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背对着鱼浅浅端然静坐,一直沉默未语的宫绛莲微微动了动薄唇,声色清越地如是问道。

    男子的嗓音低醇唯美,夹杂了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内敛却又张狂,让人只听了一句就会爱上他的声线。

    被宫绛莲的声音给蛊惑了下,鱼浅浅楞了一下,这才说道:“鱼浅浅。”

    出门在外,还是隐姓埋名的好。

    况且,这却确实是她的本名,并不算欺瞒。

    “在此地,鱼姓可是少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听了鱼浅浅的名字,宫绛莲便开始揣度她的来历,言语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无形压力,让鱼浅浅备受压迫。

    “额,我就叫鱼浅浅啊!不过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个孤儿,这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信不信全凭王爷高兴。”

    无所畏惧地仰高了下巴如是说道,鱼浅浅一脸的睁眼说瞎话,却是半点都不怕死的样子。

    着实让王军看了很是讶异,都有些佩服起鱼浅浅的胆量来了。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王爷叫嚣,却半点都不害怕的。

    这个女子,怕是来历不浅啊!

    “呵呵……”

    浅淡地轻哼了一声,宫绛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笑声叮铃悦耳,让人心情舒畅,好似听到了什么天籁一般。

    半点都无法从这笑声上,听出对方是个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鬼。

    这个男人,单是从笑声来听就很危险了。

    这样一个对象,好似不太好合作啊……

    在心里怔愣了下,鱼浅浅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到底要不要与对方合作了。

    不过眼下她已经算是逃离了宫羸墨的掌控,只要不被抓回去,她貌似也不需要再与宫绛莲合作了。

    如此一想,鱼浅浅便彻底打消了要与宫绛莲合作的打算,不想沾惹上他这个大麻烦,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很有胆量,不过太过投机取巧。”

    赞赏鱼浅浅的胆量,却对她有着谨慎的防备,宫绛莲如是说道。

    而后,缓缓转过了身来。

    对上对方的眼睛,鱼浅浅微微一怔。

    眼前的男人,却是长得很好看。

    眉眼如画,鼻梁俊挺,五官隽逸,轮廓立体而深邃,身形瘦削却不显单薄,坚挺如松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天生王者的气度。

    不得不说,宫绛莲这人还确实有可以与宫羸墨竞争皇位的资本。

    不过实力的话,就要看他们各自手头上的兵权了。

    谁的兵权多,主张的权势大,谁就更能胜任皇帝这个龙位。

    只是,宫羸墨已经登基多年,也将东陵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如果宫绛莲没有绝对充足的理由与借口,就贸然把宫羸墨拉下台的话,那末不被黎民百姓接纳的就会是宫绛莲本人了。

    毕竟,一个国家的掌权者易位可大可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一个国家的命脉,倘若说换就能换的话,必然会引起一个国家的动荡,万民的恐慌。

    遂,争夺皇位这一战,宫绛莲还有得努力呀!

    “王爷此言差矣,若是不够投机取巧,小女子只怕已经成为一缕刀下亡魂了。又哪里来的机会,能够与王爷话聊至此呢?”

    怡然自得地与宫绛莲掐话,鱼浅浅没有半点的惧意与恐慌,反而显得落落大方,让宫绛莲颇为讶异。

    不自觉地,就多看了她两眼。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女子,半点都不惧怕他的威严与肃杀,与他谈话的时候就好似在跟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说话一般,一点都瞧不出她的紧张与刻意。

    好似她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已经见识过,不惧怕他这一个般,让宫绛莲对她颇为新奇。

    东陵里,这样的女子甚少可见。

    的确,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过这也不排除,她是为了接近他故意装出来的。

    毕竟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就不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主,反而大眼睛忽闪着,有着无法言语的狡黠,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让他很是在意。

    身形微动,肩膀上的伤口就被牵扯到了,钻心的锥痛顿时就通过神经传向他的大脑末梢,让他疼得整个人都不自觉地轻颤了起来,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他受伤已有多日,偏偏他被砍伤的肩膀伤口因为拖延着没有及时上药,而且还一度用错药,这两日接连恶化,不时地折磨凌迟着他敏感的神经,让他痛不可遏,几乎要为此抓狂。

    此次会被狄戎的流兵所暗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本以为,他应该已经把流寇全都扫荡完毕了才对,却不想狄戎王在外居然还有一个私生子邱生锐,狄戎王一死,他的这个私生子就来找他寻仇了。

    这个邱生锐可不比寻常的狄戎,最是擅长阴险狡诈之术,怎么阴险就喜欢怎么来,常常杀得人措手不及,无力招架

    。

    他拼死才带着自己的精英部队突出重围,暂且躲避到了一个隐晦的地方疗伤,但是对方却是穷追不舍,大有不把他杀死就决不罢休的气势!

    为此,他只能暗中联系朝廷那边的太后,央她让宫羸墨派援兵过来救援。

    此次回京复命,他所带的下属不多,途中又惨遭邱生锐的抵死追杀,损失惨重,不得已只能向太后求助。

    好在有了宫羸墨派来的援兵相助,邱生锐目前已经被活捉了,他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鸟地方回京去了。

    但眼下他的伤势恶化,倘若再继续舟车劳顿的话,只怕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如此,他原先还在纠结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鱼浅浅,有了她的医术,他的伤情应该能够有效的控制才对。

    只是鱼浅浅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够相信,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爷千万不要怀疑小女子的衷心,在这世上没有谁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我这个人很怕死,所以所有会让我死的事情我都不会冒险去做。王爷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在你的身上动什么手脚,给自己找死路的。”

    如是说道,鱼浅浅万分诚挚地举手指发誓保证,澄澈透亮的大眼睛里俱是诚意。

    “过来。”

    眸色深深地看了鱼浅浅一会儿后,宫绛莲这才微微开口让她靠近他。

    闻言,鱼浅浅亦是睇了宫绛莲一眼后,方才龟速移动过去的,白皙的面上带了抹为不可查的谨慎与小心翼翼。

    宫绛莲这人心思缜密,与他打交道还是多个心眼的好。

    谨防被他骗了,得不偿失!

    “王爷做好相信小女子的准备了嘛?”

    在宫绛莲的跟前站定脚步,鱼浅浅挺直了腰身看着他,面上俱是沉敛的神色,看不出半点纷杂的心绪。

    反正重伤的人不是自己,受罪的人也不是自己,既然对方这么能忍,那她不必这么急着给宫绛莲查看伤口了,等他疼得受不住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了,他自然就会开口找自己疗伤了。

    本来救人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鱼浅浅跟宫绛莲这人无亲无故地,只是对他稍显好奇而已,也犯不着对他这么上心。

    看着眼前的女子,宫绛莲唇角微牵,便扯出了一缕淡淡的笑靥来。

    无声地,勾人。

    但见宫绛莲露出这样的神色来,鱼浅浅不仅没有被蛊惑,反而越发觉得他这个人很是危险。

    “别担

    心,爷信你。

    寥寥几个字眼,却是给了鱼浅浅微不足道的承诺。

    微微地挑高了眉头,鱼浅浅如是道:“多谢王爷的信任,敢问王爷,小女子何时方才需要给王爷医治?

    ?)

    无声地将自己受伤的肩膀往鱼浅浅的跟前一挪,宫绛莲并无二话,一副等着她动手的样子。

    但见宫绛莲露出这样的神情来,鱼浅浅倒是有些狐疑了。

    这男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该不会跟宫羸墨一样,也会耍赖的吧?

    想是这么想,但鱼浅浅还是乖乖地上前去,给宫绛莲查看了下他的伤势。

    他的伤口形状呈十字型,但周遭有钩痕,看起来倒像是什么带有倒刺的箭镞类利器所伤,而且还是涂有剧毒的那种。

    不过宫绛莲身边的人已经给他解过毒,所以这伤口才会看起来那么可怕,但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危及生命。

    接过王军递给她的一个简陋医药箱,鱼浅浅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给宫绛莲看起伤势来。

    检查了下他的伤口里是否掺有什么不干净的杂质,或者没有取干净的残留物,接着再就着流脓的位置轻轻地用小巧的刀子划开一道,让里头的脓物全都流了出来,待流干净,没有血丝或者其他东西流出来后,她才对伤口进行了最后消毒包扎工作。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上药环节。

    给他的伤口消毒完,鱼浅浅便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一个小巧的药瓶来。

    因着瓶口密封性好,里头的粉末并没有被流水所浸染,所以这药还可以用。

    “你要干什么?

    乍一看到鱼浅浅拿出这样的东西出来,王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几个跨步上前,就要去扣住鱼浅浅拿着药瓶的手。

    眼疾手快地避开了对方的触碰,鱼浅浅没好气地往后退开一步,白了王军一眼后,道:“王爷要是当真信不过我,小女子可就不再继续医治了。

    “王军,退下。

    淡淡睨了鱼浅浅一眼,宫绛莲血色尽失的薄唇微动,便轻声吞吐出了几个字眼来。

    虽说是给他疗伤,但是鱼浅浅下手却是半点都不客气的。

    用小刀划开他伤口的时候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却让他疼得险些叫出声来,几乎要把压根给咬断了才勉强将这股剧痛给隐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