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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解藥
    宮外圈禁端王的道觀清幽樸素, 他親自躬身,在前帶路。
    打眼看去,姿态比後頭的言曹還低。
    人在其中, 稍往外一瞥, 就能看見院牆之上露出的尖利刀鋒, 那是禁軍駐紮之處, 圈禁有多久,他們便駐紮了多久。
    雖如牢獄, 卻絕對安全。
    前世她獨居的那處院落,也是如此。
    因此, 當時蕭若闖入時, 她才會那麽驚訝。
    今生此刻, 倒是大致有了猜測。
    登基大典人員衆多, 禁軍護衛職責繁重, 那樣忙亂的時候, 若全盛時期的乾武軍鋒銳盡出, 破開守衛送一個人進來, 還是不難做到的。
    蕭若身為右相之女, 入宮本就輕而易舉,難的, 只是破開她那座院落的守衛。
    可惜, 他們沒有料到, 僅一個将死之人, 就能讓蕭若有去無回,往後再多圖謀都成了一場空。
    一行人順着蜿蜒的小道向前, 繞過觀中所有主屋。
    小道兩旁齊整擺着晾曬的藥材。
    最後,停在一扇破舊的柴扉前。
    待柴扉推開, 一股又苦又澀的複雜氣味撲面而來,蕭芫皺了下眉,眼前被一片陰影護住。
    仰頭,他伸手半攬着她,眸中透出關切。
    護衛的禁軍在前,蕭芫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下頭。
    李晁沒再松開,帶着她入內。
    屋內不小,陳設簡單,只有內裏一張榻,兩邊皆是密密麻麻的藥架和記錄簿冊。
    走進了,才能看見榻上躺着個人,深陷在被褥中,幾乎是皮包骨頭。
    蕭芫極艱難才能從那消瘦的面容辯出些許清湘從前的影子。
    無論是慘白的面色,還是發青的唇瓣,都讓她有種刻骨的熟悉。
    曾經,她每一日從鏡中,看見的都是這樣的自己。
    李晁掌心包裹住她,低首,“怎麽?”
    話音未落,床上的清湘忽然急促喘息,凹陷的眼眸大睜,瞳孔發灰發暗,按着心口痙攣着死死蜷縮。
    那呻吟,聽着像獸類瀕死的哀嚎,嘶啞凄厲。
    候着的醫官立刻前來,兵荒馬亂裏,蕭芫看着清湘的唇色越來越暗,心沉下去,仿佛也隐約泛出痛意。
    若說見到之前只是猜測,那麽此刻,便是肯定。
    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同樣患上心疾不說,連發病時的症狀都一模一樣。
    尤其,在最後那位老太醫進來,拿出她最熟悉的藥丸時。
    清湘服下藥丸,人雖依舊神志不清,但面色肉眼可見地變好許多。
    蕭芫後退一步,緊捏住指尖,良久,“李晁,我有話,想要問她。”
    李晁難得沒有第一時間作聲,好幾息後,方道:“你想問什麽,我命江洄……”
    蕭芫看着他的眼,搖頭,“他問不出來的,你就在外面等等我,好不好?”
    李晁眸色愈濃,就這般看着她,要說什麽,又終究未說。
    指尖在她的側頰鬓邊,用了些力道,壓得嬌嫩的肌膚褪去血色。
    蕭芫覆上他的手,不曾用什麽力氣便拿了下來,上前一步,輕柔環住他的腰。
    在他懷中仰頭,唇邊彎出淺淺的弧度,“乖,聽話。”
    李晁眸中頃刻軟化,暈出無奈,傾身在蕭芫額心落下一吻,“你啊……
    至多一刻鐘,知道嗎?”
    蕭芫點頭,歪了下腦袋,“不用那麽久的,我還急着回去看岳伯伯的捷報呢。”
    手依依不舍地松開,門開又合,光線被掩去一剎,仿佛悄無聲息打開了一道連接前世的門。
    冥冥中有種預感,這一回,她或許,真的能知道她想知道的所有。
    前世那些她不知情的,已經遺忘的種種,都會在這一刻,嚴絲合縫地拼湊完整。
    錦履踩踏石磚的聲音像敲在心上的鼓,一直響到榻邊,蕭芫居高臨下凝視幾息,随意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盞,傾斜,慢條斯理看着極細的水流砸在清湘面上,四面濺開水花。
    看她發着抖,驟然驚醒,看清是她時,竭盡全力往床榻裏側縮去。
    可惜沒什麽力氣,姿态卑微醜陋得可笑。
    聲音也小,怨毒地垂死掙紮,“蕭芫,是你?你竟也來了!
    是為了毒藥來歷吧?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們誰也別想知道!”
    “知道?”蕭芫笑了,“你都不知道的事,又如何能說得出來呢?”
    清湘瞳孔驟縮,心底的恐懼像蛛網一般鎖住了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脈。
    “你母親給你毒藥的時候,都沒告訴你吧?”
    蕭芫步步緊逼,清湘面上僅有的血色褪了個徹底。
    “她期望你毒的人,哪是我身邊的婢女呢,分明,是我,才對吧?”
    “你忤逆她執意嫁給端王,她當真,還當你是她的女兒嗎?”
    清湘呼吸越來越急促,聽到此處,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當然!我母親待我如何,哪用得着你來評判!”
    可心底,卻不可抑制的浮出疑問。
    如果,母親就是要用她的手除去蕭芫呢?
    哪怕她會因此……為蕭芫償命。
    之前清荷宴上,她的名聲就已經敗壞,之後再做出什麽,旁人也不會覺得是母親教導之過。
    只會覺得她本性如此,做出什麽都不足為奇……
    蕭芫勾唇,好整以暇,“王漣懿下場如何,你難道不知?”
    “大長公主暗中籌謀,多年翻雲覆雨,不聽話的子女,對她可沒什麽用。
    慈母的戲演得再多,也不會成真。”
    “而今她東奔西逃,自顧不暇,你已經快死了,真的,能等到她來救你嗎?”
    “還是說,你這般拖着,就是想要犧牲自己,成全她?”
    “這樣,倒不如我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
    話音未落,冰涼的刀鋒就已經從指縫探出,貼上清湘脖頸的剎那,一根血線頃刻滑了下來。
    “不要!”清湘失聲,冷汗冒出。
    之前審訊的人來時,清湘知道他們的任務,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他們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可蕭芫不同,就算真殺了她,也沒有人會追究。
    她想活,不想死。
    “不是你,不是你……”清湘的聲音抖着,“這藥要毒的,當真的不是你。”
    “哦?”蕭芫歪頭,“那是誰呢,是皇太後?”
    “不是!”清湘否認的聲音更大,帶着驚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蕭芫點頭,“那看來是了,之前便說是尚藥局,現在尚藥局用不了,又如何下手呢?”
    清湘只顧着搖頭,連脖頸上的口子越來越大都毫無所覺。
    蕭芫匕首挪開些,失了興致,“看來這一回,是确實不知了。”
    “既然是毒,總該有解藥才是。”
    清湘劫後餘生,喘息着流淚,“我,我也想知道解藥是什麽,可,可……”
    “問知道的人啊。”蕭芫笑,“你不知道,大長公主、乾武餘孽也不知道嗎?”
    “你的命,你自己不上心,他們,可不會管你。”
    清湘哭得更兇。
    随着時間流逝,身體每況日下,她其實也漸漸開始懷疑。
    只是硬撐着,等着越來越微渺的希望。
    “大長公主處境再難,僅僅一粒解藥罷了,犧牲幾個人,還送不到你手上嗎?”
    清湘攥緊被褥。
    蕭芫湊近,看着她的眼:“大長公主是皇族,是聖上的親姑姑,就算回到京城自首,也至多是圈禁,你和她,都能活着。”
    清湘呼吸一顫。
    是啊,母親這麽久都不曾管顧,不曾送過只言片語,只能說明,她的性命,丁點兒比不上母親的野心。
    可現在,母親分明已經失敗了,卻還是不肯救她的性命……
    蕭芫直身,“清湘,你有罪,卻罪不至死,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若還冥頑不靈,我看,也不必使人給你醫治了。”
    “我問!”
    清湘生怕蕭芫轉頭就下令殺了她,迫不及待膝行往前,聲音發抖,“我即刻去信給母親,你莫要殺我。”
    蕭芫瞧她的樣子,眸中漸生出兩分意味深長,颔首,“好。”
    她果然,有和大長公主聯系的法子。
    轉身,幾步之間,思緒百轉千回。
    看來,前世這毒,不止用在她身上,還用在了姑母身上……
    立定,手扶上柴扉,指尖泛白,腦海中冒出許多畫面,愈來愈艱澀沉悶。
    某一刻思緒停滞,再難推進,隐約泛出越來越重的悶痛,墜着發疼。
    蕭芫閉了下眼,幾息後再睜開,已是如初的鎮定。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不過已矣之事,追尋答案是為了今生能更好地活……她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不夠堅強也不夠獨立的蕭芫了。
    那些面對風雨時本能的逃避,再不會有了。
    門吱呀一聲,緩慢打開,擡眸第一眼,便是他。
    唇邊不由綻開笑意。
    是啊,還有他呢,執手不棄,并非說說而已。
    十指相扣,蕭芫将大致情況交代下去,便仰頭,看着他胸有成竹地發號施令,禁軍依令有條不紊地執行。
    蕭芫将目光投向柴扉旁邊,一直默默立着的端王。
    端王察覺到,露出個客氣的笑,低聲解釋:“蕭娘子見諒,郡主對小王恨之入骨,小王便不去湊熱鬧了。”
    ……
    乘來時的銮輿回宮,自前朝往頤華殿的路上,丹屏眉飛色舞。
    “……端王做戲高手的名聲都傳開了,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端王主動示好,向聖上下了軍令狀,随後為了達成目的,引誘清湘郡主。
    咱們在重明寺那一晚看到的,就是端王的第一個局。”
    “一出手就這般生猛,清湘又被端王封後的承諾迷了眼,死心塌地到在清荷宴上名聲掃地都不知悔改。”
    “直到端王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她才不得不信,聽道觀裏伺候的婢子說,得知真相的短短幾日,清湘郡主看起來就老了五歲不止,心疾也是在那時迅速加重的。”
    丹屏幸災樂禍,“讓她以前總是和娘子争這争那的,這就是報應!”
    看清蕭芫的神色,笑意小心地斂去了些,“娘子,不高興嗎?”
    蕭芫眸色深遠,捉摸不透。
    聞言淺淡應了聲:“自然高興。”
    丹屏困惑地撓頭。
    娘子這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高興啊……
    宮廷甬道齊整的青磚印過無形的足跡,輕裝裙擺被風帶起,灰白的天光透過,映下半片飄逸的薄影。
    惡有惡報,自當高興。
    只是以利用情感達成目的,為了投名狀不擇手段……她雖佩服這份狠絕,卻,也發自內心地厭惡。
    端王此人,能活到今日,當真不簡單。
    這樣的人,可用,卻也必須防備。
    剛入頤華殿大門,漆陶迎上來,“娘子。”
    蕭芫心頭一緊,“可是姑母那……”
    出宮前,她曾在慈寧宮攔下了一碗多送的補湯。
    “沒有,”漆陶忙道,“太後處無恙,娘子莫要憂心,那碗補湯,已令嚴查了。”
    “是江寺卿在花廳等候多時,要求見娘子。”
    “江洄?”蕭芫訝然。
    大理寺卿有何事,也該去求見李晁才是,到頤華殿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