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飛機在霜城機場落地。
向杉和顧其青回到這座他們土生土長的城市, 呼吸着無比熟悉的空氣，心裏都有同一個想法。
回來了，也離開了。
回到了霜城, 離開了冬城。
向杉望着顧其青，總覺得顧其青沉默不語的, 黑沉的眸子裏透着一股不安。
他伸手拉着顧其青的手，顧其青有些詫異，擡頭看向他。
“可以麽？”顧其青低聲問。
“沒事的, 我媽不知道我坐哪趟航班，不會來這裏接我。”向杉說。
顧其青嗯了一聲。
他們手拉着手走到路邊，坐上一輛出租車。
“先送你去東城區吧。”向杉說。
“不, 先去新區。”顧其青對司機報出向杉家小區的名字。
司機嘴裏嘟囔：“不是要去東城區嗎，先去新區不是反而繞了。”
顧其青沒理睬他, 靠在椅背上，把向杉的手指輕輕握在手裏。
他的眼神低垂, 專注地看着向杉的臉。
向杉轉頭望着窗外的街景，時不時回頭與他說笑。
霜城終究不大，不過半小時就到了小區門口。
司機踩了剎車, 向杉輕聲說：“這就到了啊。”
“下車吧, 我送你。”顧其青打開車門。
他讓向杉先下車, 再掃碼付了款。
司機坐在駕駛座裏說：“不是還要去東城區嗎？我在這裏等你吧。”
顧其青沒回答, 把車門關上了。
向杉也有些意外：“77你不直接回去嗎？”
“不着急。”顧其青只是這麽說。
他們走在小區的林蔭小道上, 手臂緊挨着, 手指偶爾碰到。
有人經過他們身側, 他們便會短暫地收回手去。
這裏是向杉從初中住到現在的小區, 業主裏也有不少認識向杉一家的人，他們沒辦法再旁若無人地牽手, 擁抱，親吻。
到了樓下，向杉又接到向新柔的電話。
向新柔像是等不及了，在電話裏說：“快，兒子，我在樓上看到你回來了，已經把電梯門打開了。”
向杉回答：“嗯，我這就上去。”
他轉頭看着顧其青：“你要上去坐一會兒嗎？”
顧其青搖頭：“不用了。”
“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向杉眼睛亮晶晶的，聲音也仿佛有些濕潤。
“我會的。”顧其青說。
向杉走過去摟住顧其青的腰。
顧其青回摟着他。
短短幾秒鐘就放開了。
“上去吧。”顧其青揉揉他的發頂。
-
向杉走出電梯，便見向新柔和陳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跟寒假時如出一轍。
向新柔接過他的行李箱，随手遞給陳樟。
陳樟把行李箱推進了屋裏，向新柔親親熱熱地拉着向杉的手，對他噓寒問暖：“兒子坐這麽久飛機累不累啊，餓了沒有，飯菜馬上就好了，你要不先吃點水果填填肚子。”
向杉坐在沙發上，對她一笑：“謝謝媽媽。”
向新柔又說：“對了，你不是跟其青一塊兒坐飛機回來的嗎，他怎麽沒來咱們家吃飯。”
向杉垂着眼睛：“我叫他了，他說得回去，他爸跟他弟估計也在等他回家吃飯呢。”
向新柔捏捏他的臉頰：“我兒子好像又瘦了。”
向杉睜大眼睛：“沒有吧，我稱過了，沒瘦。”
向新柔溫柔地看着他：“那就是我太久沒見你了，都記不清我兒子是瘦還是胖了。”
向杉頓時有些內疚：“對不起啊，媽媽，我五一放假也沒回來。”
“有什麽可對不起的，”向新柔用力一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剛上大學比較忙，我兒子忙着學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向杉心裏更慚愧了。
其實他也沒總忙着學業……
陳樟把飯菜端上桌，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兒吃飯。
向新柔時不時給向杉夾菜，找些話題逗向杉說話。
陳樟則自始至終都很沉默，只是在向杉吃了一碗飯放下筷子時，沉聲說：“吃太少了，再多吃一碗。”
向杉條件反射就把碗又拿起來，往裏盛了一碗米飯。
向新柔笑眯眯地望着他倆，對這家庭氛圍很是滿意。
吃完了飯，向杉靠在沙發上玩手機。
他打開微信，看到顧其青在半小時前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77：-想你了
他心跳一快，趕緊捂住手機，伸頭去看正在飯廳裏收拾桌子的兩位長輩。
他們似乎沒注意到他。
向杉重新點開屏幕，對着顧其青那三個字發起呆來。
半小時前，估計顧其青才剛到東城區家裏。
他可能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他吧。
其實他也很想顧其青。
向杉悄悄打字：-我也想你
77：-吃飯了嗎
33：-剛吃完，你呢？
77：-我也剛吃完
過了一會兒，顧其青發來一條：
-親親
他只打了文字，向杉卻耳朵一紅。
33：-[親親.jpg]
33：-77，我今天可能沒辦法去老房子，我媽老拉我聊天，我不想掃她的興
33：-對不起啊
77：-沒關系，我猜到了
77：-安心陪阿姨吧
33：-愛你[比心.jpg]
向杉發完這一條，才發現自己無意中打出了“愛你”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他還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雖然他應該确實是愛着顧其青的，但是這條消息發出去卻讓他有些心慌。
這是為什麽呢。
向杉側過頭，靠着沙發，看到顧其青回了他。
77：-我也愛你
向杉捂住胸口，好像心跳更快了。
-
向杉在家待了一天，基本都在陪着向新柔看電視，或者聊天。
向新柔中途玩了一把塔羅牌，算出向杉正處于熱戀中，甚至是如膠似漆的狀态。
向杉被吓得不行，趕緊找了個借口溜去了房間。
他拿着手機想找顧其青聊天，一點開微信，就看到群裏炸開了鍋。
[相親相愛一家人605版]
是黃寶宇不是黃寶玉：-老幺怎麽今天才回家啊，我們都在家玩了個多禮拜了
weiwei：-我不知道啊，看他朋友圈是拍的霜城吧
立青：-霜城的街景真好看啊，我都想去旅游了
33：-歡迎你們來霜城，我可以陪吃陪喝陪逛！
是黃寶宇不是黃寶玉：-老幺出現了，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呗
33：-啊，是的，我昨天中午才到家的
是黃寶宇不是黃寶玉：-你在學校待到那麽晚？都做些什麽啊？我在學校待得跟坐牢似的，你怎麽能做到放假了還賴在學校裏啊
weiwei：-老大，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立青：-我覺得他是真不懂
向杉悄悄退出聊天框，點開另一個群。
那是卓億拉的一個群，群裏都是他們的一幫朋友，但顧其青并不在裏面，向杉平時也就不怎麽關注。
今天是因為群裏有人@他，他才點開看一眼。
彭嶼：-聽說你回霜城了？@33
彭嶼：-最近霜城要辦音樂節，我有票，要不要一起去看？@33
向杉記起彭嶼是卓億那位在酒吧駐唱的鐵哥們兒，酷愛玩音樂。
他跟彭嶼交情很淺，所以連微信也沒加上。
他還沒來得及打字，聊天框裏又冒出幾條消息。
11：-你真是死心不改啊彭嶼，都說33已經有對象了，你還勾搭他
11：-來勾搭我啊，音樂節我陪你去
彭嶼：-倆大老爺們一起去，不合适吧
11：-33難道不是大老爺們？
彭嶼：-不是啊，他是小可愛
11：-嘔
這時其他朋友紛紛冒了頭：-向杉有對象了？誰啊？哪個女孩這麽幸運？
11：-別問我，我這裏沒八卦[關門謝客.jpg]
向杉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在偷看，趕緊點擊退出聊天框。
他點開置頂聊天框，看着顧其青的頭像。
仿佛跟他存在心靈感應，聊天框裏忽然跳出一行文字。
77：-杉杉在做什麽呢
33：-我剛陪我媽說完話，正要找你來着
77：-這麽巧
33：-是啊，好巧
33：-77你在做什麽？
77：-我在想你
向杉：……
一天沒見，顧其青的情話水平又進步了！
他紅着臉，決定跟顧其青好好掰頭一番。
33：-那我重新說
77：-嗯？
33：-你剛問我在做什麽，我重新回答
33：-我也在想你
顧其青沒再打字，而是給他打開語音。
向杉手忙腳亂地接起來。
顧其青的聲音很低沉：“真的嗎？”
向杉茫然：“什麽真的嗎。”
“真的在想我嗎，杉杉。”顧其青又問了一遍。
向杉認真回答：“真的。”
雖然他可能沒有像顧其青時刻都想，但是他的确一有空就在想顧其青。
“什麽時候能過來呢。”顧其青低低地嘆了聲氣，“我很想見到你。”
“明天，”向杉說，“明天可以嗎？我就再陪我媽一天，然後說去找朋友玩，”
顧其青沉默了一會兒，說：“好，明天，我等你。”
-
到了第二天，向杉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已經想好要怎麽跟向新柔說明，而且他相信他老媽一定不會反對他暑假期間出去玩。
他穿好了衣服，甚至收拾了一個小行李袋，打算帶着去老房子。
這一次他沒有提前跟他老媽說，估計老房子得由他自己打掃衛生。
但是沒關系，只要跟顧其青在一起，讓他打掃衛生也是開心的。
他提着袋子走出房間，看到向新柔戴着一頂太陽帽，和戴着墨鏡的陳樟站在一塊兒。
向杉腳步一頓，遲疑地問：“爸，媽，你們要出去嗎？”
向新柔搖搖手指：“不是我們要出去，是我們一家三口要出去。”
向杉：“啊？？”
向新柔下巴一擡，望着陳樟：“你爸說這幾天他休年假，要帶我們去海邊，開車過去，玩個一星期再回來。”
“對了，你現在去帶兩身衣服，我們十點準時出發。”向新柔說着，眼神瞟向他手裏拎着的行李袋，“兒子你怎麽拿着這個？”
“難道你未蔔先知，知道我們要出去玩兒？”向新柔很是欣喜。
向杉腳步往後退：“沒有，我只是心血來潮，收拾幾件衣服……”
“那你願意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嗎？”向新柔期待地看着他，“海邊哦，你長大之後還沒去過吧。”
向杉心想，也不是啊，高中的時候他跟卓億去過海邊露營，去了好幾次呢。
可是他怎麽能掃向新柔的興呢。
陳樟休年假，他也剛好放暑假，這恐怕是今年唯一的三人出行的機會了。
“願意，那我再去收拾兩件衣服吧。”向杉轉身回了房間。
陳樟望着向杉的房間門關閉，轉頭低聲說：“杉杉是不是不太願意去？”
“怎麽可能呢，他肯定願意的。”向新柔說。
她思索一會兒，忽然一拍手：“我居然忘了，杉杉有女朋友了，他應該想暑假多陪陪女朋友的吧？”
向杉在房間裏磨蹭一會兒，本想跟顧其青發消息道個歉，卻措辭半天也沒發出去。
他只能又拎着行李袋走了出去。
向新柔站在門外笑眯眯地看着他。
向杉疑惑地問：“媽，還有什麽事嗎。”
“我剛忘記問，”向新柔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杉杉你要不要帶女朋友一塊兒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