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觉得好,那是因为只有一部。如果有十部、百部,就会发现其实都差不多。我在上次的时间轴已经写了几十年了,我很明白。而且这种‘咒语’……我已经不能了。”
    她的神情渐渐萧索,“死过以后,我已经写不出‘爱情’了。因为我没有需求了。写作,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只是封印感情、削减灵魂而已!……”
    瘴紧紧握着她的手,金银双瞳强忍着泪光。
    糟糕透了,简直是糟糕透顶。
    若是上次的时间轴遇到瘴,她恐怕会欣喜到发狂,脸红心跳,悄悄的萌芽“憧憬”,所有女人应该会发生的酸甜化学反应。
    没有,感觉。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透过手套,他的手很温暖,觉得他的心太软,难怪会自我封印睡那么多年。
    除了一点怜悯和无奈,什么情愫,都没有。
    第二次的时间轴就这样,真不敢想像第三次、第四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损失什么,会不会最后完全丧失人类所有情感。
    到时候,该怎么办?
    不,不要再想了。想那些是没有用的,对现况没有帮助,只是愁眉苦脸的过每一天而已。
    哭是很烦、很不理智的事情。不如笑笑的过每一天,对健康还比较有帮助。
    最少现在看着毁瘴大人流泪时,还有怜悯的感觉,想替他做些什么的感觉。这很珍贵……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时间轴能不能还保留这种情感。
    “我都没哭了,你哭什么呀,毁瘴大人?”黄娥帮他擦眼泪,“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对不起对不起……”
    瘴摇头,泣不成声。
    伤脑筋,爱哭的畸凤啊……
    “好吧。”黄娥别开头,“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我就随便写些喂你好了,不要太指望啊。”
    后来黄娥把电源线插回去了,几天没上,信箱爆满。毫不意外的在当中看到大事记应有的几封信。
    只是上次的时间轴,她还是异常谦卑的把自己摆得很低很低。这次趾高气昂的狮子大开口,要了15%的版税,最后13%成交。
    一九九八年二月二十六日,她的第一本书签约了。结果还是在环内啊……
    其实拒绝也可以,她也想过。但毁瘴大人不太喜欢电脑,相反的非常喜欢书。她选择的这家出版社印刷前会送精美的样书,大字足本,非常方便阅读。
    剩下的情感不多了,能保护一点算一点儿。
    最少毁瘴大人眼睛发亮的看她的样书时,心情还满愉悦的,她也会跟着微笑,那就行了。
    续八、理智的暴走
    真正认识黄娥的人,才会知道为什么她少女时的绰号叫做“Korosu”。
    初见时,都会觉得她像是很会读书的好学生,静静乖乖的,气质很好,态度又亲切……但第一印象往往是不准的。
    就是真的认识她的人,才会觉得她会真的像个普通人般恋爱,而且嫁给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非常不可思议,并且完全不看好。
    但真正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这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陶斯常常会这样想。
    这家PUB只是二十出头时想要照自己心意有个狂欢的地方开设的,之后他肩上压了成人的重担,既然这家PUB还能自给自足,长辈们也就默许他保有这家夜店,成为他偶尔喘息的最后所在。
    只没想到,阔别已久,一来就赶上黄娥罕有的暴走。
    青了一边脸颊的黄娥,手里还拿着酒瓶,正在踹地上缩成一团的某个醉汉。眼睛布满血丝和狂暴,表情扭曲狰狞,气势强得令人害怕。
    “娥,够了。”陶斯上前拉她,“Korosu!”
    她这才停住,表情渐渐漠然。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醉汉哭声显得很响亮。
    陶斯吩咐了一会儿,拉着黄娥去办公室。她脸上的瘀青已经微微肿起来了,他叹气,挽了一把湿毛巾给她。
    “我店里是有保安的。”陶斯皱眉。
    “心情不太痛快,他自己又撞上门来。”黄娥懒洋洋的摀着湿毛巾,“他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御。”
    陶斯哑然。“……每次妳都有理了。”
    “我在理才会动手。”黄娥淡淡的。
    “妳前夫该不会是被妳揍跑的吧?”陶斯更无奈了。
    “怎么可能?他又没出手打过我。”黄娥打呵欠,“当然也没在他面前揍过别人……我再强调一次,那是正当防御。刚那家伙也只会有点瘀伤和烫伤,没有断手折脚内脏破碎……我都挑不要紧的地方下手的。”
    “是没错。”陶斯不得不同意她,“但被妳揍过的男人将来都会怕女人。”
    “现代人被文明驯养太过了,不了解疼痛的深邃。”黄娥更淡然,“我只是让那些施加暴力的家伙好好体验一下疼痛的真谛,省得将来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陶斯无力的闭上眼睛。
    乖乖静静的黄娥,理智有耐性的黄娥,有个绝对不能碰触的逆鳞。先动手打她,不管是轻是重,只要是恶意的,都会被她凶暴的反击。
    她在撞球间当小妹时,当时是常客的陶斯就有幸见过一次。
    那是个小混混,很喜欢缠着黄娥,但都被冷静理智的拒绝,有回不知道是怎样惹毛了那个小混混,那家伙打了黄娥一掌。
    黄娥操起球杆凶暴的打过去,连小混混拔出小刀都没遏止她的狂暴,反而被她打飞小刀,挥断了好几根球杆,一直追到门外去。
    回来之后,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收拾球杆,向老板认错。小混混带人回来问罪时眼泪汪汪,让那些混混的兄弟们反而挺尴尬。
    后来事情就不了了之,毕竟不是她先动手的。
    当时的常客半开玩笑的叫她Korosu,她也是笑咪咪的应了。陶斯就是觉得这个静静乖乖的小女生很有气魄,他和死党们才跟她混得很熟。
    只是混得越熟,越了解她,就觉得静与乖只是外面薄薄的一层表皮。被攻击后绝对不是饮泣,而是隐含冷静的狂暴以对……曾经用一个打火机逼退来找麻烦的不良少年。
    当时他们去露营,和一群不良少年起冲突,她被推倒。然后这只狂暴的皇蛾,把沙拉油泼在那群人身上,狞笑的掏出打火机。
    “其实沙拉油又不多,真的点燃也就一点烫伤而已。”事后她还冷冷的这么说,“被文明驯养过的现代人,还跟野兽一样怕火。”
    令人毛骨悚然的残暴,和更毛骨悚然的理智。
    让她揍过的人的伤都不重,但都痛苦得从此畏惧不已。这当中的拿捏那样精准,从来没有失控过。
    暴力应该充满激情,但是她的暴力却异常的冷漠。
    “都快三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早晚惹出事来。”陶斯还是念了她几句。
    “知道了。哪次是我自己惹事的……念我有什么用,去念那些只会对弱者下手的笨蛋啊。”黄娥把毛巾放在桌上,懒懒得挥了挥手。
    真是……乖乖不惹事的喝酒,居然会被醉汉当目标,倒楣死了,破坏她跳舞的心情。
    她走出PUB,漫步着往自己的机车走去,一路抽着烟。在阴影处,突然被扼住脖子。
    这世界自以为强者的混帐实在太多。她漠然的把烟按在扼住她脖子的手上。那家伙痛得大叫,松了手,却被冷冰冰的枪管顶着太阳穴。
    “别紧张,这是打火机……只是火力很强。”云破月开,黄娥的眼睛倒映着血丝和疯狂,“我一直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太阳穴一直烧进脑子里……死个一次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