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但他也不想耽误同学们上课的时间,就把粉笔交给老师。

    “不会做,第二天上课就认真听好好记笔记,不要搞抄作业那一套。”胡老师拿着卷子,连看都没有看安黎一眼,

    “学习不好还可以通过努力赶上去,品德不行,还指望老师帮你把品德提上去吗,去外面罚站。”

    全班鸦雀无声,没有人在这一刻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他们终于明白安黎为什么会被叫起来做一道做过的题,因为老师发现他抄作业了。

    安黎……抄作业?

    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江尧以前发改过的作业的时候,他也有关注过安黎的数学,有时候卷子摊开他就刚好能看见。

    安黎的数学真的惨不忍睹,半对半错一大片,选择填空也是重灾区。没看出有抄作业的迹象。

    倒是张漾和陆远之那两个损友经常抄他的作业……

    我靠,他俩竟然一次也没被老师抓!

    安黎僵在原地,那一刻他脑海里是空白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没有抄作业。

    但反驳是徒劳的,因为他确实没做出来最后一道题,这是他抄作业的证据。

    他垂下眼睑,没有去看讲台下的同学们,但他知道,此刻同学们都在看他。

    他好像出洋相了。

    同学们现在可能不只是讨厌他,可能还会瞧不起他。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学习不好,品德也低下。

    这是他读高中以来,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境遇。

    安黎深吸一口气,将粉笔放在讲台上走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声音从班里最后一排传来。

    “我也品德低下,我给他抄的,我也去罚站。”

    那是郁述的声音。

    安黎抬眼看去,结果对方已经两步跨到他身前,神情看起来有些……阴郁,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

    他的手腕被对方拉住了,紧接着,对方拉着他一起出去了。

    “砰”,教室后门被关紧,他们站在了后门门口的走廊处。

    郁述放开了安黎的手腕,抬眼看向眼前少年那双浅淡忧郁的眼眸。

    少年微抿着唇,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还有些沮丧。

    但在他望过来时也望向他。

    这时走来一个陌生的老师。安黎挪开视线,拉着郁述靠墙站好。

    接着便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半晌。

    “别难过,他没把你教好是他水平不行,他故意把你点上去是他道德低下。”

    郁述靠着墙,安黎就站在离他半米的地方,他伸手过去拉了拉安黎的袖子。

    安黎只把这句话当成郁述安慰他的话,没有真把对方的话当成骂老师的话。

    不过,在这种时候身边还有个人陪着一起罚站,还开口安慰他。

    他……有些感动。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少年正在望着他,或者,对方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

    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像太阳的耀斑。安黎受不住这样一双承载着明目张胆的偏爱的眼睛。

    “你别老看我。”安黎移开视线,心神慌乱间,他把自己的袖子从郁述手里拽了出来。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郁述说完,若无其事地朝左跨了一步,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郁述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安黎自然也将对方的“大”动作看在眼里。他的双手微微蜷了蜷,原本想说句什么反驳一下,可他好像被郁述一句话赌的哑口无言。

    他心想,算了,随他吧。

    可没过多久,身边的少年小声说了一句:“你又不理我了。”

    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淡淡的情绪,在安黎听来,就好像是郁述既委屈又拿他无可奈何。

    可明明是他拿对方毫无办法。

    不过转念一想,郁述喜欢他。

    对待喜欢的人,也许就是想时时刻刻都粘着对方,想每一句话都得到对方的回应。

    这和他对郁述的喜欢很不一样。

    他对郁述的回应没那么执着,更多的是想看着对方越来越好,越来越成功。

    然后,自己成为像郁述那样优秀的人。

    所以……他们之间有个人说谎了?

    是这样吗。

    “郁述……”你喜欢我吗?

    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说出口,如果他想错了,那么对方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是一个容易多想的人吧。

    想到这里,安黎的心底升起一抹深深地无力感,他不敢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嗯?什么呀。”郁述凑过去听,却听到对方稍作停顿后,跟他道歉的话语。

    “对不起,昨天你白教我了。”

    郁述愣了愣,抬眼看向对方的神情,这才发现,自己年轻的恋人眼里苦涩都溢了出来,而他方才没有发现。

    “没有没有,只要你问我,我教一百遍都乐意。”

    一百遍么?

    安黎听到这个词,莫名想到了以前小时候有一次,他做数学题做不出来,妈妈让他抄写一百遍的事。

    妈妈陪着他抄到凌晨两点,可他抄完了还是不会,妈妈生气地骂他是个蠢猪。

    后来,妈妈发现他真的学不会数学,即便报数学提高班也没法让他的数学好起来。

    他没少为此挨妈妈的骂,他的爸爸妈妈也没少为了他而吵架。

    再后来,妈妈带着年幼的他去测了智商,发现他的智商只有一百。

    他从小就被赋予了“不聪明”的标签,一直到现在,他都只觉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甚至有些平庸的人。

    “要是一百遍也学不会呢?”安黎问。

    “只要你愿意问我,我就会一直耐心地教你。”郁述一本正经地说完后,他看到安黎扬起唇角笑了一下,才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早晨两节数学课胡老师都没有让他们进去。课间一班也没有打开班级门,因为老师一直在讲课。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后,胡老师走出来,经过安黎时淡淡说了句:

    “到我办公室给家长打电话,我要给你父母反应一下你近期的情况。”

    “如果方便,最好来一趟学校。”

    安黎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微微泛冷。他妈妈在美国,所以只能叫他爸爸来。

    他不想和爸爸说话,也不想让爸爸来陪他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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