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价成功后, 整个台面升起玻璃罩，缓缓沉入水底，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 水幕褪.去, 座椅都在水里，正好漫过小腿肚。
这可大大的不妙，如果打起来无法爆破的话，她跟姜白会被淹死在这特制的封闭空间里。
姜白看了眼头顶合上的洞口, 说：“人鱼老板引我们来，应该不是为了杀死我们。”
但这种情形太被动了，不利于谈条件。
很快, 一位穿休闲服、大长腿、容貌和姜白不分伯仲的清瘦男人从暗处走了过来。
姜白的面容偏柔和, 人鱼店老板的美貌更锋利, 看上去比姜白大上几岁，按照人类对年龄的感知，二十七八岁。
怪物是不会近视的，偏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装13，弯腰偏头做了个礼节性的姿态, 随后做了自我介绍。
“宋骨，如你们所见, 和金绮一样的异类，是海洋类异种，只不过我的身体不是夺取、而是适应人间蜕化来的。”
“失忆前, 我们做过交易吗？”叶西问道。
宋骨摇摇头, “并没有，但半年前，你来餐厅实名制订餐, 我就一直关注你了。”
“你有求于我？”叶西问。
随后指指自己的脑子，“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失忆了，不记得因为什么原因来你的餐厅订餐，把你纳入我的计划。”
宋骨笑，“不管为什么，我都很荣幸，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救你的人一次，你救我儿子一次。”
“你儿子？”叶西想到一开始那条没有攻击力的人鱼。
“你配偶跟你一起上岸了？”
宋骨道：“人鱼的繁衍，和人间的海马繁衍类似，都是雄性来孵化，我上船之前，孵化囊里已经有人鱼卵了。
这样来说，刚才那个傻白弱的人鱼至少数千岁了，也太弱了。
叶西问道：“你自己无法救他？”
宋骨黯然，“没办法，今天把他接出餐厅，我都筹划了好几年，这家餐厅就是为了接他出来和你见面，才盖的，我们聊天的空，他已经被实验室押运回去了。”
这么说，宋骨早几年前就开始算计她。
大家互相算计，这样一想，叶西没有心理负担了。
宋骨道：“异种没有人类那么强烈的舔犊之情，但我在人间呆久了，觉得阿照这千年过得太辛苦，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救一救的。”
宋照，被叶西烧了也不敢动的人鱼叫宋照，是宋骨到人间后孵化的后代。
“金绮知道我们见面，你要怎么善后？”叶西问。
“不用善后。”宋骨直言不讳，“你算计她，她同样能将计就计算计你，这次，就看运气站在你们俩谁那边了。”
“运气够好，你就能把我儿子一起救出去。”
…
那既然见都见了，地仙庙浮雕上雕刻的故事，总要问问宋骨。
叶西问道：“你们来自哪里？”
宋骨并没有跟叶西直接描述他的家乡，而是指着她的手表和吊坠说：
“这两间神器，都是一件机械鹦鹉上的零件，机芯是心脏，羽毛是翅膀，猎魔公司的罗盘是大脑，还有一件阴阳灯，是鹦鹉的眼睛，再找到鹦鹉骨架，就能重新组装起来。”
“组合后的机械鹦鹉，大脑里存储了人间和我家乡的路线，感兴趣，你可以找齐鹦鹉零件，组起来自己去看。”
看个鬼，想想也知道异种的家乡不是啥好地方，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迁徙来人间？
但好歹知道这些厉害的零件，是机械鹦鹉上拆下来的，叶西已经有了两件了。
她又问到：“地仙庙的浮雕上记载，有三个始祖异种上了岸，植物系地仙一个，你是其中一个吗？”
宋骨的余光扫到姜白。
姜白浑身激灵，“不要开玩笑，我肯定不是吧？”
宋骨笑：“当然不是，不过我并不是始祖异种，壁画上，我们这些随从异种，是不配被记录的。”
随从都这样厉害，那始祖异种很难搞啊。
叶西发愁，“我跟你打过，陆地上还能旗鼓相当，大海里只有被你虐杀的份，但我看金绮好像没那样厉害呀。”
宋骨解释道：“她把自己的本体分成了七份，实力也只有七分之一，还被你们烧掉了三个。”
原来如此。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的吗？”叶西问：“比如说什么时机救你儿子？”
宋骨想了想，又摇摇头，“你只有七天的时间了，总归就这几天，没必要催你。”
…
救宋骨的儿子，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宋骨并没有给意见。
他那么肯定能救一次叶西的人，一定知道金绮的计划里，有一个叶西这边的人陷入危险。
还有七天时间，叶西连杀长老的动机边都没摸到，正一筹莫展之际，糯叽叽及时推送一条私人猎魔任务：《消失六十年的货轮又出现了。》
糯叽叽这次很激动，“西宝，这次的任务，能帮你找回一大段记忆，有了记忆，对你调查杀长老的动机有帮助。”
那就接吧，叶西联系了木简明，让他帮忙做登船的准备。
定下出发日期后，姜白找来叶西家里，一定要去。
叶西：“给个理由。”
姜白努力想理由，涨红了脸，“我……是你男朋友。”
叶西说：“这理由不行。”
姜白细想了一下，给了个他认为较为合理的理由，“明天是我生日。”
叶西失笑，“所以，一起登船是你的生日愿望？”
姜白脸一红，这当然是他的心愿，但还有别的原因。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往年的今天，姜劲都会提前一天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但今天他没打。”
去吃饭的那个家，是金绮常住在澳门的房子，一来一回，再住一晚，至少要两天。
但猎魔公司定好的登船时间，在明晚八点，那个时间点预测的货船行驶轨迹，正好在公海上。
既然宋骨知道叶西要登船，那金绮也知道。
金绮就好像很怕姜白不去登船，才不打电话。
叶西想到宋骨的话，金绮也在将计就计，就看谁运气好。
明知道有陷阱，姜白去还是不去呢？
她换了件外出的衣服，说：“提前给你过个生日，走吧。”
…
楼下的猎魔人餐厅，姜白一瓶750毫升的鲜啤就醉，老板娘好笑，说叶西是自找麻烦，她要打烊，让叶西自己给人扛回家去。
叶西也没想到姜白酒精不耐受，他也没说啊，让喝就喝。
醉了也很安静，给他放到床上，他就蜷缩着靠墙，闭眼睡觉。
叶西戳戳他的脸，挺软和，改成蹂捏的，还是没反应，就像在时间乱流里的小奶狗，耐受度是挺高的。
早上，叶西买了两份早餐，姜白刚醒，正一脸惶恐的坐她床上发呆。
她把买的新毛巾牙刷抛给他，“等你吃早饭，快一点。”
五分钟后，姜白坐到了餐厅，叶西已经快吃完了。
姜白忐忑不安的问，“你昨晚睡哪的？”
“睡床。”
“那、那我呢？”
“你当然也是睡我的床了。”
她把喝完的豆浆杯、装烧麦的塑料袋卷在一起，塞到大塑料袋里，说：“我去找木简明商讨晚上登船的细节，你走的时候把垃圾带下去。”
“嗯。”姜白更加忐忑，“那我晚上还回来吗？”
叶西忍不住笑，“晚上八点的登船行动，你跟我一起登船。”
姜白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
这次的行动，须芒也回来了，他也要去，还振振有词，“你是我队长，我不应该去吗？”
这少年在找归属感，叶西没拒绝。
直升飞机已经发现了那艘消失了六十年的货轮，正准备悬停在甲板上方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狂风巨浪，直升机不得不拔高。
风浪越来越大，要么终止行动，要么马上登船。
掠阵做后勤保障的木简明建议，“这风暴来得突然，还是终止行动吧。”
他的建议是理智的，但消失的货船就在下方，下次不知道哪年再出现。
取个折中的办法，叶西说：“行动改成我一个人登船，等我下去后，你们撤退到岛上的基地去。”
姜白道：“我是冰霜系猎魔人，大海上能帮点儿忙。”
须芒说：“我能小范围空间穿梭，我也去。”
“那就行动吧。”叶西不再浪费时间，顺着绳索下降，距离甲板三米左右放开绳子，一跃而下。
落地脚下是结实的甲板，很好，至少登船顺利。
姜白、须芒本该紧跟着落到甲板上，但叶西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再抬头，连头顶的直升飞机都消失了。
这货船果然有问题。
等视线从乌云密布的天空收回来，眼前的光线变了，阳光普照，货轮在碧蓝的天空下焕然一新。
正前方是货轮的名字：盘古号。
盘古号……盘古行动。
叶西明白了。
1964年，盘古号货轮从宁江的港口满载货物启航，它没有再靠过岸，航行了十五天后，消失在茫茫大海。
今天，是盘古号启航的日子，她又进了一个奇怪的时间圈，这次的怨念，是这艘巨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