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江宿变 > 第 44 章 审讯
    本还气势汹汹的戴荃在听到‘全盘招认’四个字后,气焰旋即萎缩了下去,他感受着眼下鸦雀无声的气氛,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那日去泉州商会参与几家漕帮议事,下官不过是陪同凑数,规矩流程都是市舶司和盐铁司在商定,我州府衙门属事实不知情啊。”

    “戴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消停了一阵的曹凭又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不是你说要帮万耀帮重新……”被龚克这么画蛇添足了一笔,还被李己的小把戏套牢了,今日这四个人里必然要有人为这事担这责,眼见着黑锅又被扣回自己身上,曹凭不过脑地慌了神,话说到一半,人人都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了,还是亡羊补牢地收了声。

    “哦,此事来龙去脉原是如此啊。”赵昶从手边抽出一本新折子摊开,提笔便作势要写些什么。修岞终于带上了张全。

    “张全。”赵昶抬眼看了被五花大绑着佝偻着身子的精瘦中年男人,便开始垂头写字,“方才戴荃已招认,说,因为戴慎不满泉州商会调整参与新航线开辟的漕帮名单,与相关衙门官商勾结,故意增设门槛要逼元成帮退出,并顺带以权谋私,向元成帮私自课征天价过税。你作为从犯,可有什么要为自己辩白的?”

    “郡王!”本还在相互推诿的众人一听赵昶就此下了判决,难得默契地异口同声地齐呼了一句。曹凭急促地说:“审讯尚未达成统一,怎能就此下定论呢!您视我大宗官员尊严何在?视我大宗律法何在?”

    “哦,诸位大人私自课征意图分赃时,怎的想不起来身上还穿着身官皮,手头还举着本律法呢?眼下要遭殃了,倒是想起来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空话来给自己开脱了?此事显然是一桩常见的商案,来龙去脉皆已缕清,诸位的相互指证也都与李帮主的状词一一对应,还附带着物证、畏罪自杀的从犯,还有什么疑点么?”赵昶将笔放回笔搁上,抬起折子吹了吹,递给修岞,“既然曹大人说本王过早下定论,那便是说明此事并非只是商案这么简单?背后竟另有隐情?”

    “下官……”曹凭眼珠子转了半晌都想不出能绕过他这番话里圈套的话,一面沉吟着,一面同对面的魏巍使眼色让他顶上。明明是四个人做的事,凭什么他还能毫发无损地缩在那?以为不说话便能躲过这一局吗?!没门儿!

    赵昶看看曹凭,又随着他那几乎要挤眼挤抽筋了的目光转向垂着头毫无反应的魏巍,与身侧的修岞挥了挥手。

    修岞得令,快步走到张全面前,命人给他松了绑。修岞打开折子,示意张全通一遍,“如若无误,便在最后面签字画押,你只是受人唆使的从犯,郡王自会从轻发落。”

    “是。”张全毕恭毕敬地朝着修岞鞠了鞠躬,随眼扫了扫折子上的字,提笔便要在文末落笔。

    “郡王,清涂房管家王川求见李帮主,说有要事寻她。”先前带丫鬟和卢内吏进来的禁军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修岞见状,收了折子。

    众人循声看去。

    赵昶瞥了李己一眼,点头示意她出去。

    李己很快便又回了屋,朝着赵昶

    行了一礼(s)?(),

    温声道:“郡王(s)?(),

    民女的管家前来()?(),

    是告知民女?()??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泉州商会着人上门来传,今日午时末漕帮正式开始联训,要民女去码头巡视船队排布,顺道与别家交流学习,盘点物资,添补缺漏。如若审讯结束,可否准允民女先走一步?”

    “留一个熟悉此事的代你签字画押便可。”

    “多谢郡王。”李己朝着赵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扬声传了李训进屋,再朝赵昶行礼请辞,“接下来便由舍弟代劳,一应事由,他亦知悉,必当全力配合郡王断案,民女告退。”

    李己转过身,脸上的谦逊消失不见,周身散发着出手得卢的得意巡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终落到戴荃头上,朝他挑着眉扬起一个挑衅的笑便见好就收,加快步伐,迅速出了门。

    房门关上的同时,便听身后传来曹凭带着哭腔的哀嚎,“郡王英明,洞悉一切,救我等于水火,其实……这都是泉州系那几个余孽的意思啊!”

    ……

    ……

    禁军将州府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马车停在外面,王川又不停搓着手张望着紧闭的大门,吸引了一堆人驻足围观。

    议论纷纷之际,大门嘎吱一声脆响,从里面冒出来一个蹦蹦跳跳的绝色少女,围观人群的议论激烈程度达到了峰值。

    “唉——这不是清涂房成天到处拱火的李己么?她又犯什么事了,都被盐铁司关了好几日了竟还不安分,又被捉进州府衙门了?”

    “对,就是她。年轻人就是不懂珍惜,便是爹娘留下天大的家业又如何?摊上这么一个不孝女,怕是不出三年,清涂房便要被她给败光了。”

    “唉,他们泉州李氏是怎么回事,这姐儿分明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早该关在深闺里教习礼仪,寻门亲事了,怎的还天天在外面晃悠?”

    “泉州李氏门风放荡,尽传教些‘女子不该困于后院’的歪门邪道,正经人家的哥儿哪瞧得上他们家的女子?”

    “放荡还是小的,你瞧李己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上都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了,没听说么,昨夜她刚杀了个人,只花五十两银子便摆平了。”

    “凶神恶煞?哪里凶神恶煞了?瞧瞧那小腰,多纤细啊~那小脸儿,多水灵啊!爷喜欢。”

    “川翁。”议论声并不小,但李己向来听不见任何她不想听的话。推门便瞧见王川那张缓缓舒展开的老脸,与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地小跑而来,朝着王川行了一礼才不紧不慢地问:“怎的是川翁来接应我,尚兄呢?”

    “老奴有事同家主说。”确认李己安然无虞后,王川的神情便恢复严肃,垂首侧过身一挥,示意李己登舆上车。

    从尚寒卿呈上李确藏兵据点开始,那些从前藏着掖着的话终将抬到明面上来说,李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刚要放松下来的情绪立马紧绷起来,便也恢复面无表情的平静,快步上了马车。

    “家主是将李确的藏兵据点招供给衡安郡王了么?”却还没等李己坐稳,刚进车来的王川便开门见山来了这么一句,李己本还算得上平和的情绪倏地便怒气横生。

    “是。?[(.)]?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李己冷声应下,“发现叛军据点上报朝廷不是身为大宗子民该做的么?川翁以为,我该如何处理?()?()”

    王川被这冷冰冰的回话吓了一跳。来时也预想过李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怎的会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层面上来了?她是主人他们是奴仆,便是声音大了些,操刀的总归还是她,意见不合,争论过后到底还是要听她的,这是大家一贯的相处方式了,这次怎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此前也没见她对‘谋反’二字有什么排斥的地方啊。她不是还在暗中挑唆吕阳琰鹤蓄势谋反么?

    “先前老奴是觉得家主尚且年幼心思单纯,不宜过早接触太多求生路上的阴晦之事,才迟迟未同家主挑明一些事。只是眼下,衡安郡王蹿来泉州,必然要有大动作,而看家主近几日的行动,日后显然是要与衡安郡王频繁往来了,有些事便只能趁着今日,提前知会家主。()?()”

    王川神色温和了下去,眼里蓄起和蔼的神情,这是他安抚李己的一贯伎俩了。“顺昇银庄一案,老奴自作主张,在家主带着案子去到衡州之前,让曾少之见了李确一面。()?()”

    李己平复下去的怒气像是沉寂多年的死火山一般,倏地喷发了,又在回味是不是听错了的瞬间凝结了下来。那日在泉州司理院的湖边,李确那张居高临下的嘴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情绪随即被李确那张脸带来的臭气翻搅开来。李己心下一震,抖落万千思绪,定定地看向王川,眼里尽是恨意。

    “曾少之以自己想取代家主入主清涂房为由,取得了李确的信任,并将家主接下来的计划和盘托出,才借着与他联合吞并泉州系的噱头,终于搭上了嫡系这条线。”

    “所以,李确放任金棠帮被凡物阁蚕食不管是因为他觉得清涂房迟早要落入他手,此次加入新航线开辟嫡系未见有什么反应,也是因为族长觉得清涂房已然归附与他?”李己似是亲眼目睹了什么滑稽的事,哈哈笑了起来。她本以为,李确不愿与她多费力气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新律还在大宗推行,他抱紧皇帝这棵大树便能屹立不倒,赶回临都去维持地位,而泉州系这边,是因为众人接受了吕阳琰鹤设计分食清涂房的计划,坐等瓮中捉鳖。倒是不曾想,是她多虑了。是她自作聪明,以为机关算尽。

    “不是清涂房归附嫡系。”王川急得直跺脚,“是嫡系归附我清涂房啊我的家主!您非要老奴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才肯认吗!”

    “你闭嘴!”三个字将车内的气氛骤然凝结至冰点。李己的脸上,怒气转瞬而逝,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右手将左手手指捏得发紫。

    李己死死盯着王川,呼吸急促地从她鼻腔里进出,连带着肩头剧烈起伏。再次开口,低沉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冰冷刺骨,“死人的一生还是从他们死的那一刻起不再变化才最为省事。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会让我的家人因我蒙受任何骂名。你若觉得有愧我父亲临终嘱托,那便以死谢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