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血腥的宁静。
    她蹲下来,搜索祭司身上的所有。一些没什么用的金币、珠宝……一本祈祷书,写满了胡说八道。
    敏捷而迅速的搜索了所有死人和营地,金币、粮食、酒……更多没用的书……和一本命名法典。
    总算。
    她放火烧了祭司不成人形的尸体,默默的等他烧尽,将残骸踩入泥地里,确定再也不能复活成不死生物。
    其他都是杂鱼,就这祭司比较有点用。她可不想再杀祭司第二次……腐朽的血肉,不能餍足疯狂细语的胃口。
    唔,今晚笔记,有很多可以写的了。乘着虚空龙翱翔,她默默想着。
    狩猎者之二、秽恶
    她选了一处僻静的荒野降落,残破的屋子,屋顶半塌,但还有四面墙。
    附近杳无人烟,好地方。
    天一点点的暗下来了,白女士皎洁的脸庞在天空凝视着……夜精灵崇拜孺慕的伊露恩。
    在她很小的时候,为了萦回不去的邪恶细语引发的剧烈头痛和恶梦大哭时,脾气暴躁的矮人养父,总不耐烦的咕哝,抱着她说很多古老的故事。
    伊露恩与白鹿,和他们所诞生的森林半神。顺着养父的指端,她仰头看着伊露恩皎洁的容颜,着迷而渐渐平静了啜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克林斯也过世很久很久了。
    她收回目光,捡拾干柴,用火石点燃,起了篝火。翻开命名法典,邪恶细语突然嚣闹起来,震耳欲聋。头痛渐渐追上来,如闪电击中,眼前爆炸着灿烂又阴暗的残光,顺着眼窝一直劈进两鬓延伸的痛楚,逐渐加剧。
    看起来这本破书是有用的。
    她严厉坚决的将习惯的剧痛和震耳欲聋的细语推到一旁,一行行看着邪教法典。很凌乱,没有系统。这是某个暮光之锤的法师或术士,零星记载所见恶魔或伪神的记录。
    虽然很像疯人院的涂鸦,但她终究在当中找到两个熟悉的符号。
    名为“傲慢”、“暴怒”的秽恶符文……最少非常接近。没有完全一致,或许是笔误吧。
    这是她最接近真相的时候。
    但是文字记录很少……真的很少。更不可能有真名,只有俗称,“污染者”。
    污染者。对……她追踪的路程中,这个名字反覆出现。或许她的狩猎终于有了成果。
    心口炽热,狂燃着愤怒的火焰。污染者。她无声的念了一遍。
    你试图抵抗,你紧抓着自己的性命,好像这对你似乎很重要……你将会学到教训的……
    阴森森的声音,像是从地底冒出,在嚣闹吵杂的邪恶细语中,异样清晰。一个扔不掉的小箱子,玩具般的解谜箱。充满恶意的挂在她的腰带上。
    让她剧烈的头痛更剧烈,像是有人用钝斧慢吞吞的劈开她的头颅。
    雪上加霜。
    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叫它闭嘴,只是冷笑一声。轻轻哼着歌。
    “在沉睡之城奈奥罗萨中,四处行走的都是疯狂的事物。
    奈奥罗萨是一座古老、恐怖与无尽罪恶的城市。
    看看你的周围,这些人全部都会背叛你,你会尖叫的逃入黑暗的森林……
    在沉没的城市中,他在那里沉眠着……
    溺死之神的心就如黑冰……
    鱼群都知道所有的秘密,他们知道何谓冰冷,他们知道何谓黑暗。
    星辰划过寒冷的海流,其冰冷让人在黑暗中发抖。
    在海洋的深处就算是光也会死亡……
    你又做了相同的梦了吗?一头有着七个眼睛的黑色山羊正在从外面注视着你。
    巨鸟从死树上看着,在他的阴影下没有任何生物的呼吸。
    在幽暗的树林内有只小羔羊迷失了……
    它就站在你的背后,别动,别呼吸……
    你祖先那些受尽折磨的灵魂正紧抓着你,他们在沉默中厉声尖叫,他们的人数
    是数不清的。
    你试图抵抗,你紧抓着自己的性命,好像这对你似乎很重要……你将会学到教训的……任何地方的任何事物都有灵魂,而任何的灵魂都能够被吞噬……
    就连死亡本身也会死去……
    真实与虚假之间没有任何的分别……
    虚空吸你的灵魂为食,它满足于缓慢的飨宴你的灵魂……
    你做梦是因为你在睡觉还是因为你想要逃避现实的恐惧呢?
    在蛮荒地区那些安静、沉睡、醒目的房子总是在做梦,把它们拆毁是一件慈悲的事。
    打开我!打开我!然后就只有你才会了解何为真正的和平。”
    这就是解谜箱所能发出的所有话语,没有办法超过这些话语之外。将它所能说的话说完,这个邪恶的箱子只能缄默。
    虽然她头痛的更厉害,袖子缓缓的沁出血迹,在视力所及的远方,某种恶魔或伪神爪牙的模糊分身,慢慢往她的方向靠拢。血迹越来越扩大,两只袖子印出七个清晰的秽恶符文,像是七个眼睛。
    痛。很痛。痛到两只手臂都快抬不起来。邪恶越靠近就越痛,邪恶的低语变成尖叫。
    这就是用血腥换取安宁的代价。只要她犯了“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当中一种罪行,邪恶的某种玩意儿就会找到她,索取它自认为的祭品。
    几乎听不见,看不到,痛得让人想去死。
    所以?又如何?
    “不是你不放过我……是我也不放过你。”她傲然的扛出一把枪,“不要用软弱的分身引我发笑……面对我!用你真正的面目面对我!”
    是,她看不见。在剧烈头痛的发作下,她看不见。而她曾经远赴外域,求恶魔猎人奥翠司收她为徒。她愿意抛弃视力……反正关键时刻往往视力就会失去作用。
    但奥翠司拒绝她,抬起蒙着眼的脸庞冷冷的对她说,“不。倒不是因为妳是个人类,或者妳已经被邪恶玷秽。而是,妳若不能平息狂风般的饥渴……对力量和血腥的饥渴,成为恶魔猎人对妳和世界只是灾难……从我手里诞生另一个伊立丹.怒风,我无法忍受。”
    奥翠司拒绝她的哀恳,却将一个只能用一次的黑色炉石放在她的掌心。“善用妳自己的力量……是的,妳也有自己的力量,抵抗到底吧。若是抵抗失败……来我这儿。我为妳解脱。”
    善用自己的力量。是。她看不到听不到,但她还有动物伙伴,名为“火之灵”的黄金豹。
    它的眼睛替代她的眼睛。它的知觉替代她的知觉。
    枪火怒吼,正确无误的轰进第一个扑进门内的邪恶爪牙。
    来啊。
    像以前无数次相同,她敏捷的将子弹射入邪恶爪牙体内,一一消灭。在几乎痛到发狂的境地里,更狂暴悖乱的大开杀戒。动物伙伴露出獠牙怒吼撕裂所有眼前的敌人,宛如她怒火的延伸。
    直到天明,直到一切缄默为止。
    全身沾满邪秽腐败的血肉,从灵魂到肉体都被玷污。
    那,也不怎么样。
    她依旧还是她,没有魔化成别的东西。她还活着,用不着动用黑色的炉石。
    最少在杀死毕生追猎的仇敌之前,绝对不会倒下。
    在那之前,她会克制住自己,不犯七原罪……尽量。她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跟这些垃圾爪牙消磨中。她发誓一定要把子弹笔直的射入仇敌的头颅中。
    用克林斯送她的枪。
    但为什么会引发七原罪的后果……她不愿深思。即使地精盗贼粉嫩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坚决的推开,不去想。
    控制住自己……控制住。妳还是个人类,即使是个出生不久就被献祭过的人类,生命依旧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