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正文完
先是魏氏來探蘇婵的口風。
春風和煦, 春日裏的太陽暖融融的，園子裏的花次第開放，偶有蝴蝶飛舞。
魏氏叫上蘇婵一起散步賞花, 漫不經心提起，“算起來，你回家也有三年了，一心撲在宣和居的經營上，也該歇一歇了。”
蘇婵道：“有大哥和崇寧在, 我不累。”
魏氏笑了笑，“沒其他打算？”
“啊？我就想先将宣和居經營好，宣和居從前是皇家貢品，現在還差着遠呢。”蘇婵生出些許疑惑，她頓了下，“大嫂為何這麽問？發生什麽事了？”
不想她這般敏銳, 魏氏笑僵了下，直言道：“那我便不瞞着你了, 你守喪三年已過，過了年後，便不時有人從我這, 從你大哥那兒, 旁敲側擊詢問你的打算, 我們都回絕了, 拿不準你的想法, 想着問問你。”
說着，魏氏冷笑一聲, “算盤珠子都崩人臉上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
“我啊, 既想着你能走出來，有人相伴，又擔心覓不得良人。”魏氏嘆了口氣，擔憂的目光望向蘇婵。
蘇婵頓了下，她耳邊清淨，不想人只是暫時沒往她眼前湊罷了，蘇婵道：“沒安好心，都拒了吧。”
不說她已經和楚韶之互通心意，就是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可能因此挑個人嫁了。
人到中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楚韶之一樣，當個帥大叔。四五十歲的人了，多的是挺着個将軍肚，滿面油光，看着都倒胃口，且是娶續弦，府裏一大家子在那，她是有病，又委屈自己，還要去淌渾水。
魏氏颔首，那她日後再遇到詢問試探的，便可直接強硬拒絕。
“……你有這方面的想法嗎？若是有，我可多留意着，許能覓得良人。”魏氏道，暗暗想到，若是有良人還是能許諾餘生。
蘇婵遲疑，她到底說不說和楚韶之的關系？思來想去，蘇婵沒說，她此前一直表現出對亡夫念念不忘的模樣，突然說有了心儀之人，且互通心意，已有半年多，恐會讓人無法接受。
“不用，不麻煩大嫂了，我……”蘇婵嘴角微微上揚，“看緣分，若是遇見了，第一個同你說。”
魏氏不疑有他，拍拍她的手，“好。”
而後，再一次和楚韶之見面時，蘇婵将此事告訴楚韶之。
楚韶之：“……”
楚韶之臉都黑了，他還不曾想過會有那麽多人打蘇婵的主意，準确來說，是打宣和居的主意，順便稍上蘇婵。
“大嫂說是哪些人沒？”楚韶之問，都得上他黑名單，記上小本本。
蘇婵搖頭，“沒有，我回去問問。”
楚韶之颔首，又問：“那你為什麽不給大嫂透露我們的關系？”
神色正常，舉動正常，可蘇婵卻從他身上瞧出了委屈的意味。
蘇婵：“……”
肯定是她看錯了，蘇婵同他解釋，一來是因自己立的人設，“二來，你守孝期還有一年，不着急，慢慢給大嫂他們打預防針吧。”
“好吧。”楚韶之接受，“我府上分家了，宥鳴最多帶教兩年，楚家就能放手交給他了。”
蘇婵驚訝，“這麽快？”楚韶之和她說過他的打算，但這也太快了吧？
“我先做好準備，不叫你難做。”楚韶之目光幽幽。
當手帕交和周氏相處，和當楚家女主人和周氏相處，天差地別。
“……”蘇婵領會到了，是真委屈，不是她的錯覺，蘇婵承諾，“我也會盡快做好準備，不讓你難做。”
楚韶之催促，“快點。”
蘇婵：“好好好。”
——
如今只餘下楚宥鳴跟在楚韶之身邊學習，早上一起出門，晚上一起回家，相處時間多得離譜。
楚宥鳴漸漸發現一件事。
蘇婵和父親往來甚密。
關差似乎知道內情，證據是他撞見一次，兩正主沒半分慌亂，反倒是關差，急得不行。
天色漸暗，楚宥鳴和楚韶之一道坐上回府的馬車。
楚宥鳴一貫的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楚韶之沒話找話和他說幾句，他問：“你宅子挑好了嗎？”
“沒有。”楚宥鳴言簡意赅。
太冷漠，楚韶之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沒看出什麽名堂，就聽楚宥鳴開口，“你就這麽着急？盼着我們快點搬出去？”
一句話，字字是刺。
除去最初父子關系不和諧，楚韶之已經許久未感受過他這樣對待自己，楚韶之反問他，“你什麽意思？”
楚宥鳴氣人很有一套，他道：“你做了什麽自己清楚，何須我多言。”
楚韶之：“？”
他做什麽了，楚韶之無奈，“你不說清楚，我又怎麽知道？”
楚宥鳴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将氣性壓下，對着父親他怎麽總是忍不住脾氣，他冷靜道：“你和蘇夫人。”
他咬中蘇夫人三字，提醒楚韶之。
楚韶之沒有遮掩，“你看出來了，我便直說，我挺喜歡她，準備守孝期滿後，娶她為妻。”
“你……”楚宥鳴嘴角微動，楚韶之光明正大，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說，母親已經去世多年，沒有攔着不讓娶續弦的道理，可……楚宥鳴心中憋悶，不是滋味，他母親又算什麽？
徐老夫人已經去世，楚家也已分家，日後不在一個屋檐下，父親形單影只，許久之後楚宥鳴才開口道：“既如此，便早些同他們說了，提上日程。”
這下輪到楚韶之驚了，大兒子轉性了不成，但這對他是好消息，“嗯，已有打算。”
楚宥鳴淡淡瞥他一眼，不想說話，他明白怎麽會那麽早就分家了，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在。
楚韶之得寸進尺，“宥揚他們若是有意見，你多寬慰。”
楚宥鳴：“……”
沉默一會兒，楚宥鳴應下，“我盡量。”
此後，楚韶之慢慢露出端倪，讓兒女們察覺。
楚靜娴率先發現，父親續弦她管不了，但是母親的情緒她得照顧，楚靜娴又試探顏氏的想法。
“娘，爹若是娶續弦，你……”楚靜娴欲言又止。
顏氏愣了下，“胡說什麽。”
楚靜娴道：“是假設，娘你會不會難受？”
顏氏一時沒回答，仔細想了想，“我難受做什麽，當初給他當妾室，是老夫人做的主，不過是為了奔個安身之所。已經分家，後面有了新宅子，我跟着你們過，又不和他過了，我難受個什麽勁兒？”
楚靜娴：“……”那便好，她不擔心了。
楚靜姝心細，也有所察覺，和楚靜娴互通有無，又找楚宥揚說了此事。
楚宥揚一時恍惚，不大相信，但看下來……似乎真有可能，他又去問楚宥鳴。
楚宥鳴鎮定，“我早發現了，随他。”
“……”楚宥揚想，難道是他太大驚小怪了？
楚宥揚和楚靜姝一商量，先給周氏緩緩神。
周氏的話也顏氏有些像，她道：“以後不和他過，也不用争什麽，他娶續弦關我何事。”
分家時她拿了楚韶之私産的一成，已極豐厚，如今手裏有錢，上面沒人需伺候，下面兒女承歡膝下，又能含饴弄孫，開心來還來不及，她操心那麽多做什麽。
再說了，當初若不是為了夫人，她也不會給楚韶之當妾室。
楚宥揚和楚靜姝雙雙松了口氣。
待楚韶之将他和蘇婵的情況攤開講明，衆人的反應皆在他意料之類。
兒女無人反對，只是楚宥齊很是意外。
但見兄長姊妹都不驚訝，他是異類，楚宥齊嘴巴張了張，轉頭求助般望向懷星。
懷星：“……”
懷星示意他稍安勿躁，冷靜！
周氏體貼道：“可要我幫忙準備？”
顏氏不甘示弱，“老爺若不嫌棄，妾身也能幫忙。”
“……”楚韶之怔住，“……不急。”
辭舊迎新，又是一年新春到，楚家之事基本上移交給楚宥鳴，楚韶之負責的事項少之又少，漸漸清閑下來。
楚宥鳴等人也尋到了滿意的宅子，從楚府搬了出去，平日裏只三五不時回府看望楚韶之，過年便都回到了楚府。
年過後不久，便是老夫人的忌日。
時間轉眼而過，徐老夫人已經去世三年，掃墓後，楚韶之便将迎娶蘇婵之事提上日程。
雙方皆知曉情況，推進的極快，提親、納吉、定親……最後選定日子，定在了三月廿八。
外面聲音紛紛擾擾，但影響不了楚家和蘇家。
臨近日子，楚家和蘇家染上喜意，挂上紅燈籠、紅綢，各式準備，無一不精致。
楚韶之當了散財童子，大擺流水席，想來的都能來。
三月廿八至。
賓客絡繹不絕，楚宥鳴楚宥揚等人代為招待，楚韶之則出發迎親。
路上，皆是恭賀道喜之人。
騎在青骢馬上，春日微風輕撫，楚韶之胸膛內心髒律動比平時更快，他在期待，在緊張。
抵達蘇府，沒人敢攔楚韶之，很快便迎出新娘。
回到楚府，在祝賀聲中，禮官高唱中，楚韶之和蘇婵拜天地，拜高堂，最後——
“夫妻對拜！”
兩人緩緩向對方俯身，對拜。
時光飛逝，歲月催人，他人皆是過客，只有二人會在陌生時空相伴永遠。
歲歲年年，萬喜萬般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