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不会杀我的。
温扶宁黧黑的眼珠盯着楼与澈,声音轻渺渺的,若是不仔细听便会被风声掩盖。
夜风搅动着廊角的红灯笼,时隐时现的光晕打在温扶宁的脸上,为她惨白的脸添了些血色。
楼与澈觉得稀奇,眉眼里流露出浅淡的笑意:“哦?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不会杀你?莫非祭司大人是在将才的那段时间里卜了一卦算出来的?
少女被冻得眉睫轻颤,眼睫上挂着的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掉落在了少年手里的桃花扇上。
温扶宁吸了吸鼻子,略带鼻音开口:“祭司是人,没有殿下说的那么神。
楼与澈扬了扬眉梢,语气不算和善:“那你怎知本王不会杀你?
这一回,温扶宁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掩面轻咳嗽了两声才道:“赌的。
赶巧雅阁内的伶人一曲唱罢,四周幽寂,唯有细微的雪落之声环绕。
楼与澈注视着温扶宁,少女的目光淡然,看不见半点世俗的欲望,干净得有些过分,他轻攥着扇柄的手微微一转。
“唰
的一声,桃花扇铺展开来,楼与澈朝温扶宁又靠近了些,近到温扶宁能够感知到少年身上灼热的呼吸。
铺展开来的桃花扇面颇为贴心的掸去了温扶宁肩上的水渍,旋即,楼与澈又将桃花扇上移,他微微向前俯身,以极轻柔的动作拂开了少女睫毛上挂的雪粒子。
对于这略显亲昵的动作,温扶宁没忍住偏了偏头,耳根攀上了红意,自她进了青柯亭以来,从没与哪个男子如此亲近。
或许,耳朵是被冻红的,所幸在浓稠夜色中没人瞧见了她发红的耳根。
良久,楼与澈才满意地挺直了背,利落地收回折扇,双手环胸对温扶宁道:“恭喜你,猜对了,本王现今的确不想杀你。
“不过,既然祭司大人扰了本王的雅兴,本王可否同祭司大人寻个趣儿?
楼与澈笑起来时眼中却如一潭死水,掀不起波澜。
温扶宁被吹得有些哆哆嗦嗦的,她想这位殿下就不能请她进去坐着再说吗?
“殿下想寻什么趣儿?
温扶宁小声开口。
楼与澈:“不如让本王来猜猜,祭司大人来找本王的真正目的?
楼与澈说话的间隙徐徐转身绕到了温扶宁的背后,桃花扇上下扇了扇,散出凉风来,他嗤道:“你来找本王原就不是为了赔罪,而是来找人的。
楼与澈靠近温扶宁的同时,温扶宁藏在锦囊袋里装着的毒蛇冒出了头,鲜红的蛇信子对着楼与澈的方向吐露,发出森冷的“嘶嘶
声,仿佛对于他的靠近持以戒备的状态。
温扶宁立马摁住了小黑蛇的脑袋,轻声道:“是扶宁失礼。
楼与澈没理她,只对着看不见明光的远方不甚在意地吹了吹口哨。
“咻
声骤起,从夜幕中陡然飞来一只鹰,飞鹰盘旋而落,停留在楼与澈的肩膀上,飞鹰一落定,便将目光投在了温扶宁手里的小黑蛇上。
小黑蛇一见飞鹰,立即缩回了蛇信子。
温扶宁拧了拧眉,楼与澈虽没说话,但他召回了自己所训的飞鹰已经很明显的是在警告她,哪怕你会驱蛊用蛇又如何,飞鹰一啄,你的黑蛇便会被吞吃入腹。
这位暄王的确是个难捉摸的主。
“殿下既知晓我来的用意,不知殿下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何处?
温扶宁试探性开口。
楼与澈低声笑了起来,笑音被风打碎,他偏头逗着肩上的鹰,哼道:“本王就算知晓又如何?
温扶宁实在是被冷风吹扑得快要倒了下去,她侧身对着楼与澈:“殿下——
可少女才喊出了“殿下
二字,便双腿无力整个人向着后方瘫倒。
毫无预兆的摔倒,使得温扶宁下意识抬手抓住了身边人的的衣袂。
“殿下!
黑衣守卫刚出声,便见少年的手微抬对其做了个竖掌的动作,示意其安静。
守卫不再作声。
楼与澈用折扇扶着温扶宁的腰,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先是轻“啧
一声:“无趣。
随后对着坐在雅阁内正瑟瑟发抖的伶人道:“琵琶放下,你过来。
伶人颤巍巍地照做,等她走到这位杀人如麻的暄王殿下跟前时,只觉连呼吸都紧了些。
她刚站稳,怀里便被塞进了温扶宁。
楼与澈扫了她一眼,又丢给了她一只钱袋子:“待会儿你扶着她跟本王的人走,将她送至青柯亭即可。
伶人诺诺应声:“是......殿下。
伶人刚想随着黑衣守卫退下,却听楼与澈再次开口:“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
守卫转身对楼与澈一揖。
楼与澈懒洋洋地依在木栏上,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般道:“把孙乾请的那位巫师也一道送去青柯亭。
守卫:“可那巫师是殿下抓的,何苦要将这份儿功给了青柯亭。
楼与澈手中折扇轻晃,拦下了飘落的雪花,目光在倒在伶人怀里的温扶宁身上逡巡,语气颇有些不耐:“这不是害得人冻晕过去了,赔个罪?省得以后讹上本王。
***
青柯亭
温扶宁是被药味给熏醒的。
“呼......
温扶宁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打量了四周确认是她的屋子无疑后才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在醉仙楼里呢。
她只记得自己被冻晕了过去,然后......
谁送她回来的?
她带去抓孙乾的人通通都回了青柯亭,能送她回来的只有楼与澈,但楼与澈不该是如此好心的人。
她还没想清楚,便听大门被人推开,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
“暄王殿下送你回来的。
绿衣女子端着药碗朝温扶宁走了过来。
“圣姑!
温扶宁一见岑轻月即可便从床上跳了下来,毫无素日那份端庄和守礼,直接撞入了岑轻月的怀里。
“哎哟我的祖宗!
岑轻月赶忙把药碗搁放在桌上,又转手还住了温扶宁。
温扶宁像个不知羞的孩子在岑轻月的怀里蹭了又蹭:“您此番回苗疆一月有余,扶宁这不是想您了?
岑轻月是青柯亭的主祭司,外人常唤她“圣姑
,像温扶宁这样年岁还小的才被称为“祭司。
这次她回苗疆原是采些草药的,不想途中遇雨便耽搁了一段时日才回京,而才回青柯亭便听说温扶宁晕倒,温扶宁是她最疼爱的小徒弟,视之如亲生女儿,这才熬药赶了过来。
“你啊,做事还是不够小心,虽是圣上差你去拿人,你也不该跟暄王殿下扯上关系。
岑轻月拿了一把毒蝎子丢给温扶宁。
温扶宁边玩着毒蝎子,边气不过地开口:“可我要找的巫师极有可能在暄王手里,必须得去见他才行。
岑轻月替温扶宁解开了捆束的乌发道:“我知道,这只是提醒你,少跟暄王打交道,今日许是他心情不错,你被冻晕了还送你回来。
温扶宁脸色一沉,嘴角轻抽:“他好心?放屁!
“说些什么话呢你?
岑轻月听见“放屁
两个字时,立马揪了一把温扶宁的耳朵:“谁叫你说这些腌臜话的?
温扶宁摇头“您听错了,反正我被冻晕过去还不是因为暄王一直让我站门外?
岑轻月叹了一口气道:“暄王向来如此,听闻他十三岁以前都一直住在南瑶城的碧云山上清修,原以为会养出个端方守礼的性子来,谁知一回京都便闯出如此祸事。
岑轻月嘴里的祸事,温扶宁有所耳闻,暄王早年尚为太子时,并没有住在京城,十三岁回京都后入朝参政。
起初倒有几分储君的模样,直到一年前他倏然上书为通敌叛国的景安侯鸣冤,圣上大怒,褫夺其太子之位,贬为暄王。
从此那太子殿下便成了个烟柳地的常客,外边儿甚至还笑称他为“酒公子
。
“不过——
岑轻月给温扶宁喂了一勺药道:“暄王派人送你回来的同时,顺带着把巫师也送了回来,现今那巫师已经招了,明日便会把巫师和孙乾交由圣上定夺。
温扶宁吃了块儿蜜饯,疑惑开口:“他还把巫师送来了?稀奇。
她想不出这位暄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岑轻月只柔声道:“这些都不归我们管,你稍作休息,三日后去苍山一趟,那儿关着的人要你处理。
温扶宁立刻正了正脸色:“好。
***
苍山坐落于京都城外,虽离京都并不远,但山路崎岖,温扶宁在路上耽搁了近乎两个时辰才到了苍山之巅。
苍山之巅仙雾飘渺,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瞧见层层堆叠的云雾,不见深底。
温扶宁沿着小径直达山巅矗立着的一座道观,早有人在门口等着温扶宁。
跟着守门人行至道观背后时,还不等温扶宁推开偏远的大门便听见一声嘶吼传来,可嘶吼声再大又如何?
照样被呼啸山风给掩盖。
温扶宁神色冷淡,轻推开房门的刹那,便闻见了浓厚的血腥气。
瘫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双目无神,可在她瞥见门口站着的温扶宁时,眸中立即露出了惊恐的情绪。
“温扶宁?
女子喃喃出声。
温扶宁向前一步,对她颔首:“丽妃娘娘,得罪了,圣上有令,扶宁不得不从。
丽妃好看的眼眸里装着一汪泪:“陛下他......见也不愿意见我?
温扶宁摇头:“丽妃娘娘,您只需知道您能用自己的命换整个家族即可。
三年前丽妃用在宫中用巫蛊之术一事暴露,天子留她一命不过是因为丽妃母族的势力,但更让天子难堪的是,丽妃除了用禁术外还与侍卫有染。
以这个由头杀了她,天子失了丽妃母族的支撑也丢了帝王的颜面,倒不如以疯癫为由将其送往道观清修,再让青柯亭的祭司用蛊让她真的因“疯
而死。
丽妃还想争辩:“温扶宁,从前本宫待你不薄,你幼时......
丽妃话音未落,一只毒蝎子便落在了她的颈窝里,蝎子一蛰,不过片刻,瘫倒在地的丽妃即刻翻坐起身,魔怔似了的大笑,甚至还想扑向温扶宁。
温扶宁只侧身一躲,丽妃便触柱而亡,飞溅的血珠染红了少女云青色的苗服,就连银铃上也沾染了血色。
少女缓缓转身,吩咐道:“好生将丽妃送回京都,今日之事把你们的嘴都给我闭紧了。
?百香梨)
众人:“是!
吩咐完后,温扶宁却没有立即离开道观,而是转身去了三清殿打算拜拜。
她这手里沾的血可太多了,虽不是她本意,但终究是落了血。
只是温扶宁才出了别院,天上便下起了雨滴子,冬日的雨跟剜人的刀没有区别,温扶宁才沿着小路走了几步便被逼得躲进了屋檐之下。
愁黏的雨丝连成雨幕不见停歇,温扶宁索性靠立在墙边听雨,却不知何时飘出来了一抹清雅的茶香。
温扶宁顿了顿,下一刻,只听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啪
的一声,棋子落定的刹那,温扶宁转身,却瞧见了一张让她有些意外的脸。
隔着小轩窗,屋内坐姿闲散的少年左手撑在太阳穴处,右手捻着一枚黑棋,冷眼望着温扶宁,像是在审视着她。
温扶宁很快回神对着屋内的人小声道:“殿下,巧遇。
楼与澈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左手从太阳穴撤下,轻轻敲打着跟前的木几,没有正视温扶宁,而是眼眸微弯,疲倦得压了压眼皮,散漫开口:“不巧,本王可是等你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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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殿下不会杀我的。”温扶宁黧黑的眼珠盯着楼与澈,声音轻渺渺的,若是不仔细听便会被风声掩盖。
夜风搅动着廊角的红灯笼,时隐时现的光晕打在温扶宁的脸上,为她惨白的脸添了些血色。
楼与澈觉得稀奇,眉眼里流露出浅淡的笑意:“哦?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不会杀你?莫非祭司大人是在将才的那段时间里卜了一卦算出来的?”
少女被冻得眉睫轻颤,眼睫上挂着的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掉落在了少年手里的桃花扇上。
温扶宁吸了吸鼻子,略带鼻音开口:“祭司是人,没有殿下说的那么神。”
楼与澈扬了扬眉梢,语气不算和善:“那你怎知本王不会杀你?”
这一回,温扶宁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掩面轻咳嗽了两声才道:“赌的。”
赶巧雅阁内的伶人一曲唱罢,四周幽寂,唯有细微的雪落之声环绕。
楼与澈注视着温扶宁,少女的目光淡然,看不见半点世俗的欲望,干净得有些过分,他轻攥着扇柄的手微微一转。
“唰”的一声,桃花扇铺展开来,楼与澈朝温扶宁又靠近了些,近到温扶宁能够感知到少年身上灼热的呼吸。
铺展开来的桃花扇面颇为贴心的掸去了温扶宁肩上的水渍,旋即,楼与澈又将桃花扇上移,他微微向前俯身,以极轻柔的动作拂开了少女睫毛上挂的雪粒子。
对于这略显亲昵的动作,温扶宁没忍住偏了偏头,耳根攀上了红意,自她进了青柯亭以来,从没与哪个男子如此亲近。
或许,耳朵是被冻红的,所幸在浓稠夜色中没人瞧见了她发红的耳根。
良久,楼与澈才满意地挺直了背,利落地收回折扇,双手环胸对温扶宁道:“恭喜你,猜对了,本王现今的确不想杀你。”
“不过,既然祭司大人扰了本王的雅兴,本王可否同祭司大人寻个趣儿?”楼与澈笑起来时眼中却如一潭死水,掀不起波澜。
温扶宁被吹得有些哆哆嗦嗦的,她想这位殿下就不能请她进去坐着再说吗?
“殿下想寻什么趣儿?”温扶宁小声开口。
楼与澈:“不如让本王来猜猜,祭司大人来找本王的真正目的?”
楼与澈说话的间隙徐徐转身绕到了温扶宁的背后,桃花扇上下扇了扇,散出凉风来,他嗤道:“你来找本王原就不是为了赔罪,而是来找人的。”
⒖)
楼与澈靠近温扶宁的同时,温扶宁藏在锦囊袋里装着的毒蛇冒出了头,鲜红的蛇信子对着楼与澈的方向吐露,发出森冷的“嘶嘶”声,仿佛对于他的靠近持以戒备的状态。
温扶宁立马摁住了小黑蛇的脑袋,轻声道:“是扶宁失礼。”
楼与澈没理她,只对着看不见明光的远方不甚在意地吹了吹口哨。
“咻”声骤起,从夜幕中陡然飞来一只鹰,飞鹰盘旋而落,停留在楼与澈的肩膀上,飞鹰一落定,便将目光投在了温扶宁手里的小黑蛇上。
小黑蛇一见飞鹰,立即缩回了蛇信子。
温扶宁拧了拧眉,楼与澈虽没说话,但他召回了自己所训的飞鹰已经很明显的是在警告她,哪怕你会驱蛊用蛇又如何,飞鹰一啄,你的黑蛇便会被吞吃入腹。
这位暄王的确是个难捉摸的主。
“殿下既知晓我来的用意,不知殿下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何处?”温扶宁试探性开口。
楼与澈低声笑了起来,笑音被风打碎,他偏头逗着肩上的鹰,哼道:“本王就算知晓又如何?”
温扶宁实在是被冷风吹扑得快要倒了下去,她侧身对着楼与澈:“殿下——”
可少女才喊出了“殿下”二字,便双腿无力整个人向着后方瘫倒。
毫无预兆的摔倒,使得温扶宁下意识抬手抓住了身边人的的衣袂。
“殿下!”黑衣守卫刚出声,便见少年的手微抬对其做了个竖掌的动作,示意其安静。
守卫不再作声。
楼与澈用折扇扶着温扶宁的腰,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先是轻“啧”一声:“无趣。”
随后对着坐在雅阁内正瑟瑟发抖的伶人道:“琵琶放下,你过来。”
伶人颤巍巍地照做,等她走到这位杀人如麻的暄王殿下跟前时,只觉连呼吸都紧了些。
她刚站稳,怀里便被塞进了温扶宁。
楼与澈扫了她一眼,又丢给了她一只钱袋子:“待会儿你扶着她跟本王的人走,将她送至青柯亭即可。”
伶人诺诺应声:“是......殿下。”
伶人刚想随着黑衣守卫退下,却听楼与澈再次开口:“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守卫转身对楼与澈一揖。
楼与澈懒洋洋地依在木栏上,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般道:“把孙乾请的那位巫师也一道送去青柯亭。”
守卫:“可那巫师是殿下抓的,何苦要将这份儿功给了青柯亭。”
楼与澈手中折扇轻晃,拦下了飘落的雪花,目光在倒在伶人怀里的温扶宁身上逡巡,语气颇有些不耐:“这不是害得人冻晕过去了,赔个罪?省得以后讹上本王。”
***
青柯亭
温扶宁是被药味给熏醒的。
“呼......”温扶宁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打量了四周确认是她的屋子无疑后才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在醉仙楼里呢。
她只记得自己被冻晕了过去,然后......
谁送她回来的?
她带去抓孙乾的人通通都回了青柯亭,能送她回来的只有楼与澈,但楼与澈不该是如此好心的人。
她还没想清楚,便听大门被人推开,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
“暄王殿下送你回来的。”绿衣女子端着药碗朝温扶宁走了过来。
“圣姑!”温扶宁一见岑轻月即可便从床上跳了下来,毫无素日那份端庄和守礼,直接撞入了岑轻月的怀里。
“哎哟我的祖宗!”岑轻月赶忙把药碗搁放在桌上,又转手还住了温扶宁。
温扶宁像个不知羞的孩子在岑轻月的怀里蹭了又蹭:“您此番回苗疆一月有余,扶宁这不是想您了?”
岑轻月是青柯亭的主祭司,外人常唤她“圣姑”,像温扶宁这样年岁还小的才被称为“祭司。”
这次她回苗疆原是采些草药的,不想途中遇雨便耽搁了一段时日才回京,而才回青柯亭便听说温扶宁晕倒,温扶宁是她最疼爱的小徒弟,视之如亲生女儿,这才熬药赶了过来。
“你啊,做事还是不够小心,虽是圣上差你去拿人,你也不该跟暄王殿下扯上关系。”岑轻月拿了一把毒蝎子丢给温扶宁。
温扶宁边玩着毒蝎子,边气不过地开口:“可我要找的巫师极有可能在暄王手里,必须得去见他才行。”
岑轻月替温扶宁解开了捆束的乌发道:“我知道,这只是提醒你,少跟暄王打交道,今日许是他心情不错,你被冻晕了还送你回来。”
温扶宁脸色一沉,嘴角轻抽:“他好心?放屁!”
“说些什么话呢你?”岑轻月听见“放屁”两个字时,立马揪了一把温扶宁的耳朵:“谁叫你说这些腌臜话的?”
温扶宁摇头“您听错了,反正我被冻晕过去还不是因为暄王一直让我站门外?”
岑轻月叹了一口气道:“暄王向来如此,听闻他十三岁以前都一直住在南瑶城的碧云山上清修,原以为会养出个端方守礼的性子来,谁知一回京都便闯出如此祸事。”
岑轻月嘴里的祸事,温扶宁有所耳闻,暄王早年尚为太子时,并没有住在京城,十三岁回京都后入朝参政。
起初倒有几分储君的模样,直到一年前他倏然上书为通敌叛国的景安侯鸣冤,圣上大怒,褫夺其太子之位,贬为暄王。
从此那太子殿下便成了个烟柳地的常客,外边儿甚至还笑称他为“酒公子”。
“不过——”岑轻月给温扶宁喂了一勺药道:“暄王派人送你回来的同时,顺带着把巫师也送了回来,现今那巫师已经招了,明日便会把巫师和孙乾交由圣上定夺。”
温扶宁吃了块儿蜜饯,疑惑开口:“他还把巫师送来了?稀奇。”
她想不出这位暄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岑轻月只柔声道:“这些都不归我们管,你稍作休息,三日后去苍山一趟,那儿关着的人要你处理。”
温扶宁立刻正了正脸色:“好。”
***
苍山坐落于京都城外,虽离京都并不远,但山路崎岖,温扶宁在路上耽搁了近乎两个时辰才到了苍山之巅。
苍山之巅仙雾飘渺,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瞧见层层堆叠的云雾,不见深底。
温扶宁沿着小径直达山巅矗立着的一座道观,早有人在门口等着温扶宁。
跟着守门人行至道观背后时,还不等温扶宁推开偏远的大门便听见一声嘶吼传来,可嘶吼声再大又如何?
照样被呼啸山风给掩盖。
温扶宁神色冷淡,轻推开房门的刹那,便闻见了浓厚的血腥气。
瘫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双目无神,可在她瞥见门口站着的温扶宁时,眸中立即露出了惊恐的情绪。
“温扶宁?”女子喃喃出声。
温扶宁向前一步,对她颔首:“丽妃娘娘,得罪了,圣上有令,扶宁不得不从。”
丽妃好看的眼眸里装着一汪泪:“陛下他......见也不愿意见我?”
温扶宁摇头:“丽妃娘娘,您只需知道您能用自己的命换整个家族即可。”
三年前丽妃用在宫中用巫蛊之术一事暴露,天子留她一命不过是因为丽妃母族的势力,但更让天子难堪的是,丽妃除了用禁术外还与侍卫有染。
以这个由头杀了她,天子失了丽妃母族的支撑也丢了帝王的颜面,倒不如以疯癫为由将其送往道观清修,再让青柯亭的祭司用蛊让她真的因“疯”而死。
丽妃还想争辩:“温扶宁,从前本宫待你不薄,你幼时......”
丽妃话音未落,一只毒蝎子便落在了她的颈窝里,蝎子一蛰,不过片刻,瘫倒在地的丽妃即刻翻坐起身,魔怔似了的大笑,甚至还想扑向温扶宁。
温扶宁只侧身一躲,丽妃便触柱而亡,飞溅的血珠染红了少女云青色的苗服,就连银铃上也沾染了血色。
少女缓缓转身,吩咐道:“好生将丽妃送回京都,今日之事把你们的嘴都给我闭紧了。”
众人:“是!”
吩咐完后,温扶宁却没有立即离开道观,而是转身去了三清殿打算拜拜。
她这手里沾的血可太多了,虽不是她本意,但终究是落了血。
只是温扶宁才出了别院,天上便下起了雨滴子,冬日的雨跟剜人的刀没有区别,温扶宁才沿着小路走了几步便被逼得躲进了屋檐之下。
愁黏的雨丝连成雨幕不见停歇,温扶宁索性靠立在墙边听雨,却不知何时飘出来了一抹清雅的茶香。
温扶宁顿了顿,下一刻,只听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啪”的一声,棋子落定的刹那,温扶宁转身,却瞧见了一张让她有些意外的脸。
隔着小轩窗,屋内坐姿闲散的少年左手撑在太阳穴处,右手捻着一枚黑棋,冷眼望着温扶宁,像是在审视着她。
温扶宁很快回神对着屋内的人小声道:“殿下,巧遇。”
楼与澈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左手从太阳穴撤下,轻轻敲打着跟前的木几,没有正视温扶宁,而是眼眸微弯,疲倦得压了压眼皮,散漫开口:“不巧,本王可是等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