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是星际时间上午十点左右到达的莱诺斯首都A区。
军雌们为了适应战场之上杀机四伏的生活,大多都没有什么睡懒觉的习惯,但林屿有,并且这些天还严重了不少,所以在军舰上等雄虫起床早已经是法维斯的常态。
通常他晨训过后会给雄虫带早饭喊他起床。
但今天法维斯推开门,意外的发现雄虫竟然破天荒的自己醒了。
法维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他身侧半跪下来:“雄主,头疼吗?”
法维斯还在担心宿醉的后遗症,但因为之前法维斯给他喝了醒酒药和蜂蜜水,林屿昨天到晚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散去了一大部分酒气,本来他喝的也不算多,所以今早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雄虫的脸色不知为何带着些微白,舷窗下有光透进来,照的他几乎透明,没什么实感。
林屿闻言摇摇头:“不疼。”
法维斯似乎这才神色微松,“您今天醒的早一些。”
林屿其实并没有睡醒,但他又做了噩梦,尤其摸到旁边一片冰凉时,就不怎么要睡了,至于头疼,倒还真没有什么感觉。
“做梦醒了。”
法维斯一进门就看见雄虫茫然的神色,蹙眉握住对方冰凉的指尖:“您又做噩梦了?”
林屿转向他,对方的手包住他的指节,一阵暖意浸润了他全身,林屿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没事,醒了就不记得了。”
法维斯眉间还是带着担忧,听到雄虫这么说也并没散去多少,伸手替他理了一下领口,语气平缓:“您如果不舒服了,要记得跟我说。”
林屿点头,算是应下。
洗漱吃完早餐后,星舰已经落地了,林屿隐约能看见外面安塞伦斯的随行军队正在集结。
先出去的都是军雌,等他们清点好虫数上了飞行器驶向驻军基地后,再是其他带着文职军官和此次领头的两位上将。
刚下星舰,此时已经有虫在下面迎接他们了。
一只看起来略微高瘦的亚雌笑容满面的打头阵,身后跟着好几只穿着统一制服的雌虫们:“来自安塞伦斯的贵客们,欢迎你们来到莱诺斯。”
林屿并不知道法维斯这次出差是做什么,反正不是打仗,否则法维斯怎么会把他一只雄虫带过来。
而且看随行军队的规模,想必应该是不怎么危险。
莱诺斯不愧是旅游发达的国家,当真如法维斯所说那般四季如春。
安塞伦斯位于冷星系,而他们所在的A区处于更加寒冷的北地,离开时已经差不多已经进入了严冬时节,反之,暖星系的莱诺斯此时才堪堪到尾夏,周围许多植物还泛着绿。
莱诺斯的领土几乎覆盖这颗二型行星的全部,但也是个小国家,因为他除了首都星以外只有两个小卫星。
而且因为一些复杂历史原因,此星球还有一块安塞伦斯的领土,勉强算是安塞伦斯的最南端,但其实主要生活习
惯和口音基本与莱诺斯同源,除了带了个属名以外,基本都是莱诺斯在管。
周围停着不少飞行器,林屿跟着法维斯走,看着与周围虫们渐行渐异的方向,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你不去军部?”
法维斯侧眸温声:“您忘了?您要先去做个检查。”
林屿眸光一顿,从记忆的旮旯角里想起了这段,于是忽而默不作声的垂下视线,轻声回答:“……嗯。”
他还以为法维斯已经不记得了呢。
法维斯一边启动飞行器一边留心着雄虫的表情:“您不想去?”
雄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但却不知为何突然小声了些:“答应过你了。”
他讨厌别人骗他,所以自己先恪守诺约。
哪怕他真的很讨厌去医院。
虽然雄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法维斯到底听的分明,明白雄虫还是不想去,但碍于自己已经答应过他,不想食言。
明明是雄虫,对方根本不必委屈自己,哪怕自己是为了他的身体,雄虫一样也可以因为自己要他做不喜欢的事而大发脾气。
他看的出雄虫没那么欢愉了,明明有那么多解气的办法,可雄虫偏偏却只是说自己答应过他了。
乖的让军雌心脏发软。
林屿见法维斯沉默,又破天荒的多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讨厌医院,前世在地球时生了病也极少会去问诊,多数是自己扛着,只有实在是抗不下去了才会去就医。
他也曾想过找个私人医生,可是鉴于从前的经历,比起去看医生,林屿更加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的医师进入自己家。
这种做法算不得聪明,可以说是愚蠢至极,但林屿看着像个好欺负的,其实骨子里极为固执又主意的再加上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恶性循环,养成了林屿这么个性子。
前世今生,唯一可以说入了心的就是法维斯。
也是唯一能让他心甘情愿听话的虫。
法维斯正要说些什么,忽而手边的通讯亮起,是德尔文。
他早晨的时候就联系过德尔文让他先行去那边准备好,而他随后带着雄虫直接过去。
他记得他嘱咐过对方安排好一切发个简讯即可。
德尔文做事一向稳妥,不会将他的话当耳边风的。
法维斯只好先接通通讯,对面立刻传来德尔文略带急促的声音。
“上将,出问题了。”
莱诺斯B区本塔兹医院
本塔兹诊室内的接待虫是一只亚雌,听闻法维斯他们的来意,神情极为诧异的道:“您联系过了?这怎么可能?”
法维斯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那位阁老早就已经退休了,唯一能联系到他的大概只有安格拉尔大人。”
德尔敏退的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安格拉尔大人?”
那只亚雌很是意外的看了他们几虫一眼,似乎格外诧异于
他们的问题。
他上下打量着法维斯和德尔文,看他们的气度也不像是刚从什么穷乡僻壤山窝窝出来的,心中又想起了另一个可能:“你们不是莱诺斯虫吧。”
“好眼力,确实。”德尔文笑道,“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
“我就说嘛,哪有莱诺斯虫对安格拉尔大人一点都不知道的呢?”
“他可是几位皇雌殿下的最尊敬的老师!”
也是莱诺斯国主身边这几年最热门,最说得上话的虫了,整个莱诺斯甚至可以不知道国主是谁,有几位殿下,都不可能不知道安格拉尔。
亚雌的眸光扫过法维斯和德尔文,突然将视线落在一直未曾开口的雄虫身上:“那位阁下是……?”
雄虫带着个白口罩,站在他们俩的身后,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眼底呈现出一片淡灰色的阴影,对周围看向他时隐隐沸腾的目光视而不见,只专心且安静的跟在那只身形高大的白金发军雌身边,整只虫近乎于乖巧。
听见亚雌的问话,雄虫忽而仰头往军雌身上一靠,揭示了自己的主权在谁。
法维斯正要对方的话回答,察觉到林屿的动作,偏头:“雄主?”
“有虫看你。”
法维斯笑了笑,顺着脸颊摸了摸他的耳侧:“是在看您吧。”
林屿抿唇,视线扫了一眼那只眼神闪躲的亚雌,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不喜欢这里。”
法维斯没问为什么,在他眼里只要雄虫不高兴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最要紧的就是缓解“那等给您看完病,我们马上就回安塞伦斯。”
法维斯见雄虫似乎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是想起来什么,蓦地的提议道:“我带您去看雪山,您喜欢雪山吗?”
林屿靠着他有些心不在焉:“景点虫很多。”
“阿莱顿的私产有几座雪山,其中C区最为漂亮的金都雪山还没被商业化,届时选好日子前往,就只有我们。”
私产…雪山?
林屿思绪一顿,差点忘记自己已经嫁入豪门了。
阿莱顿真不是一般的有钱,不过想想也是,他自从来到这里,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林屿的物欲很低,大多数东西他都不会怎么想要,但法维斯还是从来没有短缺他任何东西。
法维斯不知道林屿喜欢什么,所以全都准备齐了,尽管雄虫大部分都用不上。
林屿睫毛颤抖一瞬,忽而心软了,他听出法维斯似乎是真的想去,于是抬起脑袋,轻嗯一声,极其旁若无人的回答道:“好,跟你去。”
“哪里都跟你去。”
“咳咳…”
是德尔文的声音。
法维斯的炙热的眸光一从雄虫身上离开,立刻就冷却下来,他神色莫名的盯着亚雌几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点着,随后给德尔文递了个眼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离开,若是能联系到那位阁老,这个号码通知我们。”
说完,他便搂着雄虫往外走去。
德尔文慢他们一步出来,看来是留联系方式去了。
他走到法维斯身边,恭敬的行了个军礼,没有为自己辩解任何什么:“抱歉上将,是我做事不利。”
法维斯的声音冷极,但也并没有罚他,只是道:“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对雄虫的事一向严谨,德尔文在他身边许久,自然是极为清楚的,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这摆明了是有问题。
“将之前联系的记录发在我的光脑。”
德尔文点头:“是,上将。”
……
看着法维斯他们消失在外面的身影,亚雌的原本和煦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快步走到门口,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之上,朝周围张望几遍,随后谨慎的锁上了门。
他拿出通讯器,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两声嘟嘟忙音过后,被接通了。
亚雌眼神一弯,神情谄媚起来:“他们果然来了,大人们交待我的事情都办好了。”
“绝对没认错,那只雄虫虽然带着口罩,但那黑发黑眸的样子我总没认错,气质也是极为出挑。”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只雌虫突然喜笑颜开,隔着电话也连连弯腰应谢:“好嘞!好好!谢谢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