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生得领域的崩坏,族人们也在一瞬的空间扭曲后与禅院芜霜出现在同一空间之中。

    万花筒的世界被一处漩涡吸入,扭曲,让人看得只觉一阵眩晕。

    咒灵也因为术式的破解而显现:“为什……玩……梦……大家、开心……不、离开……不要、吼————!”

    部分人仍旧在梦魇之中,也有一小部分终于恢复意识,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恍惚和恐惧。

    芜霜轻声道:“落幕了。”

    黑手如同受到重力的水,坠落再次化为影子。

    啊,好累。

    就快了。

    芜霜,坚持住……

    祓除它……

    ……

    ……

    轰————!

    咒灵被祓除,生得领域的崩塌,「帐」缓缓落下。

    芜霜被众人簇拥。

    “结束了!快,大小姐受了好重的伤!”

    “先止血!!”

    “快将消息传回去!”

    ……

    “什么人!”

    “等等……他是!”

    “额啊————!”

    来者嘴巴一咧,看着倒地的人们,笑道:“禅院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弱啊。”男人侧目,看到被钉在墙上还瞪着眼睛的人,眯了眯眼睛,然后道,“哟,还没死呢。”

    诅咒师瞠目欲裂:“啊……额!”

    男人甩了甩手中刚刚捡起来的小刀弯月,扔了过去,钉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走过去,又将小刀拔出来,抬手敲了敲正在慢慢融化的冰,道:“要好好感谢我啊,给了你个痛快。那位大小姐可是意外的坏心眼的家伙啊。”

    不过……

    他侧目,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孩,心道,都这样了,冰还存在,难道不是靠咒力维持的?

    嘛,现在还是赶紧撤退撤退。

    他走过去,扛起芜霜已经是濒死的身体,他的肩膀抵在芜霜的腹部,叫她无意识的蹙了蹙眉。

    几步带着芜霜消失在黑暗里。

    ……

    “哈,把自己搞成这样,还真是疯了。”

    ——————————

    “……哈?”五条悟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这一个音节。

    “禅院家的大小姐在昨日被诅咒师重伤至今下落不明,还遇到了有生得领域的准特级咒灵……”

    “我听清了!禅院家的人呢?!”五条悟不耐的站起来踹翻了面前的矮案,茶水泼洒了一地,精致的茶杯还在地上滚着。

    那人深怕被五条悟的怒火波及,垂着脑袋,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他说:“禅、禅院家已经在查了……”

    “啧!算了,老子自己去看!”他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然后被面前的中年男人拦住。

    五条家主:“悟,老实在家里待着。”

    “!?你要拦我?”五条悟扬声,秀气的眉毛不可置信的挑起。

    “禅院家的那位已经不见了,我们五条家可不能步后尘。”

    毕竟,现在上层可乱的很。

    禅院家……

    “哈?!那些杂碎,根本不敢近我的身,我怎么可能会……!”五条悟猛地一顿,想起了什么。

    「新的安排,不用担心。」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眯着眼睛说,“你会查的吧?”

    这件事情,和他们五条家没有关系吧!?

    五条家主视线望向别处,身子仍然挡在五条悟的面前,他沉声说:“……这是禅院家的事。”

    “……”

    那双苍天之瞳死死的盯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终于,在五条悟甩袖转身离开后,紧绷的气氛才得以舒缓。

    五条家主看着自家最得意骄傲的孩子走远,望着天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五条悟很快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禅院芜霜她还活着,至少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甚至,还有可能是她自己……

    不,可以肯定了吧,她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说出那句话。

    ——啧!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芜霜?

    ……

    禅院家。

    哒!

    哒!

    哒!

    唰——!

    “父亲!”

    禅院直毘人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好像一夜苍老了一般,拿着酒壶,他抬头:“直哉,做什么?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没规矩。”

    禅院直哉此刻也不顾什么规矩了,他喊道:“父亲!禅院芜霜她……!”

    禅院直毘人抬手,他饮了口酒,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他道:“……回来的人说,她当时一共身中四枪,一枪在左肩,两枪在腹部,还有一枪……啊,好像也在胸口。”

    这样,真的能活下来吗?她身子那么差。

    虽然早就与她谈过了,但是这样的伤,咒术界现在可没有人会反转术式啊。

    芜霜……

    “……”禅院直哉袖下的拳头紧攥,“就算,就算是死了也得找到尸体吧!?谁知道那些诅咒师会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

    “……”直哉一顿,呼吸越来越沉,他吼道,“别管别管别管!!!父亲,每次出现这种事情您都叫我别管!我不是嫡子吗!我不是那个家伙的哥哥吗!?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啊!每次都把我排除在外!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您还叫我别管!?那个臭丫头出事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啊!凭什么啊!我又不是傻子!你们到底在计……”

    “禅院直哉!”

    “……”直哉被吼的一怔,身子因为愤怒微微的颤抖着,眼眶泛着红,不甘的抿着唇。

    他只得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他的父亲僵持着。

    半晌,空气中传来叹息声。

    禅院直毘人道:“直哉,芜霜她对你期望很高。你要在家里好好学,怎么接家主的位置。”

    “……”直哉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长袖下的指尖没入掌心。

    芜霜那个臭丫头才不会这么说。

    骗人。

    ……

    在某处,昏暗的房间中。

    “怎么,你看上的目标被解决了?”

    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回复道:“嘛,可能是吧。但是,我可不觉得她会这么容易就死掉呢。”

    “嘁,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要的只是那位大人的复活。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束缚」,羂索。”

    羂索笑了一下:“别着急啊,要给两面宿傩找到合适的身体是需要条件的,还有,现在要叫我,加茂佐治。”

    而且,现在就算给两面宿傩找好身体了,他其他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呢。

    里梅说:“最好是这样,不过,你需要的也只是尸体而已,去找那些诅咒师把尸体抢过来吧。”

    “都说了,她可能还没有死呢。”

    “那又如何,失去了禅院家的庇护,要杀她不是更简单了。听说,她还是个冰系术式的持有者?”里梅手揣进袈裟的袖中,他的术式【冰凝咒法】也是呢,他倒是对她有些好奇,他接着说,“不过,那些诅咒师真的不是你安排的吗?那些人似乎也对那个人的身体很感兴趣的样子。”

    “虽然之前的悬赏也没有撤掉,但这次还真不是我呢。而且,里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哦,那个女孩,已经可以掌握自己的力量了呢。这次的事件,应该还有什么隐情。至于身体么……呵,如果真的是那些诅咒师做的,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愚蠢之徒罢了,想要的用那具身体里的力量做实验呢。啊,当真是丑陋,丑陋至极。”

    里梅:“呵,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多清高一样,你前段时间不也参与了什么人体改造的研究么?是在横滨吧,还引发了一场爆炸,真有你的。”

    “真是失礼呢,我那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啊。”

    里梅蹙眉,心下觉得这人实在是恶心。

    “我会去找那个女孩。”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

    羂索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眯了眯眼。

    ——还真是心急啊,里梅。

    不过说起来,禅院家最近在总监部高层动静还挺大的呢。

    回想起几年前,那些从影子中展露的景象,心中怀疑的种子逐渐涨大。

    难道禅院芜霜真的和那位有关系吗?

    他想,看来就算这次是陷阱,他也得找机会探探虚实了。

    ——————————

    几日后。

    埼玉县某公寓内。

    “喂,禅院,你真的不送那位去医院吗?”

    “啧,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禅院,喏,躺在那边那位才是禅院家,”男人趴在椅背上,哒哒哒的按着手机,亮光照亮了他的面容,漫不经心的绿眸扫了眼床榻,说,“不送,不是我的任务范围。”

    “你还真是人渣啊,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吧,你们关系并不是挺好的吗。”孔时雨看着床榻上盖着被子,几乎看不出呼气起伏的精致女孩,正是前不久重伤并被诅咒师带走的,禅院芜霜。

    “啊,大小姐给钱的时候还是很痛快的。说到这个,她不醒我还真有点困扰了。”

    “你困扰就好好的给人家送医院啊!”

    “都说了,不是任务范围了。而且,去医院这么明显的事情谁要干啊,一下就被发现了。孔,你也是不干刑警太久了,这点戒心都没有了。”

    “……”孔时雨眉头直跳,“不是还有横滨那些黑医生吗?!”

    “不是已经帮她把子弹挖出来了吗。”甚尔摊手,而且不去医院这件事情还是这位大小姐自己说的。

    “就算是你受到这种伤也得进医院躺几天吧!”

    甚尔扣了扣耳朵,说:“嘛,你就看着吧,这都是大小姐自己的安排,她可是实打实的小疯子啊。老子未来的摇钱树啊,老子当然心疼得很呢。”

    孔时雨还要吐槽些什么,忽地,他瞪大眼睛,抬起手指颤抖的指着床榻那边。

    “……喂,开玩笑的吧。”

    甚尔侧目,他咧嘴笑,嘴上的疤都扯开了些:“哟,醒了啊大小姐,”然后又对着孔时雨说,“看,我就说吧。”

    芜霜缓缓睁开眼,放屋里仅有一盏橙黄的台灯亮着,窗外隐隐约约透着亮光,应该是白天。她有些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嗫嚅的唇瓣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只觉喉间干的过分,像是有无数根刺掐在那里,发不出声音。

    她侧过头,尚还有些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甚尔咧嘴:“哟,睡了九天。”

    芜霜眨巴眨巴眼睛。

    男人歪了歪脑袋:“干嘛,刚醒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孔时雨叹了口气,认命的拿了自己刚烧的茶水来,贴心的给送上温水:“人家刚醒,还睡了这么久,当然说不出话啊,你这混蛋也不知道要给人喂水。”

    “嘁,谁知道还要这么麻烦啊,我受伤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你也说了那是你啊。”

    以为谁都有你那天与暴君的肉.体吗!?

    芜霜平躺在床上,运转着咒力充斥四肢,除了酸胀感,不再有当时的疼痛。

    她缓了缓,终于有了力气,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接过水抿了一小口,声音还有些沙哑:“谢谢。”

    孔时雨有些意外,应该是没有想到从御三家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居然会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无所顾忌的道谢,但又想到禅院甚尔对她的描述,顿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值得惊讶地。

    他点了点头:“我是孔时雨,是个中介。”

    “哦,这家伙就是给咱消息的人,记得给钱啊,大小姐,”甚尔又歪头,毫不忌讳的道,“记得和我五五分啊,孔。……嗯?干什么呢?”

    芜霜此时正掀着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皮肤,观察自己身上的伤口。

    虽然怎么说她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少女了,但并没有这方面常识的她,觉得这不过是块肉罢了,看到又怎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医生眼里,所有的人都只是‘人’而已,没有性别之分。虽然她不是医生,但是套在她这种疯狂实验家身上也适用吧。

    嗯,所以这么理解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芜霜如是想到。

    她为了熟练变男生,还扒过直哉的衣服,虽然他好像很抗拒的意思,然后她就把他揍晕了。

    而甚尔则是对男女之事太过透彻反而觉得,啧,她衣服都是老子帮忙换的,毕竟子弹可是他亲手取出来的,他刀工可是很不错的。还有啥见不得的,乳臭未干的臭小鬼罢了。

    所以,在场唯一正常的成年人孔时雨还是惦记着人家到底是个女娃娃,非礼勿视,背过身没有再看。只是那苍白的肌肤之上,干瘦的能依稀看到胸骨的位置之间,一抹刺眼的红色印记一闪而过。

    ——是纹身?

    孔时雨听到女孩说:“没有留疤呢。”

    孔时雨不知道芜霜与甚尔私下的对话,只是心惊那样的伤势,还是在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情况下,能够痊愈已经是奇迹了,还没有留疤?!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然而他深知身为中介,绝对不要扯上这些事情,越是知道的多,越是危险,特别是,在场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惹到。

    禅院甚尔是个疯子。

    再知道她那一身伤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更是觉得,她是个比甚尔更变态的疯子。

    一个两个,都不要命的。

    所以他离开了卧室,将空间留给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