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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0 章
    “有動靜。”
    龍骨嶺中, 一安槐守兵仰頭看去。一瞧,提到半空的心安穩落回原地。異動來自于一群野鳥,羽毛黑得發亮, 出奇的漂亮。他們從未見過的品種, 可沒人覺得稀奇。龍骨嶺深且險,有奇珍異獸太過正常了。
    夜裏山中, 凄寂又無趣。難免有人将心思動到了那些飛來飛去的野鳥身上。
    “打幾只下來烤吧, 那羽毛還能做個毽子耍。” 此番建議,響應者衆, 前後分隊自動自發地聚了過來。
    拉弓射向枝桠間, 一只只黑鳥陸續墜地。在這下墜的區間, 藏于它們羽毛爪間的粉末飄散而出。等到這些黑鳥被火淬熟, 落入一些兵士的肚子裏, 他們的臉開始發熱, 頭暈目眩。
    “這鳥不會有毒吧?”
    “蘑菇花草有毒我是聽過, 什麽時候也沒聽過鳥有毒啊, 或許就是太補了。”
    藏于隐秘處的顧紹卿微微勾唇,“千年墨參當然補了, 便宜你們這群蠻子了。”
    漸漸地, 烤鳥的火熄滅了,喧熱退去。顧紹卿宛若一縷清風, 回到龍骨嶺的起點。
    “上!”
    接下來的時間,泷若速度最快的一群人将內力催發到了極致, 将一小桶一小桶的油藏進了茂密的樹桠間無人駐守的樹幹後......
    從深到淺,埋一處撤一段。
    說不緊張是假的, 畢竟并不是所有敵軍兵士都陷入了昏睡。當下只能說暴露的幾率減少了許多。稍有不慎,前功盡棄。但好在, 來的人,都是經歷過大市面的,心理素質較之常人強悍而穩定,油桶有條不紊地被安置,群俠逐步後退。終于,他們安全退離了敵軍嚴密看守區域。
    壓力驟減,衆人臉上有光綻開,那是因喜悅激動而生的。他們,竟真的做到了。
    六月二十七日,明煥瑜親自點兵,蛟龍隊為先鋒,領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封死了龍骨嶺。
    蛟龍隊前所未有的強大,只因那些應召而來的頂尖高手全在其中。他們想親眼見證這一刻,就算失敗了,他們也無悔。
    江湖和駐邊戰士聯手治敵,這是泷若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兒,可它真的發生了。
    “報!泷若數萬大軍龍骨嶺前叫戰,明煥瑜親自領兵。”
    “報!泷若忽然出兵龍骨嶺,明煥瑜親自領兵。”
    戰報在一日最是炎熱時于安槐和龍元過境內瘋狂傳遞,阕慶和寧宇涵是最先知曉的兩位高層。他們驚怒,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人馬應戰。
    未時末,整個山林又一次被烈陽曬得滾燙,兩軍龍骨嶺前對峙。
    阕慶冷冷睨着明煥瑜,“明将軍這是想做什麽?帶着這些單薄弱雞攻城掠地?”
    明煥瑜高坐戰馬,神色冷峻,“是又如何?過去數年,這樣的事兒安槐和龍元可沒少幹。”
    話落,明煥瑜右手猛然一擡,指尖向着雲霄。下一瞬,伫立于大軍各處的戰鼓齊齊擂動,響聲震天。
    明煥瑜:“戰!”
    鎮北軍衆将士高聲響應,“戰!”
    當明煥瑜的指尖緩慢掃向敵軍時,北疆尖刃蛟龍隊動了。一衆高手的加入,眼下戰力是平時的三倍有餘,撕裂敵軍防線,頃刻之間。
    厮殺始,激烈血腥。誰也沒想到,這危急當口有不少兵士從鎮北軍後方飛出,他們手握火把,速度快得驚人。
    “他們想幹什麽?”
    聯軍中有人驚呼出聲,阕慶不禁有些分神,頃刻之間,顧紹卿手中的劍掠過他的臂膀。
    “你的對手是我。”
    尖銳疼意讓阕慶凝神,冷眼睨着顧紹卿,“憑着幾根火把就想燒我龍骨嶺?”
    現在林中可都是他們的兵士,什麽樣的火,能燒到他們無力控住?
    顧紹卿嘴角上翹,不甚明晰的弧度,卻讓阕慶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他的眸色更黯,更冷了。
    顧紹卿于這時低冷開腔,“那便一道看看吧。”
    話落處,赤冶劍再度朝阕慶揮去,劍意尖銳,是需要阕慶全力應對的程度。他知道自己顧不上後方了,但也僅限于此,直到這一刻為止他都不信鎮北軍有能力燒毀龍骨嶺。豈料,僅過去半盞茶的功夫,他的篤定就被破碎了,渣都不剩。
    拎着火把沖向龍骨嶺的“鎮北軍” ,偶有被強弩射傷的,但絕大多數都順利地将火把扔在了油桶之上。
    砰!
    砰!
    沉悶,帶着毀滅性的聲響不斷地響起,同時竄出的是一團團火,一出現,便是強盛。風過,連成片。極短的時間裏,整個龍骨嶺都在燃燒。
    嘶吼聲、哀嚎聲、求救聲、混着風聲火苗燃燒的聲音,此間詭秘殘忍,堪比無間地獄。
    阕慶憤怒至極,赤目圓睜,眼珠子都快出來了,“這怎麽可能?”
    “你這個雜碎,我要殺了你。”
    顧紹卿微笑回他,“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少年清隽似谪仙但又不是谪仙,他是惡修羅,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在對峙的這個頃刻,阕慶如是想。然而顧紹卿并不在意,上了戰場和敵軍講道理人情,就是對自己殘忍。戰場之上從來沒有是與非,只有勝負。若是今日輸的是他,被屠戮的将是他的同胞。
    刀兵相撞,又一場厮殺起。
    兩個絕世高手殺紅了眼,哪怕铠甲在身,層層防護,也是不斷地有痛感襲來。但他們恍若未覺,直到赤冶劍破穿了阕慶的铠甲。
    阕慶從來自視甚高,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敗給一個少年兩次。
    最近的一次,會喪命。
    他倒在了地上,意識潰散之前他又問顧紹卿,“你叫什麽名字?”
    顧紹卿垂眸看向他,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沒有憎恨也沒有功成的喜悅。
    “我叫顧紹卿。”
    “阕慶,無論如何你贏得了我的尊重,若有來世,希望我們不是敵對。那時候,我們只為自己打一場。”
    沒有國仇家恨,沒有如山的責任,只是顧紹卿和阕慶,為了武者的追求和自尊心而戰。
    阕慶聽完,嘴角竟是一點點上翹。那是釋然,也是驕傲。
    “一言為定。”
    顧紹卿蹲下身,朝他颔首,随後大手撫上了阕慶的雙眼。龍元前五的高手阕慶,殉于龍骨嶺,這是龍元近十年來最大的戰殇。
    這一場火燒了幾天幾夜,将龍元和安槐共同的護佑徹底抹去。期間顧紹卿暗召泷若諸豪傑設妙計火燒龍骨嶺的事兒以北地為軸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這是明煥瑜的手筆。
    一來,顧紹卿在火燒龍骨嶺一戰功勞本就是最大的。二來北地甚至是泷若,都需要新的神。
    經此一戰,明煥瑜深刻的意識到,他和顧世承只适合守成,他們不具備引導泷若破局的能力,但顧紹卿可以。他來自江湖,深深紮根于民間,赤冶劍主的事跡在他進鎮北軍之前就流傳于諸國。
    誠然,絕大多數民衆起初都是當熱鬧聽了,但任何故事聽多了都會深入人的記憶之中。平時不會顯山露水,但只要有人提及,記憶就會複蘇。
    民衆對赤冶劍主顧家三郎有着一種神妙的親近感,願意予以信任。就像這次,江湖游俠明知有喪命的危險也甘願為其奔赴。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民心。
    鑒于此,即使自己的威望大幾率會被削弱,明煥瑜還是決定親手造神。
    少年值得,泷若需要。
    他想,太後娘娘也會樂觀其成,她将墨參藏在北地交到他的手中。可他,終究讓她失望了。
    好在,最終結果并不差。
    帝都皇城
    天還未亮,帝都最是繁盛的北嶼仍深浸沉寂,議事殿卻已是燈火通明,喧熱非常。
    肖常在喊出“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的下個瞬間,兵t部執掌江興便頭一個出列,
    “陛下,臣有事奏。”
    永平帝在位多年,從他第一次上朝時江興就擱着朝堂上站着了。位置雖說在華相之後,但誰也不敢說江興居于誰之下。軍功赫赫,地位從來超然。然而除了打仗練兵,他對別的不怎麽感興趣,萬事他都只是聽,鮮少發言。今兒這般,堪稱神跡。
    帝王都給他逗笑了,“那今兒,就從将軍開始。”
    江興謝恩,随後詳細道出,“臣今晨收到來自北疆的急報。”
    “急報”二字碾淡了帝王臉上的笑意,“接着說。”
    豈料江興那張向來冷肅的臉上忽有笑意迸出,由衷而深邃,朝中肱骨和永平帝,誰都沒見他這般笑過。
    “陛下,是臣太過激動措辭不當,是急,但也是喜。陛下,大喜啊。”
    “鎮北軍九日前,火燒龍骨嶺,誅殺龍元高階武将。從此,我鎮北軍再不會經受偷襲之苦了。”
    大殿在短暫的沉寂後,陷入歡騰。
    帝王亦是面露喜色。
    多久了,北疆終于迎來了轉機,還是用這般震撼絕然的方式。
    “江興,你即刻啓程前往北地,攜重金,替孤犒勞三軍将士。”
    江興連忙應下,未有停歇又道,“還有一事,明将軍特別叮囑臣禀與陛下您聽。”
    “哦?說說。”
    “明将軍說,此戰從頭到尾皆為顧紹卿主控。主意他想的,急召江湖豪傑的的倡議是以他的名義發散的,燒山的油也是他和一衆江湖豪傑冒着生命危險放進去的......”
    “明将軍請求陛下重賞各路英豪,特別是這顧家三郎。”
    帝王聽完,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馥,“我陳家的女婿,果然不同凡響吶。”
    “既是戰功赫赫,自是要賞的。江興,你帶孤旨意前去,為顧紹卿授将銜,封號雲--嘯。”
    風起雲湧,蛟龍橫空出世。
    是他泷若之福啊!
    朝中衆大吏親眼見證了一位少年将軍的誕生,但沒有質疑這一封號的份量。火燒龍骨嶺吶,完全可以說是一戰驚天下。
    卯時中,炤華宮內。
    繪靈攏起陳夕苑床前的珠簾,嬌嬌人兒瞧見繪靈臉上不同以往的笑意,殘餘的睡意散了。
    “怎地了?” 陳夕苑問,晨早起來,她的聲音軟而微啞,撩人而不自知。
    繪靈一瞬都未拖怠,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封信。紙面粗犷,糙得很,一看就知是從軍營來的。
    陳夕苑的星眸頓時亮成一片,當即從繪靈手中抽走了信,拆開。
    一如她所想,是顧紹卿的來信。
    龍飛鳳舞的字跡,寥寥兩句話。
    謝殿下指點,龍骨嶺燒了。
    我好想你,回信請務必誇誇我,至少兩頁起。
    陳夕苑看完,嬌氣輕嗤一聲,“拿兩句話換兩頁紙,顧三你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