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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着眼睛, 時間似乎流逝得特別慢,等啊等,終于等到天亮, 清音趕緊起床, 和顧安一起開車去書鋼醫院等着。
    大概半小時後,做好搶救的準備工作, 接人的救護車就回來了,清音直接将人送到呼吸科,專門騰出一間特護病房。
    呼吸科主任見此, 連忙帶着科裏的業務骨幹上去, 完成病人交接。其實在下面的縣醫院, 書鋼去的醫生就已經交接清楚了,此時把情況跟清音一介紹, 她也是愁眉不展。
    這何老太太今年八十, 平時有一名五十多歲的保姆照顧, 轉院保姆也跟着來了, 她還記得幫何進步去送過東西的顧安:“是你呀小顧, 多虧你,我也想給小何打電話,讓他幫忙給阿姨轉院的, 結果他那邊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後來好不容易打通了, 那邊又說他不在,出差去了, 我真是六神無主, 你來正好……是小何讓你來的嗎?”
    顧安點點頭,面上看不出什麽端倪, 因為他也只是懷疑老太太病重跟何進步犧牲有關,但連保姆都不知道的事,她又從哪裏知道?所以他幹脆順着話頭說何進步出差去了,拜托自己照顧何母,讓她有什麽困難只管對自己講。
    清音忙着查看病歷資料,然後進病房看情況。
    何老太太是一位頭發全白的小腳老太太,身材嬌小,五官秀氣,膚色是典型的貧血貌。
    “按照那邊醫院的檢查結果,血糖、腎功、血常規都不太好,我們先進行對症治療,降糖、糾正電解質紊亂、強心利尿、抗感染……”巴拉巴拉,呼吸科主任說。
    清音聽着,點頭,思路是對的,急則治其标,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先對症治療沒錯。
    她于是又拿出聽診器,開始給老太太進行聽診,尤其是肺部,能聽見明顯的濕啰音,心尖部則是奔馬律,這些不用她說大家都知道,畢竟都是教科書上必考重點名詞。
    再看老太太情況,神志不清,呼之不應,雙眼緊閉,呼吸也有點急促,偶爾喉間還有喘息聲。
    那邊診斷沒錯,确實是多種基礎疾病交加,就是去到京市,也是這幾種對症治療,沒有什麽特別的法子。不是當地政府不上心,而是确實沒辦法,能用的都用了。
    但來到清音這兒不一樣,她還有中醫!
    清音坐到床邊,捉住老太太的手,病房裏所有人頓時全部噤聲,大家知道院長要開始用中醫的法子了!已經見識過她多次力挽狂瀾場面的下屬們,心裏也多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似乎,只要清院長用中醫,再嚴重的疾病,都還可以“試試”。
    不過,在把脈之前,她就已經摸過老太太的四肢,很涼,沒什麽熱乎氣,護士量體溫卻是正常的。脈象很細,舌頭勉強看了一下,也是紅紅的,舌苔很少。清音想了想,在治療意見上加了一條,輸血。
    幸好老太太的血型很大衆,輸血科備有,一邊輸血一邊對症治療,“我門診還有事,先下去,中途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
    呼吸科主任連忙應好,轉頭安排科室骨幹好好看護這老太太,雖然不知道她和清院長什麽關系,但能讓院長這麽上心的,肯定是非常親密的關系,或者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顧安留下看了會兒,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就先回單位,下班再過來。
    他的心情很糟糕,尤其是看着保姆一直詢問何進步去哪裏出差,怎麽這麽長時間不打電話,以前他每半個月就會打一個電話的,現在都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沒消息雲雲。
    他不知道,如果是何老太太也這麽詢問的時候,他該怎麽回答。
    而清音的心情也輕松不到哪兒去,中午抽空上病房看了一下,因為也才剛治療上,看不出什麽效果,下午下班後再去看也是一樣的。
    無論中醫還是西醫,這種多種嚴重疾病交加的高齡患者,都不可能是立馬藥到病除,還是給藥物一點時間吧。清音這麽安慰自己,然後開車回家。
    廠裏倒是把老張哥配給她做司機了,也有了一輛專門的小轎車,但除非去外面開會或者給領導看病,其它時候她都是自己開自家的吉普,老張哥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幹脆就在醫院後勤處幫忙,有個啥重活累活他搶着幹,花壇裏的花花草草他也喜歡琢磨,不是澆水就是施肥除草,大有搶後勤工人飯碗之勢。
    要是平時,清音還要打趣他兩句,今天卻沒心情,她開上車子,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時不時打量着街景。
    現在哪哪都是人,有走路的,騎自行車的,騎摩托車的,開小汽車的,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着對新生活的渴望,大家司空見慣的和平與安穩,似乎越來越不值得歌頌,可就在看不見的地方……清音想到了何進步。
    如果他不是為了出這次任務,他現在已經守在母親床前,拉着她的手,給她喂湯喂飯,給她說電視上的新聞,像每一個這個年紀的小老頭一樣,孜孜不倦地勸說要怎麽飲食,要聽醫生的話……
    清音鼻子一酸,顧安将來會不會也有這麽一天?當魚魚需要爸爸送出嫁,顧媽媽需要兒子陪護床前,她需要一個伴侶攜手漫步的時候,他會不會也突然失聯?
    想着想着,車子不知不覺就開進了杏花胡同。
    現在的杏花胡同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住的人更多,更雜,也更熱鬧了,已經是附近有名的小型集市,顧媽媽現在買菜都不上菜市場了,說是來杏花胡同買的菜比外頭新鮮,種類更齊全也更便宜。
    清音把車子停在路邊,不知不覺走進這個住了快十年的小胡同,“喲,清醫生下班了?”
    “清醫生哪天坐診,給我加個號呗?你叔這老毛病又犯了。”
    清音一路答應着往裏走,現在已經沒人會叫她“小清”了,都是清醫生或者清院長,莫名的多了某種敬意。
    當然,一路上她也看見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正在兢兢業業的量尺寸,挨家挨戶的走訪調查實際居住情況,統計人口和工作單位,大家鬧哄哄的,都在為即将到來的拆遷改造工程做準備。
    來到熟悉的十六號大院,剛進門就遇見趙大媽,以前在院裏最愛跟秦嫂子一起給她帶來當日最新鮮“瓜”的老太太,“哎呀清醫生回來了,今天過來有事兒?”
    “沒,随便看看。”
    “那上家裏坐?”
    清音婉拒了,她來到自己的屋子前,以前這間屋子是玉香在住,後來顧全回來,在外頭買了獨院,他們就搬走了。清音沒帶鑰匙,窗簾拉着,隔着窗子也看不清裏頭什麽樣,但應該跟自己記憶中差不多,當時他們搬到梨花胡同,那邊的家具都是現打現買的,這些就閑置了。
    正看着,忽然隔壁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裏頭出來一個灰頭土臉半頭白發的女人,身上穿着舊襯衣灰褲子,身形有種不太健康的臃腫。
    這是清慧慧,清音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她了,最近一次聽說她的消息,是顧媽媽說她在到處借錢,劉志強的兒子要結婚,找她要房子,她一個沒正經工作的中年婦女,拿不出就只能去借,後來借到親媽林素芬這兒,被罵了一頓,母女倆再再再次絕交。
    沒想到,她還會回來,這間屋子以前已經斷清楚了,是屬于林素芬和林耀的,她還回來幹啥?
    清慧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裹着衣服準備離開。
    “慧慧難得回來一趟,咋不吃了飯再走?”
    “家裏兒子還等着我做飯,先回去了,以後有空再過來。”
    衆人聽見這聲“兒子”,頓時露出一個鄙薄的神色,都不搭理她了。
    她前腳剛走,趙大媽等街坊們後腳就開始議論紛紛,“前幾天回來借錢才被趕走,今兒又來,為了那三個繼子,她可真是掏心掏肺啊。”
    “可憐林耀是她親生的,卻跟沒爹沒娘似的,上次回來聽說受傷又住院了,她別說雞蛋送一個,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這劉志強到底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咱們以前勸她,她就說劉志強對她挺好的,對她好能讓她大冬天賣烤紅薯,能讓她到處借錢給繼子買房?她嫁過去的時候,那三個繼子都比林耀大了,哪裏有啥恩情可言喲……”
    清音聽了一會兒,心裏只剩嘆息,這個全書中毒最深的最大的戀愛腦,但凡她能清醒一點,現在都是另外一種人生。
    回到家,顧媽媽見她神情不太好,“是不是工作上出啥事了?”
    “沒,回了一趟16號院,遇到清慧慧。”
    顧媽媽嘆息一聲,現在的清慧慧,哪裏還有當年嬌俏小姑娘的模樣,早被生活磨成了滾刀肉,“快五十歲的人了,一點長進沒有。”
    清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要去杏花胡同走一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股什麽力量吸引着她走過去一般,可能是最近連續發生了不順心的事,擔心顧安的結局,清音急需找到點什麽。
    這邊正想着,家裏的電話響起來,顧媽媽趕緊一拍腦門,“哎喲瞧我給忘了,應該是全子打回來的,剛才他就當打了一個說找你或者安子,我忘了。”
    清音趕緊進去接起來,“哥?”
    “嗯,你們最近很忙嗎?”怎麽下班半天了,兩口子都還沒到家。
    “還行,哥是不是那邊有消息了?”
    “我這邊下午剛接到個電話,一個年輕人聽說我們在找這樣的女人,說可能是他母親……”
    見他猶豫,清音略一想就明白,“您是覺得消息來得太快,不可信嗎?”
    “對,我們昨天才想好的計劃,上午才把消息發布出去,下午調查組就接到線索,這速度是否太快了?”
    快到他都懷疑,這個人怕不是在他們系統內部有什麽眼線。
    清音也覺得可疑,“哥能跟我先說說這個人的情況嗎?”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自稱他母親是京市日報一名記者,十五年前在一次外出采訪途中莫名消失。他父親報案,也找過很多年,一直沒有線索,原來是因為車子翻下山崖,又滾了很遠的距離,隐藏在深山老林裏,經過多年泥土掩埋,又經過雨水沖刷,一直到三年後才被山裏的農民發現已經被鏽蝕得不成樣子的汽車框架,靠着裏頭的骸骨檢驗證實其中一名死者正是她母親當年一起出差的司機,而他母親的遺體一直沒找到。”
    “當地人說那山裏有野狼和豹子出沒,可能他母親已經被……但他不願相信,這麽多年一直在尋找。”
    聽起來是挺像那麽回事兒,清音覺得以那個女人的情況,身上也沒什麽值得別人大費周章來認親的,年輕人的幾個細節都能和從周富貴嘴裏說出來的供詞對得上,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對了,他後天過來南山鄉,我們讓他帶着小時候的照片,最好是全家福過來,到時候我們比對之後會傳真一份給你,你跟那個女同志比對一下看看。”
    清音連忙答應,顧全又問了幾句玉香和小石頭的情況,知道娘倆都在他們家吃,也就放心了。
    這不,他電話剛挂,小石頭就呼哧呼哧從外頭跑回來,手裏還拎着兩根冰棍兒,“奶,嬸兒,給!”
    這都九月份的天了,顧媽媽可不敢吃這麽涼的,“拿開拿開,我看着牙齒就打顫。”
    小石頭跑得滿頭大汗,小臉紅撲撲的,慢慢長大後,他的手腳也長了不少,不再是小時候的五短身材,他扭着細長條的小身子:“嬸兒,那你能吃兩根喲。”
    清音接過一根啃了一口,差點沒把牙凍掉,看來不服老是真不行了,那涼冰冰的口感瞬間把她凍得一激靈,逗得小石頭哈哈大笑,“嬸兒你跟我奶一樣,牙口不好,咱們家就我跟我姐的最好,我們吃涼吃熱都沒問題喲!”
    小家夥得意洋洋的,也不嫌棄嬸兒咬過一嘴,就着嬸兒咬過的地方,咔嚓咔嚓就是兩口,那聲音被灰太狼這種小饞狗聽見,尾巴都搖成電動小馬達了,要是他再“不小心”掉一塊下去,它立馬風卷殘雲搶得幹幹淨淨。
    清音恹恹的,就沒讓顧媽媽做太複雜的晚飯,一人一碗西紅柿雞蛋面,再熱了熱中午的剩菜,除了小石頭,大家的食欲都不太好。
    接連兩個晚上,顧安都是半夜才回來,天一亮又消失,清音擔心着何老太太的病,也沒心思擔心他去了哪裏。
    第三天早上,清音剛到診室,呼吸科就打電話下來求救,“清院長,何老太太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清音怔了怔,留下香秀替自己在診室裏坐鎮,帶着四個躍躍欲試的小徒弟上呼吸科病房。
    “目前老太太的血糖倒是降下來了,感染也基本控制住,但又大小便失禁,還心衰了。”呼吸科主任拿着昨天的化驗結果說。
    因為化驗室能力有限,樣本量又太多,昨天的結果需要今天才能拿到,清音看了一眼,除了貧血略有改善,其它的跟剛入院時候查的差不多,尤其是感染、貧血和電解質紊亂三大巨頭,這才是導致心衰的重要原因。
    呼吸科主任深吸一口氣,“老太太現在的情況,是積重難返啊。”
    要是放在一般家庭,家屬可能已經放棄搶救了。
    清音卻不可能讓自己就這麽放棄,就算是為了何進步,她也不會就這麽放棄。她沉吟片刻,将報告單子遞給四個小徒弟輪流傳閱,然後坐到床邊,給老太太把脈。
    四個小徒弟是第一次跟着師父走進病房,接觸這麽嚴重的疑難雜症,既“興奮”,又緊張。他們看了看單子,又看了看老太太,最後跟着清音的動作,來了個望聞問切全套。
    “何老太太的脈象跟這三天以來的每一次把脈一樣,依然是細脈,舌紅少津,四肢冰涼,胸口冷汗。”清音将老太太的衣服拉好,被子蓋好,看向四個徒弟,以及科室裏中醫出身的幾個年輕大夫,“如果按照中醫對症治療的思路,我們應該怎麽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話。這麽嚴重的病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敢想要用中醫治療。
    “要不,請心內科會診?”
    清音心裏一嘆,這就是在臨床待久了的通病,不能說錯,但找來心內科的專家又能怎樣,他們已經用上了強心利尿的辦法,也沒能扭轉心衰的局勢,而心內的治療手段,要麽藥物強心,要麽手術介入。
    八十歲的何老太太,不一定能承受手術之苦。
    “師父,我們可以用治療脫證的思路試試嗎?”忽然,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趙愛國,小聲道。
    他只有一只手一只腳,自從進門後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不然會站不穩。
    清音心頭一松,“哦?說說看。”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着,趙愛國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他知道,師父願意帶他們來,還是第一次帶他們來這樣的病人面前,這就是讓他們學習的機會,即使說錯了,師父也不會責怪,因為只要是學習,就允許犯錯。
    這是師父說的。
    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根據四診合參的結果來看,病人是典型的心腎陽虛、元氣将脫,也就是書上說的脫症,咱們可以益氣固脫。”
    清音點點頭,“那用什麽方子呢?”
    趙愛國局促的搖頭,“對不起師父,我們還沒學到方劑學的內容,但根據現階段學到的中藥學基礎來說的話,可以用人參之類的補氣藥。”
    清音再次點頭,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錯,你們才學一年基本功,能有這樣的判斷和膽識已經很不錯了,我也打算益氣固脫,但光用人參不行,還得加把火,用紅參吧。”
    其他幾人跟着點頭,紅參的效用更猛,在中醫急診學上用的确實更多,加上它的熱性對老太太的心腎陽虛也是及其對症的,就像給一盆冰水加熱需要用到柴火一樣。
    “不過,光補氣不行,這只是增加攝入,還得再減少消耗,用……”
    “收斂固澀的藥物。”孫愛蘭像平時跟診時一樣順其自然地接口道,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已經落在她那張被胎記占了三分之二的臉上,她吓得連忙低下腦袋。
    清音點點頭,“很好,所以我還打算用點山萸肉,來,幫我開方吧。”
    孫愛蘭也顧不上那幾道火熱熱的視線,低着頭,掏出随身攜帶的處方簽和鋼筆。
    “山萸肉六十克,紅參三十克,武火急煎成150毫升湯汁。”
    孫愛蘭寫好,遞過去,清音檢查一遍,沒問題,簽字,蓋上自己的章子,又遞給呼吸科主任,“讓人趕緊去藥房抓藥吧。”
    主任看了看就兩味藥,“這……就兩種藥嗎?”
    “嗯,先喂下去,我在門診,有什麽打電話。”
    何老太太重要,但門診等着的病人也不能忽視,清音帶着四個小徒弟,仿佛腳底帶風,腿腳不好的趙愛國和李愛琴也不甘落後,一蹦一跳的跟在她身後,走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說不出的奇怪。
    新來的病人和家屬們還不習慣,都被這種奇怪的組合吓一跳,趕緊讓道,一直等到他們走遠,才議論起他們的身份。
    “這就是清院長,書鋼醫院的院長。”
    “那她身後這四個……”
    “哦,這是她的徒弟。”見問話的人撇嘴,熟悉的人就笑道,“你別忙着撇嘴,說不定将來清院長的號挂不上,咱們還得找她這四個徒弟看呢。”
    “這……”
    “人家只是肢體殘疾,又不是腦子不好使。”
    ……
    回到診室,香秀已經陸續完成了五六個病人的基本問診,清音接過病歷本開始一個個叫號,速度快了很多。
    大概三個小時後,門診病人即将看完,電話機響了,李愛琴離電話機最近,她接起來,聽了兩句,立馬眼睛一亮,“師父,老太太醒了!”
    清音也是一喜,接過電話,“怎麽樣,神志清楚嗎?”
    “清楚,對答如流,心率恢複到85次每分。”服藥前是114。
    “血壓回升到116/76。”服藥前收縮壓只有85。
    “呼吸從26降低到20次每分。”
    清音“嗯”一聲,單從這幾項生命體征上來看,是向着平穩恢複的,“從現在開始,藥量減半吧,加強二十四小時看護,有什麽再打電話。”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趁中午吃飯的時間又上病房看了一圈,确保老太太情況穩定,這才離開病房。
    剛走到門口,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魚魚的救命恩人,忽然香秀拿着一張紙從樓底下跑上來,“師父,這是剛剛收到的傳真。”
    清音接過來一看,上面的黑白照是溫馨和睦的一家四口,前排板凳上坐着一位老太太和一個濃眉大眼的小男孩,他們身後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溫文爾雅,目光含蓄,女人清秀溫柔,目光含笑……哪怕中間隔了二十年,清音依然能看出來,這個女同志就是住在另一間特護病房裏的魚魚的救命恩人。
    而更讓清音震驚的是,摟着小男孩的老太太,跟剛剛的何老太太也非常像!
    傳真過來的,技術有限,大片黑白陰影太多,看不太清楚,但清音可以肯定,照片上的人五官和現在的何老太太相似度非常高,至少達到了70%以上!
    電光火石之間,清音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極具巧合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