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翎。”
陆小苒看向冰雪雕琢的小少年：“你是在紧张，我会不会在意你出身这件事吗？”
傅翎愣了一下，而后迅速低下头。
陆小苒很有耐心，等了一会儿后，就见傅翎抬起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直看向陆小苒，“……是！”
这个是一说出口，其余的话也不再困难。
“是！”
“我在意！”
“你对我好，我希望和你做家人！”
“你对我好，我不愿意你难过！”
“我不是陆云晴的孩子，和她没关系，这样你就不会再为难！”
“我就是这么想的！”
很理所应当，又很理直气壮。
现在，换成陆小苒愣住了。
这完全不像傅翎啊……
傅翎说完，虽然脸绷的紧紧，但耳朵却红了。
陆小苒没忍住，噗地笑了。
“……”傅翎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陆小苒丢下画板，倾身抱住了傅翎。
“你做什么！”傅翎忽然被人抱住，难免失态。
陆小苒以前很怕他，因为自己要当后妈，心虚嘛。
现在则是——太开心了。
她抱着怀里软软的孩子，叹气道：“真好！”
真好。
这个孩子认同她了。
真好。
这个孩子顾忌她的感受了。
傅翎如此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陆小苒的意思。
正因为明白，才更觉得脸红。
他这样——是不是，应该叫陆小苒是阿姨？
后妈都是这样叫的吧。
阿姨什么的……总不会都是叫妈吧、
傅翎正在头脑风暴，陆小苒却在他耳边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陆云晴的孩子了。”
放开浑身僵硬的孩子，陆小苒笑了笑：“傅予爵早就和我说过了呀。”
傅翎沉默了。
沉默数秒后，果断调转轮椅。
“去哪？”陆小苒抓住轮椅扶手。
“找爸爸！”傅翎冷着脸：“他骗我！”
陆小苒笑了：“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傅予爵是什么人的……他啊，他简直奸诈狡猾卑鄙！”
傅翎：“……”当面骂爹可还行。
陆小苒摸了他脸颊一下：“我很高兴。”
傅翎垂下眼睫。
他无法回应陆小苒的“高兴”，沉默，是他唯一应答。
沉默，就是承认。
陆小苒也只摸了傅翎一下，就坐在地板上，笑着说：“我难过，不是因为陆云晴……是因为我妈。”
有风吹过，地板上的纸团微微晃动，就像陆小苒此刻的心情。
“……我妈，和陆兆华——是情人关系。”
陆小苒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其实是私生女……”
傅翎皱着眉看陆小苒。
陆小苒却看向远处的铃兰花：“我妈是恋爱脑，她爱陆兆华爱的要死。我外公是武馆馆主，一身浩然正气——他劝过我妈，我也试着导她回正轨，都失败了。说到底，我妈最爱的就是陆兆华，不是我，也不是外公……”
“我妈临死前，要我答应，绝对不能伤害陆兆华。”
“所以每次见他，我都恨极了。”
“恨他，也恨我妈——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陆兆华，我呢？外公呢？……她不管这些，她只管她背德的爱情。”
“每次见到陆兆华我都很矛盾，我不认他做父亲，可他偏偏又是我的父亲。”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陆小苒扭头看向傅翎。
傅翎点了点头，他年纪虽小，但道理全通。
“所以，我今天不高兴，只是因为陆兆华，不是因为你。”
陆小苒笑着看傅翎：“其实，就算你真是陆云晴的孩子，我也不当回事。傅翎，是傅翎，陆云晴，是陆云晴，我分得清。”
傅翎心口起了一团火似的东西。
烧地浑身都热。
他和陆小苒说，却张不开嘴。
反倒是陆小苒，抻了抻懒腰，哼哼道：“今天是画不出东西了，遇见讨厌了人，灵感啊，心情啊，全都一扫而空，不画了！”
收拾着绘板画笔，陆小苒推着傅翎，歪头笑：“去找傅予爵怎么样？吃个宵夜？你想吃什么？我想吃虾饺！”
把傅翎推回房子里，陆小苒三两步跑上楼，吵着要吃虾饺。
陆招招听见陆小苒的声音，也跟着喊，要吃蛋糕。
陆小苒反后悔去，都这么胖了还吃什么蛋糕。
傅翎在客厅里，耳边是陆小苒，陆招招和傅予爵声音。
他忽然觉得很满足。
—
傅翎和陆招招上学当天。
陆小苒不到四
点就起床。
楼上楼下一顿忙活，到了六点，就连舒宁都被叫回别墅。
“……这是治中暑的，这是治高烧的——招招，如果小翎不舒服，先给他吸氧，氧气袋在这里……”
陆小苒一样一样给他们指。
陆招招脑仁都大：“妈咪，为什么我和哥哥的书包比别人大两倍啊！”
说是两倍，其实两倍都不止。
“小翎药品多嘛。”
陆小苒看向舒宁：“麻烦你给招招说一下，万一小翎晕倒了，或者其他什么问题，该这么处理。”
早晨六点。
客厅里的光线还不那么明朗。
除了傅予爵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处理公事外，其他人都还打哈欠。
舒宁在傅家多年，也算见多了大场面。
但一大早被叫过来，只为科普……
她勉强撑起了一点笑容，和陆招招讲怎么应急处理。
陆小苒半蹲着，看向轮椅上的傅翎：“别怕，只是上学，有不开心的事就和招招说，不然和我说——电话给你放在背包里，随时可以打给我。”
“妈咪。”
陆招招无语：“你那么不放心，我们可以不用去上学啊。”
本来以他们的智商，完全可以跳过小学这一项的。
“那怎么一样！”
陆小苒瞪过去：“小孩子都要上学的。”
陆招招叹气。
傅翎安排了专车。
陆小苒亲自推傅翎的轮椅上了车，想想还是不放心，就一直跟车跟到学校。
又亲自把傅翎推了下来。
陆小苒忧心傅翎，傅予爵忧心陆小苒。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在校门口。
“电话在哪里？”陆小苒问。
傅翎指了指背包侧面。
“应急药盒在哪里？”陆小苒又问。
傅翎指了指背包正面口袋。
“氧气枕在哪里？”陆小苒继续问。！
⒖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