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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雨水不斷從外面飄進來,走過空無一人的宿舍樓道,在宿舍門前停下。
    風以池安靜地看着柏星歸拿出鑰匙,插進鎖孔裏轉一圈,推開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宿舍裏沒開燈,厚重的烏雲遮住陽光,四周像是蒙着一層灰蒙蒙的霧。
    另外兩個座位上都沒有人,陸學河和趙平沙還在外面沒回來。
    柏星歸打開燈,從衣櫃裏拿出一條幹淨的大毛巾,走到風以池的座位前,伸手遞給他。
    空氣靜止了一會,風以池接過那條毛巾,慢吞吞地擦着脖子上的水珠。
    柏星歸在椅子旁蹲下,視線凝在那張蒼白的漂亮面容上,輕聲問:“你剛才去見誰了?”
    他能感覺到風以池的情緒不對,從樓下到這裏都沒有說一句話,剛才坐在椅子上時,目光還緊緊跟随着他在宿舍裏打轉。
    這一定跟剛才風以池見的那個人有關。
    “……你之前的話還沒說完。”風以池垂眼看他片刻,任由他把自己微涼的手捉進手心,忽然開口。
    柏星歸神情微怔,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風以池說的是離開前,他說到一半的那段話。
    他那時還沒想清楚要不要跟風以池坦白,風以池就匆忙地離開了,現在那股沖動消失,反而又沒了坦白的勇氣。
    但那雙幹淨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還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陽臺上的雨點聲噼裏啪啦,越來越急促,像砸在熱鍋裏的油滴。
    在這一刻,柏星歸的心情忽然奇異地平靜下來。
    兩人就在雨聲中沉默着。
    “好,我繼續說。”半晌後,柏星歸望向窗外模糊的雨幕,回憶起那段已經過去很久的時光。
    *
    柏星歸是在學校的男廁所聽到那個消息的。
    那是高二下學期一個普通的下午,他在外面打球回來,打算去廁所水龍頭下沖一沖冷水,不然會被風以池嫌棄有汗味不給抱。
    透明的水嘩啦啦流出來,打濕了一頭黑發和剛換上的衣服,關上水龍頭時,廁所裏的其他聲音就顯得十分清晰。
    本來無意聽那群在窗戶旁抽煙的人閑聊,但在聽到熟悉的名字時,柏星歸用毛巾擦水的動作一頓。
    玉成中學雖然是名校,但也有一小部分被家裏人靠關系塞進來的混子,那些人仗着家裏有點小錢在學校胡作非為,老師們也睜只眼閉只眼。
    這次那群人的老大看上了一個人,打算放學去把人攔住,帶出去一起玩玩。
    他們口中的名字正是風以池。
    誰都知道他們說的“玩玩”是什麽意思。
    柏星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完那些人的話,眼裏浮現一層陰翳,扔下毛巾走過去,随手扯起一個人的衣領,逼問出他們口中“老大”的班級。
    随後,就在衆人驚恐的視線中,沖上高三所在的樓層,把那群人的老大揪出來打趴下了。
    一個是尖子班的好學生,一個是家裏有點關系的混子,對老師來說哪邊都不好處理,也就沒通知家長,只是做樣子地訓斥了兩人。
    這件事發生在高三的樓層,因此高二沒幾個人知道,在柏星歸的隐瞞下,風以池更是沒有聽說。
    幾日後,柏星歸送風以池回到家,往回走的時候看到樹後面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其中一人就是那天被他打趴下的老大。
    他等那些人沖出來的時候,二話不說又把他們打得鼻血直流。
    那老大一直沒放棄對風以池的想法,而柏星歸身為風以池的男朋友,更被他視為眼中釘。
    沒想到這次帶了幾個人過來還打不過柏星歸,憤怒之餘又覺得丢人,因此這次的事也沒有傳開,連老師都不知道。
    但他被柏星歸揍了兩次,還是不甘心居多,以多欺少的事做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沒過多久,柏星歸就收到一封信,讓他放學去學校後面的那條小巷。
    看到信的時候,風以池正好背着書包過來找他,嘴裏含着一顆糖,臉頰鼓起,一只手牽住他,想跟他一起回家。
    班裏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早就見怪不怪,只是偶爾吐槽他們撒的狗糧太撐了,讓他們收斂點,但兩人仍然我行我素。
    柏星歸迅速将手裏的紙揉成一團,轉頭看到風以池鼓起的臉頰,心裏發癢,想等會在回家的路上嘗嘗風以池嘴裏那顆糖的味道。
    但想到未解決的那件事,他遲疑片刻,還是讓風以池先回家。
    年少時的想法總是一根筋,當時的他只想到一條路,那就是身為風以池的男朋友,他必須自己解決好這次的事,才能保護好風以池。
    至于把這件事告訴風以池,兩個人一起想辦法解決的這條路,則從來沒在他的腦袋裏出現過。
    那封信寫在一張草稿紙上,揉成一團後就像一張普通的廢紙,風以池只掃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跟他約好回到家再打電話後,風以池就跟朋友一起走了。
    柏星歸等那個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拎起書包,從學校後門出去了。
    半小時後,柏星歸出現在學校後面的小巷裏。
    天空飄着小雨,一群人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屋檐下抽煙,見他走過來,臉上都露出得逞的笑容。
    在人群最前方的人站起身,正是被柏星歸揍過兩次的老大,此時正一臉獰笑地朝他走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計謀得逞時,柏星歸勾了勾唇,在他身後,忽然走出十幾個身形高大的男生,顯然是柏星歸喊來的人。
    尖子班裏的人都是些書呆子,細胳膊細腿的,根本打不了架,所以他喊來的都是平時在家附近打球認識的人,個個都人高馬大。
    這下以多欺少的局面立刻變了,兩邊的人數都差不多,甚至柏星歸這邊的氣勢還更足。
    那群人表情呆滞,靜止下來,沒人敢輕舉妄動。
    直到他們的老大舉起木棍,咬牙切齒地朝柏星歸沖過去,他們才遲疑地拿起手上的武器,跟着老大沖上去。
    不需要花多長時間,勝負就見了分曉。
    那群人被打得潰不成軍,一大半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鼻血糊了整張臉。
    柏星歸揪住一個人的衣領,剛要扔到一邊,那人突然陰恻恻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柏星歸皺起眉頭,嫌惡地将那人掼到牆上。
    那人朝旁邊呸了一口血沫子,得意道:“你還沒發現嗎?我們老大早就走了。”
    柏星歸猛地一怔,在理解那人的意思後,全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
    那群人的老大竟是趁他們混戰的時候溜走了。
    風以池還在回家的路上。
    柏星歸大腦一片空白,把那人狠狠扔在地上,轉身朝風以池回家的那條路跑。
    剛跑過一個轉角,後腦就傳來一陣劇痛,他伸手扶了一下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模糊的視線中,一個人猙獰地大笑着,手裏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又高高舉起朝他砸下來。
    後腦流出溫熱的液體,眼皮越來越沉重,柏星歸逐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一部手機從口袋裏滑落出來,掉在冰冷的雨水中,碎裂的屏幕亮起微弱的光,來電顯示上的名字不停閃爍……
    等柏星歸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醫生反複确認後,告訴父母他缺失了部分記憶。
    父母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飛快地幫他辦好了轉學手續,帶他搬到了遠離市中心的地方,對他說是因為父親的工作調動搬家。
    在那之後,柏星歸再也沒有回去過玉成中學。
    而那個對他動手的人,因為複讀了幾年早就成年了,沒多久就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直到現在還沒出來。
    這是他恢複記憶後才查到的事。
    *
    再次回憶起當年的情景,柏星歸的心情已經平靜許多,但想到風以池在他失憶的那兩年是怎麽度過的,還是止不住地心疼。
    當然,也有不少心虛。
    現在回頭想想,當時明明有那麽多種方法能夠解決那個問題,他卻選擇了最莽撞的一種。
    而他做出的那個選擇,差點讓他和風以池就此錯過。
    柏星歸垂眼看着那只白皙的手,不敢擡頭看風以池的眼睛。
    如果那時候他跟風以池說一聲,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風以池這麽聰明,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他們也不用分開這麽久。
    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抽了出去。
    柏星歸的心往下一墜,不安地擡頭看過去。
    修長的手指穿過他的頭發,輕輕按在他的後腦處,像那天他撞到頭恢複記憶一樣,問他:“還疼不疼?”
    柏星歸的手指蜷了蜷,搖頭。
    從柏星歸口中再次聽到當年的事,風以池心裏的酸痛不減。
    他其實像柏星歸想的那樣,有很多想要責怪和埋怨的事,但感受到柏星歸緊緊握着他的力度,又覺得都沒有必要了。
    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陰雨連綿,一如當年兩人沒有一起回家的那天。
    風以池慢慢俯下身,貼上那兩片輕抿着的薄唇。
    濕潤的觸感從唇上傳來,柏星歸愣了一瞬,看到風以池近在咫尺的長睫輕顫着,在他心裏輕輕掃過。
    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很快反客為主,舌頭頂開了風以池的牙關,碰到了藏在後面的軟舌。
    當年沒來得及嘗到的糖果味道,現在終于又被他細細品嘗了一遍。
    風以池本來只是想給一個安慰的吻,沒想到對方像餓狼一樣,不但沒有淺嘗辄止,還仿佛要趁機吃大餐。
    許久沒有接吻,他的臉很快就憋得通紅,手無力地搭在對方肩膀上。
    原本蹲着的柏星歸直起身,骨節分明的大手撐在他椅背上,将他籠罩在身下,比以前還要兇狠地吻着他。
    唇舌糾纏中,兩人都沒聽到宿舍外響起腳步聲。
    “咔噠”一聲,門打開了。
    看見宿舍裏的一幕,舍友抱怨被雨淋濕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秒後,陸學河驚慌的聲音響起:“哎老趙,你別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