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真没想钓你 > 第50章 晉江文學城
    第50章
    情人節當天是個晴朗的日子,宿舍樓道裏随處可見包裝精美的鮮豔花束,香氣從門縫裏鑽進來。
    陸學河打了今天的第十個噴嚏,忍無可忍地推開門,讓隔壁宿舍的把花收進去。
    隔壁宿舍的男生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我們宿舍太亂了,又不通風,我怕放裏面花會不新鮮,晚上約會還要送給我女朋友呢。”
    陸學河足不出戶還吃了一口狗糧,罵罵咧咧地關上了門。
    一轉頭,看到風以池穿上外套準備出門,又立刻變了臉,笑嘻嘻問:“小池,這就要出去了?”
    風以池嗯了一聲,将外套拉鏈拉到最上面。
    陸學河還是第一次看別人約會這麽開心,一想到這是自己牽的紅線,嘴角揚得更高:“約會順利啊,今晚不用給你留門了吧?”
    風以池把手機揣進口袋,斜他一眼:“說了不是約會。”
    “我知道我知道。”陸學河給了一個“我懂”的眼神。
    風以池懶得跟他掰扯下去,拿齊東西就準備出門。
    經過隔壁床位時,一直沒出聲的柏星歸似是無意地轉頭看了一眼,又垂眸收回視線。
    宿舍門關上,陸學河還望着風以池離開的方向,納悶道:“怎麽空手就去了,早知道幫他也準備一束花。”
    趙平沙仰了仰椅子,不屑道:“你瞎操什麽心,這種東西肯定是盛子秋那邊準備啊。”
    “也是。”陸學河抓了抓頭發,又嘿嘿一笑,“看來很快就能吃到小池的脫單飯了。”
    兩人沉浸在歡樂中,沒注意到宿舍裏剩下那個人渾身散發着低氣壓。
    一個下午過去,太陽漸漸西沉,餘晖從窗外灑進來。
    陸學河趕完作業一擡頭,看到柏星歸還在宿舍,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柏哥,你們圍棋社今晚是不是有聚會來着?”
    “嗯。”
    “都這個點了,小池今晚應該會從那邊直接過去,他們約會總要一起吃個飯吧。”陸學河自顧自地說完,發現柏星歸異常沉默,想了想反應過來。
    前段時間柏星歸才表白失敗,今天又是情人節,難怪看起來心情不好。
    他後悔自己說太多,猶豫了一會又小心翼翼地開口:“話說……你今天沒約你喜歡的人出來嗎?”
    柏星歸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幾秒才說:“他今天跟別人出去了。”
    “……”陸學河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他就不該開這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降臨。
    也許是沒等到風以池回來,柏星歸合上電腦起身,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因為剛才的事,陸學河已經不敢再吭聲,趙平沙回頭看過去:“柏哥,你們今晚盡情玩,要是喝多了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過來接你。”
    “對對,反正我們兩個單身狗今晚有的是時間,不用怕麻煩。”陸學河幹笑着附和。
    柏星歸應了一聲,打開門出去了。
    陸學河和趙平沙對視一眼,都覺得柏星歸今晚一定會借酒消愁,不喝醉不會罷休,默默地把手機鈴聲開到最大聲。
    夜幕中,街燈一盞盞亮起。
    風以池跟盛子秋在學校門口分開,提着在藝術展上買的紀念品,直接朝聚會地點趕去。
    今天日子特殊,每家西圖瀾娅餐廳外面都人山人海,他和盛子秋選了一家人最少的西圖瀾娅餐廳,還是排了半天隊才進去。
    原本計算好的時間耽誤了一會,現在已經過了聚會約定的時間。
    風以池匆匆趕到酒吧,按照江雲白之前發給他的包廂號找過去。
    推開包廂門,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他身上,有熟悉的面容也有陌生的面容。
    周次海眼睛一亮,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帶着他朝裏面走:“你怎麽才來,我們剛才還在聊你,大家都說你今晚不可能沒約會,我還以為小江诓我呢。”
    江雲白坐在角落的位置,旁邊空了一個座位,朝他笑了笑:“學長,你來了。”
    想起昨天那條撤回的消息,風以池看到江雲白時心裏還有些不舒服,但周圍沒有其他空位,只能在江雲白旁邊坐下。
    這次聚會來了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是還沒來得及找對象的大一新生,他認識的沒幾個。
    但大家看到他都十分熱情,有的幫他倒酒,有的給他端水果,還有湊上來遞煙的。
    風以池拿起酒杯,不動聲色地朝周圍看了一圈,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不自覺地皺了下眉,低頭抿了一口酒。
    包廂裏的氣氛非常熱烈,一群人圍在桌子旁,骰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不時爆發出一陣起哄聲。
    桌上的幾瓶酒很快見了底,服務員推着車走進來,又在桌上擺滿了酒。
    作為社長,周次海要看住這一大群人,不能喝酒,只能給自己拿了瓶汽水,坐在沙發上跟風以池閑聊。
    一個女生玩累了去洗了把臉,清醒一些後突然想起什麽,發出疑問:“不是說柏學長今晚也來嗎,怎麽沒看到他?”
    旁邊的幾個女生也附和地問了一句,疑惑的目光都投向周次海,懷疑他這次又在吹牛。
    “這也是小江跟我說的,不是我瞎說啊。”周次海立刻自證清白,又求助地看向旁邊的風以池,“這是啥情況,小柏今晚不來了嗎?”
    今晚沒在包廂見到柏星歸,風以池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周次海的話,從口袋拿出手機:“我打電話問問……”
    “柏學長應該是有事吧。”江雲白忽然開口,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他平時就很受歡迎,今天這麽特殊的日子,怎麽會有空來跟我們胡鬧。”
    “也是啊,我就說柏學長今晚不可能過來,白期待了。”
    “算了,喝酒喝酒!”
    風以池按亮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頓。
    周次海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連忙把風以池的手機塞回口袋:“那還是別打擾人家了,我們這小活動哪有約會重要。”
    面前的酒杯又被倒滿,風以池的目光在晃動的液體上停留一瞬,沒再說話。
    那群人玩了一會搖骰子,覺得不夠帶勁,又商量着把真心話大冒險的玩法加進來,誰搖的數字小就到誰。
    他們朝周圍看了一圈,視線定在風以池身上,語氣熱情地邀請道:“風學長,來一起玩嗎?”
    周次海在旁邊有些蠢蠢欲動,但還是嘆了口氣,又給自己拿了瓶汽水,在風以池背上推了一下:“你去跟他們玩吧,不用管我。”
    風以池遲疑片刻,還是朝那張桌子走去,那群人立刻将最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圍着他坐下。
    江雲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了過來,占了他旁邊的座位。
    看到風以池和江雲白加入,桌上的氣氛更加熱烈,搖骰子的聲響也更大。打開杯子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先看向風以池的骰子。
    讓他們失望的是,風以池今晚的運氣還算好,幾輪下來,他都沒有搖出最小的數字。
    就在大家按捺不住要給風以池換骰子時,杯子打開,一個人發出驚呼。
    “風學長的最小!”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緊盯着風以池面前的骰子——三個點和一個點。
    風以池放下杯子,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選真心話。”
    剛才大家問的問題都很簡單,最刁難人的問題也不過是“你最後一次尿床是幾歲”,不用擔心答不上來。
    然而這次衆人卻不打算再問那麽幼稚的問題,他們對了個眼神,搖到最大數字的人清了清嗓子問:“風學長有喜歡的人嗎?”
    這是最老土但也是大家最好奇的問題。
    風以池唇邊的笑意微凝,沒能立刻回答。
    “等等,”提問的人似乎覺得不夠刺激,又補充道,“應該是——在這個包廂裏,有風學長喜歡的人嗎?”
    風以池不明顯地松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
    衆人臉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但也在他們意料之中,所以沒放在心上,又開始下一輪的搖骰子。
    昏暗燈光下,只有坐在旁邊的江雲白發現了那一瞬的遲疑,眸色微暗,拿起酒杯仰頭喝了幾口。
    幾輪過後,還沒有人選過大冒險,為了讓游戲不那麽無聊,他們又決定從下一輪開始只能選大冒險和喝酒。
    加了這個規定後,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大家看着抱成一團的男男女女,哈哈大笑。
    這次風以池的運氣沒那麽好,還沒過幾輪就搖到了最小的數字。
    只是這回,搖到最大數字的人卻有些為難。
    他們大冒險玩得不是很花,只是讓女生親女生,或者讓男生坐男生大腿,并沒有多出格的要求。
    但風以池的情況特殊,讓他跟男生親近不合适,跟女生親近就更不合适了。
    當然,這種不合适只是從風以池的角度考慮。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緊緊盯着沙發中間的美人,心裏抱着隐秘的期待,想在風以池選擇大冒險後被選中互動。
    提要求的人還在糾結,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拿起桌上被斟滿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精致的喉結滾動幾下,放下酒杯時,風以池的臉上微微泛紅,漂亮的眼眸也劃過一絲迷離。
    衆人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安靜片刻後,才發出一陣起哄的聲音。
    雖然心裏有些遺憾,但游戲規則在這裏,也只能讓風以池用喝酒替代大冒險。
    也許是運氣都在前半場花光了,之後風以池幾次都搖到最小的數字,還沒來得及離桌就幾杯酒下肚,眼前的事物都開始搖晃。
    模糊的視線中,江雲白拿走他手裏的酒杯,帶他離開了桌前的座位,輕聲道:“學長,我有話跟你說……”
    *
    車子在一間熱鬧的酒吧前停下。
    柏星歸帶上車門,擡頭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推開門大步走進去。
    一束刺眼的燈光晃過來,他眯了眯眼,忽視周圍若有若無的熱切視線,徑直朝包廂的方向走去。
    這間酒吧面積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頭,他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江雲白發來的那個包廂號。
    一個侍者端着幾瓶酒經過,柏星歸幾步走過去,語氣禮貌地詢問:“請問206包廂怎麽走?”
    侍者停下腳步,看了他好幾眼才客氣地回答:“先生,我們這沒有206包廂,所有包廂都在這層了。”
    柏星歸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好,謝謝。”
    “不用。”侍者的目光又在他臉上打了個轉,依依不舍地轉身離開。
    走出烏煙瘴氣的酒吧,柏星歸又拿出手機,重新看了眼那個地址。
    街道和酒吧名字都沒有錯,但就是沒有他要找的那個包廂。
    正打算給風以池發消息問問,圍棋社的聊天群突然被消息頂到上方,柏星歸順手點了進去。
    小璐:誰知道從這裏怎麽過去呀,我們迷路了
    小璐:[圖片]
    周次海:哎呀,你們怎麽從南門出來啊,西門出來右轉幾百米就到了
    周次海:[定位]
    柏星歸盯着那個離學校只有幾百米的定位,瞳孔微縮,總算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江雲白發給他的地址是錯的。
    他快步走到路邊攔了一輛車,報了地址,低頭又點開跟江雲白的聊天界面。
    那時候他只顧着看江雲白給風以池送的禮物,即使對聚會安排在這麽遠的地方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根本沒想到江雲白竟然會給他發錯誤的地址。
    只是一次普通的聚會而已,為什麽要不擇手段地把他支開?
    柏星歸的手緊緊攥成拳,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這裏距離學校有半個多鐘的車程,他跟司機說了一聲開快點,擡手捏了捏眉心。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倒退,柏星歸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心裏升起莫名的煩躁和不安。
    不知過去多久,手機震了幾下,又彈出一串群消息。
    柏星歸點進群裏,看清那些消息內容,瞬間用力握緊了手機。
    Abigail:江雲白跟風學長表白了!!
    小悅:我也聽到了!好激動啊啊啊
    簡妤:真的?!早知道這麽精彩我就不去約會了!
    簡妤:結果怎麽樣?他答應了嗎?
    柏星歸手背的青筋暴起,漆黑的眸底醞釀風暴。
    他猜到江雲白會跟風以池表白,但沒想到會是在所有人面前,被周圍那麽多人起哄,想不答應都難。
    群裏沸騰起來,但聚會上的人卻遲遲沒有再回複,不知道是忙什麽去了。
    沒去聚會的人在群裏聊了一會,突然有人甩出一個鏈接。
    簡妤:[鏈接]
    簡妤:哪個姐妹手速這麽快,連帖子都發好了?
    手機屏幕的光線照在輪廓分明的臉上,柏星歸薄唇緊抿,點進了那個鏈接。
    熟悉的學校論壇界面出現在眼前,标題依舊顯眼。
    “最新消息:風以池要脫單了!”
    短短的一行字紮進眼裏,柏星歸的呼吸滞了一瞬,指尖在屏幕上方懸了片刻才往下滑。
    [什麽情況,又有人跟他表白了嗎?]
    [這不是很正常嗎,表白成功了再來發帖吧,浪費吃瓜人的時間]
    [我聽朋友說這次不一樣!是他們社團的學弟跟他表白,成功幾率很大]
    [咦,我聽到的版本是已經成功了呀]
    柏星歸的心跳停了一拍,眼前陣陣發黑,随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疼。
    一想到風以池已經跟其他人在一起,他的肺腑就像是灌滿了苦澀的汁液,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窒息的痛楚。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對風以池的占有欲似乎強得有些不正常,但卻沒有任何立場宣示主權。
    緩了一會,柏星歸耳邊的嗡鳴聲才消失,眼前的字又重新變得清晰。
    [話說之前不都說他跟柏星歸是一對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你沒看隔壁剛被删除的高樓嗎,柏星歸百分百是直男,幹嘛總打直男的主意?]
    [真搞笑,那些嗑cp的怎麽不講話了?]
    [我就說這兩人不可能是一對,那些不會都是風以池自己傳的謠言吧,笑死。]
    [樓上,我剛才還在隔壁樓看到你舔柏星歸的照片了,要是柏星歸連風以池都看不上,你們這些gay還有希望嗎?]
    柏星歸匆匆略過那些言論,往下滑了幾頁也沒看到确切的結果,剛要關掉鏈接,前方的司機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緊接着,車子猛地往右邊一拐,撞上了人行道的護欄。
    手機滾落在座位底下,柏星歸的後腦在車窗上用力磕了一下,傳來劇痛。
    他皺緊眉頭,剛要彎腰撿起手機,動作忽然頓住。
    像是紅酒瓶口的木塞被拔出,随着剛才猛烈的撞擊,一瞬間無數鮮活或黑白的畫面湧出,擠滿了他的大腦。
    一幀幀畫面如同走馬燈在眼前閃回,柏星歸的額上冒出冷汗,骨節分明的手撐在座椅上,幾乎要将皮革抓破。
    司機把車在路邊停好,伸頭出去罵了幾句那個闖紅燈的行人,又轉頭查看柏星歸的情況,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你沒事吧?”
    柏星歸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啞:“沒事。”
    司機看到他沒有受傷,又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得打電話給保險公司,還要耽誤不少時間,要不你就在這裏下吧,我不收你的錢。”
    柏星歸額前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打濕,腦袋疼得似乎下一秒就會爆炸。
    他彎腰撿起手機,按着計價器上面的價格付了錢,扶着車門走下車。
    這裏離學校已經很近,不時有幾對情侶緊緊依偎在一起,說着笑經過,還有許多賣花的小販推着小車,湊到每對情侶面前讓他們給對方買一束花。
    柏星歸走在鋪滿鮮花香氣的街道上,垂眼整理着大腦裏蒙着一層霧的記憶。
    他将不重要的信息都抛到腦後,執着地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腳步緩緩在一盞路燈前停下,擡手扶住黑色的燈柱。
    溫暖的燈光從頭頂灑下,眼前浮現出記憶裏最鮮活的一幅畫面。
    穿着藍白色校服的小小少年,坐在操場的頒獎臺上晃了晃腿,仰着臉用漂亮的眼睛看他片刻,看似勉為其難,唇邊卻流露出笑意。
    “我沒說要耍賴,你親吧。”
    早在三年前,風以池就答應跟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