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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婦拜見
    她話音落下, 衆人自是道謝,這才依次坐了下來。
    傅姌進京還未到一年,初進京時住在安國公府除了昭陽長公主辦的賞花宴幾乎沒去過什麽宴席, 所以她和在場的夫人姑娘們也不過是見過面,并不十分熟悉。
    倒是容國公夫人譚氏, 還有她的女兒姜芷娴,她倒是熟悉幾分。
    只是今日在場的人似乎都刻意疏遠着譚氏和姜芷娴。
    便是母親安國公夫人周氏,也不過是進來時客氣的對譚氏點了點頭, 并未有太多的親近。
    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當年傅瓊華做出來的那件事的, 自是不敢因着一個容國公夫人譚氏和如今的謝家公子,被傅姌這個太子妃記恨上了。
    所以話說了幾個來回,譚氏卻是沒插上一句。
    姜芷娴的臉色微微有幾分發白,下意識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平王妃裴骊珠正巧将這一幕看在眼中,她心中因着傅姌當了太子妃, 而她這個平王妃還要給太子妃請安而覺着憋屈不痛快,此時想到兩家之間的那些事,又看了一眼端坐在那裏的安國公夫人周氏和大奶奶沈氏,忍不住出聲道:“這不是姜大姑娘嗎,就是賜婚謝緒之的那位,怎麽臉色這般蒼白,可是昨晚沒睡好覺病了?若是如此, 合該派人進宮告個罪在府裏休息養病才是, 強撐着進宮給太子妃請安,沒得将病氣過給了太子妃,這可就不好了。”
    “畢竟, 太子妃如今可是有着身孕,若是因着叫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什麽不好, 你怕是擔待不起。有些人啊就該有自知之明,當年傅氏做下那樣惡毒的事情害的太子妃在謝家受盡了委屈,你這日後的謝家孫媳,該心懷歉疚,覺着對不住太子妃才是。怎能還這般進宮請安,若有個什麽好歹,這不是恩将仇報,再害了太子妃一回嗎?”
    裴骊珠這番話說下來,一點兒都沒給旁人阻止的機會,她話音落下,殿內一時寂靜,連空氣都幾乎凝滞了。
    姜芷娴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容國公夫人譚氏也臉色尴尬,想要護着女兒,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誰都看得出來裴骊珠是故意尋謝家的不痛快,可當年那件事情是傅瓊華有錯,謝緒之又代替傅姌這個安國公府的嫡女享了那麽多年的福,身為謝緒之未過門的妻子,姜芷娴是該在傅姌面前覺着有幾分對不住的。
    所以,容國公夫人此時實在不好開口,既不知怎麽辯解,又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叫傅姌這個太子妃記在了心裏,更對謝緒之和她家芷娴有了意見,往後在太子面前吹些枕邊風,女兒這個日後的謝家夫人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一時間,容國公夫人眼睛不由得紅了,替女兒委屈,又覺着平王妃裴骊珠實在是可恨,性子和她母親奉恩公夫人一個樣,根本就是專門往人的痛處戳。偏偏,她還是皇太後的外孫女兒,是平王妃,她哪怕心中惱怒,也不敢當面和她撕破臉。
    傅姌看着這一幕,将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出聲道:“什麽病氣不病氣的,平王妃莫要說這些胡話了,王妃有這閑工夫不如回王府好好照顧平王殿下,說不得王爺瞧着王妃侍奉在身邊,也能消些氣,原諒了王妃将王爺傷了的事情。”
    誰也沒想到傅姌竟會護着姜芷娴,反倒和平王妃裴骊珠撕破了臉面,說出這等誅心之言來。
    裴骊珠更是沒想到傅姌竟敢這般對她說話,她一時氣極竟笑了,帶着幾分嘲諷道:“這冊封太子妃的旨意才下來不過幾日,你竟就這般擺起太子妃的架子來了?你可別忘了當日你進京時不過是個上安國公府的門打秋風的一個表姑娘,那時你算是個什麽身份?如今哪怕是身份歸位,可你這等出身之人,如何配當這個太子妃?”
    “再說,我又有哪裏說錯了,我說的這些不過是你心中想着卻是不好說,怕旁人覺着你不賢惠不大度,你扪心自問,心中不怨恨謝緒之,不想着要遷怒到這姜大姑娘身上嗎?”
    傅姌卻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本宮倒是不知,你竟對本宮有這般揣測。不過你這話卻是錯了,本宮怨恨傅氏這個始作俑者,卻也不遷怒旁人,當年謝表哥和本宮一樣是襁褓中的孩子,也是無辜之人,如今傅氏在掖庭受罪,本宮當上這個太子妃,又得殿下恩寵,還有了殿下的孩子,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既沒有不順遂之事,自然就無需和弟妹你一樣遷怒到旁人身上,你說,本宮這話對是不對?”
    傅姌說完這話,不等裴骊珠開口,就對着身邊的如意吩咐道:“平王妃抱恙,請王妃離開東宮吧,免得王妃在本宮這濯纓殿出了什麽岔子,本宮可擔待不起。”
    傅姌這明顯是在趕裴骊珠離開了。
    衆人俱是一驚,誰都沒有料到,傅姌竟會如此大動幹戈。
    可也有人覺着,傅姌是借着這件事立威,免得叫旁人看低了她這個太子妃。
    一時間,衆人心中諸多揣測。
    裴骊珠卻是氣得連肩膀都在發抖,她一下子站起身來,還想說什麽,卻是被大公主蕭鳳寧攔住了。
    “今個兒早上還聽皇祖母問起你,你去慈寧宮陪陪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個安吧。”蕭鳳寧開口道。
    說完這話,就又對着站在裴骊珠身後的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早被今日這陣仗給吓住了,此時聽着大公主的吩咐,自是連忙應下,便半扶半拽的帶着裴骊珠離開了。
    殿內寂靜了片刻,傅姌含笑對着姜芷娴道:“姜姑娘莫要将平王妃的話放在心上,本宮這人不是那等全然純善之人,卻也自覺坦蕩磊落,若真嫉恨表哥,借着本宮的恩寵便是在殿下面前說些話,叫殿下疏遠了表哥又如何?本宮有着身孕,哪怕殿下心中有些遲疑,多半也會依着本宮的。本宮既沒有如此做,便是不計較過去那些事情了,表哥是殿下身邊信任之人,本宮和表嫂你該多走動才是,若叫旁人三言兩語離間了咱們之間的關系,表嫂就是辜負我這番心意了。”
    傅姌說着,看了一眼母親周氏,然後溫聲道:“容國公夫人方才受了些驚吓,母親陪夫人去偏殿坐坐,好好寬慰一番吧。”
    “表嫂就留在本宮這裏,譚夫人放心,有本宮在,必不會叫表嫂受了委屈的。”
    她連稱幾聲表嫂,倒叫姜芷娴一下子就臉紅了,有些羞赧又有些受寵若驚。
    容國公夫人譚氏聽着她這話,眼圈又是一紅,心中對傅姌滿是感激,她福了福身子帶着幾分哽咽和感激道:“臣婦謝娘娘恩典。”
    傅姌點了點頭,受了她這一禮,便叫青黛領着周氏和譚氏去了偏殿。
    因着這段插曲,衆人心中對傅姌又多了一些別的認識。
    之前,她們只知道傅姌姿容出衆,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寵,因着當年傅瓊華做下的那些事情,如今傅姌當了太子妃誰都覺着像是戲本子裏才能寫出來的故事。
    可看待這故事的主角傅姌,她們只是覺着她好命,有了那般大的波折最後還能當上這個太子妃。
    再有便是羨慕傅姌能有這般好相貌,不然,若她姿容平平,大抵太子殿下也不會對她另眼相待。哪怕身份歸位,認回了安國公府,也定然只是東宮一個妾室,不會當上這個太子妃的。
    可傅姌方才那番話,着實是大度利落,尤其她還叫安國公夫人周氏陪着譚氏去偏殿說話,就更顯她的這份兒大度和容人之量了。
    誰都看的明白,傅姌這不僅是在寬譚氏的心,還是在寬周氏的心呢。
    一時間,衆人對傅姌不由得生出幾分佩服來。覺着此等心性,才配坐上這個太子妃的位子,怪不得殿下恩寵她,皇上也下了冊封太子妃的旨意。
    這京城的貴女,竟是沒一個能比得過傅姌的。
    裝大度不難,可傅姌明明是真不介意當年那件事。正如她所說,罪魁禍首傅瓊華在掖庭受罪,她便再不計較往日之事了。這道理誰都懂,可真正能夠不計較者少之甚少,傅姌能做到這一點,就不知比平王妃裴骊珠要強出多少去。
    這小小的插曲過去,誰都沒再提當年那件事,也沒提起平王妃裴骊珠,只陪着傅姌說起別的話來。
    傅姌也不是那等愛擺架子的,以至于衆命婦告退出宮的時候,心中都在暗暗想着其實傅氏當了這個太子妃挺不錯的,不然若是換個愛擺架子的,諸如裴骊珠這等出身,性子又極為任性霸道的,她們這些女眷和貴女們,怕是少不得要受些委屈和閑氣了。
    傅姌也沒特意将姜芷娴留下來說話,怕她覺着不自在,所以姜芷娴也跟着衆人告辭了。
    出了濯纓殿後,容國公夫人譚氏對着姜芷娴道:“今個兒見着太子妃娘娘的态度,我這心裏總算是踏實了。”
    “尤其,她還叫周氏陪着娘去偏殿說話,這意思便是叫謝家和安國公府往後也走動呢。唉,周氏也不容易,難得的是生出這麽個知道心疼她的女兒來,這便是老天爺在補償她了。”
    姜芷娴點了點頭:“女兒知道,女兒會敬重娘娘的。”
    她笑了笑,又道:“娘娘比我小,可行事作風倒真透着幾分威嚴,方才她教訓平王妃,着實将女兒唬了一跳,也不知平王妃去了慈寧宮告狀,會不會叫太後娘娘對太子妃心生不滿?若是如此,女兒心裏頭如何過意得去?”
    譚氏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別多想,便是不為着你,慈寧宮那位也不會喜歡太子妃的。”
    譚氏壓低了聲音又道:“這也不打緊,那位年紀大了,又不是皇上的生母,更是苛待過皇上和昭陽長公主,看看如今的奉恩公夫人的處境,你就知道那位必是鬥不過東宮。”
    “娘娘得太子殿下恩寵,又懷着身孕,若能平安誕下皇長孫,地位就愈發穩固了。你若感念她的好,回去後便抄寫些佛經去寺廟供奉了給娘娘祈福吧。”
    姜芷娴點了點頭:“是,女兒知道了。”
    濯纓殿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蕭衍下朝回來時,也從崔公公嘴裏聽說了此事。
    于是,等見着傅姌的時候,便出聲打趣道:“孤的太子妃竟這般厲害,頭一日就知道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