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飞花令[无限] > 第二朵
    等待入花的过程无疑是十分煎熬的,但有了郑微澜同行,崔琢寒的心定了大半。

    她坐在化妆镜前,纪苏瑶拿着各种东西往她脸上扑打,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的脸就变成了和她本来五官一样温婉但细节却大相径庭的模样。

    纪苏瑶停下动作审视了会儿,满意点点头:“差不多。”

    “其实也可以往其它地方化,但性格使然,要是顶了张很具攻击性的脸性格却温温柔柔的,更容易被人记住。”她道,“还不如自然一点。皎皎你觉得呢?”

    崔琢寒弯眸:“嗯,苏瑶姐很厉害。”

    “那可不。”纪苏瑶得意。

    她还欲再吹嘘一会儿自己,但屋门被敲了敲,伴随着商薄之隐约的声音——

    “喂~~”

    纪苏瑶“啧”了声,放下手里的刷子去开门。

    “化完了?”她问,“这次是啥人设?”

    崔琢寒也好奇看了过去。

    在别墅里住了一周左右,她知道了纪苏瑶和商薄之以前都是女团成员,那团很糊,什么都需要她们自己操作,一手改头换面的化妆技术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后来团太糊开始三番四次重组,两人差不多隔了一年先后被“踢”出来,结果又先后进入了花,商薄之是先进的,纪苏瑶从第一朵花里出来后不久就被她发现,然后带到了十二律。

    日常,十二律的人要入花都是由她俩化妆。

    郑微澜跟在商薄之身后走了进来。

    ......崔琢寒微微愣住。

    走进来的女人十分高挑,穿着一袭漂亮的长裙,外搭一件米白色大衣,头发用银簪挽成髻,落下两缕贴在鬓边,妆容将她冷淡的五官修饰的柔和清丽。

    商薄之:“这次的温柔贴心姐姐人设,如何?”

    纪苏瑶瞅崔琢寒。

    崔琢寒咬唇。

    好看是极好看的,商薄之同样是化妆高手,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真将郑微澜身上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矜贵通过妆容调节了些许,“女生”也更偏向“女人”,如果再加上郑微澜在花里的演技当然没问题,但...

    她忍不住瞥女人身上的长裙:“穿裙子...方便么?”

    郑微澜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她抬手掀开长裙。

    崔琢寒:!!!

    崔琢寒:?

    长裙下赫然是一条紫色的秋裤。

    “......”崔琢寒静静注视着耀眼的紫秋裤半晌,心情复杂。

    在商薄之和纪苏瑶的憋笑中,郑微澜言简意赅:“这次我是都市丽人,性格温柔贴心,刚下班就被卷入飞花令,是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崔琢寒:?

    郑微澜:“妹妹温柔又有经验,一看就是值得相信的人,姐姐就跟着妹妹了,拜托。”

    崔琢寒:“......”

    郑微澜:“妹妹不会嫌弃姐姐吧?”

    崔琢寒:“......你...”她看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莫名其妙有些脸热,偏头,“...我知道了。”

    “啧,”纪苏瑶在旁边感叹,“微澜,你每次的人设都有一个共通点。”

    郑微澜并不想听的样子,冷漠脸:“你俩是不是该出去了?”

    但商薄之捏着串立在门边捧哏:“什么共通点?”

    纪苏瑶笑眯眯:“都有一股茶的清香。”

    她俩皮完就走,门“哐”一声合上,崔琢寒看着郑微澜无言立在原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郑微澜看她一眼,眸里也攀上点笑意,走过来坐下。

    “说起来,”崔琢寒看着她近前倒想起了个问题,“如果是因为离得太近进了别人的花,会得到花印么?”

    “不会。”郑微澜淡淡,“只有在同一朵花中,那朵花的主人自愿赠予,否则,花印就只能通过过自己的花获得。”

    入再多花也不行。

    崔琢寒叹:“可要哪种情况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啊...谁不是千辛万苦。”

    郑微澜:“有。”

    崔琢寒:“嗯?”

    郑微澜:“你应该听纪苏瑶说过,我过了第七朵花。”

    崔琢寒怔:“...是。”

    郑微澜:“那朵花不是我的,我陪着一个朋友进去,她死在了花里,临死前将花印给了我,所以我不用再过第七朵。”

    ......崔琢寒涩然。

    她张唇想说点什么,但瞧着女人看不出情绪的面容,一时间又无话可说。犹豫踌躇半晌,刚勉强想好措辞,还没开口却听郑微澜定声:“来了。”

    化妆桌上,暗金色的令牌泛起一阵红光。

    崔琢寒触目,早先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倏而荡然无存,她心跳越来越快、手扣紧中指的戒指捏得生疼——

    下一秒骤然失神。

    **

    【...咔...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插播一则新闻】

    【二十四日上午十一点整,我市南水县清溪镇接到一起报案,镇派出所接到报案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发现四具活人。经走访调查,确认活人分别为李某(男,53)、李某某(男,23)、黄某(女,51)、李小某(男,7)】

    【...案件正在调查中,后续情况会持续报道】

    【本月来,我市发现多具活人,望广大市民不要惊慌、做好自身防护...】

    【警方呼吁市民们自觉抵制谣言,不信谣、不传谣、不转发当事人相关信息,以免造成二次伤害,若有线索可拨打8xx-xx91】

    【...咔...下面回到...】

    ......

    崔琢寒睁眼,先取了戒指再将手伸出袖子。

    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到堆着污泥扔了几张塑料袋的水坑里,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水腥气。老旧的房檐下,人声混着雨声,勉强还可以听到屋里电视主持人的声音。

    “姑娘,你要不要哦?”一个老太蹭到崔琢寒面前。

    她的衣服应该很久没换,领口一片黄褐色的油渍,头发乱糟糟的,半嘴的牙没了,老人斑散落在褶皱叠起的黄褐皮肤上。

    崔琢寒被她直勾勾盯着,迟疑看手中还剩几口的矿泉水瓶:“...这个?”

    “哎!”

    崔琢寒犹豫,若是现实里她给了就给了,但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出事的这里...

    老太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你要嚯那我就不要咯嘛!”

    崔琢寒怔。

    老太摆摆手,转头踏进雨中。

    她的身形矮小而颤颤巍巍,背着一大摞比她高的瓶子走在污水里,只看得见挽起了裤脚的干瘦脚踝和没有脚后跟的破洞鞋子。

    崔琢寒抿唇。

    “你是跟林家闺女来的大学生?”旁侧一道女声忽然插入。

    崔琢寒偏头,对上个戴口罩的中年女人关切的视线,迟疑:“...是。”

    “迷路咯?”

    “...嗯。”崔琢寒余光扫了眼自己手臂上挂的一大摞零食,“出来买东西,不知道怎么回去了,阿姨,能指个路吗?”

    中年女人笑眯了眼:“那走嘛,我们屋头就住老林家隔壁!”

    崔琢寒腼腆点头,将手上的矿泉水瓶放入塑料袋中,撑起伞跟在女人身旁。

    两人一直走的是大路,细雨中行人并不是很多,但楼房错落、车笛声鸣,这里就像种花家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小镇。

    中年女人自我介绍:“我姓张,说起来和林家那女子的妈还有点亲戚关系哦。”

    崔琢寒乖巧:“张姨,我姓崔,叫崔玉。”

    “这个名字好,一听就贵气。”张姨笑,“你和林女子一个大学吗?”

    崔琢寒微顿:“...她没和你们说吗?”

    “哎,她刚回来,哪来得及说哦。”

    崔琢寒笑了笑。

    张姨自言自语:“读大学好哇读大学好...哎,到咯。”

    崔琢寒看向前面破旧的大楼。

    大楼一楼是大厅,几个人从门里走出来,等到走近,崔琢寒一怔。

    来的人里,一个脸色发白似乎在哆嗦的年轻女人、两个面色平静的一女一男、一个穿着工装裤的带笑女人、一个气质斯文身形却很剽悍的壮汉,以及...穿着长裙、面容姣好温柔、神色“三分故作的镇定七分掩饰不好的害怕”的郑微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生,和她们这些“伪劣大学生”不同,这个女生实实在在是学生的气质长相,并且长得十分文秀漂亮。

    “林女子!”张姨打招呼。

    女生快步走上前,回过张姨的问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挽上崔琢寒的手臂:“你去买零食啦,怎么不和大家说一声?刚到就不见,我们这都下来找你呢。对了阿玉,你看见姚天赐了吗?”

    不知道是谁,但估计那人应该也是进花的人,回忆了一番沿路确实没看见特别点的,于是崔琢寒摇了摇头。

    女生担忧:“那怎么办呢...”

    她犹豫几瞬,转头对其他人道:“大家要不先回去吧,我让张姨带你们回去,我去找找姚天赐。你们这也不认识路,不如歇一会儿。”

    “是咧是咧。”张姨也说,“刚好林女子去把她妈也接回来。”

    几人对视一眼。

    穿工装裤的女人先道:“好,那林林你注意安全。”

    林林一笑,把钥匙递给她。

    女人又转头看张姨:“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姨笑着,带几人重新进了楼,挤上老旧的电梯按下四,上到逼仄潮湿的楼道里又热烈邀请他们去她家坐一会儿,几人没能推脱成功,跟着进了小但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张姨家里。

    “你们先看电视,”张姨热情,“我去给你们切个水果!”

    她摆手不理众人的客套,从小冰箱里掏出了个柚子径直进了厨房。

    张姨一进去,电视的声音响着,客厅里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后,斯文壮汉“咳”了声,正欲开口,电视屏幕上的广告忽然成了插播的采访——

    【...咔...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插播一则新闻】

    【今日下午六点五十八分,我市南水县清溪镇梧桐街发现一具活人,经与其原本的同学林女士核查,该活人系姚某某(男,42)】

    电视上,记者举着话筒在一女子跟前,女子的脸被打了码,但她的声音在场众人分外熟悉——

    他们的“大学同学”林林哭着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活了,我们刚分开一会儿...”

    哭着哭着,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沉默的间隙里好像吸了口口水,颇为疑惑:“什么好香啊...”

    “香?”记者黑沉沉的瞳孔四下环视一圈,最后盯向镜头。

    他咧开嘴角笑:“林女士真会开玩笑,明明是臭啊。”

    “哦哦对,是臭...”女声也笑起来,“我真的好伤心,连这都分不清了呢...”

    ......

    客厅里的众人僵住了身形。

    他们耳边环绕着尖锐的笑声,几乎同时垂眸,看向沙发下多出来的那抹黑色人影。

    身后站了一个人。

    崔琢寒的呼吸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