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十二月開始，裴雪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撕掉聖誕倒數日歷上的數字。
今天是7號，裴雪撕掉的卻是號碼10，裏面是一顆榛果巧克力，唔，太甜！
陳熠馳去美國出差，離開前一晚給她送來這份倒數日歷，一共25天，每一天戳破盒子上的數字，就能拿出裏面藏好的巧克力，25種口味，各不相同，一般情況下，充滿期待地品嘗完巧克力，就等來了合家歡的聖誕節。
裴雪不同，她等的是男朋友。
今天是陳熠馳出差的第九天，裴雪扔掉紙片和包裝糖紙，巧克力再甜有什麽用，她現在可是空虛寂寞冷。
異地戀果然不是人能忍受的！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周六’，裴雪長長嘆一口氣，給蔣佳伶發微信，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和陳熠馳複合後，兩人同時出現一些重色輕友的情況，比如周末不是特別重要的聚會，都不太想參加，就像多年前的暑假，兩人喜歡關上門過不想被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漸漸的，裴雪也不太能忍受一個人過周末這件事，一周工作那麽累，周末總想有人陪。
就像上周的周末，原本應該是同時有兩件好事發生，第一是裴雪CPA成功上岸，這當然得好好慶祝，第二是她生理期終于結束，一周多的時間沒做過的兩人，終于可以好好親密一下。
這兩件好事趕在一起，代表那個周末絕對火熱，絕對酣暢淋漓，絕對……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裴雪在網上買的性.感內衣還沒到，陳熠馳要去美國出差的消息先來。
當初陳熠馳賣掉美國那家科技公司的股份時，是他計劃回國，布局收網的那段時間，他整顆心都放在了回國這件事上，科技公司脫手的事都交給了信賴的合夥人朋友。
十億美金是筆不小的數字，但比起那家公司的未來，這一筆交易說不上大賺，可沒有辦法，他着急脫手回國。
而就在十一月初，轉讓流程走到尾聲，美國那邊監管到這一宗交易的一方是中國人，麻煩就随之來了，合夥人告訴陳熠馳可能會惹上官司，他最好親自飛回去處理。
裴雪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陳熠馳不想她擔心，只告訴她是工作上的出差，三個星期，他預計要在美國待整整三個星期，加上來回路程，不多不少25天。
事發突然，陳熠馳也來不及準備，把原本周末給裴雪慶祝cpa上岸的禮物提前給了她，待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于是裴雪就開始一天一天撕開倒數日歷，拿出裏面的巧克力，吃掉，盼着明天趕快到來，再吃下一顆，一直快進到吃掉最後一顆。
晚上蔣佳伶開車過來接人，盡管裴雪在微信裏說了讓蔣佳伶帶上韓楊，但來的還是蔣佳伶一人。
“韓楊呢。”
“沒讓他跟。”
“為什麽，我真的不介意。”
蔣佳伶等裴雪上了車，看了眼裴雪後，才開口，“沒什麽，就是他太黏人了，晾晾他。”
但歸根結底，還是不想在裴雪面前恩愛甜蜜，刺激裴雪。
和她想的一樣，裴雪那眼睛紅的腫的……真是。
火鍋店內，等待上菜的時間，蔣佳伶問起裴雪上次幫她聯系的那家咨詢公司怎麽樣了。
裴雪：“嗯，還行。”
裴雪的簡歷送過去沒幾天，就叫她去面試了，也通過了。
“但我不打算去了，我最近在面其他的工作。”
面試出來，裴雪剛好碰上蔣佳伶的那個女生朋友，對方問她面試情況如何，裴雪為了感謝對方，請她去樓下喝了杯咖啡。
兩人不是很熟，但有蔣佳伶這個共同朋友，互相也聽過不少的事，女生對裴雪很是熱情，給她講了許多自己在那家咨詢公司上班的現狀，聊完天，裴雪就打消了去咨詢公司的念頭。
忙，累，容易操心，這些事裴雪并不怕。
但對方問起她為什麽想去咨詢公司，是喜歡那種忙碌充實的感覺嗎？
裴雪說不是，誰會真的喜歡忙，她只是想找一個有發展前途，工資比現在多的工作，至少不能浪費考的CPA。
聽到裴雪這麽說，對方直接坦白地給她分析，幹咨詢是能磨煉人，能學到很多東西，但問題是什麽都能學到，卻很少能什麽都學通。
如果裴雪的要求只是工資高，有晉升空間，那拿着cpa去事務所，去大廠，去銀行，去私募，都比進咨詢好。
蔣佳伶問：“你決定了？”
裴雪說：“嗯，你知道的，其實我也沒有特別想做咨詢，我只是不想待在恒正。”
“你要确定不去，那我就說了啊。”
“說什麽？”
裴雪看向蔣佳伶，對方長舒一口氣，一副繃久之後終于舒緩的輕松。
“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你特別不适合做咨詢，裴裴，你很有能力，很能吃苦，但你這種性格做咨詢會非常非常累，因為你根本不能把工作和生活分開，你責任心太重了，而且你能接受一年中，70%的時間都工作，周末不回家嗎，你不行，你那麽戀家的人。”
裴雪被蔣佳伶說得有些懵。
“我那個朋友這幾年一直沒交男朋友，是她不想嗎，不是，是她根本就沒個人時間，我和韓楊四月初，就清明節那幾天在日本，她剛好也在日本，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領導還叫她趕PPT……”
蔣佳伶叽裏呱啦說個沒完，裴雪幫她倒了杯茶。
“那你怎麽不勸我？在我說讓你幫我推薦的時候。”
“我說了啊，只是我當時是随口一說，你說勸，勸得動嗎？”
蔣佳伶哼了聲，“你那麽要強，沒那麽熟的人給你說，你可能會聽，但我們這種朋友越是叫你放棄，你就越想證明自己，覺得是我們瞧不起你，覺得你辦不到。”
裴雪看着沸騰的火鍋，升騰的霧氣一股又一股飄向蔣佳伶的方向。
“陳熠馳也這麽說，我之前說可能要去那邊上班，他什麽都沒說，前天我給他發微信說不去了，他才說本來就不想我去。”
“不用想啊，陳熠馳肯定是最不想你去那邊上班的，他怎麽舍得？”
蔣佳伶了然道，“他怕見不到你，怕你天天出差，你倆才複合，他接受不了一年365天，你300天都在外面，那他得想成什麽樣啊。”
“嗯，他說不想我那麽累。”裴雪說。
“我是不是有點自私，換工作這件事，從頭到尾沒和他商量，全是通知他，明明都決定好好在一起了，但我根本沒考慮過他的感受。”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習慣一個人做決定，還是和陳熠馳談工作上的事，會有些被看低的感覺，從頭到尾，陳熠馳都是在她選擇後，得到決定。
晚上一起看電影，都要商量看哪一部，出去吃飯，都要考慮是哪一家，可這麽重要的事，卻完全沒告訴過對方。
陳熠馳不但是為她着想的男友，他的社會經歷，見過的世面也比她寬太多，明明可以問問他的建議和想法的。
“裴裴，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最想證明給陳熠馳看。”
“而陳熠馳又太懂你，他懂你想證明自己，所以他才什麽都不說。”
裴雪點了點頭，最後一下，頭沒再擡起，下巴重重地垂下。
很多事裴雪不說，作為她最好朋友的蔣佳伶未必看不出來，裴雪陷入了一種自證的怪圈，她拼命想證明自己配得上陳熠馳，所以只要有更高一階的臺階，也不管是否合适，她拼了命也要往上爬。
這時候，沒有利益關系的人提醒她，她會當做是好心善意。
身邊的人提醒，她反而會警惕。
“人生那麽長，我們又不像陳熠馳有之前的積累對不對，幹嘛一定要一步登天？不用着急，像我天天就在想，說不定我明天就中彩票呢。”
蔣佳伶指着自己，“我當時和韓楊結婚，就韓楊那樣，都有人說我配不上，我說呸！關你屁事！有本事叫韓楊別纏着我，別娶我啊。”
“佳佳，謝謝你。”裴雪被好友的安慰狠狠暖了一下。
“謝我，就請我喝酒呗，我不想那麽早回去。”
“你是真的覺得韓楊纏人喔？”
“纏人倒是還好，主要他那張臉太平淡了，看久了容易膩，又不像你家陳熠馳。”蔣佳伶說着說着突然傾身探頭，聲音壓下去。
“诶，和陳熠馳接吻的時候，看着那麽帥的臉是什麽感覺啊。”
這還在火鍋店呢，怎麽就快進到酒吧裏該聊的話題了。
“誰接吻睜眼啊。”裴雪局促地端起剛上的肉片往鍋裏倒。
“那他抱着你的時候呢，或者，他親你總得有靠近的時間吧，說一下啊，那麽帥的帥哥，我這輩子是遇不上了。”
“就，就心跳特別快。”裴雪回想了一下兩人親密的感覺，不得不說，陳熠馳那張臉真的讓女生沒法拒絕。
“說真的，他太好看了，所以我總忍不住躲開，你懂嗎，就是對視幾秒就會又緊張又害羞的……”
“我怎麽會懂？”蔣佳伶冷冷一笑，“然後呢，你逃開他就不親了？”
“……不是。”
陳熠馳知道她會害羞，會想閃躲，所以會捏着她的下巴，不準她躲，強勢地吻上來，甚至逼着她看清他吻的樣子。
“他就會強吻啊……什麽的……不說了，趕快吃飯，我好餓。”
“裴雪，你在凡爾賽。”
“你自己要問的。”
蔣佳伶一時啞口，默默拿起筷子往鍋裏涮牛肉，化嫉妒為食欲，她要把裴雪吃破産。
晚上兩人就在火鍋店附近找了家酒吧喝酒，不知不覺中，話題又扯到了陳熠馳身上。
起因是韓楊來電話，原本他以為吃了飯蔣佳伶就會回來，沒想到等到快九點，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不放心，所以打了電話過來。
蔣佳伶打發走韓楊，轉頭就和裴雪告密，韓楊哪是擔心她，他就是想睡她。
在裴雪單身的時候，這種話題蔣佳伶會有意無意避開對方，但現在，這種事就沒什麽顧忌了。
裴雪正在跟着臺上歌手唱孫燕姿的《我不難過》，聽到蔣佳伶這麽說，立馬找到知音。
“陳熠馳也是。”裴雪說，“他每次來找我，好像都為了那件事。”
“真的？男人怎麽都這樣啊？”
蔣佳伶說完，發現桌邊站了個拿着手機想搭讪要微信的男人。
這已經是今晚第三個。
兩人故意選了個酒吧角落的卡座，并不顯眼，但還是架不住上來搭讪的男人。
“我有老公，她有男朋友了。”
男人聽到這話，遺憾離開，蔣佳伶也打開手機給韓楊發微信，叫他趕快過來。
微信發過去不到五分鐘，裴雪的手機響了，遠在大洋彼岸的某人打來視頻電話。
視頻一接通，紐約清晨八點的陽光閃了裴雪一臉。
畫面中，陳熠馳在一個像健身房一樣的地方，裸着上半身，頸項和胸前全是汗水，背後是鍛煉的器械。
“怎麽去酒吧了？”
這話一出，裴雪和蔣佳伶對視一眼，我們之中有個叛徒——韓楊。
“因為太想你了。”
陳熠馳似笑非笑地透過屏幕和裴雪對視：“想我？那我給你發微信怎麽沒回？”
“你發了嗎……我等下出去再看。”
蔣佳伶坐在裴雪對面，無聊地捧着酒杯等那兩人聊完天，她好繼續和裴雪講老公和男友的壞話。
餘光瞥到裴雪身後又來了個搭讪的男人，這一次蔣佳伶沒再開口，看裴雪和陳熠馳視頻就能知道，人家不是單身，趕緊斷了那個心——
“……老公。”
裴雪一叫出口，蔣佳伶驚了，那個要搭讪的男人也驚了，看了裴雪手機屏幕一眼，落荒而逃。
“裴……”
裴雪面紅耳赤，坐立難安，挂了和陳熠馳的視頻。
“他讓我叫的，不是我要叫。”裴雪害羞不已，手往下抓了半天，才抓住酒杯吸管。
周六晚上的酒吧人多，環境偏暗，視頻那邊的陳熠馳就格外顯眼，裴雪不好和他多講，說回去再說。
陳熠馳就說叫一聲老公就放過她。
他說的小聲，所以其他人沒聽見，搞得就像是她主動撒嬌一樣。
蔣佳伶聽完裴雪解釋，想着要不要告訴裴雪，你男人實在太有手段，隔了十萬八千裏，也能輕松擊敗她身邊潛在的情敵。
想了想，蔣佳伶最終還是沒說，她不想得罪陳熠馳，不想，也不敢。
就在裴雪退出去看陳熠馳發了什麽微信的時候，有兩個女生過來搭話，“美女，你剛剛看的那個帥哥是誰啊，是哪個網紅嗎？”
“是不是推特上那種健身博主啊？可以分享一個賬號嗎？”
裴雪看了眼憋笑的蔣佳伶，和兩個女生解釋道：“都不是，他是我男朋友。”
“啊……好可惜，不是，我是說謝謝你啊。”
“姐妹你好幸運！”
對此蔣佳伶只有一句：“招蜂引蝶。”
既是裴雪，又是陳熠馳。
但如果讓裴雪說，那肯定100%是陳熠馳，他剛剛發來被她不小心忽視的微信，是兩張他在健身房裏拍的自拍。
性感的肌肉，完美的線條，淋漓的汗水，滿滿的荷爾蒙亟待爆發。
配上的文字是陳熠馳一貫直白的畫風。
Leo:【寶貝，精力無處發洩了。】
Leo:【好想幹,你。】
最後一條是陳熠馳剛發來的。
Leo:【我也想你，那我今晚也去酒吧喝酒好了，不然太想你了。】
裴雪立馬回：【這怎麽一樣？我是和佳佳一起，而且我們只是喝酒，你一個人在美國，不準你去！】
Leo:【不準啊，那你回去再給我打個視頻過來。】
裴雪：【幹嘛？】
Leo:【幹你。】
12月21號，星期六。
上午一起來，裴雪就發現窗外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她拍了窗外的照片給陳熠馳，接着去書桌上拿起日歷，撕掉24號，裏面是一顆酒心巧克力。
裴雪把輕得不能再輕的日歷放回桌上，巧克力終于吃到只剩一顆，明天陳熠馳就要回來了。
白天的時候雪停了，下午裴雪把家裏做了個大掃除，晚上一個人叫了外賣在家看電影。
晚餐消化得差不多了，電影也看完一部，晚上十一點，空調吹着暖風，裴雪披着毛毯躺在沙發上，暖呼呼的，有些犯困。
一個電話把她從這種溫暖的舒倦中吵醒。
“喂？”
來不及看來電顯示，陳熠馳的聲音驚喜地出現。
“我在你家樓下。”
“……你、你不是應該在飛機上嗎？”
那邊傳來一道短促的笑聲，“來陽臺看看。”
裴雪慌了神，掀開毛毯就往陽臺跑，連拖鞋都沒穿，晚上又開始飄雪，陳熠馳的車停在那個熟悉的位置。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高大英俊，直直看着她的方向。
“想我沒有？”
确認陳熠馳真的回來了，這一刻裴雪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想！陳熠馳，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你……”
裴雪随便披了件長羽絨服，深夜的雪景很美，可她無心關心，下了樓直直沖到陳熠馳的懷抱裏。
一個溫柔的長吻暖化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裴雪被陳熠馳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着男人，小口喘氣，“你怎麽會來？都這麽晚了。”
“你睡了？”
“沒有，我是說你，你看起來好累，既然提前回來，怎麽不回去休息？”
“怎麽可能不來。”陳熠馳捧起裴雪的臉，再次落下一個濕熱的吻，“你明知道我有多想你。”
裴雪嗯了一聲，“我也想你。”
“所以我抓緊時間處理好一切，提前一天回來，明天陪你。”
“陪我……”裴雪紅着臉，細如蚊聲，“還是睡我啊？”
“都要。”陳熠馳笑了笑。
一到家，在玄關開始，兩人的唇就沒有分開過。
陳熠馳去美國前，兩人一周沒做，算下來兩人一個月都沒有親密過，雖然中途有過視頻，可沒有肌膚接觸，當然不夠解渴。
“我先去洗澡，下午做了大掃除，出了好多汗。”
實在迫不及待，平時磨磨蹭蹭的裴雪這一次動作迅速，可等她穿好睡衣走出衛生間，看到陳熠馳在沙發上睡着了。
睡得很沉，甚至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他，着急趕過來，不是為了睡她的嗎？
裴雪走到男人身邊，這才發現陳熠馳剛回來時那滿臉的倦色其實已經是他掩飾過後的結果。
他真的累極了。
三周連軸轉的工作，緊張的日程和壓力，再加上長時間飛行，他真實的疲勞程度一定是累積到不可想象。
“那你明天再回來啊。”
裴雪彎下腰，幫男人解開襯衣紐扣，讓他可以松活一點，“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回來……”
一張卡片從大衣內層口袋落出。
是裴雪當時寫給陳熠馳的卡片，這一張卡片，明明應該随着那天的蛋糕一起消失的，但并沒有。
它被陳熠馳找到，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大衣夾層的口袋裏，随身攜帶。
裴雪把卡片放了回去，輕輕地在男人熟睡的臉龐上印下一個晚安吻。
“陳熠馳，你是個笨蛋。”
他不是來睡她，就是單純想來看她，想見她。
他愛她。
“但是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來晚了，發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