！……再加把劲！！很快就能甩掉了……！！”
后面的言语，我渐渐变得混乱，步枪的子弹没有了，我想如果这时候再遇上第二次埋伏，一切就都完了。
……
不！
不会的，不会的，就像tetsu所说的，我们能活下去，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我不会战死……
绝对不会战死……
绝对绝对不会……
……
吉普车的颠簸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能听见每隔一段时间tetsu就会急切的，带着哭腔的喊我的名字。
“我不会死的……”捂着眼睛的手快没有力气了，但我还是努力把平静而且坚定的声音传达给他。
我想让他安心。
真的，tetsu，你不用确认我是否活着，我活着呢！
我活生生的……
因为我的血还在流，我的心跳还没有停止，我还能感觉到疼痛……
所以……
你看，我还是活生生的。
……
几次想要闭上眼，都被tetsu的声音惊醒。
几次想要走进那条似曾相识的黑暗隧道，都被tetsu的声音唤回。
几次想要舒缓下来的心跳，都在tetsu那慌乱、惶恐、失措的眼神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时候，一下子又变得磅礴起来。
……
我真的认为，那时候，如果没有tetsu，我会死的。
我一定会死的。
……
……
然后，等我再次睁开眼，再次在他那已经快要没有力气的呼唤声中睁开眼时，我看到了，那是一抹分外耀眼的，明亮的光芒。
是太阳。
清晨的，明亮的太阳。
吉普车停下来了，不是因为松开了油门，而是就在这最后一刹那，车子烧光了最后一滴油。
我费力的挣扎起身。
从后座上爬起来，我努力闭着被碎玻璃伤到无法转动的右眼，然后，我跌跌撞撞下了车，又是跌跌撞撞绕到驾驶室那边，拉开车门，我看着tetsu苍白的脸颊和在急促喘息中无法闭合的嘴唇。
“……ken……”他声音极其微弱的问我，“到了吗……到了吗？”
“到了……”我用那只还能看清路的眼睛瞧了瞧远处那关卡似的建筑，然后冲他微笑，“到了……我们到了！”
我想tetsu那时候一定是想也对我笑笑的，但他已经没有力气那么做了，他松开了一直拼力踩着油门的脚，然后扶着方向盘，想要从车上下来。
我伸手去接他。
却在他无力的松了手之后被这个瘫软的小身体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
泥土的味道那么真实。
青草的味道那么真实。
Tetsu，我们成功了。
这里没有被北方军占领，我看到跑过来的那几个士兵身上的南方军服了。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我们得救了……
……
Tetsu，你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
我们成功逃出来了。
……
用最后一点力气伸手去扶他的肩膀，却在刚刚碰到他的后背时，感觉到了一种粘腻的温热。
我把手慢慢抬起来。
然后，在太阳过于明亮刺眼的光芒中。
……
我看到了自己掌心一抹血的鲜红。
……
第七章
眼睛里的碎玻璃被取出来了。
然后敷上了干净的纱布。
“这只眼睛……会失明吧。”我嗓音沙哑的问给我包扎的年轻女医生。
她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很好。
……
这是我在疯了一样的嘶喊和挣扎之后，终于平静下来时的场景。
大概一小时之前，我和tetsu到了这个国境线上的岗哨。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就是给我包扎的这个大夫，告诉我说：“请节哀顺便。”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