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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第95日
    ◎蟹禮。◎
    将一只螃蟹拆卸剝殼總是要按步驟來。
    鋪到潔白霜布上, 纖細的腿裏也藏了肉,不可放過地掐住,雙手托着往兩側壓下, 這時便會露出腹肉了。
    最美味的膏脂都藏在那洞天內, 扶着鐵鍬搗入竅穴, 汁水漣漣往外清濺。
    得享蟹禮的人,不論攀登多難,也甘願為這一頓饕宴而費勁心機,等待多時也肯。
    鐵鍬一遍遍地刮過, 張初越垂首望向溫霁,額頭滾燙汗珠,勤力着依然不忘問她:“想我了嗎?”
    溫霁的手背鋪在白布上, 根根如削蔥, 指甲上泛起淡粉色,養得很好,他想,膏脂也豐美。
    “你知我學業繁重……”
    他也重重地一擠。
    溫霁的指尖像那碎殼的螃蟹, 顫抖地又攏又松, 又垂又摸, 答他:“每日還要出入實驗室……”
    他也頻繁地出入。
    不說話地盯着她看, 就是要聽那句答案。
    溫霁被他逼得接近繳械, 惱羞成怒:“張初越你這個騙子……”
    罵的剎那她便開始抑制不住地發顫哭了。
    說:“想。”
    *
    浴室裏的手機在下午兩點準時響起。
    他們還未吃過午飯, 從領證到回來, 從張初越把她拽下車到關上房門,足足過了三個小時。
    溫霁發昏。
    翻來覆去, 不是躺着便是趴着, 那枕頭被她抓碎揉碎, 墊在腰下腹下,最後她的指尖被他牽着去抓他的後背。
    電鈴一響她便驚慌,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他不肯松手。
    夏季的沿海城市,令人渾身是汗。
    他要這樣抱着她進浴室過遍水。
    溫霁癱成泥,兩條腿纏不上去,最後無法,他把她放回床,拉過被子罩住,他則往浴室過去,似未要歇戰的意思。
    白紗幔的窗簾将房間的光照出聖潔的白色,溫霁在這片光裏看到他後背盛滿紅枝。
    是公事,溫霁聽見他邊走出來邊拉開老木衣櫃,從裏頭拿出通黑色的制服。
    溫霁忽然想起再遇時,他也穿着一身周正凜然的制服,可惜今日他直接從浴室出來,沒有給她剝衣服的機會。
    他走過來俯身看她,溫霁被子攏上脖子,事後罵他:“騙子。”
    三個小時,他說他不行?
    全是蠻勁!
    但第一次那會,誰說她沒有通體舒泰的通仙感……
    一頓飯尚因為胃部容積有限而停止,但欲.壑難填,它沒有底洞,反而因為刺激而變得更加貪婪、橫生。
    他的手來摸她的臉,撥她黏在唇邊的發絲,力道很輕,這時又怕弄斷了頭發,剛才卻恨不得将她骨頭都抽走。
    “我下午五點收工。”
    溫霁冷笑,實則有氣無力,哼出來便成了嬌軟:“你趁早送我回船上。”
    張初越聽她這話似有所悟,轉身從地上撈出她的裙子,溫霁迷迷糊糊,以為他要去給她洗衣服,畢竟這種事他做慣了。
    然而誰知道他竟從兜裏掏出了小小的卡包,裏面夾了兩張卡,一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
    男人長指翻開,将她身份證收進他貼胸口的暗袋裏,狹長的眼眸微側,露出鋒凜的下颚輪廓,說:“放心,我會送你抵港。”
    *
    南方高大的老樹一叢叢倒映着烈日的光輝。
    玻璃門被推開,空調落來,隔出一個溫差。
    一道長臂将手中的紅色喜袋放到迎門的辦公長桌上,衆人擡眸一愣,尤其郭旭東,張着唇說:“頭兒,這是啥?”
    “拿下去分了吧,文件都拿到我辦公室簽,過兩天我請婚假。”
    三句話,在整個機關掀起軒然大波。
    一個下午,全體忙得腳不沾地,就連頂頭上司也被安排工作,他望着張初越的臉,又看了看旁邊的喜糖,最後落在他遞來的筆上。
    “你在這裏幾年,做事最拼,效率最高,行事最穩,完美诠釋了什麽是年輕又單身的男人最能沖鋒陷陣,不過我現在要提醒你一點,把你戴的那只陀飛輪腕表收下去,這不是我們這種公職人員可以張揚的奢侈品。”
    張初越雙手環胸,一道寬胸前反光着一只奪目矜貴的金屬表,他氣定神閑道:“太太送的,沒辦法。”
    上司沒好氣地給他簽了放行條。
    辦公室門一拉,外頭就候了幾個毛頭小子,以郭旭東為首,神色閃閃躲躲,張初越開口挑他來問:“還有什麽事?我這班上到明天就走。”
    “頭兒,你真要調回北城去?”
    張初越眉心一凜:“你們到底是怎麽做事,我請個婚假也能被以訛傳訛,未審先定是大忌。”
    有人小聲問:“那您這婚假是多久?我們沒結過,不太清楚這一項福利。”
    “加上我之前的加班條,一個月請滿。”
    衆人瞳孔地震。
    整個機關上下,誰不知道張初越二十四小時待命,如今竟要消失一個月!
    不過郭旭東安慰大家:“又不是要走,只是請個假,而且頭兒結婚是好事,大家高低聚一場。”
    張初越手裏握着電話,點開溫霁的聊天框,沒信息,怎麽,回國後連社交軟件也不用了?
    抑或是還未醒來。
    如此一想,他此刻随意搪塞下屬:“我回去問她意見,你們好好當差,別回來讓我動手。”
    衆人頓時唯唯諾諾。
    張初越的“動手”肯定不是替他們收拾爛攤子的意思,而是真的會對他們動手。
    此人出了名的脾氣暴躁猖獗,但架不住技術一流,都敢踹上司的辦公室,又是中央派來的,很多人都說他在基層繞一圈就回去升官了。
    不過張初越做什麽事都不奇怪,除了下午五點鐘,他準時下班要走。
    郭旭東最後一個文件死皮賴臉地要他簽,張初越說又不是明天不來,但他哭着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板跑路,都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事啊!”
    張初越簽字又不是一筆帶過的事,文件過他的手都得看完,今日送過來的多有纰漏,讓他們全部改過,明日再簽。
    以前說走便走,現在仿佛拖家帶口,心情煩躁。
    出來一看時間,五點一刻,更煩躁了。
    開車先是去市場。
    斬了最新鮮的鹵鵝,小城鎮的師傅手藝精巧,片片切得薄厚均勻,比日料店的菜色都精致。
    又去買了兩份胡椒豬肚湯,白胡椒辛辣,豬肚處理潔淨,白花花地浮在濃湯裏,他帶回了家。
    宿舍是老城以前的國有單位樓,雖老但也檢點,院子沒人住,他圖清淨,就要了這間房子。
    長腿邁上二樓,鐵門擰開時他收着勁,一進屋,先是聞到淺淺的茉莉花香,他今日餓鬼投胎,都沒來得及覺察她手裏戴的那串茉莉花環。
    還是在去市場的路上看到有老太太在串,他想到溫霁手腕裏好像戴的是這麽一束,做的時候讓身體烘熱,香得徹底。
    于是他又買了一串回來。
    原本那串散在地上,全是被他抓着她手腕往上擡的時候揉碎的。
    張初越心裏一嘆,真是要命。
    這點情趣也忘了拿來逗弄她。
    不過無妨,大把機會。
    宿舍是單間,沒有卧室,一進屋就是床,倒是有個吃飯的餐廳,挨着門邊,他把打包的晚飯放到桌上,先是走到床邊看她。
    睡得恬恬靜靜的,就露一張臉蛋出來,像面包房裏新鮮出爐的白蛋糕一般飽滿,三年了,也不知是怎麽過的。
    但養成這樣,微不可察地一喟:“辛苦了。”
    轉身去陽臺時,沒注意溫霁的眼睫輕輕轉醒。
    陽臺有個小洗手盆,他洗過手去打開洗衣機,臨走前把衣服扔了進去,想着回來晾曬,然而蓋子一揭,裏面是空的。
    再擡頭,一件白色的軟煙羅胸衣藏在他寬大的襯衫後面,被晚風一吹,小荷才露尖尖角。
    溫霁把他的衣服曬了。
    他又往廚房裏過去,剛要燒壺水,發現壺裏滿當當的,指腹一碰,還有餘溫。
    這時客廳裏有聲音響動,張初越背着她倒水,沒有馬上轉身,那種熱烈的情感像一團火,轉身就要将他吞沒。
    塑料袋被扒拉出聲,張初越聽見溫霁說:“拿盤子和碟子出來。”
    “不用,有一次性餐具。”
    溫霁确實看到袋子裏還配了塑料勺和木筷子,此間揭開餐盒,撲鼻而香的味道撩動食欲,她說:“這麽好的美味,應該用漂亮的餐具讓它身價倍增。”
    張初越拿着茶杯出來,說:“我不常做飯,沒有。”
    溫霁微微張唇,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洗過澡了,只穿了他的黑色襯衫,領口開了兩粒紐扣,鎖骨似湖水泛光的一道漣漪。
    “你先吃,我去洗個澡。”
    溫霁早就餓了,聞言就“唔”了一聲,湯還燙舌頭呢,溫霁夾了塊鹵鵝肉送進嘴裏,好吃到她閉着眼睛輕輕晃着身子。
    張初越的澡洗得快,等他出來,鵝肉和湯才去掉一點,溫霁把飯盒往他面前推,說:“鹵鵝肝,入口即化,比我在國外吃的米其林都美味!”
    張初越喉結滾動,望着她說:“吃不完再給我。”
    溫霁說:“肯定吃不完,你快點動筷子。”
    也好,張初越心裏想,一起吃完,節省時間辦事,拿起筷子問她:“下午睡飽了嗎?”
    溫霁微點頭:“這兒好涼快,不用開空調,風吹一吹我就昏迷了,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又是輪渡又是救人。
    張初越斂眉:“那看來中午的事并不算太累。”
    溫霁夾豬肚的筷子差點打滑。
    擡眸看他,發現他依然望着她,一雙眼睛直白,就是要看她,反倒她在閃躲,才見面不過二十四小時,還未了解談心,她說:“你快點把湯喝了,不然冷了!”
    張初越聽她的話。
    溫霁吃飽了,就坐在桌對面看他,本來是要等他吃完再收拾,可等着等着,目光就落在他眉宇上,黑了,眉眼跟被刀斧打磨過一樣,變得更硬更挺,還有……更壯了。
    明明成年後那樹根不會再長了吧,還是她的錯覺?
    或是因為路途久未有人進入變窄了,相對就顯得他更壯了嗎?
    “我來收拾,你去洗漱。”
    溫霁說:“才幾點啊,我還沒來過這裏,想出去看看。”
    張初越收拾好桌面往廚房進去,水龍頭在流,沒吭聲。
    溫霁發覺張初越好像比以前更沉默了。
    因為沉默,所以第一次見面也沒說話,沒有問她怎麽會在那艘船上,就當她抱着的那嬰兒是她的小孩。
    他以前從不犯這種錯誤。
    溫霁進浴室洗漱,其實她下午已經洗過一次才睡覺的,這會剛轉身要出門,見他進來,門沒有關,于是側身給他讓了位置。
    “你對這座城市需要了解什麽?看什麽?你我三年沒見,你該看的不是這裏與你無關的街道。”
    溫霁被他無端低聲說了一句,轉眼,手腕讓他套來了一串茉莉花環,他今天揉碎了她的,賠回來。
    她往外走,忽然想出來回怼他的話:“那到底是你生活過的啊。”
    回應她的又是水聲。
    溫霁擡頭晃了晃手腕上的花環,嗅了嗅,沁人心脾。
    呆了一會,剛要去拉陽臺的窗簾往外看,腰肢就讓人攬住,一道長臂橫亘,将她抵坐在他腰上,耳邊一道啞聲:“我不想看街道,更對你生活過的地方不感興趣,我見你就足夠。”
    溫霁渾身被他這句話說軟,雙手往後去勾他脖頸,他抱着她坐在床上,也讓他坐進去。
    她小小聲哭出來,對他說:“那你現在在我背後做什麽,你也看不見什麽啊……”
    瘋了一般,哪裏會去想如何做才能更恩愛,更甜蜜,更快活,他只想擁有她,狂占她,唯有強烈的沖擊才能證明當下的真實,他氣息墜墜如鐵石,嘬弄她後脖頸,說:“我家阿霁,渾身是寶。”
    作者有話說:
    溫小霁:每一個部.位都有多種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