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宴重山 > 87.接客
    “这儿是醉春楼,是垠城,你可知翠姨她为何这般胆大包天,她明明识得你却不承认,官商勾结,世道这般,由不得人!”

    如雁叹息道,凝萱虽不千娇百宠,却对世道艰险知之甚少。

    “凝萱,别说话!”

    如雁按下凝萱肩膀,娇词艳曲下有脚步渐近,她起身开门,果真有人在门口。魅声道,朝里探了眼视线。

    “如雁姐还没劝动呢!我来瞧瞧!”

    “翠姨叫你来的?”

    “是我自己想来看看,是个什么美人,叫咱们醉春楼这么大动干戈!”

    “妙菱,勿惹闲言!若你一句话就能劝动这妹妹,还叫我来做什么!”

    ……

    这叫妙菱的女子身着淡粉齐腰襦裙,斜云髻之上缀着两珠碎玉虬花,正又欲说什么,一醉酒男子已横冲直撞过来,一臂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肩膀。

    “走,快活去,老子有的是钱!”

    与如雁对视的目光沉沉,妙菱收回,变脸般的染上公式笑意,被这男子趔趄脚步拖带而去。

    “好,那你可不要小气哦……”

    “哪儿能啊!”

    ……

    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木廊拐角,如雁轻叹口气忽就感觉到一阵悲哀,对面高楼起驻又传来弹奏和鸣娇声吟唱,青瓦黄墙像是座古老府邸,事实掩映下徐徐而上的梯间女子,才是青楼愈发浓厚的气息。

    不知何时,凝萱已起身走到她身后,望见她有些触动的面庞。身处其中的人也未必沉迷不归。

    “那么那日,你为何又要拒绝沈堰呢?”

    凝萱忽道。离开这地方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往日不谏!如雁此时已察觉到她,将门轻轻阖上。两人又相携回到榻前。

    “凝萱,你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该知道我们这些吟唱卖笑的青楼女子在他们心中究竟如何?沈计虽不如你,可再不过也是个正经人家……”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将视线移到窗外,靡靡之音载歌载舞。

    “残花败柳之身,出了这风月之地,也只会平白无故惹人笑话。我又何必去拖累沈家,拖累沈堰呢!”

    “可是——”

    凝萱叹息,可也实在拿不出话来反驳,世人如此一眼定终,对所见非物非人皆是这般,自古以来也从未给人以辩解之机。

    “可,可沈堰他不在乎。”

    呢喃声音很轻,就连凝萱也不知对错,她只想人若为自己而

    活心里或许会畅快些,但她心知肚明,这话自私至极,她自己,不就是这样?可如雁,又是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她还未再开口,又听如雁继续说。

    “还有就是……如雁并非平常青楼女子,也不能用她们般,任人赎身,如雁是官妓……”

    官妓,举家被贬,沦为官妓。官府记录在册,看管甚严。

    “待时日一到,年老朱黄,便会被发配至达官贵人府邸为奴为婢,这才是如雁的归宿!”

    如雁渐敛起愁容,这是早心知肚明的事,只是说与人听,难免感伤。

    凝萱怔愣住,涌上的怜惜不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这风华绝貌的女子,连自由都没有的如雁。

    如雁背过身去挨在窗棂,管弦之音早如刻进骨脉血液般习惯,凝萱抬眸,她已出声。

    “妹妹,那日暴雨如注,你在楼下陪了沈堰整晚,我便知道你们关系匪浅,今日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望你明白如雁身不由己,并非有意负他,在这美人如虹如带的青楼之中,实在是……”

    她身体微颤,待回身看凝萱时已是面色如常。

    “若你还能再见他,希望你只字勿提,人这辈子青春年华不过尔尔,自要做些该做的事!”

    如雁与沈堰深交数月也有几分了解,他虽浪荡桀骜却不是个恶人。甚至十分有趣。

    “他深情之至,如雁终身难忘!”

    那日她下定决心与沈堰断绝往来,已是最好证明,若说今日为何唐突开口,也是私心作祟,毕竟,凝萱与沈堰或许终会见面。而她只是如笼中金鸟,囚迫一生罢了。

    凝萱没答应,也没否认。

    ……

    只听如雁收起感怀,将方才插曲抛之脑后,肃神坐近凝萱身边道。

    “如今没有其他办法,装病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明日一天,翠姨她一定会来找你开门迎客,到时候,你必须有个说辞!”

    “可我——”

    “昨日我派人出去已是招摇,若想再出去必得要许长间隔,我们要尽量拖,能拖一日是一日!”

    即使凝萱有其他亲友,这三日是来不及的,频繁外出,门口那些凶神恶煞拦得就是这些。

    “上次我和蕴姐前来……”

    “那也要一月之后才行,醉春楼一日三规三察,只有月初时才会开门请人过来!”

    如雁摇头。平日女子生病都要以药为煮,大夫都难得进来趟。

    邢氏酒馆。昨日三人通过口信后,沈堰便

    嘱托小雅先回苏布,若凝萱晚归定要捎带口信过来。沈计有沈姝,用不着担心。

    直至后半夜,没有半丝消息,他便应邢蕴提议于酒馆住下,第二日上街张个寻帖,再上官府。

    ……

    因那只雪白灵狐之故,沈堰是半夜也没合眼,加之实在想不出凝萱去处,担心已极。他仔细梳理笼脉,似乎去年从连化山起,关于凝萱、山神、白狐的传言层出不穷……他自以为看着凝萱长大,却不知这些事从何而起。

    正是因此,翌日晨起沈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来到正堂时,邢蕴正与中年高冠男子争论。

    “蕴儿,这已是第十二日了,你可要好生看好时间!”

    “知道了叔叔!”

    邢蕴扬声而起,挑眉不耐烦道。

    “我心里有数,叔叔你每日过来,再这么下去你可不礼貌!”

    “哎你……”

    “阿胖,阿胖,快招呼客人!叔叔你看,我这酒馆正是人满为患,我傍晚打烊了一定亲自过去,到时候咱们当面说……”

    听不得邢叔叔每日唠叨,邢蕴着急跳脚,给阿胖使过眼色后便是将其往对面请,妥协撒娇。

    “蕴儿,你——”

    叔叔瞧向她,一面无奈一面重重咳嗽起来,连声不断。阿胖赶忙轻拍后背替他顺气。

    “老爷,你没事吧!”

    后院缓步出来的沈堰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尤是邢蕴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也担心得神色忧虑起来,想起袖中攒着些给大哥治咳的药,伸手递了上去。

    “你先吃着,过几日再叫人去取些来!”

    邢蕴还没说话,叔叔眼中盯着沈堰已是闪出亮光,忙问道。

    “好小伙儿,是哪家公子呀!可有娶妻……”

    余光不禁撇向邢蕴,一副后者藏着捏着的小气。

    “叔叔!”

    邢蕴怒呵,夺过沈堰递来的药塞进阿胖手中,严辞道。

    “送叔叔回去,看着他把药喝下!”

    见邢蕴是真气急,阿胖立马点头照做。

    沈堰得意,呼扇手中东西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酸道。

    “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你是不是欠打?”

    邢蕴尖刻呼他,手中刀柄蠢蠢欲动。沈堰抱头认输。

    “诺,我昨晚找人写的,咱们快去吧。”

    手心一沉,邢蕴细瞧那一沓纸张,“卫凝萱速至沈计医馆一见

    。”

    再看沈堰

    已在十米之外。

    “算你靠谱!”

    两人一路向西行去

    那儿与醉春楼接壤

    是垠城最繁华热闹出。两人唯一能聊的

    是凝萱。

    “易——寒——”

    沈堰念出这十分陌生的名字

    眉头蹙起

    疑惑着瞧向邢蕴。

    “你说

    是丫头的朋友?”

    “怎么

    你不认识!”

    邢蕴蘸油浆的动作顿住

    沈堰神情五颜六色

    无辜中泛带不满。

    “她真是没义气

    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邢蕴“哼”地不屑一顾

    他这性格在凝萱面前到底不像是个兄长。

    “或许正是因你不靠谱

    凝萱才不与你说!”

    “诶

    你说

    他是个男的

    那你不妨再多说两句

    丫头不谙世事

    别被坏人拐带走……”

    “我瞧人家比你靠谱。”

    邢蕴半点面子都不留。

    “你——”

    “其余的

    无可奉告!”

    沈堰不再说话

    邢蕴抬眸

    一看是快到醉春楼地界

    沈堰方才嬉笑神情淡了下来。邢蕴正要开口询问

    已见醉春楼门前黑压压挤成一片

    看不见人脸

    却听其高声细言细语带着欢嚣。

    “各位大人老爷

    各位客官

    今日在这醉春楼

    杂家要宣布件喜事

    七日之后

    咱们新来的姑娘‘鸢仙’要投标中银

    登台一贺

    届时邀诸位前来多多捧场

    “鸢仙”一夜

    ?垠轫)

    价高者得……”

    “上月不是刚选过如雁姑娘嘛!”

    “对呀

    我的如雁姑娘呢……”

    人群中有人惊呼

    青楼赚钱的手段果真层出不穷

    一次投标竟价

    赚得的银两

    要抵过半年盏俸不及。

    “喂——姓沈的!”

    没想到正黏寻帖的沈堰一听扭头就走

    任邢蕴如何叫喊也没用。

    邢蕴气急

    虽猜出八九不离

    也不想搭理这人

    沈堰走到一半

    悻悻回头才觉自己将邢蕴扔在身后

    她到底是个女子

    倒显得自己小气。

    此时已是正午

    烈炎顶头

    沈堰指了指路边面摊小心开口。

    “喂!请你吃饭!”

    沈堰指了指所剩无几的纸张

    若无其事道。

    “还没张完

    吃完还要接着干

    总要填饱肚子的吧!”

    方才狠狠瞪他的邢蕴这才动了动坐到他对面

    离沈堰半米远。小二将酒水端上来

    堆笑道。

    “小摊送品

    一点心意!”

    沈堰倒酒

    自顾喝下

    邢蕴一言不发

    心中却很是着急。此时沈堰看穿她心思似的开口。

    “丫头自小在垠城长大

    咱们找了一上午都没个消息。我想

    或许又与卫府那帮人有干!”

    邢蕴点了点头

    上次见凝萱奄奄一息

    对卫家手足也是刮目相看。

    “深仇大恨至此

    也不需下此毒手吧!”

    “你不知……”

    那“道”字还未吐出

    沈堰神色一变

    已捂着心口弯下了腰

    蹙目盯着方才那碗酒。

    “你

    你怎么了?”

    看这模样不像装得。沈堰手心攥紧。好在邢蕴没来得及倒饮。

    “这酒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