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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宝咬着唇,眼神委屈又倔强:你眼睛好了。
    “嗯,下午刚好的。”
    苗宝生气:那你还骗我!
    “笑话,小骗子说我骗他。”陈是真笑,“我不骗你怎么知道你骗我,说说,为什么哭?”
    苗宝一本正经:想你想的。
    陈是真在他痒痒肉上掐一把:“你可拉倒吧,成天不见人影,不找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你老师给你开多少工资?”
    苗宝听到老师俩字以为陈是真知道他在烤鱼店打工的事,便老实交代:3500。
    “学校这么舍得,给你开3500?”
    苗宝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
    啊!烦死了!
    还是乖乖讲了:其实在陈老师店里打工。
    陈是真审犯人似的问,苗宝将自己的“罪证”一一和盘托出。
    两人聊好久,苗宝肚子又开始叫,才停下来。
    “我宝很棒,辛苦了。”陈是真揉揉他头发,抱他去吹头发。
    苗宝在吹风机的暖风里责怪自己,陈是真做这么危险的工作赚钱,自己却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辛苦。
    吹好打开手机问苗宝想吃什么,苗宝摇头不想吃,坐回餐桌去喝剩下没多少的面条。
    陈是真抢过来倒掉:“已经凉了。”
    苗宝皱鼻子:你浪费粮食!
    “你吃了拉肚子也一样浪费粮食。”
    苗宝:?
    “换衣服,出去吃。”
    -
    开学前一周苗宝从年年有鱼辞职,用自己赚来的钱去给陈是真买了块手表。晚上在老宋家吃好饭,苗宝刷完碗去房间拿礼物出来要给陈是真,听到陈是真和老宋在主卧说话。
    “矿长也不行!陈是真,你主意大,我也没管过你。但是这次再回去上班我坚决不同意,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以后是在办公室,不常下去。”
    “那也不行,已经两回了陈是真。”老宋难得这么严肃。
    “我打算给苗宝买套房子,写他名。前几天我问了问,付了首付,每月还一万五的贷款,我不想多利息,就打算分期时间短一点。我买房子就是怕万一哪天我死了,或者是苗宝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他能有个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就算不想住,也能卖了换钱。
    我是个孤儿,从小没真正拥有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前下井那是迫不得已,现在是为了苗宝,我想尽全力给苗宝好的生活,我舍不得他吃苦。人都得有个奔头不是么。我没文化,不去下力就是废物,我能在舒雨矿走到这个位置也很不容易,爸,我不想放弃。这个班我必须上,您反对也不顶用。”
    苗宝听到常妈妈回来正在开门,就没再听,回到房间,懵懵地坐在床上,认真消化陈是真说的那些话。
    哥还要去下井卖命。
    只是为了给自己买房子。
    苗宝浑身发麻,不会动了。
    陈是真进来跟他说话,只看到他嘴唇翕动,听不到他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苗宝:O.O...
    感谢大家阅读~
    第52章 十五块
    过了有半分钟,苗宝才听到陈是真喊他,回过神,冲陈是真眨眨眼。
    “走了,回家。”陈是真牵住他手,看到苗宝手里的礼物袋子。
    “这什么?”
    苗宝:礼物。
    “给我的?”
    苗宝点头。
    陈是真要拿,苗宝藏到身后,不让他碰。
    “干嘛?”
    苗宝:回家再给你。
    “毛病,”陈是真朝他伸出手,“回家。”
    苗宝盯着他手看,有茧,有疤,摸起来粗糙,一点不像他这个年龄的手。
    苗宝抬手放上去,轻轻握住。
    回到家,苗宝本想用礼物威胁陈是真不让他去上班,可当与陈是真对视那一刹,便一点也不想了。
    陈是真收到礼物很开心,戴上之后一个劲儿夸:“哇,咋这么好看呢,宝宝眼光真好,这也太好看了。我很喜欢,辛苦宝宝。”陈是真用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捏捏苗宝的脸。
    苗宝抿唇笑。害羞的,苦涩的。
    苗宝还是忍不住问陈是真:哥,换个工作好不好?
    陈是真没有直接回答,问他:“怎么了?”
    苗宝摩挲着陈是真手上的伤痕,仰起脸看他:我怕。
    “哥以后很少下井了,不用担心。”
    苗宝摇头:那还是要下。
    陈是真“嗯”了一声,哄小孩似的揩揩他的脸:“比之前少很多很多。”
    苗宝听出陈是真的坚定,抱着他用尽招数,统统都不顶用。
    关了灯,虽躺在陈是真怀里,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一团雾。
    这晚苗宝梦到许多个陈是真。
    陈是真拎小鸡一样拎起自己,一脸嫌弃丢到床上。
    只有十五块钱的陈是真晚上出去给他买炸鸡腿,眼睛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光。
    陈是真血淋淋地躺在担架上。
    陈是真站在井口,穿着带血的工装,头上戴着装有矿灯的安全帽。脸上满是煤灰和血,眼睛却黑亮亮的,弯起来,冲自己笑。
    他转身朝井口走去,苗宝拉不住他。
    苗宝猛地睁开眼,呼吸又乱又重。侧过身,抱紧了睡在身边的陈是真。
    苗宝定了闹钟早起,响一声迷迷糊糊按掉继续睡,铃声反倒把陈是真叫醒。苗宝醒来陈是真已经走了,他坐床上,额头顶着膝盖,第一次想改掉赖床的坏毛病。
    不打工突然闲下来不太适应,苗宝没事找事做,开始卫生大扫除,顺带转移注意力。可越打扫心里越乱糟糟,整理不了一点。
    擦着地,下巴抵住拖把杆,抱着拖把站那儿发呆。
    蹲着擦茶几,擦着擦着就趴地板上。如躺床上一般侧躺,蜷起身体。
    苗宝不想过富裕上等的生活,他没有高物欲追求。他长大了,可以自己赚钱。
    他不想这一切都建立在陈是真的健康上。
    一切都有缘由,而陈是真的缘由是自己。
    落进家里的阳光有限,苗宝衣服没换,趿拉着拖鞋去到楼下的公园。
    是很好的天气。湛蓝天幕飘着很淡的云,有几只风筝在飘飘摇。小孩子的玩闹声、三两好友的讲话声、步履蹒跚的老人的说笑声...
    可哥呢?
    他在黑黢黢的井下,不见太阳。戴着防尘口罩、耳塞和防震手套,在有煤尘和有害气体的工作环境,身上常有磕碰的淤青,冒着尘肺病、耳聋、甚至死亡的风险工作。
    只是为了给自己更好的生活。
    可是哥,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陈是真五点半回到家,打开门,一股烘焙香气扑面而来。
    陈是真换下鞋子,摆好,挂好钥匙,走去厨房。
    苗宝背对着他,在洗手池不知鼓捣什么。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门锁声冲过来抱住自己。
    “宝,做什么呢?”陈是真右臂环住苗宝,捏了把他脸。是蛋糕,苗宝自己做的,奶油挤得歪歪扭扭,“怎么突然做蛋糕呢?”
    苗宝生日还有六天才到,陈是真早就定好蛋糕,他有点不确定地拿手机看日历,今天是苗宝的阳历生日,苗宝都是过农历生日。
    “今年想过阳历生日么?”
    苗宝没有回答,认真挤奶油,挤好,裱花袋里还有奶油,把裱花嘴弄出来,全部挤到自己嘴里。
    在陈是真看来,苗宝很反常。从昨晚两人起了争执之后,苗宝就不太爱粘着陈是真了。
    陈是真今天买了苗宝喜欢吃的海苔饭团和小麻薯,想哄哄他。可是小孩根本不给机会,饭团不要,麻薯不吃,说话不理。
    扭着头不看他递到面前的排班表和调令。自顾自坐在沙发茶几缝里捧着自己做的蛋糕吃。
    陈是真提掘进矿长这事在出事之前就定了,只是出事故搁置了。矿长每月要下井带班,但和之前区长相比下井次数少得很多。他用了八年,从掘砌工干到掘进矿长,从工人提到副总师级,从小陈到陈总,和干了二十多年的刘叔平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