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负责上这节课的教官是莫桑中尉，来自联邦第十七军团，据说她本人战功卓著，性格冷硬铁血，铁面无私，一直在前线作战。
直到三天前，她被临时调任到海荒城执行任务，顺便过来代授这节课。
身姿笔挺、身着黑金色联邦军装的莫桑中尉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坐着的学生。
“同学们，由于一些情况，临时收到校方通知，最基础的理论课要先搁置，今天的课程内容与实战相关。”
莫桑的语气平稳而严肃，说：“但本次实战不同于以往的场地训练，我会让大家的精神网络接入军用训练芯片，大家在芯片内与不同异种生物战斗，可以根据战斗经验更快地了解他们的生物特性，这远比理论课效果更好。”
“这次只是一场小小的训练，但由于训练芯片是军方所用，所以难度会比较高，相应的，在模拟战斗场景内大家可以自由使用各种枪械、爆破武器，也可以使用异能。”
这话一出，下方顿时一片喧哗。
“不是吧，之前都没了解过，这怎么打啊？”
“我人傻了，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我不是战斗系的啊，我是隔壁机械系过来蹭课的……”
“靠，早知道是实战课，这节课我就装病请假了，我最不擅长战斗了。”
“用枪我可以理解，居然还可以用异能？不敢相信这难度得多高，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是，谁来告诉我没觉醒异能的怎么办？我不会刚进去就寄了吧，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
不少学生都在跟着抱怨，还有个别学生在提问，场面乱糟糟的吵成一团。
温泠微微坐直了。
从听到莫桑说可以使用热武器和异能时，她就皱起了眉。
以往的实战测试大多数对学生身体素质、反应力、射击能力、临场应变能力的考察，很少会允许使用异能。
直觉让温泠产生警惕，既然允许使用异能，那么说明里面一定存在常力难以打败的目标，偏偏她现在不能使用异能，每次使用异能都可能让她的病情加速恶化。
如果不使用异能，她应该怎么过关？
能不能直接放弃测试？
温泠看了一眼手环，除了上午的体检提醒外，司叙没有给她发送其他提醒。
“好了，同学们请安静。”
莫桑拍了拍双手，等所有人都安静下
来，才说：“请大家认真对待这次训练，不要保留实力，你们每个人的表现都会被记录下来，这也会影响大家之后的课业评估。”
说完，莫桑呼叫军校人工智能“伊莎”，“伊莎”自动开启天花板上方的窗口，向每个人开放连接端口。
温泠突然举起手。
“教官。”
莫桑看向她，周围其他同学也朝这边看过来，温泠直接问：“我能申请不参加这次测试吗？”
莫桑顿了一下，周围响起几个人低低的讥笑声声：“没想到温泠也怕了啊。”“平时看她一副谁都别想惹的样子，今天竟然想当逃兵，真可耻……”
不用看，温泠都能猜到是怀亚特那一伙的几个少爷在那哔哔。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物以类聚。
嘴也是贱到一块儿了。
温泠没理他们，只是看着莫桑。
莫桑听到其他学生称呼眼前这个学生为温泠，略微顿了顿，才想起来，她之前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联邦有不少人对她印象深刻。
不是因为那场杀人风波，也不是因为她背景，对于军方来说，这些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何况她现在几乎是脱离温家的状态。
而是因为她的S级异能。
S级非常稀有，如今拥有这个异能级别的人大多数已经身居高位，如果是战斗型异能的S级，几乎相当于行走的人形杀器。
莫桑不太理解为什么S级异能者要拒绝参加测试。
她面无表情地说：“温泠，这项测试，每个人必须参与，哪怕是今天不来的同学，改天也必须补上。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温泠继续问：“那如果中途感到不适，我可以选择退出吗？”
莫桑问：“你有什么不适？”
温泠说：“我不能贸然使用异能，否则可能导致精神失控。”
精神失控？
莫桑曾有耳闻，当初温泠卷入的杀死议员的风波闹得人尽皆知，登上了头条新闻，事后这件事被解释为精神类疾病。
但很可惜，莫桑并不相信。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温泠好端端坐在这里？
莫桑对这些财阀子弟的作风都已经司空见惯，她和外界很大一部分人拥有一样的观点，都认为这是温家用以掩盖丑闻的借口，杀人是事实，只不过用疾病为借口逃避本该受到的惩罚。
莫桑注视着温泠，冷漠地说：“
我想一个优秀的士兵，必须拥有自控能力，否则将来上战场，难道还要让医疗队跟着你吗？”
莫桑的语气异常冷漠，她是出身贫寒，靠着努力才赢得中尉头衔，对于任何使用特权和找借口的行为都感到反感。
温泠：“……”
温泠皱眉，转念思考了一下，这次训练里也有没有觉醒异能的同学，也许异能并不是一定要使用的。
她又问：“一共有多少关卡？”
莫桑说：“三十道，目前为止，能通过全部关卡的都是联邦正在服役的军人，还没有任何军校学生能顺利通过，所以，失败是正常的，温泠，请不要感到压力。”
温泠：“我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测试每个人的极限。
校方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突然这样更改教学计划的，换作平时，温泠挺无所谓的，但昨天她才开始易感期，标记了omega，病症也有点加重的征兆。
……她最近真是运气不好。
如果换个角度，在里面故意送死，是不是就可以退出测试了？
温泠一边思索着，一边抽出连接精神网络的智脑数据线。
在连接的时候，莫桑好像看穿了温泠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温泠，我有必要提醒你，在测试过程中，伊莎会判定你在此次战斗中是否故意寻死，军校的学生不允许出现退缩行为，请好好表现。”
“……”温泠动作一顿。
真就是逼着她硬上啊。
温泠认命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
冰冷的电子音自动在她脑海中响起。
“访问已获准。”
“正在读取数据，1，2，3……”
“正在进入训练场景。”
四周的场景在迅速发生变化，下一刻，温泠意识下坠，进入了虚拟又真实的黑暗环境。
是海边城镇。
周围是一排排紧挨着的老式居民楼，楼层全部都只有六层，楼与楼之间的过道非常狭窄，一排排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强劲的风刮得门扉窗户哐当当响个不停，将温泠的头发也吹得胡乱飞舞。
异能者的五感和身体素质都是正常人的几倍，温泠能听到远处海浪一下下拍击在岸上的声音，嗅闻到腥咸的海风味，甚至能感觉到接近低于十摄氏度的气温。
一切都比以往的任何模拟训练都要真实。
怪物呢？
温泠
站在路中间，谨慎地扫视周围，越是静谧黑暗的环境，越是容易有危险蛰伏在里面。
忽然间，一声极为轻微的尖啸声从后方传来。
非常快！
温泠内心警觉，几乎出于战斗的本能，整个人往前飞速伏倒，头皮险险和什么冰冷的东西擦过，被削掉了一大截头发，她翻滚着半跪在地，抬头时清楚地看到朝她削过来的是类似于镰刀一样的怪物触手。
温泠：“……”
差点开局就寄了。
不愧是军用训练芯片，开局就这么凶。
温泠正式进入战斗状态，她非常冷静，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这东西足足有三米高，起码有四根镰刀触手，四双眼睛，移动速度看起来非常快。
据温泠所知，这些异生物都来自于深海，它们长得奇形怪状，有的三头六臂，充斥着恶心的黏液与触须，庞大的身躯可以延伸数十米；有的则长满了绮丽的花纹，宛若陆地上的蝴蝶一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不管是什么，它们都是如出一辙的神秘、凶残、危险。
低等级的异生物足以杀死任何一个普通人，普通级的异生物更不好对付，至于危险级的，往往需要政府派遣异能者或军队剿灭。
温泠以前见到过很多异生物，是在一些上流社会的权贵家中看到的密封标本，这个世界上的人越有钱，爱好就越独特，他们不在乎每一只捕获的异生物背后牺牲了多少人命，选择花大价钱把它们摆放在自己家的收藏厅里。
温泠估计眼前怎么也是个普通级的。
她抬起手，意念一动，掌心瞬间出现一把手枪，在这生物朝她袭击过来的瞬间再次在沙滩上一个翻滚，对准它开枪。
“砰！砰！砰！”
一连三发，都落在坚硬的鳞甲上，打出三个孔洞，但不知道子弹进入多深，眼前怪物看起来行动并没有减慢，反而骤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加快速度朝温泠冲过来。
温泠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路边跑。
怪物在身后追，它的速度犹如疾风，几乎擦着温泠的脊背过来，一条触手快速绞上路灯，猛地一扯，整个路灯都朝温泠砸了过来，还好温泠躲闪及时，借着路灯最后噼啪闪过的光芒，终于看清了这个怪物的全身。
它全身都被鳞甲覆盖。
温泠眉头紧锁。
要用枪打，必须攻击它身上没有鳞甲覆盖的薄弱点，但周围太黑了，她根本无法观察怪
物的弱点在哪里。
温泠加快速度，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引着怪物跑向其他路灯，终于在连着倒塌三四个路灯之后，她看清了怪物的后颈上没有被鳞片覆盖。
后颈？
怎么打后颈？
温泠飞快地思考，一边朝怪物射击，一边寻找机会加速，朝居民楼跑去。
这种老式居民楼参考了几十年前的风格，外面安装了防盗网和管道机箱等，温泠灵活地借力攀登，几下就跃到了三楼，怪物触手近在咫尺，它也想要往上爬。
温泠往后一个蹬腿空翻，与此同时双手都从系统召唤手枪，朝怪物射击。
“砰！”
正中后颈！
恶心的绿色黏液从怪物后颈喷出，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温泠闪得稍稍慢了一点，
下一刻，怪物再次朝她挥来镰刀！
温泠往后翻滚，再次寻找时机故技重施，手枪砰砰两下，精准地落在怪物的后脖颈处，耳边传来尖锐刺耳的嘶鸣，黑色的触手再次沉寂入黑暗，只能根据绿色荧光去判断自己打中了没。
温泠适应战斗节奏的速度非常快，用她曾经的战斗教练的话来说，毫无疑问，她是一名天生的战士。
很快，温泠就解决了这个怪物。
但她还没歇口气，黑暗中又有新的危机袭来！
这次又换了个怪物！
还是两只。
一只长得类似于蜘蛛，爬行速度缓慢，会隔着很远的距离往人的身上喷射带有腐蚀性的液体。
温泠闪避得稍微慢了一点，清楚得看到衣服上被喷溅到的地方正在被腐蚀。
这次训练系统没有配备保护装备，只有吸入式治疗仪和武器，温泠心里默默提高警觉，提醒自己要注意躲怪物的黏液。
而另一只，触手多得像章鱼，能潜伏入地下，也能一路顺着墙壁管道蜿蜒到很远的距离，再猛地探出来将人绞成碎片。
狰狞、诡异、危险。
且恶心。
“……”
温泠感受到了来自校方的深深恶意。
温泠粗略判断了一下地形，快速闪身进入楼道，一边利用复杂的房屋结构快速穿行，一边抄起垃圾桶盖，提防蜘蛛怪物的喷射攻击。
-
这场军用芯片测试的结果不出所料，甚至可以说，比想象中还要惨烈。
莫桑中尉站在上方，看着下面接入芯片的学生一个个退出程序
，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
这些学生的实战经验都太少了。
莫桑眉头紧锁，深感失望，尽管这一次军用训练芯片的难度并不低，但她没想到这一代军校生里面能坚持三分钟的都这么少，看来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行了。
她继续观察。
时间过去了五分五十七秒。
还在坚持的学生只剩下一半，这部分应该都算相对来说平时比较优异的学生。
莫桑开始翻看正在训练中的一部分学生资料，发现有个学生的异能是隐身，能通过让怪物无法锁定自己来拖延时间，虽然不是攻击型，但这很利于寻找怪物的弱点。
她想：这个应该能坚持得久一点。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那个学生就被系统给弹了出来，莫桑沉默了片刻，露出有些惋惜的神情。
大概又等了几分钟，时间显示训练时长已有10分16秒，这一批学生里面，还在系统内的学生只剩下不到十五人。
就在这时，有人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莫桑中尉！”
莫桑偏头看去，发现是军医阿狄森。
阿狄森似乎来的很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进来就着急地说：“快！别让温泠参加战斗测试，她的情况特殊，这个军用测试难度过高了，我怕她……”
温泠？莫桑十分不解：“阿狄森医生，请告诉我原因，既然是学生，为什么不能参与战斗？”
阿狄森说：“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使用异能容易导致精神失控，加上她本身是S级异能者，之前就是被重点观察的，一旦出现问题可能后果非常严重！今天司医生抽不开身，特意叫我过来通知你……对了，温泠人呢？”
莫桑：“……”
阿狄森注意到她脸色不对，愣了愣，往下看过去，看到坐在下方的温泠数据已经连接，双眼紧闭。
很明显，她正在进行模拟战斗。
“……”阿狄森眼前一黑，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的老天爷，还是晚了一步……你快，快让伊莎中断战斗，她不能出问题……”
莫桑看到阿狄森这个反应，终于反应过来，温泠之前并不是在逃避。
莫桑倒吸一口气，表情复杂，“这个恐怕不行，这只是模拟训练，所以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并没有预设临时中断的情况，只能让她自己出来。”
阿狄森：“……”
大概是阿狄
森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
莫桑出声安慰他：“阿狄森医生
你别慌
现在温泠的状态稳定
?)
也许她能稳住……”
阿狄森没办法不担心
虽然温泠现在已经和温家没多少瓜葛
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温家人
还是被校方重点关注的S级
出事的话总得有人担责。
他直接上前几步走上控制台
呼叫伊莎。
“伊莎
我要查看温泠的战斗实况。”
“已为您播放战斗实况。”
伊莎立刻再半空中投射出一道蓝色光幕
莫桑和阿狄森看过去
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居然没有用异能？!”阿狄森目瞪口呆
“这这……”
“优秀得令人惊叹。”
莫桑神色复杂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优秀的学生
如果换了其他人
就算使用异能会导致后遗症
也很难保持这样的意志。
现在想想
是她一开始太有偏见了。
莫桑沉思着
担忧地说：“不过
军用级训练芯片真正的难度在后面
如果她不使用异能
我想她最多再坚持五分钟。”
五分钟
都只是保守估计。
因为根据她现在的进度
杀掉现在这个
接下来会有一个高危级别的异种生物出现。
“……”阿狄森表情怪异
“只能祝她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