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急匆匆洗漱完把自己收拾好,背上书包就出了门。

    不过在换鞋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正在下楼梯的张明月。

    “哎,吃完早饭再走嘛,阿姨给你们做煎蛋饼,很快的。”张明月朝楼梯下.面快步走了几步,还招了招手。

    安黎刚打开防盗门的手僵住,眼里流露出一抹苦恼。

    然而……

    下一刻他就被郁述推了出去。

    “谢谢阿姨,阿姨我们上学要迟到了阿姨再见!”郁述笑着朝楼梯上招手回应,然后快速拿了把伞溜了出去,把门啪地关上。

    安黎站在门口将郁述的一系列动作望在眼里,心里感到十分惊讶。

    郁述好像总能打破常规,让他看到很不一样的一面。

    “走吧,带我去吃早餐。”郁述揽住安黎的肩,将伞的伞柄在食指上转了个圈,眉眼里盛着笑意。

    那双好看的杏眼很有神采,笑起来卧蚕清晰可见。

    安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放在前面,默不作声却也没推开郁述。

    原来……生病痊愈后的郁述是这样的,比昨天有精神有活力,安黎在心底这么想。

    “没下雨啊。”走出去,郁述伸出手望天,天空纯白一片,却没有下雨。

    空气里倒是带着潮湿的雨意,估计过会儿还得下雨。

    “走吧。”安黎轻声说着,带着郁述走出小区。

    郁述也没一直揽着对方的肩膀,快走到小区门口时他就识趣地放开了。

    两个少年一开始默不作声地并排往前走,走在落着几片杨树叶的街道上。

    清晨的雾气有些重,远处的街景笼罩在雾里,像梦境一样,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微风拂过白杨树的枝叶,叶子上的水珠便吹落下来,落在少年的额头上、鼻梁上。

    郁述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找个话题,对方也许会一直沉默下去。

    “要打伞吗?”他问。

    “不用。”安黎道。

    “哦。”

    “一会吃什么?”郁述再问。

    “包子、小米粥。”安黎回答。

    “唉,好吧。”郁述叹了口气。

    “怎么了?”安黎侧头看他。

    “有人不理我。”郁述双手插兜,微微扬着下巴,语气里不无赌气的意味。

    “我没有不理你。”安黎一开始没听出来郁述说的是他,反应过来后便反驳道。

    “你就有,你看我们都经过一个路口了,都走了好远了,你一句话也不和我说。”郁述说完,还故意小声地说道:“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他当然知道安黎不讨厌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引起安黎的注意,故意想制造些误会,这样他们就会有更多的话题。

    他想和安黎多说说话。

    “我没有。”安黎说完,唇瓣轻抿间,他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即便是在直播间和网友们聊天,他也处于被动的状态,他会看弹幕来回答问题。

    现实生活中,他好像已经很久不社交了,他真的不知道没有话题的时候该聊些什么。

    哦对了,安黎想到了一个话题。

    “你住校吧,今天就去陈老师那里登记一下。”安黎认真地说。

    郁述愣了愣,话题跳转的有太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安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昨晚他将自己家里的事告诉了对方。

    在安黎看来,他家里那些事情十分危险。安黎怕他那些要债的来找他麻烦,也怕郁建成再打他。

    “还以为你会说,你住我家吧,今天就把东西都搬来。”郁述长长叹了口气。

    这下换成安黎怔愣了,很难想象这是从郁述口中说出的话。

    原来……郁述想住他家吗。

    “……也可以,但我家里的人……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是我后妈,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安黎解释,“我们家情况很复杂,我怕你尴尬。”

    想起自己的家,安黎眼里流露出一抹痛楚,他早就没有家了。

    他只是爸爸新组建的家庭里的客人。

    “害,我开玩笑的,还能真住你家啊。”郁述看出了安黎的痛楚,眼里流露出一丝慌乱,他拉住安黎的手臂,指向马路对面的早餐铺子。

    “那有一家包子铺,你平时是在那买早餐吗?”

    郁述转移话题的方式并不高明,却很有用,身边的少年顺着他的指向望了过去,点了点头。

    “是那家。”

    “走吧,刚好绿灯,我想吃外婆菜陷的,他们家有吗?”

    “有,而且很好吃。”

    “那咱们赶紧。”

    绿灯才亮起来,明明过马路的时间很充足,但两个少年加快了脚步。

    前面的少年攥着另一个的袖子,走在了靠前的位置,后面的少年顺着对方那点力道,加快了脚步跟上,很快和对方并排。

    安黎望向郁述,他方才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措与自责。但只一眼他就垂下了眼睫,任由对方拉着他的袖子。

    不至于的,安黎心里默默地想。

    比起郁述自己,他的家庭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怜悯他的。

    也不用那么在意他的情绪,即便喜欢他,也不用那么……

    安黎形容不上来,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但他决定以后在郁述面前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包子店的老板娘见安黎带了朋友一起来,笑着打开了冒着热气的蒸笼。

    “今天和朋友一起啊,好孩子快进来。今天想吃什么馅儿的包子啊?”

    郁述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小声在安黎耳边说了句“我想坐这吃”。

    气息拂过耳畔带来微微酥麻感,是薄荷牙膏的香气。

    “好。”安黎微微放缓了呼吸,神色如常。

    从昨天到今天,他好像有点习惯了。

    他们是坐在早餐店里吃的,郁述要了两个外婆菜包子,安黎点的是白菜粉条包子。

    安黎有问郁述想喝点什么,郁述说什么也不要,结果点好后他又非要喝他点的小米粥。

    安黎看着对方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个小碗,用他的勺子往小碗里挖了几勺,端起来喝。

    “怎么了?”郁述咽下一口包子,抬眼问。

    “还要吗?我喝不了多少。”安黎把碗推了过去。

    结果碗又被推了回来。

    “你喝吧,我就是想尝尝味。这些已经够了。”

    吃完早餐后,到学校时间卡的刚好,已经陆续有同学往学校里走。

    安黎和郁述到班级后,已经有课代表收作业了。

    “大家摊开数学作业,让我成为第一个收完作业的课代表!”江尧举起自己的数学卷子,摇的像面小白旗。

    张漾原本在英语阅读完形填空答案,听到江尧的声音抬起头:“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胡老师不直接讲作业吗?”

    江尧耸了耸肩:“他昨天说我少收了份作业,没跟他说是谁,今天他要亲自查。”

    张漾听完,问:“胡老师为什么昨天不查?今天查。”

    江尧把收上来的卷子立起来往桌子上磕了磕,让卷子整齐些,无奈道:“谁说没查,我第四节课为什么迟到?我是去对着花名册查卷子了。”

    “郁述没交。”张漾眼里满是同情,仿佛在同情江尧记忆力减退了。

    “我他妈是真的没想起来……”

    周三的早读是英语,老师听写了前一天布置的单词。同学们在五十个单词听写中逐渐精神起来。

    第一节课是数学,胡老师抱着卷子板着脸走了进来。班里安静一片,大家都低着头看着数学书。

    胡老师是个五十多岁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是个严厉得有些苛刻的老师,对他们要求很高。

    不过不可否认,他教数学的水平确实很好,可以解出很多很难很偏的题。

    “安黎,上来做一下这道题。”胡老师把自己手上那张空白的卷子给安黎,指着倒数第一题。

    这张卷子是他昨天留的作业。

    安黎拿起卷子看题,这是一道函数题,这道题郁述昨天给他讲过的。

    他拿起粉笔,回忆着昨天郁述讲的内容,还算顺利地做出了第一问:求曲线在某点处的切线方程。

    但他做到第二问时,他就有些吃力了,他做了一半没有做出来。

    他有在很努力的回忆昨晚郁述是怎么讲的,但环环相扣的数学题,他一步没算出来,下一步是做不出来的。

    讲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胡老师有时候确实喜欢点同学上去做题,但还是第一回点同学上去做前一天留的作业题。

    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陆远之和同桌对视,接着和后面的江尧对视,还有夏晓梦、于晓,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安黎在班里是个特殊的存在,没有老师会用要求他们的标准去要求安黎。

    比如,在陆远之眼里,老师们对安黎的态度,就是主打一个快乐学习,自由发展。

    这个班级的所有任课老师,没有人不知道安黎的家庭条件,没有人不知道,安黎是靠关系近的一班。

    而且,

    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函数题,别说安黎做不出来,这个班有一小半都做不出来。

    郁述皱起眉,他手指相交地放在桌面上,指甲扣在手背上留下了红痕。

    他知道胡老师为什么让安黎上去做这道题,因为老师觉得安黎是抄的。

    胡老师是在故意让安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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