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放出华安王府地牢,如重获新生。
孟梨枝和春荷回到悬壶斋的时候,天色已黑,小冬看见她们,又惊又喜。
昨晚两人一夜未归,又有官府的人来医斋搜这搜那,还神情严肃地问了他好多问题,他直接失眠了,一晚上没睡着,害怕孟梨枝和春荷回不来了。
“小姐,春荷姐,你们没事吧?”小冬看见人影,立马扔了扫帚从院子里跑出来。
小冬被孟梨枝收留的时候,确实结巴又驼背,尤其是结巴,说话口齿不清,舌头会打结,但是已经差不多被孟梨枝治好了,但是他结巴是先天性的,也结巴了好多年了,在心绪紧张的情况下还是会犯老毛病,这会面对孟梨枝和春荷,口齿便是清楚的,一点没有结巴。
“没事?我们半条命差点折在华安王府里。”春荷说着,先进了屋里,口太渴了,她提起茶壶倒水。
“啊啊?那个那个,活活活阎罗,还还会把,把你们带带走吗?”
“…小冬,你怎么结巴了?”
孟梨枝接过春荷递来的茶杯,“还不是你吓唬他。”
“姑娘,我哪有吓唬她?我那说的实话啊。”
华安王府的地牢固然可怕,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查,她们都是清白的,确实跟被疑为敌国探子的许嫣如没有暗通款曲过,按照瑄国律法,她们既然被放出来了,不会有再被抓回去的道理,孟梨枝道:“无事了小冬,你别担心。”
“那那就好。”小冬放心下来。
是小冬先提到活阎罗,孟梨枝问:“华安王府的人,昨天是不是来过这?”
“嗯,嗯。”小冬回,一问到这个华安王,小冬又结巴了,“那那些人,还还还把把我们医医斋,都,都搜了一遍。”
两只棕色的狸花猫似乎刚从外面野回来,感觉屋里这会很热闹,不像昨晚般清冷,两只猫纵身跳到了桌上,对孟梨枝和春荷翘起尾巴。
好像在欢迎她们回来。
孟梨枝将其中一只狸花猫抱到怀里,在桌边坐了下来,左右扫了一眼。
天色暗,借着油灯,屋里的陈设变化不大,各样摆件都没遭受什么破坏,只是例行搜查罢了。
“药柜里的药,他们都没弄乱吧?”孟梨枝问。
“这这个倒没有,他们只是,只是让我把每一层格子都,都打开检查,没有乱翻。”小冬回。
孟梨枝点了点头,“没弄乱我的药材就好。”
她低头抚摸怀里的猫。
肚子忽传来一阵叫声,咕噜咕噜。
空气静了一下,小冬忙说:“小姐,你和春荷姐等着,我我这就去灶房生火,给你们做饭去。”
两人被关在华安王府地牢,肯定睡不好吃不好,肚子不饿才怪。
说完小冬转身就要走了,春荷喊住他:“小冬,做道烧鸭吧!去晦气!”
他们后院的地里是有一个小鸡舍的,养了几只鸡鸭,都很肥,还有一只叫声很吵的大鹅。
“好嘞。”小冬应下。
小冬自己也还没吃晚饭,做了三菜一汤,吃过晚饭,春荷到孟梨枝房里给她铺被褥。
入秋了,夜里吹进凉风,春荷走过去将窗户拉关上。
“姑娘,要中秋了,好期待京都的灯会啊。”春荷说。
她还以为她们这一年没办法欣赏京都的灯会了呢。
孟梨枝坐在桌边在写日志,她习惯每天记录接诊过的病例,昨晚在大牢里,就没机会写,今天把昨天的接诊记录补上了,末尾处,添上了几句。
“元兴十四年,八月十一。
宝春楼被封,因牵涉敌国探子案,与春荷同入华安王府狱。
狱里冷凄凄,华安王冷戚戚。
八月十二昏暮,方与春荷出狱归斋。”
*
转眼三日后,逢中秋,京都城四处能感受到浓烈的节日气氛。
白日东边的集市早早开了门,街上行人是往常的几倍,热闹非凡,天黑下来,更是热闹,大街小巷每户门前都挂上各式各样的灯笼。
最隆重的是宫里,中秋夜,圣上设宴,邀请王侯亲臣聚在一起共同饮酒赏月。
各宫嫔妃皇子公主也聚在一起。
除了赏月,宫中这晚宴办的盛大热闹,设了戏台,排练过的宫女们奉上舞乐。
“殿下,臣这杯要酒您。”一位大臣端起酒杯,对隔了一个座位的顾旭渊道。
顾旭渊抬了下眼皮,端起酒杯回敬了。
元兴帝左臂搂着宠妃蔡美人,笑道:“如何?朕今晚给你们上的都是西南进贡来的灵溪酒,可还甘烈?”
“那是自然的陛下,西南的酒果然名不虚传,臣等有口福了。”说话的是丞相林福景。
好几位大臣也给面回应了。
只有顾旭渊没怎么搭理,懒洋洋夹了块红烧肉吃。
元兴帝兴高饮完杯中的酒,视线扫向坐在右列第四
个席位的九公主。
“缌儿,你今晚是不是也准备了节目啊?”
忽然被点到名字,程缌儿从案后站了起来,对元兴帝福了福身,“是的,父皇。”
元兴帝摸了摸胡须,余光落在顾旭渊处,脸上有笑容,“好。”
下一个节目便轮到九公主。
戏台上婀娜多姿的宫女依次退下,程缌儿抱着一面琵琶缓缓走上了台,在宫人提前放好的一张小叶紫檀椅坐下。
少顷,悠扬婉转的琵琶声传出。
不少大臣享受起这乐声,杯中的酒喝得更畅快。
陈霰越过一排侍卫,走到顾旭渊案旁,俯身在他耳边禀报了什么。
顾旭渊转了转酒杯,懒慢落下,起了身,对元兴帝道:“皇上,臣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酒你们慢慢喝,臣先退下了。”
“是要紧之事吗?阿渊,宴会才开始没多久呢。”元兴帝说。
“是要紧事。”顾旭渊言简意赅回。
元兴帝看了九公主一眼,“好吧,你去忙吧。”
顾旭渊从案后出来,转身走了。
戏台上,程缌儿望着顾旭渊远去的背影,脸色变青,抱着琵琶的身子也僵硬起来。
“陛下,华安王怎么走了啊?难道是不满意缌儿的奏乐?”坐在元兴帝左手边的蕙妃说。
元兴帝一直有意撮合九公主和华安王,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可是好像就华安王自己瞧不出来,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应该就是有要紧事要忙,我这外甥,可比我这个皇帝要日理万机。”元兴帝语气有几分嘲。
他右手边坐的是林皇后,林皇后脸色不太好,轻轻挽袖,给元兴帝夹了筷菜,说道:“陛下,缌儿性子娇纵,自小是被臣妾娇惯长大的,不是那般贤良淑德,如若成了华安王妃,恐怕不能替华安王管理好内宅,似乎,华安王对我们缌儿也无意,不如陛下,另替华安王择一个良配?”
这个话,已经不是林皇后第一次对他说了,元兴帝蹙起眉头,“除了缌儿,还能有谁配得上阿渊?她是朕唯一的嫡公主,只能嫁给阿渊。”
林皇后沉默不言了。
*
京都宫墙外是另一番景象。
街头巷尾,灯火通明,人声喧哗,今夜不设宵禁,不少百姓都跑出来游灯会。
孟梨枝和春荷,还有小冬,三人结伴汇在人群里赏灯看月。
他们原本是想出门更早一点的,中秋节外面
玩的很多,孟梨枝也有意在过节这天让自己休息,不过刚把医斋的门关上,有人急急忙忙上门说家里有老人突然全身抽搐不止,呼吸也变急促,孟梨枝只能先去救人,医治好那位老人,才同春荷和小冬来到东城。
这边是主城区,会比西城热闹许多。
天黑透了,大街小巷是被一盏一盏的灯笼照亮,灯火四溢,盛京的繁华在中秋夜体现得淋漓尽致。
“婆婆,这个糖人多少钱?”孟梨枝走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位前。
她那双眸子太漂亮,五官精致出挑,皮肤也特别白,身穿简素的鹅黄色襦裙,模样跟瓷娃娃一般,卖糖人的老婆婆忍不住打量了她一会,笑道:“小妹妹,二十文一个。”
“二十文?”春荷惊讶出声,“有点贵了吧?”
“哎哟,今儿你们走哪家肯定都是这个价!中秋的糖人,自是跟平日的糖人不一样撒。”老婆婆笑眯眯地说。
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中秋灯会卖的这些东西都有些溢价,可是不少人都愿意掏腰包。
“行吧行吧。”春荷没说什么了。
孟梨枝看了一圈,说道:“我想做一只蝴蝶的。”
“蝴蝶啊,等着。”老婆婆点点头,已经开始在熬制糖料。
春荷和小冬也说出了自己想做的糖人形状,老婆婆手艺巧,都能做,她熬制完糖浆后,舀起一勺,之后以勺为笔,在身前的一块板子上往上面画糖人。
手一点都不颤,片刻功夫,作出了一只焦黄色蝴蝶。
栩栩如生又精美,拿到手上时,闻见一股好闻的糖香。
食欲被勾起来。
但是孟梨枝拿到了,没舍得立马就咬下去,她拿在手上欣赏着。
还有春荷和小冬的糖人需要做,他们一同等着。
忽听见远处有人喊:“散开,都散开!”
街道上熙熙攘攘,这一声自夜空划破而来。
紧接着是浩荡的马蹄声。
街道上的人群便由中间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供马匹通行。
这些马上的人,好像是从宫里出来,他们的装扮……
暗紫色军服,腰配长剑,浩浩荡荡。
为首的男子一袭黑色披风,头顶束玉冠,神色威严,气场强大。
春荷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
华,华安王……
第一反应来自身体本能,手心渗出汗液。
春荷眼里,见到这个人,当真就是见到了活阎罗。
马蹄声近了,孟梨枝也跟着行人后退,攥紧手里的糖人。
这些快马却突然停了下来。
应该说后面的一群马匹是跟着顾旭渊停下的。
肥壮的马儿长长黑色的马尾肆意甩动,坐骑上的男人视线落在人群中的一处,漆黑眼底灼灼的。
孟梨枝想了想,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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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华安王控制着马悠悠来到了她旁边。
“孟梨枝。”他喊了一声。
对方连名带姓地喊出来。
孟梨枝浑身都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