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姐姐，我还能弹琴吗？’
陆瑶看着自己手腕，在问清若，也在问自己。
清若在意念里拍了拍陆瑶的脑袋，声线缓和，语气温柔和耐心，带了点轻哄，‘陆瑶，抬头。’
陆瑶顿了顿，乖乖的抬起了头，对面，是空荡荡的沙发。
屋内的窗户开着，有风过来，撩了她额头边的发丝。
这风的柔度，很像清若在身侧，伸手拨弄她的发丝。
只是声音，只是在自己身体里，陆瑶都能想象出她站在旁边，有点懒洋洋又游刃有余的状态，慵懒的、闲适的优雅。
陆瑶看着空荡荡的沙发，总觉得，清若这会是在那，靠着沙发，含笑的眼眸里透着鼓励与期待，在看着她。
姐姐啊。
清若问她，‘陆瑶，你相信我，相信自己吗？’
陆瑶想说，我不相信自己，我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可相信，可期待的呢。
但是，这还有你在啊。
她点点头，‘相信。’声音很轻，但没有犹豫和迟疑。
她真的相信清若，胜过这世间。她说她从高纬度而来，越过这世间万物，进入她的身体，和她对话。
清若轻轻笑了笑，感觉到陆瑶的心态变化。
‘陆瑶，我们再往前走会吧，然后我再回答你能不能弹琴这个问题，好吗？’
陆瑶好难受，这会她接管着身体，早上割腕之后的脱力和满脑的混乱过去了，现在思维是清晰的，身体的乏力因为吃了东西，补充了能力而调整了。
除了手腕的伤，她的身体状态是这两个月里最好的，因为昨晚虽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意外。但因为那人下的药，陆瑶基本上没什么意识，而且时间很早，药物过后难得没有噩梦缠身与失眠，睡得很沉。
可以说她的身体状态和思维状态是这两个月里面最好的，清楚的能思考自己这一路和季无风的渐行渐远，清楚的能回忆自己一步步走进深渊，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和困难。
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后退。
早上自伤没成，这会不可能再自伤自残，所有，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面对。
可是面对好难，该怎么面对啊。她的脸面、事业、身体、父母、朋友、还有，她那些粉丝。
‘陆瑶，来，跟姐姐先说一遍，可以吗？’
陆瑶吸了吸气，点头，眼里要
落的泪，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她原来是张扬肆意的性子，从小家境优渥，朋友众多，后来家里失了势，但竹马也想方设法维持住了她的体面和吃穿用度。
这几个月暴躁易怒、多愁善感、情绪起伏大，感觉最近把前面二十年缺的眼泪都哭了。
‘我来问，你来答，有疑问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地方，及时提，我们先顺一遍？’
陆瑶抿唇，努力带出一个笑容，“好，姐姐，对不起，我会努力克服的。”
清若在思绪里揉了揉她的头，‘已经比我预想中好很多了，没事，咱们慢慢来吧。’
清若带着陆瑶顺了一遍，陆瑶一开始磕磕绊绊，怎么说呢，难以启齿是一部分，把自己的伤口，再剖开，也是一部分。
陆瑶心理障碍有点自我开导不了。
‘姐姐，我是受害人。’她说。
为什么，要受害人一遍一遍回忆整个过程，这不公平，这不人道。
‘陆瑶，我知道你觉得这个过程很残忍。’
‘固然，受害者的口供并不是定罪的唯一要件，但，除了受害人和施暴者，其他人都是第三方，即便有监控，但监控能拍到的是很少的部分。’
‘除了受害人和施暴者，没有人能返回当时的场景、感同身受去经历。我们不能指望施暴者在这个过程中能真实的反应事发过程。’
‘所以需要受害者客观的、或者说主观的，但是真实的口述，协助第三方，也就是民警或者其他执法人员，根据时间线，拉通整个过程，找到证据，尽快还原事发过程，给施暴者应有的惩罚，也是给受害者一个正义的结果。’
‘而且损害已经发生，不回忆，不代表可以修复或是粉饰。损害结果已经发生，对受害人，对社会，最好的结果是，罪有所罚。’
‘陆瑶，身体的创伤可以随时间愈合，心理的创伤，只能自愈。他伤害你，法律能给的惩罚，是监禁或者其他，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身体的惩罚，而不是心理的惩罚。’
‘陆瑶，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先不讨论世人差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真正的救赎，唯有自渡。’
陆瑶抿唇，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世人皆难，只是难处不一样，她原来衣食无忧、物质精神富有，对钱财的贫苦，没有概念。
那时候目光高高在上，目无凡尘。
女性，总是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在意。
固然不是她的错，但今天清晨醒
来后，她还是第一反应怪自己。
‘姐姐，我知道，我只是一时间，又有点钻牛角尖。’
陆瑶笑了笑，仰头高高顶了下下颚，想把胸腔里那一团浊气都给吐出去。
‘我没事了，我知道了，一会我会好好说的！’
说是十分钟，但其实刘文给了陆瑶尽二十分钟的自我冷静时间。
敲门声响起，是郑月茜的声音，‘陆瑶，我和刘姐可以进来吗？’
陆瑶还抱着抱枕，只是左手松松搭在腿上，右手怀抱着。
已经和清若一同拉了两遍整个过程了。
怎么说呢，有些伤口，不挑开，固然不疼，但里面的细菌可能一直在作乱，隐隐的炎症作祟。
挑开了，乍然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剧烈的疼痛，但也可以彻底的消毒治疗。
来吧，女性的韧性，可能比陆瑶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盛。
‘姐姐，我准备好了！’陆瑶抬头，挺直了背，小鹿般的眼眸里迷茫的懵懂被坚定刺散，可能深处还浅藏着面对未来无数挑战的胆怯和害怕，但，这会在警局，最不应该害怕的就是她，而是背后的施暴者们。
‘陆瑶，来吧。’
“可以，刘姐、郑姐，我好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正常不接触警察，没到过警局这种严肃的环境的人心理压力是很重。即便没有说谎，没有心虚，也觉得那个记录仪开在旁边压迫感很重。
陆瑶虽然在圈子里几年，演了不少戏，但剧组镜头的氛围，和警局记录仪镜头的感觉完全是南北两极。
好在已经和清若完整了理顺两遍，而且刘文的请问并不犀利和刨根问底。
只针对昨晚药物和违背妇女意愿的事，就事论事，事情的起因、经过、被害人的路线动态、违背意愿的证据、结果进行询问。
陆瑶绷直了背，虽然还在难受忐忑，但没再露出退缩和抗拒。
对方以季无风的名义引诱她到酒店，所以陆瑶提供了邮箱信件。
手机还在花屏，刘文先看了看，问陆瑶，“你的邮件、和季无风的通话记录，我们可以提档吗？”
陆瑶以为要留下手机，点头，“可以，我还有其他手机可以用，只是这个有点花屏，要不然我换一个手机过来……”
刘文给她解释，“不用，等会做完笔录我们把你手机拿到技术科提一下，只提这两样的话十分钟左右就可以，等会让他们先帮你提一下，提完手机你拿走就行。”
因为要给刘文看邮件，所以陆瑶关了手机的飞行模式，打开了网络，就这一会功夫，又无数电话和信息进来，一开始有电话进来刘文还询问陆瑶要不要接，得到否定答复后一边看邮件一边在挂电话。
“你的电话，等会可以让他们帮你顺手装个拦截程序，你存入指定通讯录的电话才能打电话和发信息。”
这对现在的陆瑶来说就非常需要了，否则她这手机基本没办法正常使用，因为一直有电话再打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某个营销号还是狗仔外泄了她的个人信息，完全是全国各地的手机号都有打进来了，各种信息不堪入目。
刘文多加了一句，“你其他手机，如果需要也可以拿过来，我在来找我，我不在你找郑警官，帮你装一个拦截程序顺手的事。”
陆瑶点点头，漂亮明媚的眼眸弯起弧度，她眼睛大，但眼角又带着点自然上挑的弧度，这么不化妆，瞪圆时候就是小鹿一样干净澄澈，只要带一点眼妆就像狐狸般天然带媚。
生气时候只要微挑眼就显得五官轮廓鲜明的脸颊气场十足。
这也是陆瑶没一点演技但却能演各种剧花瓶角色的原因。
她的五官脸颊可塑性极高，都不需要她有演技，只要根据导演的指导，跟着做点动作脸颊的动态情绪一下就能饱满的展现。
“谢谢刘警官和郑警官。”
今早见第一眼，陆瑶那会格外憔悴，但那时候清若在，那股精气神缩在脆弱的身躯里也依旧有点如松挺拔的清冷坚毅，那时候几个出警的都有点震撼，一开始都不知道陆瑶是明星，只感慨这人比他们见过的明星好看，气质也遥遥领先。
这样的人结合报警的内容，都觉得有点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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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陆瑶这么坦然的笑，给了刘文和郑月茜一个直白的美貌冲击。
刘文砸吧了一下嘴，原本要说的话直接忘记了，不得不感慨，怪不得人能当明星呢，就这脸，完全是女娲毕设，老天爷追着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