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关掉收音话筒后,李杏花格外从容的将报纸都收起来，考虑到这年头的传统媒体数量也不多，报道的内容又有大量的重复性，像这种念过的报纸也是万万不能丢的。她都盘算好了,先挑新鲜的念,回头要是没新的内容了,再捡念过的内容重复一遍，反正一般人也不会认真听广播的。
李杏花并不认为她这是在敷衍工作,怪只怪如今的媒体太不发达了,只不能指望她一个人又要广播又要做内容原创吗？超出能力范围了……
将报纸都折叠整齐后,李杏花把它们都收到了桌子的大抽屉里。因为是第一天上工,她的准备也不算太充分,不过以后就会有经验了，比如说桌子正中间的大抽屉可以放报纸,两边的小抽屉可以放本子和笔,另外下次她还得自备搪瓷缸子，这么一通念下来，可算是渴死她了。
一切完工后，她顺手关掉了广播室里的灯,然后将门锁上，转身走出晒坝，往田家大院里的走。
这一路上,她的心情都不错,还有心思去琢磨怎样更好的完成广播员的工作。
然而，这一切都在回家后戛然而止了。
“怎、怎么了？”看到一脸严肃等在院门口的小伙伴，李杏花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冬妮你怎么了？大伢子和二伢子又闯祸了？”
王冬妮黑着脸看向她：“是你！”
一瞬间，李杏花大脑疯狂运作，将自己最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快速的过了一遍脑子。片刻后，她愈发不解的发问：“我最近没闯祸吧？”又想起刚才广播的事情，“我念得不好？你们在家里听不清楚？”
怎么会听不清楚呢？虽说大喇叭的范围不可能覆盖到整个第六生产队，但田家距离晒坝并不算太远，李杏花抑扬顿挫的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王冬妮那是听得一清二楚，别提有多振聋发聩了。
呃，内心的震荡更是极大，王冬妮深以为小伙伴应该一些精神方面的补偿。
广播室下工远远比正常的下地劳作要早许多，因此这会儿田家的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倒是大伢子和二伢子蹦蹦跳跳的往田家院子走来，但他俩并不是直行的，而是边走边打闹，往往每次都是被回家的其他人看到了，催两声才会往家里跑。
王冬妮瞥了一眼还在小道尽头的俩倒霉儿子，又继续盯着李杏花看，她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花儿啊！”
李杏花脊背挺得笔直，两眼瞪得老大
，满脸都写着认真二字。
就听王冬妮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非常棒，简直就是旷世之作，但你就没有想过嘛，今年是一九七三年，这真的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啊！”李杏花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太过于突然，吓得近在咫尺的王冬妮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了，李杏花又急急的去拉她，俩人在自家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进门的程素纹忍不住出来看情况，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她赶紧让王冬妮收了神通，该做饭就做饭，该炒菜就炒菜，至于让李杏花长记性这种事情吧，她要是真想记住，肯定能记住的，要是记不住……
多说无益啊！
李杏花泪眼汪汪的看着程素纹：“纹纹，我是不是特别笨？”
王冬妮疯狂点头，哪怕李杏花压根就没问她。
倒是程素纹，伸出手拍了拍李杏花的头：“只是一时说漏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队上统共也就一个喇叭，也没听说今个儿有外人来，队上的人都下地去了，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真往心里去的。”
在程素纹看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李杏花又不是故意的，除了翻篇外，还能怎样？
幸好，听到这些话的人不算多，其中多数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没事儿。”程素纹见李杏花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索性拽了一把王冬妮，“来，冬妮你来背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王冬妮一脸懵逼：“啊？啥？我？背啥玩意儿？”
“背啊，你不是听到了吗？再说你以前也应该是背过的吧？”
这话就很有道理，王冬妮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不然仨人也不会在一个大学里碰面。当然，她们仨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各地的录取分数线不同，况且专业还有差异。也因此，闺蜜团三人中，唯独只有程素纹称得上是学霸，另外两个就是擦着分数线考上来的。
但甭管怎么说，背这个确实应该不难的。
王冬妮初时就很有信心，一张嘴就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不是，公平公正！还有什么？对对，敬业！这个我记得，敬业福我还抢过呢！”
程素纹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她对李杏花说：“现在你总算放心了吧？”
李杏花放心了。
可王冬妮又不干了，她一眼瞥见走了半天还没到家门口的俩倒霉儿子，顿时双
手叉腰怒喝道：“田哲！田卓！你俩给老娘过来！”
大伢子和二伢子听到召唤声，立马飞奔过来，眨眼间就冲到了王冬妮跟前，超大声的喊道：“妈！”
一想到将来会有仨伢子一齐大声喊妈，王冬妮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但一码归一码，她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刚才你们二婶的广播都听到了吧？来，给妈背一下。”
俩孩子：……
背是不可能背的，先不说他俩完全没注意到广播里说了啥，就算李杏花当着他们的面，重新念一遍，那也是背不下来的。显然，大伢子和二伢子都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技能，他俩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多了个显眼包的标签。
折磨完孩子，王冬妮终于做回了人，接下来也没让其他人帮忙，她只让程素纹抓紧时间将她们先前怀疑的事情告诉了李杏花。
就是偷粪贼潘老太婆可能跟她们婆婆田大娘有私人恩怨的事情。
李杏花听到一半就叫了停：“潘老太？你们说的是咱们那个后奶奶？”
王冬妮、程素纹：……？
这下，王冬妮连做菜都顾不上了，连声让李杏花赶紧说清楚，什么叫做后奶奶。
“后奶奶不就是后奶奶吗？后妈懂吗？亲妈过世后，亲爹后娶的老婆就是后妈。同理啊，亲奶奶过世后，亲爷爷后娶的老婆就是后奶奶。”李杏花觉得自己解释得特别清楚，就算是傻子都能听懂了。
谁能想到呢，她觉得傻子都能听懂的话，两个聪明的小伙伴却二脸懵圈的看着她。
“还不懂？还没听明白？”大概是小伙伴脸上的震惊太过于真实了，李杏花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她绞尽脑汁的继续解释：“就是说，咱们的亲奶奶，也就是咱们共同的公爹，他的亲妈在很多年前就过世了。这个能听懂吧？我记得好像是卫西刚出生？不对，应该是田卫西出生之前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咱们公爹的亲妈过世了。然后，他的亲爹又娶了一个媳妇，搬出去跟他媳妇过了。”
这事儿解释起来其实特别简单。
无非就是田奶奶过世了，田爷爷又娶了一个媳妇。
丧偶再娶这事儿吧，放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至于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乍一听似乎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这事儿也得看具体情况的。
如果丢下的孩子年龄尚小，肯定是不对的。可按照李杏花的说法，田奶奶过世时
，田卫西是否出生还是个疑问，但最起码田卫南肯定是出生了的。也就是说，当时田父田母起码已经有三个孩子了，那么田爷爷就是属于丢下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不管了，直接跑去跟别人过日子了。
这么一来，似乎无论是从法律层面，还是从道德层面都挑不出来错来了。
眼见小伙伴们陷入了沉思之中，李杏花忍不住问道：“这事儿你们不知道？纹纹也就算了，冬妮你也不知道？两家说亲的时候，没提到这个吗？”
王冬妮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反正我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些事情的。不过，我从小就知道美娟大姐和卫东没有奶奶。当初，就是因为没有老人帮衬，他们姐弟俩才被送到了外婆家。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那时候卫南还小，卫西还在咱们婆婆的肚子里？那几年，是老田家最困难的时候了，等后面几个孩子大了，家里的苦日子也就捱过去了。”
所以这真不是王冬妮的父母不靠谱，而是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田卫东没有奶奶。这个是事实，并且是被王家人接受的事实。
等后面说亲时，王冬妮的娘家人考虑的也是田卫东本人靠不靠谱，他的父母是不是好相处，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都有考虑过，独独就忽略掉了他的爷奶。
没人想到这一点啊！
“估计是思维盲区了。”王冬妮定了定神，“田奶奶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大家嘴上也是说，美娟大姐和卫东没有奶奶照顾了，所以拜托给了外婆。好像从来也没有提过，他们的爷爷去哪儿了。”
这爸爸去哪儿了，兴许还有人会问，爷爷……
反正之前是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程素纹看了一眼院门口，确定家里人还没回来后，才小声的问：“花花，是不是说田爷爷另娶后，家里人就跟他断了联系？”
李杏花想了想，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我不记得具体的情况了，不过两边好像确实没什么联系。你们想啊，美娟大姐出嫁也就算了，她当时的喜宴是在县城里的国营饭店里办的。可大哥娶冬妮呢？还有我和卫南结婚呢？按照咱们这边的风俗，这嫁孙女，爷爷不出面好像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反正不会有人一直拿这事儿说的。可大孙子、二孙子娶媳妇，爷爷能不出面吗？他都没有出面，不就说明两家关系不好？”
其实不止，今年秋收后田卫西娶程素纹时，田爷爷也完全没出面，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田父田母压根就没邀请这人。
两家看似是近亲，实则却是断亲了的。
程素纹又问：“那他们后来又有孩子了吗？”
这次倒不用李杏花解释了，王冬妮就有话说：“肯定有啊！偷粪贼是有孙子的！两个孙子呢！纹纹你忘了吗？就是她那个小孙子拆了她的台，说他奶可抠门了，拉屎屙尿都要回家，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家。”
“所以是后来生的？”
王冬妮点头：“她那两个孙子年纪都还小，咱们这地儿娶妻生子都挺早的，应该是后来生的儿子。”
程素纹还是摇头：“这也不对的，按照你们的说法，当时卫西还在婆婆的肚子里。也就是说，亲爷爷就算在奶奶咽气的那一瞬间，娶妻生子，年纪也不会比卫西大的。”
“老三多大来着？二十二？”
“二十三岁。”程素纹摊了摊手，“他不可能有已经上学的孩子。”
当然，事情也没那么绝对……
但小概率事件暂时不用考虑在内，况且偷粪贼的儿子，她们平日里也是有见到过的。程素纹暂且不论，反正王冬妮和李杏花都是认识那人的，具体年龄未知，但看起来起码也是田卫东那个年纪的。
老田家的五个孩子里，前面四个都是隔一年出生的，分别是二十九、二十七、二十五和二十三。唯独小姑子田丽娟，是隔了好多年后，田卫西都已经上学了，田母突然又怀上了。
也是田卫东因为当兵的缘故，耽误了婚事，再说哪怕结婚后，王冬妮也不是立刻怀孕的，所以双胞胎至今还没上学。
“我猜啊，咱们那个亲爷爷应该是替别人养儿子去了。”王冬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一来，田父田母的态度就能解释了，自家情况那么糟糕，亲妈一死，亲爹就跑去养别人家的孩子了，这当儿子儿媳的，能不怨恨才叫怪了。
普通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当孩子们都还小时，特别需要家里人互相帮助扶持。像王冬妮的娘家人，兄弟好几个到现在都还互相照顾扶持着，还有李家那边，差不多也是一样的。就连田卫东几个的外婆家，两个舅舅至今未分家单过，甭管日常生活中是否有小摩擦，事实就是，聚族而居是眼下最保险靠谱的生活方式了。
三人还想再分析分析，家里其他人回来了。
行了，散会！
之后田大娘叨叨了几句，大概就是仨儿媳妇都在家，结果回到家，饭菜还没上桌。但很快她就闭嘴了，因为她惊愕的发现，今天的鸡蛋保住了，王冬妮居然没对还热乎的鸡蛋下手。
王冬妮：……这不是吃瓜吃得忘
了吗？！
这一趴算是过去了，但这个瓜不还没吃透彻吗？好在，她们仨谁也没直接问公婆，倒是程素纹表示，她可以私底下询问一下田卫西，看他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当下，李杏花把手一挥：“不用那么麻烦，我回家问问我妈就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一起去。”王冬妮格外自来熟的拔腿就走，她还没忘记拽上程素纹，表示第一手的瓜才是最新鲜最甜蜜的瓜。
李杏花又能说什么呢？闺蜜的妈妈都是共享的！
“走！”
仨人一齐往李家走去，当然一同前往的还有三伢子。
万万没想到，等到了李家，最受欢迎的居然不是李杏花这个幺女了，而是三伢子这个还包着屎尿兜子的小屁孩。
李母一脸乐呵的凑上来，说什么也要抱一下三伢子。
那还等什么呢？王冬妮二话不说立马解开绑带，满脸热情的把三伢子送了出去，恨不得送出去就别还回来了。
“哟，这孩子长得真好，跟他妈一样俊。”李母笑呵呵的夸赞道。
王冬妮低头看了一眼三伢子，忍不住开始了自我怀疑。
其实，田家人的相貌都不算差，但最好看的还是当属田美娟了。不过，小孩子嘛，还是很可爱的。像大伢子和二伢子，就属于生产队上所有孩子里相貌拔尖的了，甚至王冬妮有时候都会怀疑，就大伢子这个长相和性子，再算一下他长大以后的时间，搞不好就是九十年代初，穿着花衬衫戴着大墨镜挂着大金链子叼着烟的……
算了，对自己好一点，别想太多了。
但如果说大伢子二伢子还算是长得好看的，三伢子却真不是。他还小，脸还没完全长开，但同时又很瘦，皮肤也是偏黑的，虽然没有黑到让人绝望，可怎么看都跟“俊”这个字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尤其李母还说这丑孩子长得像妈。
王冬妮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在李母心目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好不好另外一说，反正感觉是挺糟糕的。
李杏花看出了小伙伴的意思，憋着笑想要把话题转移到别处。没想过，她这边还没开口呢，她妈就先突突了她。
“花儿啊，你看你大嫂平日里对你多好，你得空了也要多帮衬一下你大嫂。别的就不说了，以后你广播完了下工回家，多帮她照顾一下孩子嘛！正好，还能练练手呢。”
王冬妮两眼放光，看向李母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情。她甚至直
接无视了最后那句话，拿她孩子练手什么的……
可以！完全可以！
“妈，我不会带孩子。”李杏花忍不住扶额，别看她是有个幺弟的，问题是那会儿她姐也还没嫁人呢！等于说，幺弟出生时，尽管李母是把小儿子给了两个闺女照顾，但实际上负责照顾的那个人，却是姐姐李桃花。
李杏花干了啥？她啥都没干啊！
在李桃花出嫁之前，她们姐妹俩的房间都是由李桃花收拾的，就连李杏花换下来的衣裳，只要李桃花有空，她就是会帮妹妹将衣服洗好晒干折好了放到五斗柜里的。
也正因为如此，李母是半点儿也不担心大闺女。她大闺女啥活儿都会干，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就算性子略微有些泼辣，可对方家里娶的是大儿媳妇，泼辣一点儿才好顶门立户。
可自家这个小闺女……
“我当然知道你这孩子不会照顾孩子。”李母微微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抱三伢子的姿势，让孩子自然而然的趴在自己身上，又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你就是被我和你姐惯坏了，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你还会点儿啥？你连生火做饭都不会！”
听到这话，李杏花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小窃喜。
看吧，连她妈都觉得她长得好看。
才这么想着，她就被她妈拍了一下脑壳壳：“笑啥呢？真当我夸你呢？这居家过日子，长得好看有啥用？再说了，你看看人家冬妮，还有程知青……”
“李姨你叫我纹纹就好。”程素纹忙接口道。
“好好，纹纹你也是个好孩子。”李母看啥都觉得好，末了还瞪了李杏花一眼，“你看，纹纹长得多洋气呢，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还是那种大城市来的。人家不光好看，还在公社学校里当老师呢！你再看看你。”
李杏花低头看自己，她觉得没啥问题呢。
见自家闺女一副傻大姐的憨憨模样，李母是又好气又好笑。可闺女是她自己生的，性子也是她养出来的，她能怎么办呢？
“我就是看你啥活儿都不会干，结婚半年了也没怀上，这才求了你爹，怎么着也得给你寻摸一份活儿。还好还好，你这孩子当广播员倒是挺好的，上午那广播念得可真好，比那收音机里念的还要好。那什么爱国敬业的，就说得特别好。”
在李杏花等人愣神之际，李母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最后那话是哪个领导说的？”
啊这……
闺蜜三人皆傻眼了，还是王冬妮偷偷的推了一把李杏花，这才让她勉强回过神来。
看着亲妈那充满了求知欲的神情，李杏花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呃……就是，就是领导说的。对对，领导说的，我在报纸上看到的。”
“能上报纸的大领导？噢，难怪说得那么好了。”
李杏花差点儿没被这话给噎死，她赶紧转移话题：“妈，我问你一个事儿。那个潘老太，就是上次偷了张婶儿家粪坑的那个人，她跟我婆婆是不是有啥不对付的？我记得，她是卫南亲爷爷后娶的媳妇吧？是因为婆媳矛盾？”
“啥婆媳矛盾，偷人偷到小叔子那儿去了，是个人都看不上她。”见李杏花一脸的不解，李母解释道，“那个姓潘的，她原本的男人是你男人的大爷爷。懂了吧？就是她男人和卫南的亲爷爷是一对亲哥俩，然后她男人没了，卫南的亲奶奶也没了，嫂子就跟小叔子在一块儿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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