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丞领命,匆匆去了京兆府。
    太医丞走后,祁峟立马挥退了王玥,却又突然反悔,疾步追上王玥,问道:“你跟你哥哥,可有……肌肤之亲?”
    王玥笑了,“不曾。”
    “贵母妃和我母后不对付,她们怎么可能容许死对头的孩子在一起。”
    祁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那你们兄妹二人可有婚姻之名?”
    “不曾”。
    “陛下别忘了,我哥哥可是当过我的贴身小厮的。”
    “他打小就恨我,怎么可能和我结婚。”
    “他不受宠,贵母妃却盛宠在身,他们母子二人联手,驳回赐婚圣旨艰难,延迟退婚旨意却不难……”
    祁峟把心放回肚子里,随口夸赞王玥,道:“爱卿聪明洞达,有治世之才,你虽是东芜皇族后裔,现下却也只是我大祁的京兆尹。”
    “你兄妹二人伪造身世,顶替官职之事过于严重,理应严惩。但朕愿意给你二人将功赎过的机会。”
    “京中风月场合过多、风尘女子、清倌也好伶人也罢,各个身世凄惨,你二人想个办法,取缔了京中所有的风月场所。”
    “若你二人将这皮肉买卖的风气斩除,朕许你二人丞相之位。”
    “好好干,朕必不会亏待你们兄妹二人。”
    王玥谢恩退下。
    人走后,祁峟拿出两人的背调资料,发现两人还真是七年前突然出现在东域某个小村庄,被农家收养,做了身份清白的大祁子民。
    祁峟又去研究东芜的情报信息。
    东芜是大祁的附庸国,一向规矩不惹事。
    岁供也缴纳得及时、隆重。
    是比南越规矩听话了许多倍的存在。
    不论是先前的孛儿只斤王室,还是现在的和硕特王室,都是安分低调的主。
    且这和硕特氏治下更为宽容、选官更为透明,比声色犬马的孛儿只斤氏强上不少。
    祁峟不打算处置篡位谋反的和硕特氏。
    他是年轻的君主,他对附庸的要求先是能干、再是忠诚……
    破败、弱小、自顾不暇的附属国,于他而言就是累赘,毫无价值可言。
    大祁的领土四面环敌,在大祁的军队不能征服四方土地的时候,祁峟不想与任何一个附庸国结仇。
    祁峟诏王玥入宫的事很快被夏妍知道,夏妍特意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带着商皎去了雍和殿。
    恰巧此时太医丞也带着诊断结果返回宫中。
    “陛下,这儿女间的情|事,你怎好放在明面上讲。”
    夏妍声音带着质疑、愤怒。
    祁峟也不生气,只把背调资料递给她看。
    夏妍一目十行地读完了资料,愤怒的表情慢慢平和,“东芜国的前朝皇子?曾与同胞皇妹议亲?身体孱弱,吐血是为常态?”
    “太医丞断言他活不过四十。”
    “他如今已经二十有八了,比何玉琢还老上一岁,比你大了足足十岁。”
    “你真喜欢他吗?”
    祁峟冷淡地询问夏妍。
    夏妍不可置信地低头,“二十八?这么老?他看上去好年轻。”
    商皎拽了拽夏妍的衣服,示意她注意陛下的眼神。
    祁峟冷漠地打量二人,不在乎两人的小动作,道:“长相确实没得说,学问也尚可,人品……懒了点。”
    “明面上说得过去。”
    夏妍纠结了,她还年轻,她只是单纯想养个小白脸啊!
    历朝历代,哪有几个太后能比得过她的权势!
    可那些太后,哪个不是男宠一个个收、权臣一个个睡!
    到了她这儿,她只是单单住在宫里,就招新帝的厌烦。
    她明明是先帝的皇后啊!
    她根本不想二嫁,不想再婚,她就想占着太后的名头,无聊时投喂皇子,闲暇时猜猜储君……
    运气好,死在祁峟后面,没准还能混个太皇太后当。
    嫁与人妇?
    她亏死了。
    夏妍期期艾艾地瞧了眼祁峟,“陛下,我确实有点喜欢他,但他岁数老、身子弱、官职也低……”
    “我……”
    “他……”
    “我敢嫁他不一定敢娶啊!”
    祁峟漫不经心地写着字,头也不抬地听夏妍讲话。
    “你瞧不上他?”
    “瞧得上,但……不想嫁。”
    商皎捂脸,祁峟也秒懂:想睡,不想负责。
    祁峟握笔的手松松一转,那这么点小事,他当然可以满足啦!
    只要太后不带头守寡,不带头作那贞洁烈妇,他都乐见其成。
    于是祁峟开口,道:“你喜欢他,就将他收进皇宫吧。”
    “慈安殿空置的房间不少,也没有太妃入住,你喜欢的男……宠,就都安置在慈安殿吧。”
    “朕不介意。”
    祁峟刻意强调道。
    当然,他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介意,王晔这种咸鱼病秧子跟了太后也就跟了;何玉琢、赵琅、景王世子、王晚成、祁淼森、商熙……
    这么些权臣要是敢做太后的裙下之臣,他还真不乐意。
    商皎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明亮,这都可以吗?
    后宫里居然可以安置伺候太后的男人?
    陛下真大气。
    “陛下,我,我,我和王晔,不是夫妻关系?”
    夏妍紧张极了。
    “不是这么正式的关系。”
    祁峟声音温和,将写好的字赠予夏妍,‘四月人间芳菲,公子任卿挑选。’
    “对了,商皎别在你身边做掌印宫女了。”
    “祁邖缺个沉稳老熟的伴读,商皎你去吧。”
    商皎错愕地抬头,伴读?
    公主的伴读?
    她心里波澜起伏,分不清悲喜。
    留在夏妍身边,她说是宫女,却也是半个谋士,夏妍信任她、重用她……
    她的诸多主张有机会实施……
    至于公主的伴读?
    陪公主吟诗作画、看赋练字?
    尽做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事?
    商皎心里苦涩,她悲惨的前半生,诗画琴棋自然是样样精通的。
    可尝试过权势的人,尤其是她这样起于微末的人,又怎会愿意放下权势呢?
    商皎心里苦涩,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是她这段时间表现的太过张扬了么?
    祁峟不知道商皎心里的难过。
    但他安排商皎做祁邖的伴读,绝对是实实在在地提拔、重用!
    那可是他看好的继承人呀!
    虽然臣子们更看好小十八,也寄希望于他未来会有亲生的子嗣,可祁峟自己知道,他最看好的人是祁邖。
    也是因为看好祁邖,才把商皎给了她。
    啊啊啊,太后嫁权臣的剧情还没写到!!!!
    第69章 改革有五
    宫中无小事,八卦绯闻也传播的极快。
    次日早朝,祁峟带着三个小崽子坐在勤政殿上,凳子还没捂热,弹劾的声音就一茬接着一茬。
    “陛下,太后娘娘是您的嫡母,是先帝的正宫皇后,您怎可……,怎可给太后寻觅男宠呢?”
    “太后娘娘正值盛年,若是给男宠生了孩子,混淆了皇室血脉,陛下您……,就是祁姓王朝的千古罪人了啊!”
    “您不在乎先帝的脸面,也该为子孙后代着想。”
    “太后娘娘位高权重,理应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为人女子的,哪能狂浪不知礼数?”
    “别的太后不是在后宫养生,就是在佛堂抄经,偏生我们的太后在后宫荒淫嬉戏,在前朝呼风唤雨呢!”
    各位年轻的大臣、年老的大臣,逮着“太后不贞”的事情翻来覆去的嘲讽,祁峟心里烦躁,三个小孩也很茫然。
    祁峟想说些什么,却被景王爷拦下了,他高举奏折,声音浑浊,苍老的脸上写满认真,“太后是先帝正妻,是陛下您的长辈,除先帝、先先帝外,没人有资格做太后的主。”
    “您身为晚辈,随意插手长辈的婚事,破坏长辈的名声,是不是……僭越过分了些?”
    祁峟搭在椅背上的手青筋暴起,“怎么,依照景王爷的意思,朕这小皇帝该供着夏妍,处处以夏妍为尊,做她的傀儡,任她把持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