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一早乔乔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导致她浑身绷得一紧，腾地坐起身。
床单、窗帘是她爱的粉色系，书架和三脚架钢琴上摆了不少白熊玩偶。陌生的房间让乔乔感到一丝危险，她下意识摸胸。
胸罩还在！没有□□！她抓乱一把头发，松了一口气。宿醉之后头疼欲裂，胃里反酸严重。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去看那些白熊玩偶。
这不是……她扔下楼的白熊么？她弯下腰，凑过去仔细闻，有淡淡地洗衣液清香。
卧室门被敲响。
乔乔愣了一下，下意识问：“谁？”
“我，”门外的时肖嗓音很淡，微一顿后说，“出来，吃早餐。”
乔乔眼神一亮，这是时肖的房间？她回身看粉色床单和窗帘，笑得双肩发颤。原来影帝时肖也有一颗少女心啊。
早餐是土司培根小披萨和一杯酸奶。
昨晚乔乔把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会胃里空空，饿得要死。
在时肖面前她从不客气，抓起小披萨送进嘴里。
食物将胃填充地满当幸福，在饥饿时吃到的食物永远最美味。她深吸一口气，一脸享受感慨：“时肖，你不去当厨师可惜了。”
“我没有替别人做饭的爱好，”时肖取过一只苹果，开始削皮。
“所以你的爱好是当影帝？”乔乔斜眼看他，觉得这人一点儿不会聊天。
果皮一圈圈脱落，看他削苹果，仿佛是在看一只渐渐成型的艺术品。
时肖将脱好皮的整只苹果搁在她餐盘里，声音低得很有底气：“把精力花费在你身上，就是我唯一的爱好。”
乔乔尴尬地轻咳一声，埋下头不再出声，闷头继续吃。
手机震动，她打开扫了眼消息，公司的微信群炸了。
白玉：“我去，你们知道吗？庄乔告白未遂，不打招呼就辞职了！还带走了手上所有客户！部门现在乱成一锅粥！”
刘玲：“这么凶残？她手上可都是重要客户啊！沈先生这么信任她，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蛇蝎女人啊。”
贝蕊：“为沈先生点蜡……等等……庄乔还在群里！你们慢点讨论！”
白玉：“呵呵，在群里怎么了？一个人到底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这种龌龊事？”
“……”乔乔无语地看着群里讨论，这时候进来一条短信。
她打开未读短
信，居然是她预约的律师？可是她什么时候预约了律师？她怎么不记得？
乔乔揉着胀痛的脑袋，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她看完律师留言，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昨晚居然真的抢走了沈祯所有客户，还委托律师帮自己打违约离职的官司？争取一分钱也不赔偿？？
卧槽！她太过分了！她太无耻了！她简直太不要脸了！可是好他妈爽啊！！
她在微信群里发言：“哦，男友劈腿还不允许女友施行手段打击报复爽一把了？谁告诉你们我表白未遂？去问问你们沈先生都干了什么龌龊事！（微笑）”
说完还不忘艾特一把沈祯。
微信群里一片沉默，隔了十分钟，没见沈祯发言，乔乔退了微信群。
接下来流言怎么传她都无所谓了，她问心无愧。
报复后乔乔心情愉悦，多吃了两盘水果。
时肖问她：“我九点的飞机，你要跟我一起去海亚岛么？散散心。”
“我有那么脆弱么？一个渣男不至于影响到我庄乔乔的心情。”她拍着胸脯如是说。可到底被欺骗了感情，心里的不爽也不会那么快散去。
可又不能在时肖跟前哭，那样就太打脸了！
乔乔瞪圆眼睛，气鼓鼓看他：“倒是你，干什么要把我扔掉的白熊捡回来？还说没有对我存着那种心思，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么？”
时肖神色凝重，目光有点冷：“是啊，所以每次对你说‘我对你毫无欲望’这之类的违心话，我的良心都会特别地痛。”
乔乔感觉自己撞到了枪口。
好像……这家伙无时不刻都抓着机会跟她“表白”。
沉默一阵，她抬眼望他，为了岔开话题，把昨晚做的那些荒唐事都跟他讲了一遍。她问：“时肖，你说实话，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不可理喻？昨晚那事儿，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时肖用餐巾擦擦嘴角，直视她：“对那样的人你留什么情面？他欺骗你在先，他都心安理得，你内疚什么？”
“唔……”时肖说得对。
对这件事，她本身的难过点不是在于沈祯先生劈腿，而是在于沈祯先生对她的欺骗。之前她怀疑沈祯有心理障碍，可是现在她明白……
心理障碍个鬼啊！分明就是脚踩两条船心虚好嘛！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位匿名先生根本不是沈祯，而是另有其人。
乔乔跟时肖絮叨这件事，她
说：“时肖，你聪明，你帮我分析，匿名先生到底是不是沈祯？还是……他从一开始就下套骗我？其实匿名先生，真如苏利斯所说，是暗恋我很多年的黑人小伙儿？”
“…………”时肖咬一口三明治，轻咳一声，正色道，“他大概是想冒充这位匿名先生，博得你的好感。”
乔乔智商不低，却在私人问题上笨拙迟钝，沈祯这件事就是个例子。
“哦。”乔乔喝了一口牛奶，皱着眉头开始若有所思。
时肖问她：“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嫁给黑人，老庄会不会把我扫地出门？”
“噗——”时肖眉头皱狠，被呛住，一口水喷出去。
乔乔开始想象自己跟黑人结婚，生下黑人宝宝的情景，长得跟巧克力似的，丑到哭泣，丑到爆炸！
她抱着脑袋猛摇一阵：算了算了，那太可怕了……
就算匿名先生是暗恋她多年的黑人，她也不能昧着审美以身相许啊。
时肖正色看她，眼神锐利地仿佛要将她这个人凿穿。
乔乔缩着肩膀打了个冷战：“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冷呵一声：“所以，庄乔乔小姐，你宁愿考虑黑人，也不考虑我？嗯？”
他的尾音上扬，有一种冰冻三尺的森森寒气。
乔乔埋下头啃一口苹果，拿出一贯“沉默、装死”的伎俩，将这个问题给敷衍了过去。
—
早餐过后，乔乔回房间取包，看着书架和钢琴上的白熊玩偶开始蠢蠢欲动。
她后悔因为沈祯的一句话，把这些玩偶全扔掉。
真是冲动啊冲动啊……现在理智还来得及么？
她回过身眼巴巴望着站在身后替她叠外套的时肖，话都嘴边又吞了回去。
“后悔了么？后悔了就带回去吧。”时肖看出她的心思，替她将叠好衣服装进袋子收好，递给她，“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谁让我是你的后悔药呢？是吧，乔乔小姐。”
“咳……”乔乔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抿紧嘴，还是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时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吓得乔乔肩一缩。
她瞪大眼睛看他。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深情？温柔？
他要干什么？表白？不合适吧？她可是昨天才被劈腿啊！好歹有点同情心不要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啊！时肖你快把表白的冲动给我憋回去！
“乔乔。”果
不其然，他直截了当问道，“我要做什么，你才肯接纳我？”
乔乔尴尬地耳朵都红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她从小爱跟着时肖身后跑，是他的小尾巴。小时候她虽然也想过嫁给他，可长大后明白，嫁给时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做他的太太，得放弃很多东西，譬如她热衷的自由。
乔乔自问做不到这么伟大，可为什么时肖总是不肯放过她？
做兄妹不好么？干什么非要三番两次将她推上那种特别尴尬的位置。
……好蛋疼。
她想避开这个问题，可一抬头，就对上时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有点慌张，将手腕抽出，转过身顺手拿过一只北极熊玩偶，敷衍了事，“除非……你变成北极熊！”
时肖看着她，沉默半晌，并没有继续为难小姑娘。
他和往常一样，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房间。
乔乔摸着他揉过的头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哎……每次被他这么一揉脑袋，所有的郁闷和生气都能一消而散。
良久，房间外传来时肖的声音：“离开记得锁门。”
他的尾音随着关门的声音落下。
她从卧室出来，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心里莫名地一松，呼出一口气。
*
乔乔找物业补了门卡，回到家往沙发里一瘫，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松懈下来。
她仔细想这段时间的种种，越想越觉得沈祯那孙子混蛋。
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自己帮他卖命工作？
被利用被欺骗乔乔心情郁闷，控制不住小情绪发了条朋友圈：
“男人都坏透了！以后不想再谈恋爱！”
下面一群人回复——
糖姐：闺女，失恋了？
老庄：宝贝，爸爸在。
萧帅：哎呦我去！我这暴脾气！谁敢欺负我妹子？我去削了他！是那个姓沈的混蛋是吗？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肖也留言：“不想谈恋爱，跟我结婚吧。”
“…………”乔乔一口酒喷出去。
朋友圈这么多长辈在！这货到底是用了什么勇气说出这么淡定的话！！？？
没一会儿。
老庄给时肖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点深不可测。
萧帅回复时肖：我靠，开窍了
？有生之年我他妈终于看见你开窍了哈哈哈哈。
……
当天下午，时肖和鹿哲参加完海亚岛的活动，一起坐游艇回厦城。
海天突然沉下来，乌云压得低而密集。迅猛的海风将甲板上的遮阳伞骨架掀折，肆意翻腾地海水将整艘游艇摇得不断起伏，令人难以稳住身体。
没多久，附近的海域被黑雾包裹，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天空乌云翻滚，黑浪卷起数丈高，巍峨壮观，像城墙一样挡住游艇去路，渐渐朝他们压过来。
鹿哲看着这突然变换的鬼天气，站在船舱口，大骂一声：“什么鬼东西？”旋即想伸手将时肖那小子拉回，手刚伸出去，一卷黑浪将整艘游艇掀翻。
顷刻间，游艇所有人被卷入海浪中。
鹿哲随浪沉浮，头部撞击在一块坚硬物体上，旋即昏迷。
两个小时后，时肖在沙滩上醒来，掌心下是一片湿润的黄沙。
睁开眼，满天繁星，半截身子还在海水里泡着。他动了动身体，撑着地面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手上的白毛扎得眼睛疼。
他继续搓了搓眼睛。
等等……他的手背为什么会有……白毛！！
时肖登时吓得清醒，借着月光清辉看见一双手……不，这是一双肥胖的白爪子？
光线太暗，他看不太清楚。
再低头，隐约发现腹部隆起，偏白色。他用“爪子”去感受腹部，扎实的腹肌消失地无影无踪，变得柔软肥厚。
他尝试着抬了抬双腿，为什么双腿变得如此沉重？？？
夜里冷空气阵阵，可时肖却觉得很热，非常热。明明还不到夏天，为什么夜里会这么热？
他往有路灯的地方走，身后留下一串北极熊爪印。他才行几步，身体却变得沉重不堪，恍如在高温的沙漠，浑身热汗，口干舌燥。
虽然夜里光线不够亮，但他明显能察觉到身材走形，衣服被撑破，难道是……喝了海水的缘故？
他现在应该是半裸体，行走时却没有赤裸的羞耻感，他的身上……好像被裹了一层白毛？是在海水里沾惹的什么藻类植物？
越想越觉着诡异，时肖迫切地想找个镜子看清身上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身上的衣服不剩几寸，上身还剩了一缕残布挂在脖子上，恰好是衣兜，里面装着手机。
时肖摸了摸，手机还在，用肥胖臃肿的爪子极其不灵活地拉开衣兜拉链，取出手机。
屏幕上覆了一层水珠，他利用掌心一抹，屏幕顿时一片清亮。
手机解锁得指纹和面部同时识别。他的手指摁在屏幕上，通过屏幕微光，惊恐地发现……一根手指居然占据三分之一的屏幕？指甲锋利，手背有白毛？是货真价实的动物白毛！
手机解锁失败，只能用简单的便捷功能。他打开相机功能，利用前置摄像头看现在的自己。
前置摄像头灯光开着，映出一只硕大地北极熊熊头！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镜头里的熊眼也瞪得十足大。他皱皱鼻子，镜头里的北极熊也跟着皱鼻。
他又利用手机灯光照自己的爪子、粗壮的双腿，以及滚圆柔软的大肚子……
如此折腾四十分钟，终于承认一个事实：他变成了……一头北极熊？？？？
那他现在要怎么回A市见乔乔？
时肖在沙滩上一直坐到凌晨两点钟，用siri语音功能打了一个电话，叫了一艘游艇。
凌晨三点，游艇抵达他所在的珍珠海滩。
他申明只许驾驶员开游艇来，上面不许有任何工作人员，也不许驾驶员来见他。
游艇驾驶员坐在操控室，通过摄像偷看时肖上游艇。
驾驶员抓着后脑勺感慨：“这年头影帝真他妈不容易啊……上个私人游艇还穿戏服？”
别说，这北极熊皮毛，做得还真他妈像那么一回事，跟真的似的。
时肖爬回舱内打算休息，可舱内温度偏高，他的身体难以承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钻进游艇上最大的冰柜里……就这样在里面睡了一夜。
……
48小时后，粉丝开始替失踪的时肖祈福。
乔乔试着给时肖打了一通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可是……她好像听见了电话铃声？
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电话铃声仿佛是从她厨房里传出来的？厨房空空荡荡，她寻着声音靠近大冰箱，耳朵紧贴冰箱门。
铃声清晰，确实从里面传出。
她小心翼翼拉开冰箱门。
看见里面坐着一只白色绒毛的北……极……熊？北极熊柔软地胸脯随呼吸起伏，还是……活的？
北极熊攥着手机，正用宽厚巨大的爪子，笨拙地戳着屏幕。
乔乔吓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北极熊那只毛绒绒，胖萌胖萌的爪子便搭上来，声音低润：“乔乔，别怕，是我。”
时肖在海边醒来时已经变成了白熊，他想尽办法才回到A市。
乔乔心里仿佛有一万头北极熊奔腾呼啸而过。抬起手甩了北极熊一巴掌，尖叫一声跑进卧室，将门反锁。
她怎么可能不怕！冰箱里有一头成年北极熊啊啊啊！！！！她怎么不可能不怕！
时肖侧脸贴着小姑娘房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小姑娘声音慌乱，颤抖地口齿不清：
“喂！110！！我们家冰箱里住了一只北极熊！！！”
“真的！警察叔叔你相信我！”
“喂！！动物园吗？你们北极熊跑出来了！现在在我家冰箱里！！”
“……”
时肖低头看白色熊掌，尝试卷动熊指，掌间肥厚，覆盖着一层白色绒毛。
是了。不是幻觉，他的确变成了北极熊。
变成了小姑娘喜欢的白熊。
时肖素日清冷桀骜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柔软，双眸漆黑泛着水光。
他……这也算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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