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我这也算是护得双方周全了吧?”薛良不无感慨地说。
“嗯?”赵慕凌不解他的意思。
“如果我不帮你解决水的问题,你不是打算在燕军的水里下毒么?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全是帮你,换一个角度想,也是在帮自己。不论怎样,我都希望这场仗可以堂堂正正,也不会辱了先皇的英明。”
赵慕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药包:“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薛良狐疑地打开药包,一股子面粉味窜出来,他拉下脸:“你根本就没打算下药?”
“你们兵马这么多,我下完所有水桶怕是要几个时辰。其实我来,只想见见你和张明。”赵慕凌抬头望着夜空,“可惜,张将军已经不是从前我认识的张将军了。”
“那我呢?”薛良突然问。
赵慕凌回头,就见薛良的眼睛在夜色中犹如明亮的星辰,是她从没见过的神采。她愣了下,一笑:“你还是你啊。”
薛良慢慢弯起嘴角,一贯木讷的脸上露出难得而格格不入的笑意,眼底浮出一抹湿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赵慕凌没有多耽搁,很快便和他道别:“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俩也许就是敌人了。到时候你不必对我留手。”
薛良摇头:“我不会的。”
赵慕凌点点头,转身朝曲津的方向跑,很快便消失不见。
薛良在原地站着,望着那片已经空无一人的夜色,直到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靠近,才慢慢转过身。
一匹枣红色汗血马缓缓行到他跟前,马背上的男人不带一丝表情地质问:“是你让他们回去的?”
薛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心之所向而已。”
马背上的人突然跳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打得薛良满口是血摔落在地上:“你是我燕军的大将,你的心却向着大凉那边的人?”
“我不是向着大凉的人,我只是向着她罢了。”在此时此地,薛良终于能够坦诚自己的想法。
“你喜欢她?”赵玄眯了眯眼睛。
“你想多了。我只是说,在你和她之间,谁是更值得我追随和效忠的主子,我选择的是她罢了。”他闭上眼睛,呼吸着这夜里最后一丝清凉的空气,“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你的,把她送到大凉皇帝身边去,让她卷进这个乱局。她原本是个无辜的人,根本不该成为你利益下的牺牲品。”
“你话太多了。”赵玄不悦地拔出长剑,剑刃和剑鞘摩擦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
薛良却没有停止出声,似乎已经预知到自己的结局,要将心中的怨气全数吐出来。
“你还没有看到你即将面临的失败,而我却已经预见了。这场仗,你会输得一败涂地,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会……”
他没能说完最后的话,因为赵玄的剑已经迅速地擦过他的脖子,带出一道喷薄的鲜血。
薛良缓缓倒地,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以前雪停了的那个早上,他平复了公主被杀所带来的震撼和无奈,决定接受太子安排去执行计划。他踏进原先栖身的大院子,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等他。
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一眼,他再没违逆过她一句话。
今晚,她离开之前对他说了一句:“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俩也许就是敌人了。到时候你不必对我留手。”
他回了一句“不会”。
是的,不会。因为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她的敌人。
赵玄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睛里显露出鄙夷和嫌弃之色。在这种时候斩杀一员大将并不明智,可若上了战场,他倒戈相向,只会带来更恶劣的后果。何况,今晚他所做的事情已经让他这几天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他只觉得自己给他这一刀痛快算是便宜了他。
“把他的尸体丢到曲津城门外。我要看看,赵慕凌会不会开城门来帮他收尸。”
“是。”
那厢曲津城里,张子凡和众士兵正在庆祝今晚的胜利,他们出动了十几辆马车,装了五十桶水,虽说这些水对一整个城来说还远远不够,但有总比没有好,省着点用,也许就能扛过去这两天了。
岂料他们还没庆祝完,城楼上的士兵便来报,说从燕军的方向跑来一匹马,马上似乎趴着个人。
“他们又想搞什么鬼?”张子凡说着,小跑着上了城楼。赵慕凌和莫言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上去,果然见夜色中,一匹马驮着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
那个人是背朝上趴在马背上,看不见他的脸。但张子凡很快从对方的衣着辨别出来:“呵,不是我们的人。这赵玄是有病吧?大半夜的他把自己人送我这边干什么?”
“薛良!”赵慕凌突然大吼了一声。
莫云愣住:“你说什么?那是薛良?”
“开门,开门!”她已经乱了,脑子里只剩下这
两个字。
“你疯了吗?这明显是燕军的计策,就等着我们开门,他们好顺势攻进来。
张子凡说,“何况,这个人是他们的人,关我们什么事?
赵慕凌转身抓住他的衣襟,目眦尽裂地吼:“我命令你开门,听见了没有??
张子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凶杀表情吓了一跳,虽说今天才刚认识她,但一整天下来她一直都是言笑嘻嘻,和普通女子没有什么两样。现在突然双眼发红、声嘶力竭地对他发火,他内心也有些唏嘘。
只是,他既然是这个城的守将,就不能冒任何风险。方才听莫云的话派马车出去,已经是极为冒险;现在燕军摆明是想用那条尸体引他们打开城门,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他没理会赵慕凌,对城楼角上望哨的探子道:“好好看看,是否有人埋伏在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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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曲津城外看来一片静寂,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可若仔细聆听,又似乎连空气中都藏着杀气。
探子皱了皱眉:“今晚没有月光,实在难以辨认。
张子凡自己朝下方看了两眼,又对赵慕凌解释:“你看清楚了马肚子下面摊着的血没有?他已经死了,你就是现在跑出去也没用。还有,那匹马是军马,在没人指挥的情况下,是不会随意走那么远的,所以,燕军的人肯定在附近。你不要意气用事了。
“我不管他是死是活,我最后说一遍,给我开门!
赵慕凌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整副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声音也沙哑起来。
莫云见两人僵持不下,只能赶紧出来劝赵慕凌:“你想想我们今晚冒险取水为了什么?你想想你到这里为了什么?如果现在打开城门,燕军突然攻上来,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白费了。
“说来说去,你们是不打算开城门了是吗?
赵慕凌退了两步,目光冰冷地盯着张子凡。
“不是不想,是不能。我知道今晚薛将军帮了我们,我也很感激他,很敬佩他,对于他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张子凡还没说完,便被赵慕凌一把推开。她从城楼角抓了一捆绳子,利落地打了个结套在城墙上,而后便翻身一跃。
“糟了,她打算就这么下去把薛将军带上来。
莫云急切不已,“她若是出了事,我们全都完蛋了。
“为什么?
张子凡问。
今天赵慕凌刚到曲津,张子凡问起她的身份,为了不走漏风声,莫云只能谎称她是松阳王府的人,和赵玄交过手,所以对赵玄有所了解。
可现在,他不得不对张子凡坦诚:“实话告诉你吧,她根本不是王府的人。她是凌贵人,当今天子的宠妃。你虽然戍守曲津,应该也听说了,凌贵人之前怀有龙裔吧?
顿了顿,“我再透露一件事给你,凌贵人孩子夭折之事是假的,她已经诞下了大皇子。
张子凡眨了眨眼睛,突然咆哮:“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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