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不为妻 > 第79章
    谭清让定睛看着沈兰宜的瞳孔,以期从中?看出惊讶、看出惶恐。

    然而?未果。

    沈兰宜也看着?他,但眼?神中?只有嘲弄:“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好唬弄。我只是没料到,你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让我猜猜,京城肯定要?有变故了,否则,北境随行的使节,你岂敢动她。”

    她越是冷静,谭清让越是压抑不住心底的那股邪火。

    囚室狭小,沈兰宜能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

    深呼吸后,谭清让发出恍然大悟般的语调:“宜娘这是……在套我的话?”

    他轻嗤一声,而?后忽然靠近,抬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可你现在自身难保,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躲得掉吗?”

    他凑得很近,呼吸和声音就像纠缠着?的蛇信,丝丝缕缕地舐向她的面庞。

    沈兰宜的眉心生理性?地越皱越紧:“你猜猜,我会不?会给你一巴掌。”

    闻言,谭清让竟然笑了起来:“给也无妨,我最擅长以德报怨了。瞧瞧,你那么想背叛我,我却?还?是救了你。”

    沈兰宜不?欲深究他话中?的深意,她只想想骂人,也确实骂出了口:“谭清让,你发贱。”

    前世?,她掏心掏肺地对眼?前的这个人好,也许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别无选择,又或许是因为在少女心事萌动的时候,这个人恰好走入了她眼?中?。

    只不?过,经年累月的付出,换来的却?只有他的冷眼?和不?屑。走到最后,竟连一纸休书都成了她的奢求。

    可这一世?呢?

    她对他不?假辞色,弃如敝屣,落在他眼?中?,反倒变成了他执着?的根源。

    被她啐在了面上,谭清让竟也没发作,只是缓缓松手?,退后了一些。

    沈兰宜挑眉看他:“我竟不?知,谭大人这唾面自干的本事,如今修炼得这般好了。”

    谭清让的神态岿然不?动:“本来只想与?宜娘重修旧好,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重修旧好?”沈兰宜嘲讽道:“不?能又如何,泄愤杀了我?”

    “利诱大抵对你无用。”谭清让微微一笑,既而?从袖中?抛下一支银簪:“那只好威逼了。”

    银簪质地不?算结实,掉在杂乱铺着?稻草的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囚室中?光线昏暗,还?被站起来的男人挡去?了大半,然而?这一点光亮,却?足够沈兰宜看清银簪上的纹饰。

    这是她嫁妆里?的首饰。

    沈家人从她交易般的婚配里?所获颇丰,落到嫁妆里?却?没什么好物件。这银簪虽不?显贵,做工却?还?算精巧,上头嵌着?青玉,雕的玉兔衔珠栩栩如生。

    发嫁之前,沈兰宜送了珊瑚和珍珠一人一支。

    珍珠平时总是素面朝天,连个耳坠子都不?喜欢戴,珊瑚却?是很喜欢的,十日里?有七八日都簪着?。

    她瞳孔微颤,既而?缓缓抬起头,道:“你想对珍珠做什么?”

    谭清让慢悠悠地道:“和离后,你没有回饶州,我便?猜到用沈家人威胁你无用。我这也是逼不?得已,那个丫头,你总还?是在乎的。”

    “我想,能够主仆团聚的话,宜娘,你应该会心甘情?愿一点。”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你想对珍珠做什么?”

    是,他没猜错,珊瑚和珍珠是她为数不?多?在乎的人。

    前世?,她们就因为她这个主子的懦弱而?过得不?好。这一世?,她无法明知她们有难而?袖手?旁观。

    见?她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谭清让满足地微微一笑,好似以噩梦为食的貘兽。

    他朝她伸出手?,道:“这得看你想做什么。”

    他的掌心停留在她的耳边,沈兰宜垂眸良久,终于闭上眼?,轻轻把脸颊贴向他的手?心。

    “够了吗?”

    她问。

    他的动作顿住了,像是也没想到她会如此。

    不?过很快,他的指腹有了动作,顺着?她的眉骨一路摩挲,直至抚过她的唇角,才终于收手?,像对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顶。

    谭清让轻叹道:“你若一直这么听话,我们又何苦闹到今日局面。”

    越是暧昧的抚摸,沈兰宜越是觉得恶心,她别过头,依旧垂着?眼?帘,十指几乎要?将捆住她手?腕的麻绳抠进指缝里?。

    “你想让我听话,总得让我见?她一面,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谭清让悠悠道:“放心,你们会见?面的。”

    沈兰宜昂起头看着?他:“即使见?不?到珍珠,你也得让我确定她还?活着?。否则我凭什么对你言听计从。”

    如若沈兰宜立马就软下来,谭清让心里?还?要?打鼓,可见?她方才的柔顺只有一瞬,眼?下依旧倔强,梗着?脖子和他对峙,他心下反倒微妙地一松。

    他问:“你想如何确认?”

    沈兰宜瞥了一眼?地上的簪子,道:“我要?她的亲笔信。”

    “好啊。”谭清让保持着?微笑:“希望这几日,你不?要?试图跑掉,又或者做出绝食之类的事情?。惹得我烦心的话,我不?保证你那小丫头会好好的。”

    沈兰宜讥笑道:“我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晓,要?如何逃脱?”

    “那就好。”离开前,谭清让好心情?地道:“我是在救你,你会相信的。”

    谭清让走后,沈兰宜的眼?前又只剩下黑暗。

    后颈的疼痛让她清醒异常。很快,她察觉身处的环境细微地晃了起来。

    莫不?成是被关在马车里?,就要?被运到什么地方?沈兰宜暗忖。

    寻常的马车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倒是镖局的镖车装运货物,有能转得开身的空间。

    沈兰宜陷入了沉思。

    珍珠如今还?在北境,谭清让捉的不?可能是她,珊瑚这一年却?是杳无音讯,难道说当真……

    她方才有意试探,言称珍珠,谭清让全然没反应过来她叫错了名字。难道说,他只是在骗她,那簪子只是机缘巧合到了他手?中??

    然而?沈兰宜心下也不?敢肯定。

    谭清让的记性?是好,可他忽视她这么久,珍珠和珊瑚本就生得有些相像,若珊瑚真的在他手?里?,只是他分?不?清二人的名字,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看他到底能不?能带来“珍珠”的信了。

    如果珊瑚真的在他手?中?,这封信,就该是珊瑚的字迹;

    如果不?在,他要?伪造书信,那拿来的,才会是“珍珠”的手?迹。

    ——和离书他都能拿到,要?看她当时放两个丫鬟身契留档的文书,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果人并不?在他掌控之中?,他要?仿造,一定会照着?上面珍珠的字迹来模仿。

    想到这儿,沈兰宜的手?心已是浸满了冷汗。

    不?论如何……希望他只是在骗她。

    不?多?时,幽黑的车舆便?停止了晃动,大概是已经将她从鸿胪寺运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砰的一声,沉默的空间里?走来两个肌肉虬结的大汉。见?他们手?上拿着?木槌,像是又要?给她一下,沈兰宜立时便?叫道:“等等!二位好汉等等!”

    她连珠炮似的道:“不?必再打晕我,若是怕我瞧见?地方,你们只管将我眼?睛蒙上就好了。我身体弱,再来一下,你们的主顾来时见?我成了一具尸体,总也不?好吧!”

    她不?曾见?谭家豢养府兵,这种东西,即使有钱有权,没有军队势力背书也是养不?了的。眼?前虽然昏暗,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以这两个大汉的身形和步伐,绝非寻常武仆。

    果然,这两人都没有反驳她话中?“主顾”一说,大概真是银货两讫的生意,他们是被雇来做这等阴私之事的。

    其中?黑脸那位,掂了掂手?上木槌,然后道:“这小娘们说得有点道理,二哥,怎么说?”

    行二这位便?道:“那行吧,给她眼?睛绑上。”

    被蒙眼?睛总比再吃一下强,沈兰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蒙了眼?睛,横着?扛了出去?。

    到了地方,黑脸那位还?记得给她扯下遮眼?的布条,沈兰宜勉强笑笑,正要?礼貌性?地对这两位道谢的瞬间,她看清了这二人的长相。

    准确来说,是看清了被叫二哥的那一位的模样。

    沈兰宜瞳孔微缩,她下意识环顾四周,见?狭窄的这间囚室像是在地下,此间再无旁人,才控制不?住地尖声道:“你们——你们是四方镖局的镖师?”

    她对四方镖局的事务并不?熟悉,比如说眼?前这两位,她也只和其中?一个打过照面。

    闻言,刚要?和自己兄弟转身出去?的黑脸大汉脚步一顿。

    沈兰宜惊道:“你们是四方镖局的人,为什么会做这种勾当?”

    黑脸大汉挠挠头:“收人钱财□□,有些黑产很正常吧,怪只怪你自己得罪人。”

    沈兰宜沉默半晌。

    私盐都敢押送,绑个把人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见?他居然不?反驳,就这么认了,那二哥抬手?给了他一杵:“口无遮拦。”而?后又同沈兰宜道:“这位娘子,我不?知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但这些小花招,不?管用。”

    沈兰宜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越是绝处逢生,她越得冷静。沈兰宜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谁,我也认识你们镖局的主人,是一个姑娘家。”

    事实上,齐知恩这些年间一直与?她还?有联络,每年镖局的分?红,也都按当年的出资占股一分?不?少的给她。

    但她不?参与?具体事宜,说这些也无法取信于他们,干脆就没提。

    听沈兰宜这话,黑脸那位脸色顿时变了,他看向他二哥,后者果然还?不?信:“瞧你是个官家夫人吧,怎可能认得我们江湖人士,说诳语也要?看一看场合。”

    沈兰宜没有气馁,她靠坐在角落里?,从衣摆下蹬出了右腿。

    “我的小腿上捆着?一把短刀,是你们镖局主人当年所赠。我的话是真是假,你们把刀拿去?给她一看便?知。”

    便?是沈兰宜也没有料到,这把刀会在这样的场合发挥这样的用场。

    黑脸大汉状似有些猜疑,嘀咕道:“不?会和说书的说的那般,一靠近你的腿,就有毒针齐发吧……”

    沈兰宜哭笑不?得,旁边那位二哥倒是冷静许多?,他眯着?眼?,大概也看出了她腿上确实有刀的轮廓。

    “这应该是你最后的保命手?段,”他说道:“就这么告诉了我们?”

    沈兰宜一贯很懂得审时度势,她点头道:“便?是我先手?捅你们一刀,我也打不?赢你们逃不?出去?,不?如赌一把。”

    这大汉哈哈大笑,而?后在她跟前蹲下身,当真伸手?去?解那把短刀。

    看见?刀鞘的瞬间,大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沈兰宜歪着?头,见?他脸上神情?变幻,又听黑脸那位问:“怎么了二哥,这刀能看出来什么?”

    “他奶奶的,真的鬼打熟人了。”这二哥骂了一句,拿起那把短刀横在自己脖子前,道:“这是大哥当年还?在世?时的事情?。真真当时刚学?武,还?在扎马步呢,大哥把这刀给了她。”

    黑脸的惊道:“这么说,还?颇有意义了?”

    行二那位一脸沉痛地点点头,转头再看沈兰宜的脸色也变了,“你……娘子你……”

    沈兰宜只道:“是齐姑娘送我的,不?是旁的途径得来。你若不?放心,只和她说我姓沈,想劳烦见?她一面。”

    大汉咬了咬牙:“好,话我一定带到,不?过最快也得到深夜才行。”

    ——

    这俩大汉大概躲在外头又嘀咕了些什么,沈兰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缩在角落蹭自己手?腕上的绳索。

    还?好,她赌对了。

    而?且其中?那位镖师,看起来和齐知恩、齐知恩的父亲关系匪浅。

    也许当真老天眷顾吧,但他们像是还?有顾虑,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神思高度紧绷,到了这一会儿,身体上的疲乏也终于细密地袭来,意志终于无法战胜生理上的疲乏,沈兰宜靠着?墙角,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是被人摇醒的。

    “醒醒,醒醒!啊——你们打晕了她?不?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啊?没打晕?那她怎么不?醒,喂、喂喂!你们……”

    也许是吵醒的。沈兰宜恍恍惚惚抬起眼?皮,见?到齐知恩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勉强笑道:“没事,我只是困了。”

    齐知恩上上下下扫她好几眼?,又回头瞪了一眼?那俩抬着?头装憨的大汉,拿起短刀,就要?去?解她手?腕上的绳索。

    沈兰宜却?躲开了:“现在还?不?行。”

    齐知恩有点儿茫然,她问:“为什么不?行?”

    沈兰宜问她:“现在,京城是什么情?况?”

    齐知恩不?解其意,却?还?是把京中?如今戒严的具体情?形说了一遍。

    沈兰宜解释道:“此时纵然能逃出他的掌控,也逃不?出京城,而?且还?很可能再被抓回来。现在他对我暂且放心,我反而?不?会出事。”

    齐知恩看着?反而?更没缓过劲来:“那你要?我做什么?”

    谭清让如此举动,能叫沈兰宜猜出来一点端倪。

    然而?京中?局势如何,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沈兰宜只拣着?要?紧地道:“京城局势一定会乱,我怀疑这两天便?要?打起来了。我随郡主进京,现在被抓,我唯独担心的就是她。”

    齐知恩点头:“好,我也略知一二。鸿胪寺是吧,那边我会想办法派人去?查的。”

    沈兰宜犹豫着?,还?是和她说了一个北境在京城暗桩的位置,“你按我所说,与?他对上暗号,把郡主如今危险的情?况告诉他。他们会有决断的。”

    末了,沈兰宜看向两个看守她的人,道:“还?要?劳烦你们,先继续假装无事发生,等到真的兵戎相见?,无人会顾及我这边那日,再将我放出去?。”

    这是一个非常不?过分?的要?求,除了拿不?到谭清让的尾款以外没有任何毛病。

    齐知恩和另外两位都满口答应。

    走前,齐知恩把短刀又归还?了沈兰宜:“我不?知道会是你……流年不?利,日子不?好过,镖局什么活儿都接,我也不?是每件事都把关。”

    沈兰宜反过来安慰她道:“没事的,还?要?多?谢你,而?且得亏谭清让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

    看不?见?阳光的日子过得极慢。

    恍惚间,沈兰宜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

    谭清让大概真的很忙,他只再来过一次。

    “你要?的书信。”

    他轻飘飘地伸手?,递上一封纸笺。

    沈兰宜没说话,只淡淡抬眼?看他。

    谭清让这才恍然大悟般道:“抱歉,忘记你的手?还?被捆着?。”

    他体贴地展开信卷,亲手?拿予她细瞧。

    信中?写了什么,沈兰宜全然看不?进去?,她只瞧得见?一点——

    是“珍珠”的字迹。

    也就是说,珊瑚绝不?在他手?中?,那支簪子,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流入他手?。

    如释重负之余,沈兰宜不?忘撑起一点紧张的姿态,她抬起眼?帘,通红的眼?睛注视着?他:“不?要?伤害她。”

    谭清让勾唇浅笑,道:“只要?你听话。”

    沈兰宜在背后捏紧了拳头,努力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

    黑暗放慢了一切的感知,却?唯独让她的听力愈发敏锐。

    终于,沈兰宜在等的那个时机到了。

    黑脸大汉在木栅栏外对她道:“这里?是弘王府,他被废后,地方也都荒废了。我们现在,都是在原本王府的私开的地牢中?。”

    “你那郡主没有任何消息流出来,但是局势确实要?乱了,据说城外的北境军已经开拔,五十里?不?过弹指一挥间。禁卫已经在宫墙集结,还?有京城守备……”

    “再晚一些,真真会来接你走。准备了车马,我们这就解开你的束缚。”

    沈兰宜把每个字都认真记下,而?后道:“好。你们也多?加小心。”

    正说着?,地底已经传来马蹄奔腾而?过的剧烈响动,这两个大汉神色一凛,正打算放沈兰宜出走,手?腕间绳索刚解开一半,头顶忽然又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人下来了。

    而?且听脚步声,绝不?止一人。

    电光火石间,沈兰宜同那两位交换了一个眼?神,立马散开,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下来的,除却?谭清让,后面还?跟着?一串个身着?禁卫衣装的人。

    沈兰宜觑了一眼?,心知不?妙。

    这两位镖师便?是打不?过这么些人,自己跑也不?成问题,可若想带着?她全须全尾地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冷静、冷静……沈兰宜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倏尔,谭清让已经走到了牢门前,他命人打开门,又转头和禁卫吩咐了一句什么。

    见?他们像是要?将她带走,沈兰宜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不?行,不?能被他们带走。

    若真的被带走了,哪怕之后裴疏玉带人攻入京城大获全胜,可天高地远,又怎么能找得到回来的路!

    沈兰宜心一横,把眼?泪转化为另一种武器:“三郎……”

    很久远的称呼,久远到谭清让微微一怔,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门被打开的瞬间,沈兰宜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的手?甚至还?被捆在身后,她只能无规则地、用湿漉漉的脸去?够他的颈窝。

    “三郎,外头是不?是要?打仗了?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把我丢出去?,好吗?”

    谭清让久违地僵住了。

    他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景,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攀上了沈兰宜的背脊,轻轻将她拢进了怀中?。

    其实他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吗?让她低头,让她俯首。

    眼?下兵荒马乱,她纵然有点小脾气,又怎能抵过生死间的恐惧?

    谭清让轻轻一笑,拍了拍沈兰宜的肩膀,道:“别担心,夫君没有不?要?你,只是要?带你去?更安……”

    他话未说完,刀刃没入肌理的声音突然传来,刹那间,谭清让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流向了一处——

    地牢昏暗,几束火把的光完全无法照亮整间囚室。无人在意的背后阴影处,沈兰宜已经挣脱了手?腕间的束缚,她手?起刀落,一刀刺入了眼?前人的肋间。

    这不?是她第一次伤人。

    上一个有幸被她捅了一刀的人,是她的父亲。

    但她依旧不?得其法,力度和方向都把握得不?好,温热的血漫过了她的手?背。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沈兰宜先行抽刀,就着?谭清让的血,复又抵上了他的颈侧。

    “都散开。”她平静地朝禁卫开口:“他死了,你们应该没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