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伙伴。她从来没觉得火之灵是她的宠物。它不是会撒娇讨好主人那种,一直很冷淡,带着一种高贵的矜持。
    骤眼看,它和一般金黄色的豹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有她知道,火之灵身上滚着薄薄的火焰,金黄色的火焰。据说别的猎人跟他们的宠物都能沟通,甚至言语。但火之灵从来没有开过口,她也没有尝试过。
    火之灵一直让她感觉很奇妙,也有种尊敬。所以她不敢剥夺火之灵的名字,去或留,这只奇怪而睿智的豹有它自己的主张。
    但也就这样了。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距离。不要投入情感,将来才不会太痛苦。
    守了一夜,邪恶爪牙没找上门……毕竟她没犯七原罪时,很难找到。
    她告辞了,并且偷偷地在农夫太太的掌心放下几枚金币,转身离开。
    但没有离开太远。要燃起暴怒是很容易的,她慢慢的将那些邪恶爪牙往反方向带离,不让他们有机会觊觎那户亲切又脆弱的农家。
    因为我很软弱。她默默的想。在枪口咆哮着喷火时,她怀着怒气冲向仅存的邪恶爪牙。
    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牵连其他人……像是牵连克林斯和族人一样。
    到我这儿来。
    是的,她很软弱。软弱到受不了再一次看到脆弱的人们,像克林斯一样,因她死去。
    她受不了这个。
    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不管你是恶魔还是伪神,通通不能例外。
    来到我这里,让我杀死你或被你杀死。
    她腾空翻转跳射,轰掉一只邪恶爪牙的半个脑袋。唇角带着耽溺于血腥的迷离。
    狩猎者之四、复仇
    跟之前的无数次相同,她活了下来,歼灭所有扑到她面前的仇敌化身。
    受了一点伤,不算严重……最少肠子没有流出来。至于腐烂和疼痛,蔓延的尸臭味,已经让她惊奇不起来了。
    当剧烈头痛一日比一日加深,已经能压过任何感觉了。甚至连暴躁和狂怒都必须压抑,因为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伤口和体力消耗,已经没办法让她从容应对下一波的袭击。
    而且她很专注,非常专注。她的心力都专注在污染者身上,这个最可能的仇敌。
    但是她能获得的情报非常渺茫,诸多错误,让她一直徒劳无功。
    在她偶然去暴风城补给的时候,她有些僵硬、不抱希望的询问,乳酪店的老板看着她深思,“小伙子,我不认识任何一只恶魔……不过你若想猎杀恶魔,不该去咀咒之地打听吗?那儿才是大宗,黑暗之门甚至就在那儿。”
    这话点醒了她。没错,那儿才是恶魔层出不穷之所,到现在还有许多苟存在那儿的。
    她低声道谢,拢紧围巾,踏着沈重的军靴,前往咀咒之地。
    这段旅程其实算是顺利……除了一小段插曲。她在守望堡补给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拦住了她。
    “猎人。”一个美丽的少女昂着下巴对她说,“我们要去巨槌要塞,你带我们去。”其他的女孩子脸红、窃窃私语和娇笑。
    凯懒懒得抬了抬眼皮,沈默的等待她的装备修好。
    “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听到?”少女恼羞成怒了。
    试了试修好的枪,她点点头,递钱给铁匠,转身就要离开。
    少女勃然大怒的拦住门,“你是个老练猎人不是吗?比我们强欸!帮一下会死吗?说话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弱女子……”
    为什么女人就有特权?凭什么?
    看着在她眼前涨红了脸孔撒泼的女孩,她默默的想着。
    看那衣饰穿着,都是上等质料,武器灿新,法袍或盔甲一尘不染,脸孔还带着出远门的兴奋。
    “要不是我哥哥他们没有空,还轮不到你呢!……”女孩继续喋喋不休。
    是了。这么一群美丽的少女,一定备受宠爱的长大,浸润在幸福的蜜糖中。以为冒险者是个光鲜的头衔,抱着远足的心情。
    拉低了围巾,抬起冰冷的脸孔。俊秀得非常中性的脸庞,少年似的精灵。
    但却是冰霜捏塑的精灵,眼中没有丝毫感情。连吐出来的话语都环绕霜寒。
    “我拒绝。”
    意识到自己满脸通红的少女更为羞赧,转为怒火,伸手去抓他的胳臂,“你是不是男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然我付钱雇用你好了,要多少?!……”
    却在碰到凯之前被抓住手臂,痛得她大叫。
    “谨慎妳的言辞,幸运小姐。”凯狞笑的把她拖近一点细声,“不会一直都这么幸运……一切都会毁灭。”
    然后把她推向她的朋友们那儿,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对,妳说得对,我还真的不是男人。
    如果……是说,如果。克林斯还在的话……一直都在的话……或许她也会娇养出那样的脾气,会喜欢打扮,揽镜沾沾自喜。会有一堆同样娇嫩的朋友,小声的说那些甜蜜又无聊的小秘密。
    爱上某个无聊的人,嫁给某个无聊的人,生一堆无聊的孩子。
    秽恶的纹身剧烈的抽痛起来。
    这次不是暴怒引发的,而是……忌妒。是,她这样忌妒,非常非常忌妒,忌妒到引起贪婪兼色欲,诱发不满的狂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抛去这些?!为什么别人有我没有?
    头痛欲裂,几乎让她忽略掉秽恶纹身的疼痛。她凶猛而怒气的往前走,谁扑上来就给一枪,毫不留情。
    直到火之灵靠近她一点。
    当初为什么抛弃性别呢?因为性别很容易诱发七原罪。她已经流浪很久、很久了。命运不是残虐的把她教会,怎么样存活下来吗?
    而我之所以存活,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为什么我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几乎忘记初衷呢?
    她蒙住脸,紧紧咬着牙关,慢慢的,慢慢的让心思平静下来。找了个避风处,掏出笔记和笔,开始写这一个小得可怜的冲突。
    写完就封印住。心里除了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秽恶纹身因此平息下来。没有出血,没有招出爪牙,什么都没有。
    细细碎碎的邪恶细语,缭绕不去。解谜箱发出没有意义的句子。
    没关系,很快就能停止。一切都有个终点。
    她在咀咒之地徒劳的搜索,最后守望堡的看守者却意外给了她一个有用的消息。
    有个研究恶魔的血法师,就在守望堡不远处的盘蛇谷洞穴中,秘密研究些什么。
    “我建议你去找他。”看守者说,“而且我也挺担心的……他有点疯疯癫癫,硬要在敌方的巢穴里制造一个巢穴。”他叹了口气,“你去拜访他,看能不能得到你要的答案……能够的话,劝他回来。”
    居然有人公然的研究血法术……比研究恶魔还邪恶的法术。
    凯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就往盘蛇谷前进了。路上的敌人密密麻麻,惯于杀戮的她都有点纳闷了。
    但找到血法师卡辛.夏立姆时……她微微的吃了一惊。
    那是个地精,已经很老很老。她一直以为地精最爱的是板手,个性和平,不会跑来研究这种禁忌之术。
    更不好的是,从他的沧桑的脸孔,可以依稀看到那个地精盗贼娇嫩丰润的脸庞。
    他咕哝了一声,“我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好管闲事的冒险者才……等等,你连灵魂都沾满了血腥和污秽。”他皱眉,仔细的打量凯,“女孩,妳不该活着,甚至妳已经被献祭。”
    或许我找到正确的线索了。
    “请问,你知道恶魔污染者吗?”她拉低围巾,露出脸庞,声音紧张得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