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季棠川回家看到缩在沙发里睡着的小朋友，放轻了脚步。
程墨阳睡得浅，听到开门声就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季教授您回来了？”
“嗯，怎么不回房间睡？”
等您啊。
程墨阳没这么说，“玩手机玩睡着了。”
季棠川失笑，“很晚了，上楼睡吧。”
“好，季教授晚安。”
“晚安。”
程墨阳每天一点开播，早上一般不用起得太早，但想到季教授要早起上班，第二天不到八点就起床了。
季棠川正在厨房做早餐，听到男生下楼的声音，探头道：“时间还早不多睡会儿？”
“睡饱了。”程墨阳过去问，“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忙吗？”
“帮我洗颗番茄吧，等下做个番茄蛋花汤。”
“好。”程墨阳从冰箱里拿了颗番茄出来，绕到男人左手边，放在池子里认真清洗。
男生睫毛很长，像把浓密的小刷子，一扫一扫的。
面庞干净白皙，阳光洒在上面，还能看到一层细小绒毛。
季棠川看着小朋友乖巧认真的侧脸，唇角微勾。
“洗好了，需要切吗？”程墨阳举着洗好的番茄问。
“放那就行。”季棠川说，“去客厅坐一会儿，十分钟后开饭。”
早餐是很简单的两菜一汤，口味比较清淡，但味道很好。
跟季教授一起吃过早饭，程墨阳又站在门口目送男人出门上班。
自己这样真的好像在家等丈夫下班的妻子。
送走季教授后，大脑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程墨阳脸上一红，扭头回了楼上卧室。
第一天跟季教授同居，昨天晚上激动得觉都没睡好，他得去补个回笼觉才行。
结果刚躺下就接到林昭语音轰炸。
“什么事，说。”
“采访你一下，跟季教授同居什么感觉？”林昭语气欠嗖嗖。
程墨阳回他：“没感觉。”
激动，一想到季教授就在隔壁，心脏就跟要跳出来一样，一晚上都不安生。
“啧啧，谁信那。”
“爱信不信，没事挂了我还要睡觉呢。”
“有事有事，班长说下周拍完毕业照大家一起聚个餐，你去不？”
“去啊，为什么不去。”
“到时候孟长胜肯定会阴阳怪气你，你能忍得了？”
“干嘛要忍，怼回去就是了。”
“也是，这都毕业了他要再敢蹬鼻子上脸，回头我替你套他麻袋！”
“别，文明社会不搞地痞流氓那套。”
有的没的聊了会儿，林昭那边领导叫他，两人便挂断了通话。
被林昭这么一搞，程墨阳也没了睡意，刷刷视频打打游戏，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以为季教授中午不回来，本想点个外卖吃，结果刚打开app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响动。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从栏杆上探出大半张身子。
“季教授您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回来吃饭了。”季棠川拎着手上的食材，仰头看男生，“中午吃黄焖鸡。”
“好。”程墨阳两颊笑出一对小酒窝，扭头高兴地下了楼。
-
周四拍毕业照这天，程墨阳是被季教授送到学校的。
他从车上下来，转身就跟林昭他们碰上了。
“橙子，哥们想死你了！”荆航扑上来搂着他脖子。
大半个月没见荆航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也由时髦的奶奶灰换回了纯黑色，程墨阳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二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他吃惊道。
“被我老爸折磨的！”荆航哀嚎一声，“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那老头把我丢进公司，让几个叔叔大爷轮番折磨我，要多惨有多惨，简直就是惨绝人寰，毫无人性！”
程墨阳：“……”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惨个屁！”林昭翻了个白眼，“那么大一公司等着你继承，不偷着乐就算了还委屈上了！”
荆航一脸生无可恋：“可是我只想做游戏，不想卖马桶。”
顾敬驰给他出主意：“你可以一边做游戏一边卖马桶。”
荆航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反正我不缺钱还可以自己给自己投资！这些天被老头子摧残得太狠，脑子差点不会转弯了。”
林昭：“再凡尔赛抽你啊！”
四个人说笑着进了a大。
程墨阳他们班单独约了摄影师，拍完专业大合照，一群人换好衣服又单独拍了班级照。
“程墨阳，能跟你合张影吗？”拍完照，几个女生跑过来问。
程墨阳没拒绝，笑着跟大家合了影。
“对了程墨阳，我前几天在抖y刷到你了，你是去当游戏主播了吗？”
“我也刷到了，你李白玩的好厉害，帅呆了！”
程墨阳点头没隐瞒。
后一个说话的女生见状又道：“其实我看你直播好几天了，我昵称叫李白的峡谷女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李白的峡谷女友是你？”程墨阳表情惊讶。
这个昵称开播第一天就在，天天在直播间喊他帅，还给他刷过礼物，帮他分享直播间做宣传，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同班同学。
“是我。”突然自爆，女生还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只是觉得声音跟你有点像，后来看到你露脸才敢确定。”
“橙子干嘛呢，赶紧过来就差你了。”林昭在不远处喊。
女生听后朝程墨阳摆摆手，“快去吧，有空记得带我们打游戏，你粉丝太多车队我都挤不上去。”
“没问题。”程墨阳笑着说。
吃饭地点定在学校附近，拍完毕业照三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直奔烤肉店。
当时有两桌在吃饭的客人，看到乌泱泱一大帮子人朝这边过来，还以为是来打群架的呢。
说是聚餐其实就是顿散伙饭，以后大家也不一定再能见到，天南地北什么都说，闲聊间难免会提起各自工作的事儿。
“老肖你不是要去南方工作吗，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过几天就走。”
“陈瑞呢，你要回老家了你女朋友怎么办，也跟着一起去？”
“我俩分了。”
“分了？！你俩感情那么好怎么就分了？前几天还在朋友圈看到你们秀恩爱来着！”
“哎，你们猜我昨天看番茄直播刷到谁了？”
“谁啊，认识的？”
“认识！不仅我认识你们也认识！我刷到程墨阳了，我去他游戏玩的贼牛.逼！”
“程墨阳？他专业这么好怎么跑去干直播了？”
“还能为什么来钱快呗，运气好被富婆看上能少走二十年弯路。”
“你还别说，就他那张脸肯定有富婆乐意包.养。”
这话一出，嘻嘻哈哈的声音更大了。
隔壁桌围在一起的三四个人都是平时跟程墨阳有过节的，其中就有孟长胜，这话虽然不是他说的，看向程墨阳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优越跟看不起。
“不找工作跑去当游戏主播，真不知道家里花钱供他念大学有什么用。”他没控制音量，这话被程墨阳听了个正着。
程墨阳瞥他一眼，冷声道：“又没花你钱，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怎么还没进悦云设计一部，是不想进吗？”
“还有你们几个，要是嫉妒也可以去傍个富婆，前提是得先去h国旅个游。”说我小白脸当我没听到呢。
孟长胜脸色铁青，几个男生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为什么是去h国，m国不行吗？”有女生问。
她身边同伴道：“笨，h国整容术最发达！”
几个男生听后脸色像便秘一样，更差了。
“牛啊橙子，孟长胜他们被你怼的话都说不出来！”荆航朝程墨阳竖起大拇指。
程墨阳一点不谦虚，“正常发挥。”
以前不搭理他们只是不想跟他们呈口舌之争，不然几个人天天来找自己麻烦，还怎么打游戏赚钱，烦都烦死了。
“我觉得当游戏主播挺好的，凭自己本事赚钱有什么丢人的，反而是某些人嫉妒人家长得帅学习好就一直言语攻击，心都脏成什么样了。”之前跟程墨阳合影的女生站出来替他说话。
“这么维护程墨阳，姚倩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有男生起哄。
“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姚倩大方承认，“你们以为番茄直签主播很好当吗？”
“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过几年电竞说不定都能参加奥运会了，而某些人还跟山顶洞人似的没见识，认为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就是玩物丧志。”
“要是你们也有那个技术跟机会，指不定炫耀成什么样呢。”
“哼，不就是玩个游戏有什么好炫耀的，就算我游戏玩得天下第一我也不会去当主播，不然就白念这么多年书了。”孟长胜黑着脸说。
姚倩：“怪不得你进不去设计一部，就你这格局要是能进一部，悦云怕是离倒闭不远了。”
孟长胜被戳中痛处，也不装老实人了，指着姚倩粗声道：“有本事再说一遍！”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同学别搞得跟仇人似的。”
“来来来喝酒！吃完这顿以后大家说不定连面都见不上一回，今天这顿散伙饭都给我不醉不归，那些不喝酒的挨个给我灌！”
“报告班长，顾敬驰跟程墨阳一口没喝！”
“好啊，毕业了不把我当班长看了是吧，兄弟们给我灌他！”
程墨阳不会喝酒，两杯下肚脑袋已经有些发晕了，只是面上看不出来，大家以为他装醉，几个人轮番上阵喝了一圈才放过他，扭头去灌顾敬驰。
“橙子，你还好吧？”林昭戳戳他手臂。
程墨阳身板挺得笔直，脸色依旧干净白皙，只是眼神迷离，反应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挺好的。”他语速慢吞吞。
林昭见状朝一旁的荆航摊手道：“醉了。”
荆航看了眼被十来个人围住疯狂灌酒的顾敬驰。
“老顾也离喝醉不远了。”
聚会一直持续到快十点，结束后两人分头送喝醉的老三老四回家。
“嗡——嗡——”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车还没打着程墨阳跟顾敬驰手机先后响起。
“季教授？啊，橙子喝醉了我正要送他回家呢。”
“您要来接他？哦好，我马上把地址发给您。”
林昭：“季教授打来的。”
荆航：“秦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动作一致地点开当前定位。
“季教授怎么会来接橙子？”发完位置，荆航问林昭。
林昭：“橙子住他家。”
“啥？橙子跟季教授同居了？！”
“淡定，我现在更好奇老三跟秦先生是怎么一回事。”林昭一脸探究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敬驰。
荆航也好奇，专门跑过来接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在烤肉店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几步之外。
“橙子，你家季教授来接你了。”林昭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摇着好友胳膊说。
程墨阳本来是蹲着的，听见他提到季教授咻的一下站直了身体。
“季教授！”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来人。
“嗯，回家了。”季棠川伸手朝男生递去。
“好！”程墨阳一把抓住抱在怀里。
男生口齿清晰，步子稳健，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瞧，反应比平时慢上一些，胆子也大了许多。
季棠川第一次见到小朋友醉酒后的样子，竟出乎意料的主动，抱着他胳膊的乖巧模样，让他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季教授，橙子就交给您了。”林昭这个狗头军师发挥作用，助攻道，“对了，他喝多了晚上容易难受，麻烦您多照顾着点。”
季棠川点头，跟几人道别后领小朋友上了车。
醉酒后的程墨阳有了小脾气，他拉过安全带插半天没找到地方，一气之下“啪”地一声扔掉，抿着嘴巴生起闷气。
“姓孟的欺负我就算了，你也欺负我。”
季棠川被男生耍小脾气的模样逗笑，听他说受了欺负，敛起笑容沉声问：“被欺负了？”
“嗯，不过我怼回去了。”程墨阳表情骄傲，“姓孟的被我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都气黑了。”
季棠川脸色稍霁，笑道：“这么厉害？”
“嗯呐！”男生下巴扬得更高了。
季棠川失笑，“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样子？”
“没醉。”程墨阳伸出三根手指头，“就喝了四杯，还能再喝呢。”
“好，你最厉害了。”季棠川顺毛哄，说完俯身过去给小朋友系安全带。
“季教授，你好帅啊。”
季棠川动作微顿，抬眸见男生睁着湿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那你喜欢吗？”
“喜欢。”
嘴角笑容还没来得及勾起，就听小朋友继续说道：
“季教授这么优秀没人会不喜欢吧，大家都跟我一样特别崇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