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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向雪X葛大川
    忘川河畔。
    一個身影孤零零坐在那裏。
    突然河裏冒出一個頭, 一只鬼濕漉漉地從河裏走了出來,然後坐到那身影旁邊。
    “你在等人?”濕漉漉的鬼問。
    那身影回過神來,點頭:“對, 我在等一個人, 對了, 我叫葛大川,你呢?”
    濕漉漉的鬼歪着腦袋想了好久,然後搖搖頭:“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們說, 在這裏待久了, 你會忘記所有東西,包括你要等的人。”
    葛大川望着血黃色的河水, 搖了搖頭:“不會的,我不會忘記她的。”
    喜歡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
    “婚姻一地雞毛, 青春的青澀煩惱,生活中總有這個那個的不如意,但不要緊, 在斑斓的歲月裏, 總有芒果姐姐陪着你, 歡迎來到今天的《知心芒果姐姐》……”
    兩個小時的播音下來,林向雪聲音都變啞了, 喉嚨好像被什麽卡着很不舒服。
    但臺長還要拉着她說話, 還把厚厚一沓信塞到她手裏:“向雪,你看這些都是你的粉絲寫過來的信, 還有不少粉絲打電話到電臺來,說播音時間太短了,要求延長一個小時,你怎麽看?”
    林向雪聽到這話,白眼差點沒翻上天。
    她怎麽看?
    她當然是拒絕了:“臺長,我不贊成延長,您先別激動,我不贊成是有原因的,一來是半年前《知心芒果姐姐》這檔節目才從一小時的時長延長到現在的兩小時,如果再延長,勢必要擠壓其他節目的時間,這樣其他人肯定會有意見,對電臺的和諧發展也不好,二來是我的嗓子實在負荷不來,如果再延長時間,我這嗓子只怕不久就要廢了。”
    臺長聞言,幽幽嘆了一口氣:“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也難怪你的粉絲不滿意,你這檔節目太火了,我聽說其他電臺也有模仿你的,但效果都不如你的好,粉絲就認準了你,好了,你也別說話了,好好養着嗓子。”
    林向雪嗯了聲,等臺長走後,她才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拿起播音之前就泡下去的胖大海,然後仰頭噸噸噸喝了大半杯,喉嚨這才感覺舒服了一點。
    她閉上眼睛,做了一套眼保健操後,才拿起桌子上信件一封封拆開來看。
    信件裏面有粉絲對她的喜歡,也有很多跟她傾訴自己生活中的煩惱,希望能得到她的建議,被這麽多人喜歡和信任,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年前,她和白榆閑聊時,跟白榆說起人越長大朋友越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有時候有煩惱也不知道該跟誰說,白榆聽了她的話後,突然說,“你有沒有想過辦個節目,傾聽大家的煩惱,做個幫人解憂的知心姐姐?”
    她當時聽到這話,立即就覺得這個欄目可以做,不僅可以做,而且應該會火,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麽火,現在親戚朋友都知道她是電臺炙手可熱的芒果姐姐。
    “芒果姐姐”這個名字是用了她女兒的小名,如今火了後,她們母女倆就變成了大芒果和小芒果。
    想到女兒,林向雪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起來。
    她的小芒果越長大越像她,就跟她迷你版的她,不過她的性子跟自己不一樣,她性格比較大大咧咧,而女兒柔軟細膩,說話也輕聲細語的,仿佛大聲一點都能吓到她。
    她的小芒果是全世界最貼心的小棉襖,看到她嗓子不舒服,小芒果會貼心給她泡上一杯菊花茶,不燙也不涼,溫溫的剛剛好,看她累得在沙發上睡着,會拿來小毯子給她蓋上,有好吃的也會給她留一份。
    說句可能會紮某些人的心的話,女兒是她這段婚姻裏面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收獲。
    要不是沒有女兒,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知心芒果姐姐》這個節目這麽火,按道理說,她應該趁熱打火才對,家人也是這麽跟她說的,讓她忍一忍,把這個節目做好了,再過兩年說不定就能往上升一升。
    但她的喉嚨實在負荷不來,而且因為她爆火的關系,不少人因此嫉妒她,給她穿了不少小鞋,不過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白榆說以後的發展趨勢肯定是以電視為主,雖然現在有電視機的人還是少數,可随着改革開放,大家手裏的錢越來越多,買電視機的人回越來越多,而收音機會逐漸退出舞臺。
    她把白榆這話聽進去了,她覺得白榆說得非常有道理,就拿她周圍的人來說,前幾年家裏有電視機的人一個手指都數得過來,可現在兩個手指都數不過來,說明大家有錢了。
    如果有一天播音逐漸退出舞臺,那便意味着她有可能會失業,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為自己鋪好後路,因此她現在一邊上班,一邊去上課進修,她想考個主持人的證,以後往這方面發展。
    等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屋裏靜悄悄的。
    曾景林還沒有回來。
    她眉頭蹙了蹙,她這段時間太忙了,可沒想到曾景林比她更忙,她只好把女兒暫時放到她媽那邊,好在她媽退休了,而且很喜歡小芒果。
    溫熱的水流過皮膚,去掉一身的疲倦,每天這個時候便是她最放松的時候。
    她拿着一條幹毛巾,坐在沙發上一邊擦拭,一邊打開電視,她在《四世同堂》和《雪山飛舞》這兩個電視劇中猶豫不決,她兩個都想看,可她只有一個電視機。
    就在猶豫不決時,曾景林回來了。
    “你回來了?”
    林向雪身子沒動,眼睛看着電視機問了一聲。
    曾景林看到她這樣子,心裏“噌”的一聲冒出一股怒火,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而是把公事包甩在沙發上,以此來發洩自己的不滿。
    林向雪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不等她說什麽,他就轉身往浴室去了,空中飄過一抹若有似無的香味。
    林向雪僵了一下,然後把旁邊的公事包拿起來,用力嗅了嗅。
    是香水的味道。
    她沒擦過這款香水,她婆婆年紀大了,更不喜歡擦香水這些東西,所以這香味是從哪裏蹭到的?
    她把公事包放回原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曾景林洗好澡出來,看到她還是他進去之前那個姿勢,不由更加厭煩,轉身就進了房間。
    林向雪在沙發坐了好一會兒,看房間沒了動靜,這才站起來,走到浴室,拿起被扔在桶裏面的衣服,拿起來放在鼻子聞了聞,然後不動聲色扔了回去。
    第二天起來,曾景林一進浴室,就看到昨晚換下的衣服沒有洗,怒火一下子蹿到了腦袋,他拿起衣沖出浴室:“這衣服放了一個晚上,你怎麽沒洗?”
    林向雪擡頭,看向他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為什麽一定要是我來洗,你工作了一天,我也工作了一天,更何況,我賺的錢一點都不比你少。”
    越是自卑的男人,自尊心越強,這話一下子就戳中了曾景林的肺管子。
    他發瘋一般把桌子給掀翻了:“我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很得意?林向雪,我告訴你,不管你再得意,我也是你丈夫!”
    桌子上的杯子和茶壺噼裏啪啦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林向雪看着碎了一地的杯子,感覺有什麽東西也跟着碎掉了,她擡起頭涼涼看了他一眼:“你變成今天這樣,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了任何人,還有,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回來後我不想看到滿地的垃圾。”
    說完,她拿起包包,轉身走了。
    身後傳來碗筷被砸碎,以及男人的怒吼聲,她的腳步沒有停留。
    幾年前她就勸說曾景林去進修,讓他多學一門技能,但他沒聽,這幾年他們工廠的效益每況愈下,前段時間已經發不出工資,他現在是想走,又有工資拖着,不想走,又看不到任何前景。
    照她說,那點工資就算拼着不要也要離開那個工廠,那就個沼澤地,繼續呆下去,只會被吞沒掉。
    但他不聽,還總是陰陽怪氣她事業比他好,看不起他,這段時間他說有個朋友有個合作項目想跟他談,她還以為真有這事,看來還是她太過信任他了。
    林向雪沒去電臺,而是去了一趟娘家。
    一個月後,林向雪把一打照片甩在曾景林面前,面無表情道:“離婚吧。”
    那天她一聞到香水味道就覺得不對勁,然後就讓娘家人幫忙調查,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是對的。
    曾景林出軌了。
    他跟一個剛沒丈夫的寡婦搞到一起,那寡婦也是他們工廠的,長得不是很漂亮,但勝在年輕水嫩,那腰肢細得好像一折就會斷,不像她,自從生了孩子後,肚子上的肉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這些年來,她和曾景林兩人貌合神離,為了女兒才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她沒打算再忍下去了。
    曾景林出軌,說老實話,她除了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覺得解脫,這個理由終于可以讓她下定決心離婚。
    曾景林不想離。
    有時候她想不明白,為什麽男人都這樣,明明在外面偷吃了,還死也不想離婚,主打一個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不過由不得他說了算。
    最終,這場鬧劇在鬧了三個月後,他們還是離婚了。
    這其中免不了她的前婆婆在裏面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她前婆婆一直覺得她沒給曾景林生個兒子,讓曾景林斷子絕孫了,如果曾景林離婚再娶,還能再生一個。
    直到拿離婚證那天,曾景林還指天發誓說自己沒有出軌,結果離婚不到兩個月,他就再婚了,因為那個女人懷孕了,查過B超,據說是個男娃,曾母高興得逢人就說曾家有後了。
    對于曾景林再不再婚,林向雪并不在意,生活的一地雞毛磨掉了她對曾景林的所有感情,不過在曾景林結婚當天,她把女兒改成跟自己姓。
    曾母知道後,慫恿曾景林以後別給贍養費,林向雪見狀也放出狠話,若真這樣的話,以後養老就別來找小芒果,曾景林的良心還不算完全喪失,到底還是給了。
    以她現在的收入,其實她完全看不上那點贍養費,但她不想讓女兒以為她是被父親給嫌棄和抛棄的孩子,雖然兩人離婚時鬧得有些難看,但在孩子面前,她從來不說對方一句不好的話。
    在她看來,他們兩夫妻鬧成什麽樣是他們的事情,沒必要把孩子拉下水,如果曾景林願意做一個好父親,她很樂意她的小芒果有多一個人來愛她。
    幾年後。
    曾景林所在的工廠還是倒閉了,他也被迫下崗,同樣下崗的還有他的第二任妻子李小娟,要不是當初林向雪堅決從婆家搬出來,單位給他們分了房子,只怕他們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而是要回去跟父母,還有二弟一起住。
    為了維持生活,曾景林開過出租車、擺過地攤,但別人賺得盆滿缽滿,他累死累活沒賺到半毛錢,反而還賠進去不少,為了這事,李小娟跟他鬧了好幾回,一口一個窩囊廢,好幾次曾景林差點被氣得心肌梗塞。
    在虧了好幾回後,曾景林從一個親戚那裏學了一手做面條的本事,然後租了個鋪子開面館,日子也算過得去。
    早幾年曾景林的外表非常能拿得出手,在工廠也是廠草的存在,要不然當初林母也不能看上他當女婿,只是随着年紀增長,他的發際線逐漸往後,有了禿的跡象,人到中年不僅發福了,五官也跟發酵的面條一樣開始膨脹起來,曾經清秀的小夥子,如今變成了油膩的中年大叔。
    開面館雖然是自己做老板,但其中辛苦只有幹過的人才知道,幾乎全年無休,也就過年期間能休息幾天。
    年三十這天,曾景林一早就被兒子的吵鬧聲給吵醒了,又在妻子的催促下穿上衣服去菜市場買了肉和菜回來,然後才出門去接父母過來吃團圓飯。
    原本說好只請曾父和曾母兩人過來,誰知小叔子曾景輝和他的第二任妻子,還有兩個孩子一起過來了,把本來就不大的房子擠得水洩不通。
    李小娟見狀,臉拉得老長。
    不怪她不高興,一大家子過來就帶了幾個橘子過來,那幾個橘子又小又醜,就是自家吃還嫌不夠塞牙縫,他們怎麽好意思拿出手?
    更氣人的是,來了後一個兩個都跟大爺一樣坐在客廳,沒有一個人進去廚房幫她做飯!
    李小娟一邊做菜,一邊把鍋碗瓢盆弄得砰砰響,她心裏堵着一股無名火,但無處發洩,當年她從林向雪手裏把曾景林搶過來,她還十分得意,可曾幾時起,這份得意變成了回旋镖,直刺她的心髒。
    好不容易弄出了八菜一湯,把不大的飯桌放得滿滿當當。
    曾景輝兩個孩子一看到肉,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曾景輝結婚第二年就跟童揚薇離婚了,留下一個女娃兒,兩年後,曾景輝再婚,又生了個女娃兒,也怪不得曾母當初一心促使大兒子跟林向雪離婚。
    曾母看到兩個孫女這樣,指着小兒媳就罵了起來:“也不管管兩個孩子,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小兒媳說好聽一點叫心寬,說不好聽,那叫缺根筋,聽到婆婆的話,她不僅不生氣,還笑道:“可不就是餓死鬼投胎,天天吃那麽多都吃不飽!”
    說完也不管婆婆氣得一陣紅一陣子的臉色,也狼吞虎咽起來。
    看着眼前三個餓死鬼,曾母氣得沒厥過去,生怕寶貝孫子沒肉吃,她也趕緊加入搶肉隊伍,曾景林和曾父,還有曾景輝三個男人沒加入戰争,都默默地吃飯,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做了一桌子飯的李小娟還沒有上桌。
    年三十吃團圓飯,自然少不了一個重點節目——看春晚。
    作為90年代的第一個春晚,今年的春晚顯然比以前更隆重更用心,随着一曲《萬紫千紅》的片頭曲,鏡頭一下子轉到了舞臺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身上。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你們好!”
    曾景輝盯着十八寸的電視機,臉幾乎貼到上面,突然,他叫了一聲:“你們快看,這女主持人不是我前嫂子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電視機的女支持上面。
    就見那女主持人身穿一襲紅色套裙,烏黑亮澤的頭發在後面挽成一個髻,看上去面色紅潤,又端莊又漂亮,雖然化了妝的樣子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但在場的人,除了幾個孩子,全都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
    是林向雪。
    現場安靜了幾秒,安靜得落針可聞。
    曾景林看着電視機裏那個無比風光的女人,突然恍惚了起來。
    眼前這女人真的曾經是他的妻子?那他當初為什麽會覺得不耐煩而跟她離婚?
    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給夾了?
    後悔如潮水湧過來,幾乎将他淹沒。
    曾母心裏也酸澀得不行,但嘴巴還很硬:“什麽前嫂子後嫂子,那麽多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巴,那種那女人跟我們家有什麽關系,給我閉上你的嘴巴!”
    曾母後悔嗎?
    當然後悔。
    尤其是看到林家越來越好,尤其是林向雪一個女人,賺的房子聽說在二環買了好幾間房子,現如今兩母女住的房子聽說是三房兩廳,有足足一百多平方米,他們一大家子卻擠在還不到三十平的房子裏面,她能不酸嗎?
    還有她那個被改了姓的孫女,她每次看到她,她都穿着不一樣的新衣服,聽說還去學芭蕾舞,又學什麽鋼琴小提琴,一個丫頭片子,有必要花那麽多錢在她身上嗎?
    相反她的寶貝孫子穿的還是別人給的舊衣服,天天就在地上捉螞蟻玩泥巴,看得她心疼死了。
    于是有一天她在學校門口堵住了孫女,讓她把學習跳舞和樂器的錢給她的弟弟,以後她弟弟有出息了,才能給她這個姐姐撐腰,不想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母那只母老虎給打了!
    兩巴掌下來,不僅丢臉,還扇掉了她兩顆牙齒。
    不過這個屈辱她只能合着血咽回肚子去,以前他們就比不過林家,更別說現在的林家,他們連人家的小尾指都打不過,之後她再也不敢去找孫女。
    只是沒想到林向雪這女人這麽有能耐,居然成了央視春晚的主持人,這次春晚過後,只怕全國的人都認識她了。
    要是她跟景林沒離婚的話,那她走出去該有多風光啊……
    接下來沒人說話。
    一桌子的飯菜,在燈光下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但曾家人卻味同嚼蠟。
    ***
    林向雪不知道曾家發生的事情,她太忙了,忙着拼事業,忙着賺錢,忙着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女兒。
    她聽從了白榆的建議,在二環買了兩間房子,後來看房子漲了後,她立馬又買了兩間,後來只要手裏有多餘的錢,她就全部拿去買房。
    到了四十歲那年,靠着拆遷,她都成了千萬富婆,就算從此躺着什麽都不做,她也不用發愁。
    不過她沒有這麽做,她享受事業帶給她的成就感和快樂感,當然,與時俱進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她永遠有話跟她女兒說,她想做那種可以和女兒談心做朋友的媽媽。
    跟曾景林離婚後,家裏和親戚都給她介紹過不少男人,有一兩個她感覺還不錯,但相處下去就慢慢發現問題了。
    有一個跟她一樣離婚帶着女兒的教授,對方不管是從經濟還是從外表人才,都十分優秀,兩人的價值觀也很相似,但問題出現在兩個女孩子身上,她的小芒果性子太軟了,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為了她能再婚,她還忍着不跟她說,如果不是有一次她突然返回去她還發現不了。
    之後她就和那個男人分了,她可以不再結婚,但她不能讓她的女兒受一丁半點的委屈。
    後來遇到的幾個男人,也有不錯的,但有些沒孩子的要求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這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只是她沒打算再生,她擔心後面的孩子會分掉她的精力和注意力,從而讓她忽視了小芒果。
    再後來,她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她不用擔心婆媳關系,她也不用維護跟對方親戚的關系,更不用照顧對方的生活起居。
    用後來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一時單身一時爽,一直單身一直爽。
    于是,她拒絕了親戚好友的介紹,就這麽帶着女兒過了下來。
    時間一晃,她也到了頭發斑白的年紀。
    女兒運氣比她好,一畢業就遇到了可以相愛相守的知心愛人,她在考察了對方的人品和家庭後,很痛快地點頭答應了。
    女兒結婚不到一年,就給她生了個寶貝小孫孫,只是女婿工作突然被調去南方,女兒和女婿極力邀請她一起去,但她拒絕了。
    沒有哪個做媳婦的真心喜歡跟婆婆一起住,同樣的道理,沒有哪個做女婿的真心喜歡跟岳母一起住,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拒絕了。
    春節過後,女兒帶着小孫孫回南方去了。
    家裏再次空了下來,連同她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為了不讓自己傷感下去,她強迫自己起來收拾東西,就從整理照片開始吧。
    從年輕到現在,她給孩子拍了很多照片,當然還有她的,和家人的,和朋友的,還有和同事的,每一張照片都代表着一段歲月,林向雪看着看着,不由露出了笑容。
    突然,一張照片從一本老相冊裏掉落下來,她撿起來,翻過來一看,然後整個人愣住了。
    那是一張她在瓊州島時拍的照片。
    照片裏她站在亭子裏,身後是一片開得無比燦爛的薔薇花,陽光從亭子外照進來,她的影子落在地上,跟她影子重疊在一起的,還有個人影。
    那是葛大川的影子。
    以前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從瓊州島回來後,她就把有關那邊的東西全部鎖了起來。
    這麽多年來,她從來不允許自己去想,也不允許自己去問有關他的事情,因為她怕自己一問就會後悔,會忍不住想,當初要是堅持下去,是不是人生就會不一樣。
    她現在挺好的,她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女兒,她有用到下輩子都用不完的錢,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她的家人當初那樣做也都是為了她好,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後悔。
    可此時猝不及防看到這張照片,往日的點點滴滴湧入腦海,她拿着照片的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半個鐘頭後,她做了個決定——
    她要回一次瓊州島。
    她要再次踏上那片土地去看看。
    雖然一把年紀了,但她還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說幹就幹,把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女兒給她買的行旅箱,裝幾件衣服,一些出門必備的東西,然後給女兒發了條信息,就出門了。
    果不其然,剛坐上車,女兒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媽,你怎麽突然想去瓊州島?還有你不能一個人去,你要不再等半個月,我到時候抽時間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她笑了,人老了,就更希望被人關心被人在意,女兒能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她就很滿意了:“不用了,我身體很好,你白榆阿姨在瓊州島,我過去了正好和她聚一聚。”
    林寶琳還是不放心,挂了電話就給白榆打電話,拜托她幫忙照顧一下她媽媽。
    白榆挂了電話,扭頭看向在身旁看報紙的江霖,說:“向雪突然要來瓊州島,你說,她該不會是發現了吧?”
    這麽多年來,林向雪從來沒問起過有關葛大川的事情,她以為這個秘密最終會被她帶進棺材裏。
    可林向雪突然說要過來,她不得不懷疑她發現了什麽。
    江霖把老花鏡拿下來,捏了捏鼻梁:“我看未必,若她真的發現了,以她的性格,她肯定會先打電話給你。”
    歲月很厚待這個男人,他沒有變成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沒有禿頭,除了臉上多了些皺紋,頭發發白,他還是那樣帥氣。
    白榆聽他這麽說,一下子也反應過來:“旁觀者清,還是你想得明白。”
    如果林向雪不知道那更好,她也沒打算告訴對方,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不能受刺激。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向雪沒有直接來找白榆,而是自己住進了一家酒店,然後在那家酒店裏面看到了一本宣傳瓊州島英雄的連環畫。
    那連環畫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書籍,林向雪以為是白榆當年在報社工作時制作的《平民英雄》系列,便拿起來看,這一看,整個人就呆住了。
    不是《平民英雄》,而是《孤島英雄》。
    連環畫的主人公就叫——葛大川。
    但凡能上連環畫的英雄,幾乎都已經犧牲了,想到這點,林向雪的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仿佛得了帕金森病一般。
    服務員看她臉色這麽難看,擔心她出事,走過來關心問道:“這位客人,你還好嗎?是不是需要幫忙?”
    林向雪揚了揚手裏的連環畫,聲音顫抖道:“這連環畫裏的英雄,他……他還活着嗎?”
    服務員搖了搖頭:“您應該沒看完這連環畫吧,這位英雄在78年就犧牲了,當時犧牲得非常慘烈,聽我奶奶說,當年好多人知道後都哭了……客人……客人……”
    她話還沒講完,就見眼前的女士雙眼一翻,身子軟軟倒了下去,差點沒把她吓出心髒病來,她把人扶住,還連聲叫來其他同事。
    等白榆趕到醫院,林向雪已經蘇醒過來。
    她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眼睛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麽白榆走進過去,才看到她手裏握着那本《孤島英雄》的連環畫。
    她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然後握着林向雪的手,說:“氣大傷身,我們都這把年紀了,凡事要學會看開點,至于當年為什麽不告訴你,是大川留下的遺言。”
    聽到最後一句話,林向雪眼珠子終于動了,嘴巴蠕動了好久,才發出聲音:“他……還有什麽東西留下來嗎?”
    白榆想了想,點頭:“有,他給你寫了很多信,但可能預想到自己不能活下來,所以他把信件都燒了,可有一封夾在床單的夾層裏,被江霖給撿回來,這信一直放在我這裏,我本來想着可能要帶到棺材去,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說着,她從包裏拿出那封信。
    林向雪看着那發黃的信封,眼睛酸澀得十分難受,她把信接過來,深吸了一口氣,才把信從裏面拿出來。
    “雪:
    今天是1978年2月6日,除夕夜,舉國團結的日子,但我一個人在這孤島眺望着京城的方向,想象着你的樣子(我不該想的!)
    最近這段時間,我老做夢,夢見上輩子我是一只貓,被你給救下了,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是不信來世今生這回事,但對上你,我便變得沒有理智,我甚至希望那就是我的前世,這樣我們便有了牽絆。
    (我又胡言亂語了,今天除夕,我喝了兩口酒,就兩口,因為我還要守島。)
    今晚是除夕夜,祝你歲歲年年,念念歲歲,平安喜樂。
    葛大川(筆)”
    不知是年代久遠,還是信紙曾經被水給浸濕過,有幾個字看上去很模糊,周圍還暈開着一圈圈水漬,林向雪想說服那是被水給弄的,但她說服不了自己……
    因為那看着更像是被淚水給浸濕的。
    豆大的眼淚掉落下來,一顆、兩顆,把信紙都打濕了,上面的字跡看上去也更模糊了。
    白榆也紅了眼睛,握着林向雪的手,緊緊的。
    她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語言在這一刻,顯得那麽蒼白。
    這一夜,林向雪夢見了葛大川,他還是年輕那時候的樣子,可她卻是垂垂老矣的婦人,他在夢裏看着她,一直問她為什麽沒去看他。
    醒來後,枕巾再次被淚水給浸濕了。
    白榆再次過來醫院,林向雪已經穿戴整齊,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不少,她看着白榆道:“我想去開雲島看看。”
    白榆想說再等等,等你身體好一些,等天氣更好一些,但對上她的眼神,她最終點了點頭,說:“好,我陪你去。”
    去開雲島是要申請的,不是想去就能去,好在依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這點事情還是能辦到。
    第二天,白榆和林向雪兩人就坐上了去開雲島的漁船。
    海風吹來,帶來海水的腥味。
    林向雪看着茫茫的大海,突然幽幽嘆了一口氣:“白榆,你說,我當初要是堅持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白榆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站着:“別這麽想,人生沒有如果,大川的事誰也沒料到,你別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林向雪又嘆了一口氣,良久才道:“你放心,我不會這麽想,我就是想這麽想,身體也不允許。”
    年紀大了還有個好處,就是凡事看得開。
    這要是放在年輕那會兒,她肯定要內疚痛苦好久,現在依舊會內疚和可惜,但她會學着說服自己放下。
    或許白榆一開始不告訴她是對的。
    一個鐘頭後,漁船靠岸了。
    白榆和林向雪兩人互相攙扶着上了岸,然後順着臺階,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跟在她們身邊的勤務兵介紹道:“現在的開雲島跟以前相比好太多了,以前這裏什麽都沒有,一睜開眼,除了大海還是大海,島上除了老鼠和蛇,那真是要什麽沒什麽。”
    林向雪看着腳下這座陌生的孤島,周圍依舊是怪石嶙峋,腳下的臺階坑坑窪窪,周圍偶爾能見到一些綠樹,但總體還是很荒蕪,就這,還是改善後的樣子,那幾十年前,豈不是更荒蕪?
    林向雪走過島上每一寸土地,撫摸過每一面牆,最後她來到懸崖邊,閉上眼睛,想象着當初葛大川一個人背着行囊來到這個地方的樣子,外面大風呼嘯,海浪拍打着礁石,周圍卻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孤獨和絕望撲面而來。
    只是想一想她就忍受不了,當初他是怎麽熬下來的?
    她伸手摸了摸被她放在口袋裏的信,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這一刻,她的眼眶再次濕潤了。
    回到酒店後,林向雪做了一個決定——
    她打算把自己的財産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給女兒,一部分留給自己養老,最後三分之一全部捐給開雲島。
    她說,“開雲島的設備還是太簡陋了,周圍的環境也十分荒蕪,我想如果大川在的話,他肯定會希望看到開雲島能夠變得越來越好,所以我想把三分之一的財産捐給開雲島,一部分用來改善環境和設施,一部分用來獎勵那些守島的戰士們。”
    白榆自然支持:“我和你一起捐。”
    林向雪卻搖頭:“不用,雖然我不如你有錢,但我也是個富婆好不好。”
    這話把兩人都給逗笑了。
    林向雪做這事之前跟女兒商量了一番,還把葛大川的事情告訴了女兒。
    林寶琳被她教育得很好,而且她從小就是個感情細膩又善良的孩子,知道葛大川的事情後,她一邊掉眼淚,一邊還說要把她的三分之一給捐出去。
    但還是被她給拒絕了:“寶,這錢是媽媽留給你的立身之本,這錢也你也別跟你丈夫說,林威是個好孩子,但人心最善變,萬一哪天他負了你,這錢便是你的救命錢,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
    後面的話被林寶琳的哭聲給打斷了:“媽媽你別說了,你這樣搞得好像要跟我永別嗚嗚嗚……”
    林向雪只好趕緊停下來安撫女兒。
    一轉又是好幾年。
    白榆和林向雪再次見面時,林向雪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變成了一個瘦巴巴的小老太。
    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看到白榆雖然很激動,但沒力氣說話,只是眼睛一個勁看着女兒的方向。
    白榆明白她的意思,握着她的手,淚眼婆娑地點頭:“放心,我會幫你照看好寶琳的。”
    林向雪一直沒閉上眼睛,似乎就是在等這句話,雖然女兒還有侄子侄女其他兄弟姐妹,但她最信任的還是白榆。
    有了白榆這話,她終于可以放心去了。
    恍惚之間,她看到一個身影慢慢朝她走過來,那人身姿高大挺拔,身穿着一襲海軍服,除了膚色有些黑,其他帥得不行。
    林向雪眼睛瞪大,她認出來了。
    是葛大川。
    她看着葛大川,葛大川也看着她,兩人的目光穿越了生死的界線,相隔了大半個世紀的時光,再一次對上。
    葛大川走到她床邊,朝她伸出手:“向雪,我來接你了。”
    林向雪想說她沒力氣站起來,可下一刻,她的身體就飄了起來,然後她的手就被葛大川給握住了。
    葛大川牽着她,走向一道光圈。
    在進入光圈之前,她回頭,最後一次看了一眼她所愛的人,然後随着葛大川走了進去。
    一進入光圈,林向雪就看到左手邊的光圈銀光一閃,出現了一副畫面。
    一只黑貓被人虐待得很慘,兩只前肢被扭斷了,下巴粉碎性骨折,它躺在草叢邊一動不動地等待死亡,身上爬滿了蒼蠅和蛆蟲,路上的行人看到,紛紛捂着鼻子跑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年輕女孩走了過來,她把蒼蠅趕走,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輕輕裹住渾身顫抖的黑貓,最終在女孩的救助下,黑貓活了下來,并陪在女孩身邊十幾年。
    林向雪向前走,光圈上的畫面又變了。
    黑貓投胎變成了一個奴才,他愛上了主家的小姐,只是兩人的身份地位懸殊,他只敢把這份愛默默放在心裏,小姐要被遠嫁了,他在送嫁的隊伍裏,可是剛出城,他們就遇到了土匪,他護着小姐一路狂奔,用身軀為小姐殺出了一條血路,小姐安全了,但他身中十幾箭,他倒在小姐身上,身上的血和小姐大紅色的嫁衣染在一起……
    再往前,光圈畫面再次變了……
    每一世,黑貓和年輕的女孩都會相遇,但每一次都因為各種原因而不能在一起,而黑貓更是不得善終。
    直到來到最後一世,她看到判官跟葛大川說:“你是烈士,可以優先選擇最好的人家投胎。”
    但葛大川卻搖頭了:“我要等一個人。”
    判官問:“等誰?”
    葛大川沒說,不過此時的林向雪卻已經淚流滿面。
    他在等自己,足足等了六十年。
    走出光圈,判官在外面等着他們:“葛大川,你确定要把你的功德分一半給你身邊的人?”
    葛大川毫不猶豫點頭:“确定。”
    判官本想說,你本來可以投胎在一個十全十美的家庭裏,可分了一半功德,就沒那麽好了,但看到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他覺得自己什麽都不用說了。
    他擺擺手:“那去吧,喝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去投胎吧。”
    雖然被分了一半功德,奈何葛大川的功德太大了,被分了一半,兩人依舊可以投胎到很不錯的人家去。
    林向雪一邊走一邊哭,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變回十九歲時的樣子:“大川,我不要你的功德,你這樣做不值得。”
    葛大川擡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我說值得就是值得,下一世,我還會去找你的。”
    他想起第一世轉世前,他問判官:“如果我想重新遇到她,我該怎麽做?”
    判官說:“要遇見她,需九死一生,你可願意?”
    他想都沒想:“成交。”
    幾分鐘後。
    京城一醫院裏,一年輕婦人生了個七斤七兩的胖男娃兒,哭聲震天響。
    同一時間,隔壁産房的孕婦生了個六斤六兩的漂亮女娃兒。
    從産房被推出來後,兩人才發現居然被分到了同一間病房,再一交流,兩人居然都剛買了同一高檔小區的別墅,兩人居然還是鄰居。
    男娃的媽媽笑着道:“哎喲,這可真是巧了,說不定将來咱們還能成親家呢。”
    女娃的媽媽也跟着笑了起來:“那敢情好,婆家和娘家相隔不到幾米,出個門就到,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
    一語成谶。
    二十五年後。
    葛家的帥小夥把林家的美小妞娶回家。
    洞房花燭夜,葛大川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感覺我好像喜歡了你好久好久。”
    林向雪昂着下巴,像只驕傲的小貓咪:“那是當然了,我媽說,你一出生哭個不停,可一看到我就馬上不哭了,你媽說,你這是小小年紀就色迷心竅!”
    “什麽你媽我媽,是咱媽。”
    說着,他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