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安安, 這是我們家。”
    因為明謹弋的一句話,蘇念安完全陷入了沉默中。
    有些事情放在別人身上是樂子,放在自己身上就是災難了。
    看着一片紅色的院子, 蘇念安久久沒能說出一個字, 直到明謹弋幫他打開了車門,他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蘇念安動作緩慢地從車上走下來,像只沒有潤滑油的機器人一樣,難以置信地觀察院子內的各種裝飾。
    門上立體的喜字只是一個開始, 或者說這是最低調的一步, 打開花園的大門之後, 蘇念安甚至産生了一種自己只能看見紅色的錯覺。
    從外面就能看出一片紅的院子, 從裏面看只會更加熱烈。
    走進院子,入目便是一顆結滿紅色果實的灌木, 稍微湊近一點就會發現上面的果實并不是真實的——因為沒有到成熟的季節,所謂的“果實”其實是被人一顆一顆放上去的紅色珠子, 珠子精巧漂亮,每一粒都有一枚金色的墨水寫下的“囍”字。
    蘇念安小心翼翼地拾起兩粒珠子放在手心, 他挑了一枚漂亮的分給明謹弋, 擡手朝着陽光的方向舉起珠子。
    雖然只是花園裏的裝飾,可明父明母準備的時候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挑選了大量朱砂石做成果實的模樣。
    蘇念安将手中的珠子舉高,他轉頭對明謹弋說:“其實還挺好看的。”
    夕陽的暖紅色落在蘇念安的肩上, 為他披上一層霞光,青年眸光靈動,宛若神祗下凡。
    或許在進門時, 萦繞在蘇念安心中的主要是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是走進來之後, 他只感覺到了明謹弋的父母對孩子的愛意。
    明謹弋不禁跟着蘇念安笑了起來,那點因為父母把家裏鬧成這樣的頭疼也在蘇念安的笑容中消散。
    “要進家看看嗎?”
    聽見明謹弋的問話,蘇念安立馬回答道:“要!為什麽不要?”
    自從發現紅色果實的奧秘之後,蘇念安對其他的裝飾也充滿了興趣,他把珠子放進口袋裏,迫不及待地站在了門邊,“我還有點期待了。”
    “屋裏可能更誇張,你要有準備。”
    事實證明,明謹弋的猜測沒有出錯。
    因為兩個孩子不想公開,院子裏雖然也有裝飾,但他們還算收斂,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明父明母發揮實力的主戰場。
    推開門的一刻,蘇念安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片火海——桌布,靠枕,沙發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換成了紅色,就連家裏的拖鞋都是定制的紅色款。
    蘇念安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從屋內僅存的細節能看出明先生本來的裝修應該是幹淨簡潔的,但是因為各種紅色元素的入侵,瞬間将冰冷的屋子染上了強烈的生命力。
    蘇念安和明謹弋對視一眼,他慢慢摸着牆壁往裏走,手指撫過桌布的不平之處時,他下意識地往下看了眼。
    桌布一角是一片精巧的金線繡花,明父明母應該是找了專業人士設計,讓人乍一看只會覺得漂亮,但湊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片繡花其實是由兩人的姓氏組成的。
    而這樣的元素,在家裏還有很多。
    明父明母雖然沒有直說過對明謹弋婚姻的看法,但卻用細節表示了他們的支持。
    蘇念安眼睛都快看直了,從客廳看到書房,沒有落下一間。
    在蘇念安探索其他房間的時候,明謹弋很有先見之明地走進了別墅的主卧。
    相比起其他房間只是用紅色作為點綴,卧室才是被侵蝕最為嚴重的地方。
    推開房門的瞬間,純紅的床上三件套加上赤色的地毯頓時刺得明謹弋眼睛生疼,他站在門口,單手搭在門把上,遲遲無法說服自己邁進去。
    終于,明謹弋受不住了,他拿出手機撥通明母的電話,無奈道:“媽,你來過我家了?”
    “我和爸爸都去了!”
    電話中的明母聽起來心情很好,聲音滿是雀躍,“我們想着你倆工作忙,肯定沒時間折騰了,反正我和你爸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來幫你們布置一下房子。”
    “上次我去漓水灣的時候就感覺你們兩個小朋友很沒有儀式感,結婚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沒有把家裏裝點一下,你看現在這個家看起來是不是有新婚的感覺了,那些可都是我和你爸爸挑了好久呢!”
    沒有聽見兒子的反駁和不悅,明母頓時更加來勁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套布置,也是真的很高興自己終于能在孩子的生活中有了一點存在感。
    也正因如此,明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絮絮叨叨地拉住和明謹弋說了好久,從每一個喜字的擺放,到每一件刺繡的設計,處處都是講究。
    直到聽筒裏隐隐傳來明父的阻止聲,明母才不舍地停了下來,“怎麽樣,爸媽做得還可以嗎?”
    明謹弋摁了摁眉心,面無表情道:“做得挺好,下次……”別做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聽出言外之意的蘇念安搶先一步,沖着手機大聲喊道:“阿姨,超級好看的,我們都很喜歡!”
    一邊說,蘇念安還一邊沖着明謹弋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
    聽見蘇念安的聲音,明母頓時樂開了花,色聲音柔和了好幾度,“喜歡就好。”
    與其讓兩人艱難地溝通,明謹弋幹脆把手機給了蘇念安,放他和明母單聊。
    蘇念安驚訝地接過手機,眼神慌亂地望着他,兩邊臉頰一左一右寫着“求救”二字。
    不過明先生似乎在報複蘇念安不準備他說話的行為,雙手插兜一點不準備幫忙。
    別無他法,蘇念安只好自己頂上,兇巴巴地送了明謹弋一個眼刀之後,硬着頭皮去和明母聊天了。
    蘇念安小心翼翼地捧着明謹弋的手機,和明母說話時聲音慢吞吞的,仿佛一款柔軟的糯米糍。
    “工作要等到中秋後了,這幾天可以先休息一下。”
    “好,我和明先生過幾天就回來。”
    “家裏真的很漂亮,我看見那個繡花上面是我們的名字了,謝謝阿姨。”
    明謹弋靠在牆上,淺笑着聽蘇念安打電話,目光溫柔。
    蘇念安和明母說話的時候乖得要命,然而挂斷電話之後,他立馬換了一張臉,臉上的笑容一秒垮了下來。
    “明先生,你就會欺負我!”蘇念安憤憤地控訴道:“叔叔阿姨都是好心,就算你不喜歡也不能直接和他們說的!”
    明謹弋不争論,只是淺笑道:“那你今晚睡這裏吧。”
    蘇念安剛要反駁,腦海中突然想到一個報複的好方法。
    溜圓的狗狗眼裏閃過狡黠,蘇念安重新揚起嘴角,轉身笑盈盈地把明謹弋的行李箱推進主卧。
    “明先生在漓水灣睡了那麽久的客卧了,是時候享受一下住在主卧的感覺了!”
    只要想一下明先生面無表情睡在純紅的大床上的畫面,蘇念安根本不控制不住眼中肆意流出的喜悅和期待,每一個音都帶着壓抑的笑聲。
    他根本不給明謹弋拒絕的機會,說完一貓腰就往門邊開溜,試圖把明謹弋連人帶行李關在裏面。
    可蘇念安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
    被明謹弋抓回來抵在牆上時,蘇念安頓時笑不出來了。
    懷孕之後,蘇念安的身體似乎比從前敏感很多,輕微的觸碰都會讓他顫栗不止。
    屬于明謹弋的溫度墊在他的後腰,雖然隔絕了牆面的冰冷,但卻化作了更加難捱的癢意,從腰部一直綿延向上。
    “明先生,可以不摸那裏嗎?”蘇念安聲音顫抖,眼尾因為刺激溢出生理性淚水,看起來更好欺負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一邊說着,蘇念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因為癢意往下墜,眼看蘇念安已經快坐在地上了,明謹弋不得不換了個動作,把人拉了起來。
    身體敏感之處雖然沒有繼續落入敵手,但不意味着蘇念安就得到自由了。
    被明謹弋桎梏在牆角,蘇念安臉上的笑容變了味道,他一改剛才嘚瑟的模樣,慫慫地求饒道:“明先生,明總,我錯了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我一馬,好不好?”
    “明總?”
    蘇念安毫不猶豫地放棄骨氣,一聲“哥哥”脫口而出。
    本來就擁有一副清脆悅耳的少年音,再加上求人辦事,蘇念安的語氣綿軟,恨不得叫出十八個轉音。
    明謹弋心裏滿意得不行,可嘴上卻還是沒有放過蘇念安,“晚上……”
    明謹弋只是開了個頭,蘇念安立馬狗腿地接了下去,“我睡這裏,我睡這裏,您去找自己喜歡的房間!”
    “這還差不多。”
    明謹弋在蘇念安的鼻尖勾了一下,終于放了他自由。
    差點把自己玩進去,蘇念安一點不敢再胡鬧,乖乖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了主卧的門口。
    盡管蘇念安迫于壓力答應了睡在紅彤彤的主卧,但最後明謹弋并沒有真的強迫他留下,而是順着蘇念安想法讓他去選了一間最喜歡的房間。
    明父明母大概沒想過兩個人有分房睡的可能,對于其他房間只是簡單布置了一下,稍微有一點新婚元素,但遠遠沒有主卧那麽誇張。
    這樣的裝扮正合蘇念安的心意,他一眼相中了主卧對面的房間,拖着行李箱就定了下來。
    沒有浮誇的裝飾,同樣意味着二老沒想過這裏會住人,房間裏家具齊全,唯獨床上只有一張空空蕩蕩的床墊。
    不過好在有家政經常來打掃衛生,只要把三件套裝上就能睡人。
    明謹弋在屋內鋪床,蘇念安本來想上去幫忙,手還沒碰到床單,一盤水果就被塞到了他的手裏。
    “去客廳。”
    明謹弋在蘇念安的背上拍了一下,把人趕去沙發上坐着休息了。
    明謹弋不讓他收拾家裏,蘇念安就開始折騰晚上的直播,雖然換了個新的住所,可是蘇念安并沒有暫停直播的打算。
    直播大賽已經進入到最後的沖刺階段,大家都拿出了十八般武藝,蘇念安和諾諾的票數差每天都在縮近,每一次的懈怠都可能讓局勢發生變化。
    明謹弋收拾好房間出來時,蘇念安已經開始直播了。
    他用手機靜音進入直播間,身體靠在廚房旁邊站着,處于一個既不會出現在鏡頭裏,但又能看見蘇念安的全身的位置。
    “大家晚上好,是的沒錯,我又換廚房了。”蘇念安笑盈盈地和彈幕打招呼,“這已經是第四個廚房了,好像确實換得有點頻繁。”
    “又搬家了嗎?沒有搬家,我哪有錢買這麽多房子……”蘇念安語氣無奈,“這是父母家,想着中秋到了,回來看看家裏人。”
    聽着蘇念安自然地說出“父母”兩個字,明謹弋的嘴角跟着彎了一下。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輕輕點了一下,一個漂亮的城堡特效就出現在直播界面中。
    “感謝yi大佬的禮物。”
    看見yi出現,蘇念安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點開yi的個人主頁,看見上面的IP地址時,蘇念安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彎了下。
    他就好像朋友一樣,自然地和yi聊天:“大佬,你也是今天回Y市的嗎?”
    yi一如既往的冷淡,就連回複都只有一個字——【嗯。】
    蘇念安眼中的笑意更濃,他拉長了聲音,聽起來好像在撒嬌一樣,“那好巧啊,說不定我們還在一班飛機。”
    【——安安撒嬌好甜,愛了。
    ——yi哥是不是後悔死了,就差一點點就能看見安安本人了。
    ——說不定已經看到了[狗頭]】
    蘇念安只是這麽說了一句,他似乎只把這一切當成巧合,随口一提之後就沒了下文,專心地對付自己的直播內容。
    可實際上,蘇念安心裏始終惦記着這件事情。
    自從産生了“yi可能是身邊認識的某個人”的猜測之後,蘇念安再也沒有把這類事情當成單純的巧合。
    今天和他一起回Y市的人只有四個:明謹弋,孫向陽,姚一奇和丁培曼。
    如果之前的猜測正确的話,yi本人就是這四個人之間的一位。
    從財力上來看,丁培曼和明謹弋是最有可能的,可是在yi出現的時候,蘇念安和丁培曼還不認識,當時和明謹弋也就是有過一夜的關系,他甚至沒有在清醒的狀态下和明謹弋見過面。
    而且蘇念安始終覺得,明謹弋能把暴露自己小衆愛好的賬號交給他,而且這個賬號裏,還有看過自己直播間的記錄。
    這麽一想的話,明先生還有一個小號的概率并不大。
    堂堂集團總裁成天不上班光顧着看直播嗎?
    思路到這裏又陷入了中斷,蘇念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放下筆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盯着天花板發呆。
    晚風透過紗窗吹進屋內,掀開了筆記本的封面——一個龍飛鳳舞的“明”字上還帶着殘留的墨跡,而它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問號。
    *
    這一次回Y市,除了要去明謹弋家之外,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去看望孫叔叔。
    因為還沒和孫叔叔坦白,蘇念安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明謹弋想和他一起過去的請求,甚至以“公司不能群龍無首”為由,一大早就把明謹弋趕去了公司。
    可憐兮兮的明總只能操控着可行走的小機器人,透過監控攝像頭眼睜睜看着蘇念安走向孫向陽的車,它幾度想要跟上,最後卻因為身高不夠,無法跨越花園的門檻而被迫放棄。
    蘇念安出門的時候,孫向陽正在對着這片火紅的院子說不出話,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先驚嘆面積還是裝修。
    孫向陽看向蘇念安,艱難地開口道:“看不出你們還有這種審美。”
    “叔叔阿姨弄的。”蘇念安坐上副駕,遞給孫向陽兩顆寫着“囍”字的紅珠,“家裏還有更誇張,你要去看嗎?”
    “不用了不用了。”孫向陽把玩着蘇念安送來的小玩意兒,“看不出你和明總的包容性還挺強的。”
    “謝謝誇獎。”
    住了幾天之後,蘇念安已經完全能接受家裏的裝潢了,在孫向陽問起的時候,他還能興致勃勃地分享一下內部的獨特裝修。
    說累之後,蘇念安終于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我們是明天回高中嗎?”
    孫向陽道:“明天行不?我專門去打聽了下,當時教我們的老師正好都在。”
    “可以啊。”蘇念安笑盈盈地應聲:“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明先生高中的模樣了!”
    孫向陽跟着笑了起來,“那你可要好準備,可能會颠覆你對明總的認知。”
    說說笑笑的,兩人很快回到了孫向陽家所在的小區。
    孫志成一早起來專門去挑了最新鮮的排骨炖湯,專程等着蘇念安過來。
    聽到門外有聲音傳來,他連忙打開了大門,果然就是兩個孩子回來了。
    “孫叔叔,好久不見!”
    孫志成連忙接過蘇念安手中提着的從G市帶回來的特産,他責備道:“都說了別帶東西,下次叔叔要生氣了。”
    “嗯嗯,下次不了。”蘇念安滿口答應,卻不準備照做。
    孫志成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先放了東西,把人拉進家裏。
    室內燈光充足,孫志成終于能好好打把人打量一番了,他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圈,連連點頭道:“這次好,沒怎麽瘦,你去年回來的時候都瘦成骨架子了,看着連點肉都沒有!”
    知道內情的孫向陽在旁邊哼哼了一聲,“這不是有人養着嗎?”
    孫志成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他皺着眉頭瞥;了孫向陽一眼,“你在那裏蚊子叫什麽?”
    孫向陽不說話了,他一臉高深莫測地走進家門,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就差拿一把羽毛扇悠閑地扇風了。
    蘇念安今天來就是為了坦白的,所以并沒有阻止孫向陽提前給孫志成打預防針。
    只是孫志成搞不懂自家傻兒子在犯什麽病,他滿心滿眼都是好久沒見的蘇念安,“叔叔熬了排骨湯,炖了豆腐,都是你喜歡的。”
    “那我可要多吃一點。”蘇念安笑着接話,他挽着孫志成的胳膊,把人扶到餐桌前坐下。
    孫向陽一個人尴尬地在沙發上做了好一會兒,非但沒能等到有人找他八卦,差點還沒趕上動筷的機會。
    孫志成的手藝很好,可蘇念安心裏惦記着坦白的事情,并沒有太多食欲。
    不過怕影響到孫叔叔吃飯的心情,蘇念安一直等到大家都放下筷子之後,他才擡起頭,乖巧地沖孫志成笑了笑,“叔叔,要是我犯錯了,你會打我嗎?”
    知道蘇念安要說什麽,孫向陽悄悄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睿智的眼神充滿堅毅。
    到底是看着長大的孩子,蘇念安和孫向陽剛剛交換眼神,孫志成就立馬品出幾分不對勁。
    他的視線在孫向陽和蘇念安之間來回,似乎要從兩人的小動作裏察覺些許端倪。
    孫向陽性格跳脫,從小到大挨過不少打;可蘇念安不一樣,因為童年艱苦,從孫志成認識蘇念安的那一刻,他就是家長和老師心中的模範孩子模範學生,聽話懂事,成績優異,孫志成甚至很難想象他會做出什麽出格挨打的事情。
    他說道:“那要看你幹了什麽。”
    孫向陽早就憋不住了,他兩眼放光,激動地嚎叫:“當然是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大事……嗷!”
    裸|露在外的手臂被孫志成用筷子狠狠抽了一下,孫向陽看着上面通紅的兩道痕跡,只敢張大了嘴無聲痛呼,手指并攏飛快地給傷處扇風降溫,試圖用這種方法減輕火辣辣的疼痛。
    孫志成無視了孫向陽哀怨的眼神,對蘇念安說道:“念安自己說。”
    “那我說了啊,您別慌生氣。”蘇念安偷瞄了一眼孫向陽被抽紅的手臂,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就是這次去G市的時候,我順便結了個婚。”
    和“婚”字一起落下的,是筷子被折斷的聲音,蘇念安的眼睛緊張地注視着孫叔叔手裏沒能留下個全屍的筷子,放在膝蓋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緊了褲子的面料。
    蘇念安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支無依無靠的筷子,即将在孫志成的手裏一分為二。
    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蘇念安一咬牙,把事情全都抖了出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現在三個月了!”
    蘇念安的聲音不小,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為自己壯膽,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之後,餐桌上卻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沉默中。
    孫志成遲遲沒有發話,蘇念安始終低着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唯一與此事無關的孫向陽被迫硬着頭皮坐在餐桌旁,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正當他準備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時,孫志成在桌上敲了三下,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孩子在哪裏?”
    “在……還沒出生。”
    蘇念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不自覺地往小腹瞟了下,他笑容讨好,在孫志成審視的目光中主動把自己的手臂也伸了出去。
    孫志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蘇念安的手推了回去,“肚子裏還有一個呢,我能舍得打你嗎?”
    蘇念安嘿嘿一笑,知道孫志成這是不生氣了,他連忙起身跑到他的身後,貼心小棉襖一樣的給孫志成按摩肩膀,“我就知道孫叔叔最疼我了!”
    蘇念安都做到這一步了,孫志成就算有氣也撒不出,他拍了拍蘇念安的手示意他找地方坐着休息,“找了個什麽人?”
    “是他現在的老板,可厲害了!”孫向陽記吃不記打,一張嘴快得不行,察覺到桌上的氣氛緩和之後,他立馬解開了嘴上的封印。
    “我先結的婚才簽約了曙煦!”
    蘇念安兇巴巴地反駁一句,但一旦孫志成的目光投來,他一秒切換乖巧的模樣,兩只手把自己的結婚證遞了過去。
    孫向陽還沒見過蘇念安的結婚證,好奇地湊了個頭過去,“拍得一般,沒有把我家念安十分之一的美貌展現出來。”
    孫志成沒理會孫向陽的玩笑話,他盯着結婚證上的名字,眉頭驟然皺緊,“曙煦集團的明謹弋?”
    随着孫志成冷下來的臉色,好不容易放松一點的蘇念安又一次緊張起來,他眼神慌亂地和孫向陽對視一秒,不太确定地問道:“孫叔叔知道他嗎?”
    孫向陽接話,“我們家酒吧對面的商場就是曙煦的,我爸很難不知道他吧?”
    “知道是知道,不過我知道的是一些花邊新聞。”
    孫志成輕輕笑了下,語氣卻沒多少輕松——
    “以前在酒吧的時候,我不止一次聽人說過,明謹弋有個惦記了很多年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