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天上班, 裴雪帶了幾?枝粉白芍藥花到辦公室，漂亮的鮮花從進門開始便獲得女同事的贊美與關?注。
“好漂亮的花啊裴裴。”
“男朋友送的？還是談戀愛好啊，結婚了根本收不到禮物?。”
裴雪用?笑容代替回?答，轉身問意欲上前來探聽八卦的趙妍, 公司之前沒用?的花瓶呢, 她想借來用?一下?。
趙妍從行政辦公室後的倉庫翻出?花瓶, 遞過去的時候像對暗號一樣?說了句：“陳總送的？”
裴雪紅着臉點了點頭。
其實都知道答案是什麽，但還是要問，就?為了看裴雪那臉紅的模樣?。
花是陳熠馳昨晚送的, 同時收到的還有裴雪頸項上那條雪花吊墜的鑽石項鏈。
昨晚裴雪開副駕駛車門才知道, 不怪陳熠馳對張談說是她有東西?落他車上，花束放在後座, 但裝着項鏈的方盒他直接放在副駕駛, 在他想出?其他借口之前, 張談已經看到那裏放了東西?。
“項鏈超美。”趙妍離開前默默比了個大拇指, 而裴雪臉上的紅暈陡然加深，燙得不行。
昨晚在車裏, 陳熠馳幫她戴上項鏈後拉着她不讓走, 兩人黏黏糊糊了半個小時，氣溫升到最高的那一秒, 裴雪被身下?的東西?硌着，猛地推開繃緊的男人。
她生理期第一天, 而他, 才幫着買了衛生巾, 所以兩人剛剛是在幹嘛？！
激烈的喘氣聲中?, 陳熠馳悻悻地把?人放開，把?剛才親熱時取下?的, 帶着裴雪發香的頭繩揣進?褲兜，下?次她自己找他要。
裴雪把?接了水的花瓶放在桌上，張談走了進?來，問她昨天怎麽讓Leo等那麽久，要知道Leo最讨厭不守時的人。
張談語氣聽着嚴厲，但其實用?詞并不犀利，叮囑員工注意?守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裴雪知道張談誤會，但因為她無法解釋，所以沒當回?事，認真地聽着，誰知張談自己說了兩句，覺得說得過重了，又解釋為什麽這麽強調守時，特別是對方是陳熠馳的時候。
他說陳熠馳大學時創業，曾經因為合夥人堵車遲到兩分鐘，直接失去見投資人的機會。
張談做人老板的，嘴上功夫自然厲害，三兩句就?描繪出?陳熠馳奮戰一個月做計劃書，僅僅因為拍檔遲到兩分鐘就?game over的絕望，加上肢體和表情?助力，十分有畫面感。
連在裴雪身後當‘旁聽生’的張嘉禧都忍不住感嘆：“啊，那太可惜了吧！”
說着說着，都不像是訓話了，像是聊天。
“何止是可惜，簡直是絕望到極點。”
張談當年跟着陳熠馳在美國創業的事，是他無論說幾?次都說不膩的話題，立馬就?接上公司當年冬天要進?行路演，陳熠馳沒日沒夜地加班，上場前發燒到39°，一下?臺就?被救護車接走的事。
創業當然不會輕松，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可如果那個受苦受難的人是自己最在意?的人，那每一句話聽在耳裏的同時，心上還要再挨上一刀。
裴雪聽得心裏難受，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張談親口說陳熠馳大學的事，之前聽說，都是從同事嘴裏，難免覺得對方會添油加醋，其實沒有那麽糟糕，陳熠馳要她別擔心，她就?真的不擔心。
但現在想來，他那麽故意?要她不擔心，甚至要确保她不會多想，反而才最應該擔心。
“當時每天就?感覺生活在一堆爛攤子中?，不是這裏有問題，就?是那裏有問題。”張談嘆一口氣，“每天一堆破事找上門，我都不知道Leo怎麽撐下?去的，我們還能靠他，出?了事有他兜着，但他只能靠他自己，所以我真的從心底裏佩服他。”
裴雪還想多了解一下?陳熠馳在美國的事，張談卻突然轉了話題，盯着裴雪頸項上的項鏈，露出?一種疑惑而納悶的表情?。
裴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開口：“怎麽了張總？”
“沒什麽，就?覺得你脖子上那條項鏈特別像Leo大學時買給他女朋友的那條，都是雪花圖案。”
裴雪瞬間緊張起來：“這麽巧嗎？”
張談眯着眼睛對焦半天，最後憋出?一句：“小裴，你這是不是那條項鏈的翻版啊？”
……
一旁的王蘭芝率先?無語地翻個白眼：“張總，你這種直男就?別關?注別人女生戴什麽項鏈了，雪花圖案很常見，什麽原版翻版的。”
“但真的太像了。”張談說，“我也沒其他意?思，就?說可能是那個設計師在美國本來就?很火，現在火到國內了，大家都按着她的設計來做，這有什麽。”
“陳總買的項鏈，你怎麽會記得長什麽樣?？”王蘭芝問。
“怎麽不記得，那可太有紀念意?義了！”張談聲音猛地提高，“當時我們賺了第一個一千萬，大家說要拿分紅給最重要的人買禮物?，我開車載他去的那家珠寶工作室，我陪着他和人家設計師溝通的，在那幹坐兩個小時，Leo畫的那些草稿，我現在還記得長什麽樣?。”
張談的分享欲又上來了，“說起來那條項鏈的靈感其實是Leo，所以不可能買到同款，除非就?是我說的，人家設計師更火了，現在搞批量生産。”
裴雪下?意?識地摸着雪花形狀的吊墜，昨晚在車裏，他明明說是來之前随便去珠寶店選的，因為覺得她不會要，所以他也沒上心幫她選禮物?。
一句話，愛要不要。
裴雪當時好氣，哪有人送禮物?那麽傲慢的，還愛要不要？！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收，也直接收下?。
“陳熠馳，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就?……”
“你就?怎樣?？”
“我就?收下?，但是我不會戴，我回?去就?把?它鎖在抽屜最後一格。”
她當時那麽說，完全是想氣回?去。
結果陳熠馳握着方向盤，懶懶地看她一眼，“随你。”
但他不知道，第二天，她就?戴上了那條項鏈。
接着，他的秘密就?被張談無意?拆穿。
他大學時期，最重要的人，也還是她……
意?外嗎？
現在一想，比起意?外，更多是驚喜和感動。
陳熠馳嘛，就?是做十件對她好的事，其中?九件都不會告訴她，剩下?一件，被她無意?發現後，他就?會裝模作樣?還不想承認的那種別扭鬼。
-
周五中?午，辦公區一片安靜，每天的午休時間，為了方便睡午覺的員工，恒正的辦公區會全部熄燈，裴雪沒在財務室午休，拿着為了午睡新買的抱枕，出?現在行政辦公室門口。
進?門，關?門，玻璃門被緊緊合上，昏暗的房間裏，裴雪趴在趙妍的辦公桌上和對方小聲聊天。
“這幾?天陳總都來接你下?班了？”
“嗯。”
“那你和你那個男朋友怎麽辦？”
“今天晚上，我要和他表姐一起吃飯，到時候見面和他說分手的事。”
裴雪說完，趙妍立馬接上：“你都要和他說分手了，幹嘛還要去見他表姐？你這不是相當于?見家長了嗎？”
“完全不是，完全不一樣?。”
裴雪強調兩遍，完全不同。
“他表姐知道我們是為了躲相親而假裝談戀愛，不是見家長，就?是朋友見面。”裴雪頓了一下?，繼續說，“而且是之前就?說好了要見的，當時還沒這麽多事。”
趙妍的顧慮裴雪當然有過，昨晚她給林遠打過電話，提前告訴了對方想要結束合作的事，林遠并不意?外，說他們見面詳談。
“哦。”趙妍半知半解，“所以你來找我是要我做什麽？”
“就?是你找個機會，在王姐和嘉嘉面前，問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我就?好說我們分手了。”
聽到這裏，趙妍噗嗤一聲笑出?來，今天行政部經理張順請假沒來，辦公室只有她們兩人，趙妍笑得動作過大，屁股下?的椅子挪位，不小心撞上裴雪。
“有那麽好笑嗎？”裴雪問。
黑暗裏，趙妍看着裴雪水靈靈的大眼睛，直言不諱：“沒有，我只是想到你談戀愛還是周成偉幫你說的，他要不說，我們沒人知道。”
“嗯，那有什麽嗎？”
“就?，你男朋友真的好沒有存在感。”
趙妍下?結語，“你看啊，你們周末不約會，平時不見面，他也不來接你下?班，要不是王姐她們見過，你到底能騙誰啊你。”
裴雪沒覺得不妥：“本來就?是假的，我們只是對方的擋箭牌，要是他來接我下?班，那才奇怪。”
“還是太不用?心了。”趙妍低下?頭，用?力踩住地毯，雙手抓着椅子扶手，一點一點在狹窄的辦公室挪動座椅，怕再次撞到裴雪。
“你這樣?一搞，陳總追求你之前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對不對？陳總真可憐啊。”
辦公室裏沒有開燈，趙妍的椅子滾輪被卷起的地毯勾住，難以移動，她啧了一聲，正要彎腰去看，聽到裴雪一句幽幽的“他知道”，猛地擡頭，腦袋差點撞上辦公桌。
面對趙妍驚掉下?巴的表情?，裴雪說：“你們還不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時候，陳熠馳就?知道了。”
道德在哪裏？底線在哪裏？陳總你的良心在哪裏！
午休還沒結束，趙妍的任務就?來了，周五是遠科的人過來開需求讨論會的日子，張談發來微信要趙妍準備好下?午茶。
趙妍還是拿着那個小筆記本，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問，時間緊任務重，裴雪讓她幫的忙只好暫時延後。
參會人員的咖啡放在會議室裏，其餘人員的咖啡就?放在前臺，裴雪跟着王蘭芝和張嘉禧去前臺拿咖啡，趙妍一看機會來了，也不管旁邊還有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大聲叫住裴雪。
“裴裴！你國慶節要和男朋友出?去旅游嗎？”
這一嗓子吼出?來，原本拿了咖啡要走人的同事好奇地回?頭觀望，裴雪紅了臉，心想是不是拜托錯了人。
“我和他要分手了。”裴雪硬着頭皮接過趙妍遞來的咖啡，“國慶我和其他朋友出?去旅游。”
“裴裴，你和男朋友才交往一個月吧？”王蘭芝有些驚訝，但不是驚訝分手這個結果，而是驚訝于?時間的短暫。
“嗯，差不多一個月。”
“啧啧，感情?基礎太薄弱了呀，你平時沒怎麽提過你男朋友，看得出?你們關?系一般的。”王蘭芝以過來人的身份表态，“不過這種事不來電不用?勉強。”
“嗯。”
女生裏唯一覺得可惜的是張嘉禧：“裴裴男朋友那麽帥，分了多可惜啊，而且……”
正說着話，身後嘩地一聲響，辦公室大門打開，靠着前臺的趙妍看着來人眼前一亮，想說沒什麽可惜的，因為再帥能帥過面前這位嗎？絕無可能！
裴雪被王蘭芝和張嘉禧左右夾擊，沒注意?身後的來人，但注意?到了趙妍拼命給她暗示的眼神，轉頭一看，陳熠馳就?站在她們身後。
不怪裴雪放松警惕，想過他會來，可遠科的其他人十分鐘前就?已經到了，會議可能都開始了，當時沒聽說陳熠馳來，就?以為他不會來了。
陳熠馳垂眸，淡淡地看她一眼，走到旁邊會客休息區，一屁股坐到寬敞的黑色皮沙發上，一副哪也不去，就?在那裏待着的樣?子。
裴雪大腦響起紅色警報，剛剛的事不能再聊下?去了，話題得馬上中?斷，得馬上停下?……
“而且裴裴，你男朋友這幾?天不是還來接你下?班嗎？”
裴雪沒反應過來，詫異看回?去：“嗯？”
這幾?天的确有人接她下?班，不過都是陳熠馳，難道被張嘉禧撞見了嗎？
張嘉禧：“不是嗎？你這幾?天每天下?班前看手機都笑得特別甜诶，我還想說你最近身邊都有粉紅泡泡了，和男朋友發展不錯呢。”
下?班前的粉紅泡泡？
沒有！是張嘉禧誤會，沒有什麽粉紅泡泡，絕對沒有！
裴雪側身，用?餘光飛快地看一眼陳熠馳，他翹着二郎腿悠閑地看着手機，勾起的唇角洩露他此刻還不錯的心情?。
同一時間，裴雪手裏的手機不停震動，提示有微信信息。
Leo：【粉紅泡泡是什麽，我也想看。】
Leo：【林遠之前沒來接過你？】
Leo：【他不知道什麽叫體貼和風度嗎。】
張嘉禧說：“因為你之前真的好不像那種戀愛中?的女生诶，我還說你變化挺明顯的——”
“什麽樣?的才叫戀愛中?的女生啊？”趙妍托着腮好奇地問。
張嘉禧興奮回?答：“就?是那種紅光滿面的，一看就?是被愛情?滋潤的女生！”
滋、滋潤？
“嘉嘉，不是我男朋友來接我的。”裴雪太慌張地解釋，沒注意?自己的話有多麽讓人誤會。
“啊？那是其他男生嗎？”張嘉禧果然誤會了，“裴裴你？”
裴雪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不是，我是說沒有人來接我，我自己回?去的！”
說謊時的心虛，伴着身後陳熠馳在這一關?鍵時刻，不大不小的一聲輕笑，讓裴雪的心跳飙升。
“陳總！陳總您好。”
“陳總好。”
那一聲輕笑不止裴雪聽見，她身邊的王蘭芝和張嘉禧也聽到了，發現是陳熠馳，立馬收起八卦的心思，安靜地給嘴巴上一條拉鏈，拿着咖啡乖乖回?去工作。
裴雪松一口氣，不看沙發上西?裝革履的男人，跟上前方王蘭芝她們的腳步，下?一秒，信息提示聲響起，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
Leo：【這就?滋潤了？】
這就?滋潤了？
這叫什麽話啊，裴雪看得面紅耳赤，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停顫抖，其實單說這幾?個字倒沒什麽，可是一想到是陳熠馳發來的，裴雪就?心虛作祟，就?好像是兩人才親了一下?，她腰軟得不行，他就?壞心地問——
這就?受不了？
呼……不要理他，大壞蛋陳熠馳，她當做沒看見好了。
Leo：【小漁，你也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