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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苏枝下马车后,也看到了她兄长。

    他站在烈日之下,一身月白锦衣,便好似一捧新雪伫立,而旁边一身红衣劲装的少年苏枝也认了出来,是裴景曜。

    见此,苏枝近来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她欢欣而雀跃,忍不住朝她兄长招手:“哥哥!”

    少女声音娇脆,又容貌极盛,艳若桃李,她一喊,便将注意都引了去,苏霁与裴景曜自然也看到了她。

    看到妹妹,苏霁方才眼里的暗色倏然消弭。

    他拢起宽袖,亦是朝她挥手,温润如玉的眼眸里浮起笑意,目光恬淡而柔雅。

    裴景曜也看了过去。

    春日之下,女子乌发雪肤,在日色下泛着层淡淡的光,她粲然一笑,便明媚胜过春色。

    裴景曜看到她先是一怔,后又攥紧手,把头扭了过去。

    少年红衣热烈,连带着脖子都是红的。

    苏枝心中欢喜,挥着手就要往她兄长那边走,只是腰间一烫,修长的手横在她腰际,稍稍用力,便将她扯了回去。

    苏枝一看,那手骨节匀称,薄而修长,看去颇为赏心悦目,只是此刻手背青筋纵起,让人生出几分惧意。

    是谢蕴。

    “宴席开始,该入座了。”他说的不容置喙,又反手扣住少女细腕,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不是和你说了,不想死就别离开我。”

    “我只是想跟我兄长打招呼。”苏枝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方才的弦月眸子登时睁圆,她眉黛浅浅,红唇轻抿,一张小脸因为不快而皱起。

    但男人熟视无睹。

    手腕微痛,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苏枝知挣脱不得,再看四周三三两两朝北苑亭台走去的大臣官员,便朝她兄长做了个后面找他的手势。

    等下在这和谢蕴吵起来就不好了。

    兄长会担心。

    且……少女垂着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间,似蝴蝶振翅,下面掩盖着浓重的阴影。

    四周的人怕是只会看她笑话,说她是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吧。

    还会说她当初行逼婚之举,如今是自食恶果。

    看,那位谢大人成婚两年,还是不爱他的夫人呢,他夫人真是可怜。

    谢大人怕是不久后便会与她和离。

    ……

    这些话,她早就听了无数次,每次她和谢蕴一起出现在宴席,便必定会有人说这些话。

    苏枝闭眼都能猜

    出。

    而谢蕴每次皆是听着,任旁人对她说之讽之。

    并不言语。

    ——

    午宴在别苑亭台里举行,歌舞美酒,曲水流觞,皇帝和皇子不久后也会到,大臣先入座等候。

    谢蕴和苏枝落座后,频频有目光往朝两人这处而来。

    实在是……这两人都太过惹眼了。

    若论相貌,这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如苏枝所料,她的确又听到了那些话。

    说什么,她虽然愚蠢,但实在美丽,是个漂亮草包。

    说什么,只是听说这位谢大人对这空有美貌的妻子不大瞧得上,人前人后皆待其冷漠至极,甚是嫌恶,甚至已在准备和离之事,怕是不久后便会与其和离……

    说什么,怕是不久后便会迎娶他人……

    说什么,谢大人看上去铁面无私,半点情分都不留,还不是因为记恨这位夫人的逼婚之举……

    谢蕴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毫无反应,脸上神色不变,目光不时掠过四周,又收回沉眸。

    他冷白修长的手端着酒杯,低头凑近轻嗅。

    酒液晃动在他脸上闪过光影,与他眼底的暗融在一起,幽深难测。

    他俊美冷峻的脸似无神色,但若细细看去,便可见那薄唇已抿成直线。

    底下抓着少女手腕的手也越发用力,指骨嶙峋突起。

    将少女手腕这片的肌肤磨出一圈圈红,也没放。

    而他如此神态,在少女眼里,便是对他人言语是种默认。

    苏枝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头越来越低,下巴都快抵到了食案上,嫣红小嘴张着,想叼块糕点吃,再去寻她兄长。

    而就在此时,内侍高呼皇上驾到,宫女太监簇拥着威仪万千的皇帝入内。

    黄袍加身,威严深重,虽已年近六十,却仍精神矍铄,帝王之威不减。

    后面跟着的两位青年,皆是锦衣华服,玉冠束发,亦是龙章凤姿。

    这便是太子沈和容与二皇子沈章明。

    虽太子已被立为储君,但二皇子沈章明却似更得圣宠,皇帝任其丰满羽翼,甚至成了如今与太子这般的对顶之势。

    于是乎,一时之间废储一说甚嚣尘上,朝臣心思各异。

    苏枝虽不懂朝堂之事,但她也知道,朝堂势力分属太子和二皇子两派,她父兄和哥哥便属太子一派。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道理她明白。

    只要太子不出事,她父兄自然能安然无恙。

    但是近来,废储一说竟是都传到了她耳朵里,她上次见她的手帕交裴思嘉,也就是裴景曜的妹妹时,便从她这里听了此事,她当时心里觉得不安,想着谢蕴在朝堂,便朝他问了此事。

    苏枝记得,他当时沉默了片刻,后对她说无甚要紧。

    她听后松了口气,央求他在朝中关照一下他兄长。

    谢蕴当时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很是怪异的声音。

    苏枝当时以为他应了,为此还傻乐了好几天。

    但此时此刻想起,苏枝隐隐不安。

    皇帝到了,底下群臣皆起身行礼,高呼圣上万岁。

    苏枝也被谢蕴拉着,糊里糊涂行礼,嘴里的糕点都没咽下去呢。

    她囫囵喊着“圣上万岁”,想要在起身的时候偷偷看一下四周,找找她兄长在哪,想宴席结束后去寻时,谢蕴的手却猛地盖住了她后脑。

    她的手还被他攥在手里,头被微微压下。

    他用了重力,似是不想让她看到什么,但苏枝被他用重力按下头,脖子一痛皱了眉,又想抬头去寻她兄长,便抬了眼眸偷偷去看。

    只是这一瞥,却叫她眼睛瞪大,魂魄都要出窍了。

    一伙黑衣人不知从哪蹿出,抽中腰上软剑,便照着四周把守的重兵砍去。

    鲜血四溅,甚至有头颅掉落,然后,人群里发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

    “刺客!!!”

    “有刺客!!!”

    “快护驾!!!”

    “别杀我,别杀我……”

    “别杀我,我是太子的人,啊——”

    不过一瞬之间,酒宴成了血宴,一片混乱。

    大批卫兵拔剑上前护驾,也有大臣挡在天子面前,皇帝龙颜大怒,见此下令留个活口审问,其余皆就地诛杀。

    黑衣人和卫兵缠斗,相继有人倒下,食案上的酒杯里洒入鲜血,一人倒在了苏枝案前。

    苏枝哪见过这种场景,她呆滞看着,被吓得四肢僵硬,腿都是软的,她几乎要跌在地上,连眼泪什么时候被吓出来了都不知道。

    事已至此,也没有再压她头的必要。

    男人落在少女腕间的手骤然用力,将快要瘫倒的她扯着站起。他掐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五指陷入她脸颊软肉,笑得轻蔑。

    “枝枝,你真

    没用,我便知道,你会被吓得流泪大哭,连逃跑都不敢,你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来找死……”

    一滴泪滑落到他指尖,他骤然拧了下眉,极重地将眼泪擦拭而去后,脖颈青筋突然暴起,在她耳边吼了句:“走啊!愣着等死吗?”

    他的话宛若惊雷砸下,手腕处又更痛,苏枝总算回过神来,瘫软的身体有了几分力气。

    混乱更甚,不少兵卫倒地,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泊。

    话落,待苏枝有力站起,谢蕴一把拽过她的手,欲要离开此处。

    苏枝几乎是被谢蕴扯在怀里走的,她趔趄了几步,但意识回来的下刻,苏枝便想起了她的兄长。

    她慌忙朝四周看去,只见仓皇逃窜的人群,被众人簇拥的帝王,厮杀的兵卫和死士,哪还能看到她兄长的影子。

    宴会坐席乃是按官职品级来分,因而她兄长的坐席与谢蕴并不在同一处。

    她方才便寻不到人,眼下这会更是寻不到了。

    兄长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有事……

    “不,不……我不能走,我兄长还在这……”苏枝停住了脚步,她使劲想甩开谢蕴的手,焦急得满脸都是汗,一直念着同一句话。

    “我兄长还在这……”

    “我兄长还在这……”

    ……

    黑衣人众多,出手又狠,砍人头颅手脚丝毫不犹豫,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就连皇帝随行的亲卫高手一时之间也不能轻易解决,苏枝越看越害怕,也越急,忍不住喊了起来:

    “哥哥!”

    “哥哥!”

    苏枝撕裂着嗓子大喊,声音却被淹没在混乱里,透不出一点。

    谢蕴的玄衣劲装也染了血,他垂眸死死盯着她,眼神已不能用冰冷形容,锋利得像是淬了血的刀剑。

    明明是最胆小,最娇气的蠢货,此刻却——

    男人骤然紧了眉,就连眼尾下方的那刻含情泪痣都变得可怖。

    在这般鲜血乱飞的情形下,谢蕴低垂着脖颈,就这么站在她身前,沉静地注视着她。

    他恍若出了神,手上的力也松了。

    而后,苏枝见手腕上力气松了些,便趁势甩开了他的手,将面前的他用力一推,谢蕴竟是被她推的往后两步。

    苏枝一边喊着哥哥,一边害怕地避开混乱,有好几次,剑光都闪过了她的眼,但一想到兄长,对兄长的担忧便将恐惧压了下去。

    而另一边,待谢蕴回神

    过来

    手心早已空了。

    他蓦地掀起眼眸

    极目看去

    一道凛冽剑光闪过

    长剑便将要劈上少女纤薄的背。

    谢蕴忽地冷笑出声。

    她真蠢

    蠢的要命。

    真是个累赘。

    当初在寺庙

    那一箭

    他就该射穿她的脖子。

    死了多好。

    她是苏家人。

    她该死。

    理智全无。

    谢蕴脸上的神色

    怕是从未如此汹涌过。

    众多激烈的情绪在他眼底碰撞

    将他漆墨般的眼瞳染成血红。

    眼见那软剑就要划开少女肩背

    谢蕴眼底笑意骤然消失。

    这座皇家别苑做玩乐之用

    谢蕴一旁便立有玩乐用的箭靶

    自然也有弓箭。

    他拿过长弓

    张弓搭箭

    手背青筋纵横

    小臂肌肉贲张。

    似

    ?酸奶好喝)

    极是熟稔。

    箭法也极精准。

    在长剑将将落在少女背脊的那瞬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射在剑身。

    叮的一声

    剑身发出阵阵嗡鸣

    随即碎裂在地。

    那支箭矢却径直而去

    擦过少女耳侧

    斩落她发丝

    钉在她身后地面。

    青石地面裂出道道缝隙。

    就在此时

    苏枝耳边蓦地响起尖锐铮鸣

    直要将她耳膜刺穿。

    似曾相识。

    寺庙

    寺庙

    寺庙那支箭……

    苏枝猛地惊醒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或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去

    看到的却是……谢蕴的脸。

    还有那双浸满猩红

    狠戾残酷的眼。

    这双以往最是潋滟含情的桃花眼

    此时此刻

    竟与那日寺庙的逐渐重叠。

    他拉着长弓

    射了箭。

    朝她射了箭。

    他想杀她?

    他要杀她……

    此情此景

    毛骨悚然。

    苏枝恍若置身梦中。

    她头皮发麻。

    竟是一下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