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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第96日
    ◎輕舟已過萬重山。◎
    中午時候的那點前菜根本不夠張初越滿足, 他甚至還未嘗到滋味,入夜才是正餐。
    在浮萍一般的異鄉裏,他呆了不知多少日, 從未想過在這裏紮根, 直至溫霁到來。
    溫霁此番也說不出話, 雙手緊緊抓着他前臂,聽見他問:“回來了,想在哪紮根?”
    她扭了下腰,旋動, 張初越喉嚨低沸,将她緊箍在懷中,溫霁此刻側身, 雙手得以抱攏住他的肩頭, 泣咽碎碎:“那你呢?”
    他不肖說,直接一手攬住她腰,把人往軟褥裏扔,自始沒有離開她, 奮力一抵, 對她道:“十三妹在哪, 我就在哪處紮根。”
    溫霁沉湎在他的情話裏, 但張初越的言行從來不是溫柔型, 她需得在他硬直的态度裏挑揀出一些喜愛的證明。
    最後抱在懷裏哄自己, 連帶着對他包容, 無限地容他攻陷。
    半夜不知幾點時分,溫霁睡得沉沉, 手裏的茉莉花環被碾碎, 艾艾可憐地低垂, 一如她躺下時依然軟得垂在枕側的脖頸。
    張初越沒有開燈,只是揭了被子看她,在車裏沒看夠,白天的時候沒看夠,夜裏一點星光,再讓他摩挲。
    溫霁被一蹙火撩過,軟軟地哼了聲,他俯身下去咬她的唇,像小貓小狗舔舐的聲音,溫霁被吻得抽不上氣,由他壓着得逞。
    雙手抓過他後背,哀求飲泣:“我還未認真看過你。”
    夜半時分睡意朦胧的溫霁,更乖順。
    他低頭,身高差距,兩頭對不準,抱着的時候下巴便會蹭到她毛茸茸的長發,溫霁怕被他壓頭發,以前發過脾氣,後來沒辦法,自己知道紮起來了。
    他嘆,是舒喟,是快意:“不必用眼睛看,現在就讓你度量。”
    這一度量就是一夜。
    溫霁耗盡氣力,他起來去上班的時候,她依然在床上睡覺。
    萬事開頭最重要,以前兩人還在上學,從來是張初越把她從床上弄醒,現在工作出入社會,她仍然起得比他要晚。
    以後恐怕也是如此。
    恕她有心無力去做一個好太太。
    這一覺睡到十二點,如果不是張初越帶了午飯回來,香味最先喚醒她的嗅覺,她大約還能再睡。
    溫霁從浴室出來,長發散在肩上,看他擺了一桌子的塑料餐盒,剛要拿一次性餐具,就聽他說等等,轉眼,他從廚房裏洗淨了新的餐盤,将打包回來的菜一一分到白瓷碟上。
    溫霁微怔。
    一碟炒菜心脆甜嫩綠,一條清蒸鲈魚剔成薄片雪白滑口,還有一份清炖牛肋排,菜色豐盛,溫霁餓得來不及問,也懶得等他了,便每樣菜都給他碗裏夾了一筷子,就開始吃起來。
    張初越把小椰子裏的雪蛤炖蛋白奶放到一邊,等溫霁吃飽再嘗。
    她抽空問他:“你倒是有情調,吃了正餐還有甜品。”
    張初越講:“這些都是當地美食,吃了就當來過了。”
    溫霁連連點頭:“真的好好吃啊,你在這裏工作豈不是幸福死。”
    “那你在美麗的發達國家不幸福?”
    溫霁吐苦水:“一點都不幸福。”
    張初越這時候笑了,好像自重逢以來,他第一次笑,坐在面對陽臺的餐椅上,光線簌簌落在他眉眼,竟有種難得的沉穩舒意。
    她問:“你笑什麽?”
    他搖頭,就只是笑,而且随之笑意愈深,溫霁被他傳染了笑,皺着眉頭問他:“你快說!”
    她的話一點都不像笑話,一定是想到什麽讓他這般。
    “你快吃。”
    溫霁催:“你快說!”
    “你吃完了我跟你講。”
    溫霁于是用勺子在甜品裏舀了幾口,原本已經很飽了,但這味道驚豔,不甜,奶香椰香充盈,兼具雪蛤的口感和蛋白清的滑嫩,她竟一口氣喝完了。
    張初越手肘搭在桌邊:“在外面也這麽能吃?”
    “沒有!在那邊都吃不下。”
    溫霁本意是表達自己的矜持和對美食的挑剔,誰料張初越又笑了。
    溫霁真的被他釣足了胃口,皺着眉頭瞪他:“你知不知道只有自己笑,就好像把別人當傻子一樣。”
    男人靠在椅背上整以暇地看她:“我在這兒确實吃得挺好,倒是你茶飯不思,這些不過家常便菜,你以前吃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快樂。”
    溫霁眼瞳一怔。
    确實,這些還都是外面打包回來的外賣,比不上山上竈臺做的農家菜天然,更跟自己做的有差,但這确實是她這麽多年來吃得最可口的菜。
    此刻被張初越一說,她臉頰先是一熱,而後理直氣壯:“你若是三年不吃蘋果,第一口吃到也會驚為仙果!”
    張初越微歪頭看她,又是那種看破不說破的态度,還給她解圍:“我明天休假,今晚同僚吃飯,你要真這麽愛吃這些菜,就去這家店,吃個夠好上船。”
    說罷起身收拾桌面,溫霁看他高大背影愣了下神:“你跟我上船?”
    她沒忘昨天還問人家要不要跟她走,沒想到他真的……
    而且她當時知道張初越不可能抽身,所以就只是逗他而已……
    想到他要上船,就必然會遇到她那些朋友,最關鍵是她拿的這份offer工作地點并不在張初越這兒,此事還沒解決。
    “我需要打電話拿船票。”
    “不用。”
    張初越做事向來妥帖:“我在航運司那邊有點關系。”
    溫霁呆愣。
    張初越洗完碗筷出來,伸手把她從椅子上撈到懷裏,溫霁忙晃了晃腿,在他走到床邊的路上說:“我要去洗手間洗漱一下!”
    他放她落地,知道她樂意做,他自然願意等。
    中午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刨去吃飯只得一個小時,時不我待。
    他已脫了上衣,隔着門對她說道:“你放心,我想知道的,不用上船就能知道,你手機的鍵盤已經敲出火星了。”
    溫霁一聽,倏地掀開門,剛要開口,人就被他單手拎到了床上,溫霁一呼聲,臉也跟着紅了:“我只是問喜兒……兒……”
    後面的聲音不能入耳,溫霁怯了半邊臉,窗外的日頭照着窗簾,好似被光偷窺着一般,令她總是膽戰心驚,又去意疊疊。
    時間越是寶貴越令人珍惜,全神【灌注】一心一意,溫霁的煩惱被張初越撞散,而後帶出去扔了。
    臨出門前還交代:“晚上來接你。”
    溫霁下午睡到四點,醒了在床上發呆,想到那年薪以美金計算的工作,又想到張初越在床上的勤力,最後自己疏導,哲學家說了,活在當下。
    傍晚她接到張初越的電話,換好衣服下樓。
    在船上穿來的黑色連衣裙洗幹淨了,西服的剪裁風格,立領能遮擋她的脖頸,那兒被張初越光臨過,她頗為心虛怕別人看見。
    長發也打理好垂到胸前。
    一下樓,男人已經雙手環胸等在車邊。
    “像來接女朋友的愣頭青。”
    溫霁注意到他把頭發理了。
    張初越看她眼裏的笑,有光眨了進去,三年沒見,有股明豔感在她身上生長。
    又不大想去吃那頓飯了,不如兩人獨處,他還未探索完。
    張初越去牽她的手:“今晚開車,明早就到香江,臨走前帶你走一走這海邊長廊。”
    溫霁側眸看他,張初越幾時變成這樣了,說家裏不習慣用餐具,轉頭又買回來,說這沿海小城有什麽可看,如今牽着她來散步的又是他。
    落日的金光漫在海面上,鹹風濕濕,一艘捕魚的竹船劃過,溫霁眼眸迎着光,遠處山影重疊,她深吸口氣,說了句:“輕舟已過萬重山。”
    張初越扣着她五指的手勁收緊。
    到了大排檔,換了制服的年輕男女們坐在一張大桌前,個個都是大好青年,溫霁跟着張初越走過去,衆人不由站起身,實屬有禮貌地打招呼了。
    這讓溫霁想到在國外實驗室的那段時間,導師帶她到各部門轉一圈,大家忙着手裏的工作,幾乎只是點頭應付,唯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後來成了她的貴人。
    “嫂子請坐,今天頭兒請客,您随便點。”
    郭旭東耍嘴皮,一句話惹得大家笑出聲,而後去看張初越的臉色,見他竟然唇角微勾,也都松了口氣,看來這頓飯可以放開笑。
    溫霁聽了不由看了眼張初越,請客居然是讓下屬來吃大排檔!
    她不由微蹙眉心,說:“沒想到外賣這麽好吃的店是家大排檔,我是吃了好吃今晚才訂的這家。”
    他話一落,張初越斂眉看她。
    溫霁眼神也悄悄瞪他一眼,這次就當是她替他背鍋了,以後當領導總得犒勞好下屬的。
    這時郭旭東開玩笑道:“肯定是頭兒給你帶回去的外賣吧,他經常來這兒吃,高檔地方都不帶我們去。”
    溫霁微微一怔,目光不由打量這家大排檔,鍋氣重,水缸裏的海鮮還算活,她點了最貴的龍蝦。
    一人一份石鍋魚翅,老板來下單的時候都“嚯”了聲,溫霁微笑:“第一次見面,我做東。”
    省得他們以為張初越的太太小氣。
    這下人群興奮了起來,哪裏會給領導省錢,恨不得把工作上受的氣都通過這頓飯吃回來,溫霁還貼心地給他們叫了啤酒。
    雖然是大排檔,但食材輪斤算錢,溫霁要請客,張初越不攔,領完證那天就把卡給她了。
    酒過三巡,衆人談天說地,溫霁也微笑應對,甚至擺出願聞其詳的認真态度,于是說着說着,郭旭東就開始敬酒,說張初越以前多不容易雲雲。
    張初越就要皺眉攔住他的話,誰知道溫霁跟他敬酒,笑:“他怎麽不容易了,這兒好山好水的。”
    這麽一說,郭旭東就漲紅着臉委屈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哥以前賺了錢都不舍得花,全攢起來寄給他的……”
    話沒說完,他身邊眼疾手快的人“唰”地站起身,全都堵住他的嘴,生怕他說出“前妻”二字。
    張初越此刻一張臉鐵沉:“你明天不用去保密部了。”
    “嗚嗚嗚嗚!”
    郭旭東嗆酒:“全寄給他媽了,我哥可孝順了!”
    溫霁笑意微僵,張初越的媽媽給了她一百萬離婚補償費,她說過要還,他說不必,卻替她還了。
    手裏的酒湧過她唇舌,張初越抽走她的酒杯,說:“別喝那麽多,雖然我明天休假,還是有人盯住你們。”
    前一句是警告溫霁,後兩句警告一班小的。
    下屬們驚魂未定,連忙舉杯祝他們白頭偕老。
    溫霁喝得微醺,張初越滴酒未沾,今晚還要送她上船。
    車身駛過曠野,兩處不是山就是海,借着盞盞夜燈,她看着這寂寞的旅途,和曼哈頓的霓虹輝煌截然相反,而他在這裏守了那麽多年。
    被人笑話攢的錢全寄了出去。
    “前面的空地停下,我想看看海。”
    這兒是未開發的沿海線,溫霁叫停了車。
    張初越側眸看她:“舒服點了沒?”
    他當她喝了酒暈車。
    溫霁松了安全帶,替他把手剎拉上,雙手撐着他椅背,長腿跨坐到他腿上。
    車內沒有開燈,昏暗中氣息一下充盈狹窄的空間,溫霁在摸他的腰帶,張初越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喝醉了?”
    他嗓音沙啞,已經在變。
    溫霁長發一垂,萬千青絲掠過他臉,而後是低低的,小獸嗚咽一般的哭泣。她哭時眼淚少,酸澀就足夠湧動她聲帶,發出令張初越心軟的聲調,他磨了磨牙,說:“等我套上。”
    溫霁低着頭,張初越不讓她看,就來吻她唇舌,她也懂事,會調座位靠背,會雙手摟住他肩,然而她的哭聲卻不似中午時的婉轉。
    将他舌頭吸住的瞬間,她真的哭出了聲:“我還不清了,張初越,我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他動作戛然一頓,嚯然去尋她屁股,“啪”地拍一聲,将她拍清醒。
    她條件反射地往他懷裏貼近,緊着他,他喉嚨低鳴,滾動,灼燙:“誰要你還,誰要你兩清?你心甘情願回來,到底是還債還是愛我?如果是還債,就給我下去。”
    溫霁不肯,慌不疊地努力起來,哭腔滿滿地說:“二十五個小時,我說過的……我喜歡你……”
    他要咬她唇舌,卻不舍得用狠勁,只得在旁的地方教訓,嗓音啞至極:“阿霁,我愛你,你懂嗎?”
    作者有話說:
    越哥:愛就是身體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