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腿一下撞到了床沿,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呼痛就一下天旋地转，被按着肩一转压坐在床上后，远山就终于感觉到问题了。
那些浮躁的、还在思考着结界防虫性的抽象思考都瞬间老老实实地落地,变成了少年揪着床单拧起的一条条褶痕。
“呃......”
“这儿还真有一张床啊哈哈、”
啊啊卧室没有床有什么他在讲什么——远山晓有点紧张，但是他不是太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在身前站着的人阴影覆盖在自己身上时——远山晓就一毫米一毫米地偷偷往后蹭着,然后就——
“铿、”
冰凉的什么东西拷在了他的手上。
“......”
“这是什么、”
“哦，手铐啊？这不是很明显嘛，然后那边的是锁链。”
“等等、不是这个问题,五条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
“是谁教坏了老师——”
“你应该认得出来吧，那个手铐是你书架24-4-1201漫画《***の绝伦**开发事情**》里出现过的，锁链是书架13-2-1931小说《**代偿*溺爱**绝伦*兽》里的复刻版。”
远山：。
熟悉的消音。
五条老师怎么会——
“啊？”
“诶？还没认出来吗？在惊讶什么？”
“啊、这,不是——”
“哦,是在说书的问题吗？你死后我把你所有的书都看了。”
【砰——！！】
远山仿佛一瞬听到自己大脑被爆头的声音。
虽然他很想玩梗乐一乐这是什么【你走后我变成了你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五条悟变成的是他这种毫无节操底线的模样就——太地狱了，乐不出来了。
“......”
“我有点想死——”
“其实你手机里的我也都看——”
“等等我先别死——”
“倒是先给我格式化啊！！！！”
————
远山觉得五条悟可能是在报复自己。
他隐隐从夏油杰之前的描述中得知了自己死遁离开11年的事情，当着五条悟的面死掉,又这样离开11年,五条悟生气很正常。
虽然他用翻出远山黑历史书架这种事惩罚远山，但是还是能——
还是完全
不能接受啊——
五条悟坐在少年身侧，在少年刚落泪的一瞬就熟练地伸手接住了坠下的泪珠，然后好好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嘴里的话也很温和，“还敢死吗？”
“不敢了。”远山晓这次是真的泪流满面,远超常人的记忆力让他大脑不断重播着他那快200个G的书籍内容，*P、性*换、*暴......哦就是一些软件上的热词吧，虽然、当然里面肯定有很多正经书，但是聚光灯效应,他现在脑海里只想得起让自己丢人的书。
远山晓狠狠闭眼，脚趾扣地，艰涩道，“生当为人杰，要留清白在人间！”
五条悟“哦”了声，转身去拿手帕，“你死了三次，三次手机都没格式化。”*
“诶、”远山晓瞳孔地震，“真的假的——我三次都没格式——”
等等、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划过去了？
他死了三次......
泪眼朦胧的少年刚刚圆睁着眼抬头，就对上了眸色晦涩的蓝眼，睫毛的阴影无所谓地垂落其间，平静得有如南极冰山后的阴影，看不出波澜。“骗你的。”
远山正因为五条悟这副神情呼吸□□，闻言才像是被攥紧的喉咙一下被松开，深深吸了口气——
五条悟拿起的手帕就轻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水痕，脸上的神情也平静、晦暗得近乎温柔。
“你只有第二次的手机没格式化。”
“因为那次，”
擦完的手帕一落，掉在床单上，便是青年微烫的指腹按在了远山眼角。
下意识瞳颤的、来回移动的灰绿眼受惊地映入白发青年的模样。
还是很温和地——
“是我杀的你哦。”
......
远山的呼吸再次扼住。
————
远山被迫得知了自己死了三次的事情。
看五条的生气程度，感觉这三次死亡应该是自己主观为之。
不太像自杀，因为自杀的话他一定会把手机格式化。
这更像是因为有什么更重大的事业，自己在意什么在意得超越了死亡，所以也一并忽视了死亡的附属品——清空自己的书架黑历史这种事。
既然是之前自己做出的决定，远山现在也肯定不会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既不会懊悔也不会——
“对不起。”
远山吸了口气。虽然自己好像没有愧疚的心情，再来一次也应
该会这样去做，坚信自己的决定做出的都有坚持的意义，但是——
一想到对面这个人在伤心，这样的道歉就下意识说出来了。
远山这样的话似乎也是在五条悟预料中的，所以白发青年只是笑着无声叹了口气，不过在阴影里，远山也没抬头看清他的表情，所以他也可以装作、远山以为的伤心的样子靠上去抱住他，这个时候的话，就算少年的背脊有一瞬僵硬，也会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少年还会自己思索着踌躇着伸出手试探地放在他的背上，不知道应不应该拍一拍来安慰他。
其实应该说一些【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
但是话出口就变成了——
“你第一次死掉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抱着你的哦。”
远山的背脊又瞬间僵硬。
————
远山晓不确定自己心虚的情绪是为什么。
实际上他是除了恐惧其他情感都淡淡的人，因为很自洽，是那种不交作业被老师发现后也只是焦虑一分钟然后抛之脑后【都是老师布置作业太多的问题】那种人，所以按道理远山晓现在也应该想【是我死了又不是我把他杀了我心虚什么啊】，但是实际上还是——
“......那、非常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
“明明晓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拇指还按在眼角的男人动作很轻地抬起了他的脸，蓝眼里全然映入少年被戳穿时瞳孔紧缩的模样。
对啊。为什么......
远山晓此刻像是课堂上一下被点名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因为之前完全没认真听课所以在此时莫名焦灼无比地高速运转着大脑，快速解构分析着自己的想法，几乎喉头也有些焦灼发痛——涩然得发痛。
远山晓低头，是男人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喉结上，因为实验的原因身体在很久以前停止了发育，所以喉结也不是很突出——说起来他身高就是因为这个不长的吧——他的喉结此时被男人的拇指按着——
说起来这家伙的手指真够长的啊，刚刚还抵在下颚那里，现在虎口一跨拇指便落了下来，不明白这样的举动，只知道自己开口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时那里怪怪的，好像那里也在被目光实质性地压在其上一样。
“......我好像确实没有愧疚，咳、我这样说，应该是想这样安慰你。”
【目光注视】。
总有这样的感觉。远山
没敢抬头，对于青年直直紧盯他的蓝眼，他有点不适应，被这样看着的时候好像什么伪装都做不了，不能开玩笑，不能玩梗，仿佛赤裸地被他观摩着。
“为什么想安慰我呢。”
为什么要解构这些问题啊、
稍微有点烦躁，被目光紧紧注视的感觉让皮肤上好像都一瞬寒毛立起，只是转而低头，有点烦闷，但是还是在好好思考，看着青年的手落到了锁骨，然后放在了肩膀上，像长辈一样宽慰地放在肩膀上。
“......这不很好理解吗，不想你伤心啊。”
“晓对于其他人——对于硝子和杰他们也会不想他们伤心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当然——”
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远山晓骤然抬起的头瞳孔缩了缩。
“......那看来是不会，我好像是因为你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的。”
“那就是了，晓会因为我伤心而伤心。”
“我怎么会有伤心的情绪啊。”远山晓说着又别过了头，虽然他自己没察觉，但是此刻回避目光，偏头，身体紧绷，完全就是拒绝交流的样子——虽然五条悟开口时他会乖乖回复。
“刚刚不还哭了吗？”
“那种眼泪的话随时我都能流下啊，一个人毕业时表演课程修到满分不是应该的吗。”
回避到了一定极点，远山晓隐忍到头也会有一点攻击性，“五条君一直这样引导，是想证明【我喜欢你】这一点吗？我不是一开始就承认了【我喜欢你】吗？”
对面的青年似乎叹了口气，不过还是笑了笑。
远山晓讨厌他这一点——好像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样，好像自己想的东西都不对一样，好像——
“晓觉得的【喜欢】就是其他人都不在意，但只在意【他】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吧。”
一般这样说了，那就说明这种【喜欢】的诠释肯定不对。
但是远山晓过了过脑子也没发现哪里不对，于是试探道，“......这不是吗？”
“那晓对南极不也是这样的吗？其他人都不在意，但是南极就很在意，可能日本末日都没有南极冰川融化加重这一点让你关心——”
“啊？！南极冰川又融化了？？！什么！”
“......”
倒也不要在这种时候真心实意地去在意南极啊！
“所以晓也是【喜欢】南极的吗？”
远山
晓：......
少年抬头，又低头，吸气，又呼气。虽然直觉告诉他应该说【不是】，但是大脑过了过好像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应该？”
“那南极如果沉没了你——”
“真的假的、南极沉没了？？什么时候到事、呃，还能捞起来吗——”
所以不要在这个时候真心实意地去在意南极啊！
五条悟放在远山肩膀上的手一下加重力道，
“......我大概会去找个比南极更安全的地方吧。”
“所以，那就不是【喜欢】啦。”
“嗯？嗯？”
“【喜欢】是无可替代的，是共情通感的，晓不会因为南极沉没伤心，你会想再找个更——安全的替代品。”
“这是在意。”
“而我对晓——我对你，看到你在我面前......”
死去。
一次又一次，因为他的缘故。
“看见你......”
明明害怕得要死，还要站出来，明明一边哭一边痛骂还要上战场。
“很累很累的样子——”
本来是个超级懒惰、因为害怕所以就宽容地让自己什么都不做的人——结果后面要逆转恐惧，用很多勇气，筹备很多事。
“然后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先是等了十一年，完全不确定被自己杀死的人还能不能回来。
只是一直相信着那个人【我会把幸福还给你】这种鬼话，虽然很想坚定地相信这个人的承诺，但是一年又一年，被自己杀死的、那样的场景还是会在脑海里复播着——
如果回不来呢。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吗。
直到最后恢复所有记忆后，似乎也不能确定这一点，能回来吗。
能抓住吗。
一次又一次——本来身为最强应该不能怀疑自己的能力吧。
但是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所以——
碎光明亮的蓝眼一下弯开。
......
“你哭什么啊，晓。”
“诶、”只是盯着他的少年一下茫然伸手，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我又没有在伤心，你在哭什么啊。”
“诶......”
好狡猾。又被抹去泪水。灰绿眼的少年眨了眨湿淋淋的睫毛。
明明是他说
的
喜欢的话就会因为对方的伤心而伤心。
现在又在说他自己没有在伤心——
像是被看穿一样
白发的青年也笑了笑
↓)
“狡猾的是晓吧
一个人闯到了我人生里——”
“明明是你强把我绑进来的吧
我穿越的第一天就说着我要死回去的啦。”
“结果我完全没有闯到晓的过往里、像个英雄一样拯救晓的机会诶。”
“完全不知道晓的过去是怎样的
是怎样让你现在都一直有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
好高级的词。
也没什么特别的
小说常见要素
实验室、人体实验、封闭训练
然后——
远山晓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抬头
便看见那亮晶晶的、弯着的蓝眼
只盛着自己倒影的蓝眼。
他张了张嘴。发现上述的、明明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过往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瞬他好像真的被教会了什么。
......
原来五条悟说不出【伤心】
是这种原因啊。
是这种感受啊。
没有得到回复的五条悟只是笑了笑
“没关系哦。我还会教会晓别的东西啦。”
身体被放倒时远山大脑还在放空中。
“晓会告诉我的。”
等到听到这种过分确定的话大脑才触发了抬杠机制
一瞬偏过头——
“现在
”
对上身上的蓝眼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