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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8 章
    有了小昭揚後, 寧澹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留在王府中。
    一些不大緊要的公務,都挪到府裏書房來做,熟悉的嬷嬷們悄無聲息地在周圍忙碌, 沈遙淩搖着小車坐在書房另一角, 圓圓咿呀學語, 沈遙淩時不時應和,有這樣的聲音相伴,公文似乎都變得輕飄飄了起來。
    沈遙淩已經在教着圓圓說話了,她也沒想起來要先教“娘”, 看到什麽教什麽。
    随手拿起一個珠串在圓圓面前晃晃, 嘟着嘴跟她說:“珠珠——豬豬,哎,圓圓你這個小豬。”
    圓圓小豬認真地看着她的嘴巴, 大約也明白娘親的意思, 撅着小嘴努力半天, 小拳頭都使上了勁, 終于好不容易, 身板用力一繃,嘴裏蹦出來兩個音:“呼、呼!”
    沈遙淩大笑:“豬豬!”
    圓圓見到娘親的笑容,當成了對自己的褒獎和鼓勵, 以為自己做得多好呢,更加高興地“呼呼”個不停,手腳興奮得胡亂揮舞, 在裝了輪子的小車床上拍得邦邦響, 吹出許多個口水泡泡。
    “啊呀, 啊呀。”沈遙淩看得驚嘆,“真有勁吶, 小圓圓,你是一只厲害的豬豬。”
    寧澹時不時擡頭,心思常常被母女倆的絮語牽走,過好一會兒才又飄回來,自己也沒察覺,自己批着文書時,嘴角是含笑的。
    小昭揚身子骨确實強壯,但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子,早晚涼了些,就容易生病。
    深秋時,幾乎整個京城家家戶戶都有孩子病了,小昭揚□□了幾天,也開始流涕發熱。
    蔫蔫兒地縮在小床上,擡眼皮兒都沒什麽精神,哭聲也不似往常洪亮,嘶啞的,弱弱的。
    沈遙淩哪裏經歷過這種陣仗,雖然有嬷嬷們在旁幫忙,一再地安慰她,這是尋常事,大夫也來看過了,吃了藥很快就會好的——卻也還是止不住心裏揪得發慌。
    看着平日裏活蹦亂跳的小圓圓眼下像棵被霜打了的白菜,沈遙淩從來沒覺得那麽難受過。
    她也跟着沒心思吃喝睡覺了,守在小床邊盯着女兒一看就是大半天,小圓圓醒了,身體不舒服,眼裏包了淚,癟着嘴兒瞧她,不用出聲,沈遙淩就立刻伸手把女兒抱了起來,摟在懷裏親親額頭,小聲地又親又哄:“圓圓乖乖,娘親最喜歡你!”
    小圓圓熱熱的小手摸着她的下巴,烏溜溜的濕濕的眼睛安靜地瞧着她,好像有點笑影子。
    沈遙淩卻鼻頭發酸。
    她忽然意識到,無論她在外面做了多少事,受到多少人的崇敬和贊揚,在這世上經歷過多少日子看過多少風景,面對小圓圓時,她每天都是第一次做母親的人,小圓圓給了她多少驚喜,她每天就要承擔多少害怕。
    害怕小圓圓不高興,害怕小圓圓生病,害怕她沒辦法讓小圓圓感受到她同等的幸福。
    喂藥也是困難的,對于大人來說,喝藥也是困難的事,對于那麽一點大的小寶寶,更是苦得鑽心。
    這種時候,只能由寧澹接過去,臂彎托得穩穩的,另一手拿着小勺,撅開小圓圓的嘴,一口氣灌進去。
    小圓圓再懂事,這時候也會哭得聲嘶力竭。
    沈遙淩心揪揪的發顫,也要跟着哭出來了。
    她摸着圓圓攥得通紅的小拳頭,心疼道:“怎麽辦?慢慢喂吧?不要灌她了。”
    寧澹搖搖頭:“越慢越是受罪。”
    沈遙淩當然也懂得的,卻忍不住說這廢話,好像能給自己什麽安慰似的。
    吃了藥,小圓圓也哭累了睡着了,長長翹翹的睫毛搭在面頰上,濕噠噠地黏在一起。
    寧澹把她放在軟床上,伸手摟住沈遙淩,将她攬在懷裏,順着脊背輕撫。
    沈遙淩沒真的哭出來,覺得整顆心泡在了水裏,濕得沉甸甸的。疲憊地靠在寧澹肩上,默默無言一陣,輕聲道:“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寧澹也在她額心親了親。
    沈遙淩閉着眼,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想到,若是以後再有這種情形,怎麽辦?我只能眼睜睜看着圓圓受苦。我知道,小病其實沒什麽,只是我看着圓圓那麽難過的樣子,我想到,若是她以後,受了別的欺負,更加傷心了、難受了,怎麽辦?想着這些,我心魂都被燒灼了,我只怕有一天,我再也保護不了她。”
    寧澹手臂收得很緊,低沉的聲音從胸膛裏發出來。
    “不會的,她會長大,會變得更堅強。而且,還有我。”
    沈遙淩默默尋到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寧澹的這句話,确實讓她感到了安心,仿佛有了強大的後盾。在這個世上,只有寧澹可以在此刻與她感同身受,他們是圓圓的爹娘,是把小圓圓帶到這世界來的人,世上的酸甜苦辣,小圓圓都會要自己一一地感受。
    她總忍不住想,小圓圓那麽小,那麽可憐,怎麽可以承受那些呢?
    但寧澹說得對,昭揚會長大的,一只小小的雛鳥,以後也會擁有自己的世界。
    沈遙淩默默地看着窗外一點點亮起來的天色,她意識到,她與寧澹的關系,又多了一重。
    在保護小圓圓這個任務上,他們是彼此的戰友,有着獨一無二的責任,他們是互相唯一的倚靠,也離不開對方的支撐和安慰。
    當人家的爹娘,原來比想象的,要難那麽多!
    沈遙淩環着寧澹的腰,被他一下下地隔着長發順着背,埋在他頸窩裏嘆息一聲。
    王府裏有嬷嬷說,小孩子的身骨像蛇蛻皮,病過一場,就會更強壯一次。
    小圓圓痊愈之後,果然又活蹦亂跳了起來,在她那純潔明淨的小腦袋裏,不會記得這次生病有多不快樂,過了半個月,她還長長了些。
    個子長了,就要做新衣裳,沈遙淩和寧澹一起挑選布料,給小孩兒的顏色,都是嫩嫩的,像剛蒸好的蛋羹,像春日裏新開的第一片花瓣,看着眼睛舒服極了。
    沈遙淩摸着裁出來的小小一件、粉嫩嫩的衣裳,心裏喜歡,笑言:“多可愛,我都想穿啦!”
    寧澹默默記在心裏。
    又過了半個月,繡娘将做好的衣裳送過來,這倒很尋常,沈遙淩讓嬷嬷收了,先洗一洗,洗軟了曬曬太陽再給小圓圓穿。
    寧澹卻神神秘秘地将她拉開,沈遙淩莫名其妙,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話,一路将她拉進卧房裏。
    合上門,沈遙淩心裏一跳,眨眨眼看他,寧澹轉身掀開床帳。
    沈遙淩心裏跳得更厲害了,咚咚的,耳根也發紅。
    不好吧,這還是大白天呢。
    寧澹彎腰,從枕下拿出一件衣裳。
    沈遙淩:“呃……”
    她接過,展開。
    能認出來,是那日他們一起選出來的布料,寧澹居然自己單獨帶回來一塊,裁成了她合适穿的大小。
    沈遙淩一摸袖口。
    歪七扭八的針腳,跟她的水平也差不太多。
    必然不可能是繡娘做的。
    沈遙淩揚眉看向寧澹:“這……給我的?”
    寧澹點點頭:“你說的,你想穿。”
    這種料子太輕軟,通常不會給大人做,沈遙淩那日也就是随口一提,不可能去跟繡娘講的,不然傳出去,要被人笑話死。
    沒想到,寧澹當了真,也知道她的顧忌,沒找人做,竟然自己親手縫了一件給她。
    他又沒有做過衣裳,即便是最簡單的樣式,也必定要花不少心思。
    沈遙淩确實感動,捏着柔軟的衣裳,心緒浮動。
    她笑道:“竟然讓你學會了一門新手藝,不過,怎麽不先從更簡單的做起?”
    寧澹疑惑:“什麽?”
    沈遙淩朝他勾勾手指,叫他彎下腰來,一邊說着話,一邊附去了他耳邊:“我告訴你,你再做一件,我明天穿——”
    最後一句話,在他耳朵裏,輕得只有他能聽見。
    寧澹定了一瞬,脖頸霎時發紅。
    沈遙淩大笑着走開了,把那件衣裳珍而重之地收進衣櫃裏,端詳了一會兒,又笑了一陣,推開卧房門出去了。
    寧澹還站在原地,靜靜地想着。
    嗯。
    肚兜,要怎麽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